陳亦權(quán)
不管是1萬元的捐款還是50元的欠款,在這個時候數(shù)字上的差距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將那份熱情與善心傳承下去!
正月里,我去鄉(xiāng)下給父母送口罩。雖然我是本村人,但值勤者還是把我擋在了外面。我也理解他們,就打電話讓父親走到村口來取。
父親沒多久就來了,我們在村口的空地上聊了幾句。末了,父親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我,說里面有一萬元錢,讓我?guī)兔θ〕鰜砭杞o國家?guī)椭錆h戰(zhàn)勝疫情。父親的愛國心使我動容,但我并不十分支持父親一下子捐這么多,因為這是六十多歲的他辛辛苦苦種地一年的收入,我希望他量力而行,少捐點。對我的勸說,父親搖搖頭說:“你不知道,沒那50元錢,連你這小子都不會來到這世界上!”
50元?不是說一萬元嗎?怎么是50元?再說這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我還沒來得及問,父親嘆了一口氣,講了一段多年前的往事。
那是40多年前的一個冬天,父親剛和母親成家沒幾年,我還在母親的肚子里。有一天,母親肚子疼得厲害,村里的赤腳醫(yī)生趕來看了看后也束手無策,說大概是得了闌尾炎,必須要去城里的醫(yī)院做手術(shù),否則母子倆都有生命危險。父親沒錢送母親進城,就滿村子借,但在那個時代,人能吃飽肚子就不錯了,誰家能拿得出錢來借給父親?
當時村里的很多人家借住著一些城里來的工程師,他們是響應號召來村里架電網(wǎng)和搞水利建設(shè)的。我家前院的小柴房里也住著兩個工程師,他們是負責架電網(wǎng)的。父親垂頭喪氣地回到家,摟著我母親直落淚,那兩個工程師看見后,問父親是不是遇上什么難事了。父親把情況一說,那兩個工程師每人拿出了25元錢。父親千恩萬謝之后,騎著三輪車把母親送到鄉(xiāng)醫(yī)院,再由鄉(xiāng)醫(yī)院派車把母親送到城里的醫(yī)院做了闌尾炎切除手術(shù)。
那時的25元錢幾乎相當于工程師一個月的工資。父親知道自己沒有能力短時間內(nèi)還上這筆錢,就讓他們留下地址,表示將來有錢一定會還給他們。過了幾年直到1979年,父親才存夠了50元錢。父親揣著錢,循著當初工程師們留下的地址,想上門還錢,可是問了好些人都不知道這個地址在哪兒。父親甚至跑到派出所去找,可民警在查過檔案后卻告訴父親,沒有這個地址。父親只能遺憾地回來了。
就這樣,這50元錢父親一直沒機會還上?!八麄?yōu)榱瞬蛔屛疫€錢,故意給了個假地址呀!”父親噙著眼淚,說:“我還不上那50元錢,但我可以把這個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精神給傳下來,做一個善人,做一個好人?!?/p>
在我的印象里,父親一直是一個大善人,七鄰八舍有點小困小難的,只要能幫他都會伸出援手。我到今天才知道,或許這和父親的這段經(jīng)歷有關(guān)。是的,不管是1萬元的捐款還是50元的欠款,在這個時候數(shù)字上的差距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將那份熱情與善心傳承下去!
想到這里,我把父親的銀行卡接了過來,鄭重地向他承諾:“放心吧,我一定會幫您把錢捐給國家的!”
(責編 ?宋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