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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容性金融發(fā)展、農村勞動力轉移與減貧效應

2020-06-29 07:33任碧云孟維福
財經問題研究 2020年6期

任碧云 孟維福

摘 要:本文采用2006—2018年全國31個省份的面板數據,基于農村勞動力轉移這一傳導機制,運用固定效應模型分析了包容性金融發(fā)展的減貧效應。研究發(fā)現:(1)包容性金融發(fā)展不僅能夠直接降低農村貧困水平,而且通過農村勞動力轉移的中介效應間接降低農村貧困水平。(2)從包容性金融發(fā)展具體維度來看,金融滲透度、金融可獲得性、金融使用效用性和金融承擔度的提升能夠降低農村貧困水平,且金融滲透度對農村貧困水平的影響最大,金融使用效用性、金融可獲得性和金融承擔度對農村貧困水平的影響依次減弱。(3)從區(qū)域角度來看,無論東部地區(qū)還是中西部地區(qū),包容性金融發(fā)展都能夠顯著降低農村貧困水平,且在東部地區(qū)存在以農村勞動力轉移為中介變量的不完全中介效應,但在中西部地區(qū)以農村勞動力轉移為中介變量的中介效應并不顯著。本文以農村勞動力轉移為傳導機制的研究為包容性金融發(fā)展的減貧效應提供了一個新的研究視角。

關鍵詞:包容性金融發(fā)展;農村勞動力轉移;減貧效應;農村貧困

中圖分類號:F830.9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20)06-0049-08

一、問題的提出

消除貧困、改善民生、逐步實現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也是中國共產黨的重要使命。目前,我國已經形成精準扶貧、精準脫貧的基本方略,并取得了脫貧攻堅的決定性進展和歷史性成就。國家統(tǒng)計局相關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末,全國農村貧困人口從2012年末的9 899萬減少至1 660萬,累計減少8 239萬;貧困發(fā)生率從2012年的10.2%降至1.7%,累計下降8.5個百分點;且貧困地區(qū)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相當于全國農村平均水平的71.0%,與全國農村平均水平的差距進一步縮小。但同時我們也注意到,深度貧困問題在我國的一些地區(qū)依然存在。截至2017年底,各省份確定的334個深度貧困縣的貧困發(fā)生率仍然高達11.3%,其中,近1.7萬個村的貧困發(fā)生率超過20.0%,遠高于全國貧困發(fā)生率3.1%的水平。由此可見,我國的減貧任務依然十分艱巨。針對當前我國依然存在的艱巨的減貧任務,政府和學術界一直致力于探索有效的減貧方案。已有文獻證明,金融發(fā)展可以通過降低信貸約束和改善收入分配等途徑減緩貧困,然而金融發(fā)展既體現在深度上,也體現在廣度上,縱觀我國金融發(fā)展過程,不難發(fā)現,金融發(fā)展深度在不斷加大,但是金融發(fā)展的包容性不夠,存在明顯的金融排斥現象,進而抑制了金融發(fā)展的減貧效應。因此,為促進我國金融體系全面發(fā)展,實現更優(yōu)的減貧效應,必須促進包容性金融發(fā)展,建立健全有效的、全方位的為社會所有階層和群體,尤其是貧困、低收入人口提供服務的金融體系,理順包容性金融發(fā)展與減貧效應的傳導機制。

有關包容性金融發(fā)展對減貧效應傳導機制的研究,目前主要集中在經濟增長、收入分配等方面,而現實告訴我們,我國農村勞動力轉移,既提高了農業(yè)勞動生產率,調整了農村產業(yè)結構,又增加了農民的非農收入,從而發(fā)揮了減貧效應?;诖?,本文從農村勞動力轉移視角出發(fā),研究包容性金融發(fā)展對減貧的促進作用。相應地,從包容性金融發(fā)展與減貧效應和農村勞動力轉移與減貧效應兩個方面對已有文獻進行梳理。

第一,包容性金融發(fā)展的減貧效應。已有的大部分文獻研究結果表明,包容性金融發(fā)展對減貧效應有正向影響,具體可分為直接減貧機制和間接減貧機制。包容性金融發(fā)展直接減貧機制是指金融發(fā)展可以通過其資金配置作用使貧困人口直接享受到金融服務的好處。如Banerjee和Newman[1]認為,金融發(fā)展不完善是導致貧困的重要原因,而包容性金融發(fā)展可以通過降低信貸約束、信貸成本和抵押物門檻使貧困人口等弱勢群體有機會參與更多金融活動,提高金融服務可獲得性,進而緩解農村地區(qū)貧困人口信貸約束[2-3]。Greenwood和Jovanovich[2]提出金融減貧的門檻效應,認為金融對貧困人口收入的影響存在財富門檻效應。黃敦平等[4]通過實證研究發(fā)現,我國普惠金融普惠金融和包容性金融兩個概念僅為英文翻譯不同,核心內容一致。對農村貧困人口的減貧效應呈現出先減小后擴大的U型特征。與此觀點不同,任碧云和陳曦[5]認為,包容性金融發(fā)展對減緩貧困始終具有促進作用,并表現出顯著的雙門檻特征。包容性金融發(fā)展間接減貧機制是指金融發(fā)展可以通過農村經濟增長、收入分配等傳導機制間接影響貧困群體的收入水平和其他福利,進而影響農村貧困水平。如馬彧菲和杜朝運[6]與朱一鳴和王偉[7]分別從經濟增長和收入分配視角展開分析,認為包容性金融發(fā)展可以通過促進經濟增長和改善收入分配間接實現減貧效應,這與羅斯丹等[8]以及Dollar和Kraay[9]的研究結論一致。譚燕芝和彭千芮[10]以自有資本(包括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為切入點,認為提高貧困者的自有資本,能夠增強他們自身道德素質和強化社會網絡關系,進而實現“造血式”脫貧。鄭秀峰和朱一鳴[11]研究發(fā)現,經濟機會是影響普惠金融提高貧困群體收入水平的重要機制。此外,車樹林和顧江[12]從人力資本積累視角出發(fā),指出包容性金融發(fā)展可以通過促進人力資本積累產生間接的減貧效應。與上述學者研究觀點不同,邵漢華和王凱月[13]利用90個國家的面板數據研究發(fā)現,普惠金融通過經濟增長促進減貧效應的結果并不顯著。值得注意的是,王偉和朱一鳴[14]運用國家級貧困縣數據的研究發(fā)現,如果普惠金融只注重解決貧困地區(qū)對金融機構的接觸性排斥,那么存在顯著的致貧效應。

第二,農村勞動力轉移的減貧效應。已有文獻的研究結論有所不同,一些學者認為,農村勞動力轉移有助于提高農民收入并減緩農村貧困。如張永麗和宋健[15]利用甘肅省農戶調研數據進行實證研究,發(fā)現農村勞動力轉移對促進農業(yè)生產要素的合理配置和減緩農村貧困有積極作用。劉華珂等[16]分析了農村勞動力轉移可以通過增加非農收入、提高農業(yè)勞動生產率和調整農村產業(yè)結構達到減貧效果。張桂文等[17]從提高人力資本存量增強農民收入掙得能力和提高農民政策影響力兩個視角分析了農村勞動力轉移的減貧作用機理。另一些學者認為,農村勞動力轉移不利于減緩農村貧困。一方面,高素質勞動力的轉移既導致農業(yè)生產效率低下,又帶走大量農村物質資本,降低了農民收入水平,直接加劇了農村貧困;另一方面,對于貧困戶而言,他們本身處于貧困之中,無力支付農村勞動力轉移過程中的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且轉移風險過高,轉移的可能性很小,不利于貧困的緩解[18-19]。

綜上所述,已有研究集中于包容性金融發(fā)展與農村勞動力轉移兩個變量單一的減貧效應,在探討包容性金融發(fā)展減貧效應的傳導機制時,忽視了農村勞動力轉移這一傳導機制的影響。本文以此為突破口,試圖在以下兩個方面有所創(chuàng)新:一是基于我國具體實際情況和數據可得性,以現有文獻為基礎,嘗試構建包含金融滲透度、金融可獲得性、金融使用效用性和金融承擔度四個維度的包容性金融發(fā)展指數。二是試圖將農村勞動力轉移作為包容性金融發(fā)展對于減緩農村貧困的傳導機制,并通過模型驗證這一傳導機制的合理性,彌補現有文獻的不足,從而為包容性金融發(fā)展的減貧效應提供一個新的研究視角。

二、研究設計

(一)模型構建

本文研究的是包容性金融發(fā)展可能通過農村勞動力轉移這一傳導機制而發(fā)揮減貧效應,此時農村勞動力轉移變量成為包容性金融發(fā)展減緩農村貧困的中介變量,如果中介效應顯著,那就證明存在農村勞動力轉移這一傳導機制,如果中介效應不顯著,那就證明不存在這一傳導機制。首先,構建包容性金融發(fā)展影響農村貧困水平的估計模型,如式(1)所示;其次,構建包容性金融發(fā)展影響農村勞動力轉移的估計模型,如式(2)所示;最后,構建包容性金融發(fā)展和農村勞動力轉移兩者共同影響農村貧困水平的估計模型,如式(3)所示。

povit=β0+β1rfiiit+∑nj=2βjxit+εit+μit(1)

labit=β′0+β′1rfiiit+∑nj=2β′jxit+εit+μit(2)

povit=β″0+β″1rfiiit+β″2labit+∑nj=3β′jxit+εit+μit(3)

其中,povit、labit和rfiiit分別表示農村貧困水平、農村勞動力轉移和包容性金融發(fā)展水平,i表示省份,t表示年份,β表示待估計系數,xit表示控制變量,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μit表示不可觀測的地區(qū)效應,用于控制固定效應。

(二)數據來源與變量選取

本文主要考察我國31個省份2006—2018年包容性金融發(fā)展以農村勞動力轉移為間接傳導機制的減貧效應,由于香港、澳門以及臺灣地區(qū)的指標數據難以獲取,故未將這3個地區(qū)作為研究對象。最后,獲得31個省份13年的403個觀測值。

1.被解釋變量

被解釋變量為農村貧困水平(pov)。本文借鑒車樹林和顧江[12]的做法,用農村恩格爾系數表示,即各省份農村地區(qū)食品消費支出占總支出的比重,其數值越大,農村居民貧困程度越大。該變量數據來源于各省份統(tǒng)計年鑒。

2.解釋變量

解釋變量為包容性金融發(fā)展(rfii)。本文采用黃秋萍等[20]提出的包容性金融發(fā)展指數來衡量各省份包容性金融發(fā)展。黃秋萍等[20]認為,金融滲透度(osm)、金融使用效用性(use)、金融可獲得性(acc)和金融承擔度(ass)是衡量包容性金融發(fā)展的重要維度。其中,金融滲透度衡量指標有:每萬人享有銀行業(yè)金融機構數、每萬人享有銀行業(yè)金融機構從業(yè)人員數、每平方千米擁有銀行業(yè)金融機構數、每平方千米擁有銀行業(yè)金融機構從業(yè)人員數、每萬人擁有金融機構各項存款余額、每萬人擁有金融機構各項貸款余額、每萬人消費貸款額和保險密度8個正向指標;金融使用效用性衡量指標有:存貸比和保險深度兩個正向指標;金融可獲得性衡量指標有:金融機構各項存款余額占GDP的比重和金融機構各項貸款余額占GDP的比重兩個正向指標;金融承擔度衡量指標有:貸款上浮利率平均占比和銀行承兌匯票貼現季平均利率兩個負向指標。按照Sarma[21]的研究,當rfii=0時,包容性金融發(fā)展程度最低;當rfii=1時,包容性金融發(fā)展程度最高。由于僅能夠獲得2006年及以后測算金融滲透度中保險密度數據和金融使用效用性中保險深度數據,故本文采用2006—2018年數據。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統(tǒng)計年鑒》和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區(qū)域金融運行報告》。

為計算包容性金融發(fā)展指數,本文借鑒黃秋萍等[20]的維度劃分方法,采用王修華等[22]與徐強和陶侃[23]使用的變異系數賦權法來確定上述4個維度的權重,該方法得到的結果較為直觀易懂,既能反映地區(qū)間的差異,又可以顯示逐年的變動趨勢,具體計算方法如下:

xij=Aij-mijMij-mij,當指標為正向時

xij=Mij-AijMij-mij,當指標為負向時(4)

其中,i和j分別表示維度和指標,Aij表示指標初始值,Mij和mij分別表示維度i指標j的最大值和最小值。xij是根據該式對正負指標的原始數據進行極差標準化后的值。

rfiii=1- w2i1(1-xi1)2+w2i2(1-xi2)2+…+w2in(1-xin)2 (w2i1+w2i2+…+w2in)(5)

其中,rfiii表示根據式(4)計算的第i個維度的包容性金融發(fā)展指數,wij表示各指標權重。

rfii=1- w21(1-rfii1)2+w22(1-rfii2)2+w23(1-rfii3)2+w24(1-rfii4)2 (w21+w22+w23+w24)(6)

其中,rfii表示各地區(qū)各年份的包容性金融發(fā)展指數,w1—w4表示各維度的權重。

3.中介變量

中介變量為農村勞動力轉移(lab),農村勞動力轉移=(農村從業(yè)人員數-農村第一產業(yè)從業(yè)人員數)/農村從業(yè)人員數。該變量數據來源于各省份歷年統(tǒng)計年鑒。

4.控制變量

本文選取以下控制變量,數據來源于各省份歷年統(tǒng)計年鑒和國家統(tǒng)計局數據庫。

第二、三產業(yè)增加值占比(pro):產業(yè)結構對貧困減緩有顯著影響,因此,該指標用各省份第二產業(yè)增加值和第三產業(yè)增加值之和占GDP的比重來衡量。

財政支農力度(fsa):何學松和孔榮[24]指出,財政支農力度對農業(yè)增產增效、農民增收具有重要作用。因此,該指標用政府財政支農支出除以總支出表示。

物價水平(cpi):本文借鑒James[25]的研究,選擇消費者價格指數作為影響農村貧困水平的控制變量,該指標用上一年為基準的各省份物價水平來衡量。

對外開放程度(open):采用各省份的進出口貿易總額占各省份GDP 的比重來衡量。本文使用美元兌人民幣的年平均匯率,將數據折算成以人民幣計價的貿易總額。

三、檢驗結果與分析

(一)描述性統(tǒng)計分析

表1匯報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tǒng)計結果。從表1可以看出,農村貧困水平均值為0.3843,最小值為0.2647,最大值達到了0.5600,表明我國各地區(qū)貧困程度相差較大。包容性金融發(fā)展的均值為0.1632,最小值為0.0598,而最大值為0.8202,表明我國大部分省份的包容性金融發(fā)展水平比較低。農村勞動力轉移的均值為0.4498,最小值為0.1600,最大值為0.8900,表明我國各地區(qū)農村勞動力轉移不平衡,農村勞動力轉移水平整體偏低。

(二)中介效應檢驗結果與分析

表2為包容性金融發(fā)展通過中介變量農村勞動力轉移影響農村貧困水平的回歸結果。其中,列(1)—列(3)分別是式(1)—式(3)不加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列(4)—列(6)分別是式(1)—式(3)加入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

從列(1)和列(4)可以看出,無論是否加入控制變量,包容性金融發(fā)展水平的估計系數都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包容性金融發(fā)展水平的提升,能夠降低農村貧困水平,這與王修華等[22]的研究結論一致。從列(4)可以看出,在各控制變量中,第二、三產業(yè)增加值占比顯著為負,這主要是因為第二、三產業(yè)增加值占比的不斷提高,能夠帶動以第一產業(yè)為主的農村貧困地區(qū)經濟發(fā)展,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農村貧困水平。財政支農力度的影響不顯著,雖然我國財政支農力度不斷加大,但財政支農規(guī)模總量及比重仍然偏小,農業(yè)基礎設施和農業(yè)科技投入比重也較小,導致財政支農效率較低,因而財政支農力度對于降低農村貧困水平作用有限。物價水平對農村貧困水平的影響不顯著。對外開放程度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對外開放水平越大,對外貿易發(fā)展就越好,既能夠為農村人口提供更多的就業(yè)崗位,也為農產品銷售提供廣闊的市場,從而降低農村貧困水平。從列(2)和列(5)可以看出,包容性金融發(fā)展的估計系數都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包容性金融發(fā)展水平越高,越能夠促進農村勞動力轉移。此外,第二、三產業(yè)增加值占比和對外開放程度在1%水平下都顯著為正,表明第二、三產業(yè)增加值占比和對外開放程度越高,越能夠促進農村勞動力轉移。財政支農力度在1%水平下顯著為負,表明財政支農力度越大,越不利于促進農村勞動力轉移,可能由于短期內存在抑制作用。從列(3)和列(6)可以看出,在加入農村勞動力轉移這一中介變量后,包容性金融發(fā)展的估計系數都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但由于農村勞動力轉移的估計系數為-0.0805,且不顯著,因此,需要進行Soble檢驗,Soble統(tǒng)計值Z=ab/Sab=1.5649,大于5%的臨界值0.9700,因此,存在以農村勞動力轉移為中介變量的不完全中介效應。

(三)包容性金融發(fā)展子維度影響農村貧困水平的回歸結果與分析

表3顯示了包容性金融發(fā)展的子維度影響農村貧困水平的回歸結果。

表3中,列(1)—列(4)為不加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列(5)—列(8)為加入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無論是否加入控制變量,包容性金融發(fā)展4個子維度的估計系數都在1%水平上顯著??梢钥闯?,金融滲透度、金融可獲得性、金融使用效用性對農村貧困水平的影響顯著為負,表明金融滲透度、金融可獲得性、金融使用效用性的提升能夠降低農村貧困水平,而金融承擔度對農村貧困水平的影響顯著為正,表明金融承擔度的提升能夠降低農村貧困水平。同時,我們通過比較包容性金融發(fā)展子維度的估計系數發(fā)現,金融滲透度對農村貧困水平的影響最大,金融使用效用性、金融可獲得性以及金融承擔度對農村貧困水平的影響依次減弱。因此,在構建包容性金融發(fā)展體系時,應更加注重金融滲透度這一維度的發(fā)展。

(四)分區(qū)域檢驗結果與分析

考慮到區(qū)域發(fā)展的差異性,本文將樣本分為東部和中西部兩大區(qū)域進行檢驗,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從表4中可以看出,在東部地區(qū),存在以農村勞動力轉移為中介變量的不完全中介效應,而在中西部地區(qū),包容性金融發(fā)展能夠降低農村貧困水平,但以農村勞動力轉移為中介變量的中介效應并不顯著。相比于東部地區(qū),我國中西部地區(qū)的包容性金融發(fā)展通過農村勞動力轉移降低農村貧困水平的效應更大,這可能是由于中西部地區(qū)的金融基礎設施建設不完善,第二、三產業(yè)發(fā)展相對落后,因而中西部地區(qū)在金融發(fā)展方面有較大的提升空間。

(五)穩(wěn)健性檢驗

為確保上述結果的可靠性,本文做了如下穩(wěn)健性檢驗:

1.改變估計模型

本文通過構建系統(tǒng)GMM動態(tài)面板模型對上文估計結果進行穩(wěn)健性檢驗。在運用系統(tǒng)GMM動態(tài)面板模型時,由于農村貧困水平和農村勞動力轉移除了受本期包容性金融發(fā)展等因素影響之外,可能還受滯后1期的農村貧困水平和滯后1期的農村勞動力轉移的影響,因此,使用農村貧困水平滯后1期和農村勞動力轉移滯后1期作為工具變量,根據Sargan檢驗原假設為工具變量是有效的,不存在過度識別問題,以及差分后的擾動項不存在二階序列相關。檢驗結果為存在以農村勞動力轉移為中介變量的不完全中介效應。

2.替換被解釋變量的衡量指標

關于對被解釋變量農村貧困水平這一指標的衡量,本文借鑒郭慶旺和呂冰洋[26]的做法,將農村恩格爾系數替換為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檢驗結果為存在以農村勞動力轉移為中介變量的不完全中介效應。

因此,本文研究結論穩(wěn)健。

四、結論與政策建議

(一)結論

本文采用2006—2018年全國31個省份的面板數據,基于農村勞動力轉移這一傳導機制,運用固定效應模型分析了包容性金融發(fā)展的減貧效應。研究結果表明:

首先,包容性金融發(fā)展不僅能夠直接降低農村貧困水平,而且通過農村勞動力轉移的中介效應間接降低農村貧困水平。其次,從包容性金融發(fā)展具體維度來看,金融滲透度、金融可獲得性、金融使用效用性和金融承擔度的提升能夠降低農村貧困水平,且金融滲透度對農村貧困水平的影響最大,金融使用效用性、金融可獲得性和金融承擔度對農村貧困水平的影響依次減弱。最后,從區(qū)域角度來看,無論東部地區(qū)還是中西部地區(qū),包容性金融發(fā)展都能夠顯著降低農村貧困水平,且在東部地區(qū)存在以農村勞動力轉移為中介變量的不完全中介效應,但在中西部地區(qū)以農村勞動力轉移為中介變量的中介效應并不顯著。

(二)政策建議

如何利用包容性金融發(fā)展降低農村貧困水平,確保2020年年底如期完成現行標準下農村貧困人口全面脫貧,仍是貧困治理的重要議題。為此,根據上述結論,筆者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首先,由于包容性金融發(fā)展能夠直接降低農村貧困水平,因此,政府應加快構建包容性金融發(fā)展體系,滿足多層次、多樣性的金融服務需求。一是放寬金融機構的準入門檻,允許民營資本進入金融行業(yè),不斷提升金融市場的競爭力和效率,降低金融的壟斷程度,進而降低金融服務成本。二是加強金融發(fā)展軟環(huán)境建設,相關各部門應大力宣傳金融知識、加強金融知識教育,不斷提升居民的金融認知水平,進而提升居民金融決策能力。三是加強包容性金融發(fā)展基礎設施建設,加快建立多層級的小微企業(yè)和農民信用檔案平臺,持續(xù)推進金融信用信息基礎數據庫建設。四是大力發(fā)展信息化普惠金融,推動農村支付環(huán)境建設,鼓勵金融機構面向農村地區(qū)提供安全、可靠的網上支付、手機支付等服務,突破原有金融服務邊界,增強金融服務的滲透性。其次,包容性金融發(fā)展能夠通過促進農村勞動力轉移降低農村貧困水平,包容性金融發(fā)展能夠消除金融排斥,緩解信貸歧視,讓農村居民能夠以合理的價格獲得公平的金融產品和服務,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農村勞動力跨地域轉移成本和城市生活成本。因而在政策實施方面,一是不斷鼓勵金融機構提供信貸、存款、匯款和保險等基礎性金融服務,進而降低農村勞動力城市生活成本。二是提高農村勞動力的素質技能,政府可有針對性地對農村轉移人口進行免費勞動技能培訓和教育培訓,提升農村轉移人口的市場競爭力,進而提高農村轉移人口的收入水平,實現貧困減緩。三是完善農業(yè)轉移人口市民化的相關制度和政策,主要包括完善與其相配套的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制度、財政分擔制度及戶籍管理制度等,從而有序推進貧困地區(qū)農業(yè)轉移人口市民化。四是加快城鎮(zhèn)化建設步伐。我國中西部地區(qū)的城鎮(zhèn)化水平偏低,應加快城鎮(zhèn)化建設,不斷促進農村勞動力向城鎮(zhèn)轉移,進而提高農村居民收入、實現減貧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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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clusive Financial Development, Rural Labour Transfer and Poverty Reduction Effect

REN Bi-yun1,MENG Wei-fu2

(1.Research Center for Finance and Insurance, Tianjin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Tianjin 300222, China;

2. School of Finance, Tianjin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Tianjin 300222, 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uses panel data from 31 provinces across the country from 2006 to 2018. Based on the transmission mechanism of rural labor transfer, a fixed effect model is used to analyze the poverty reduction effect of inclusive financial development. The study found that: (1) Inclusive financial development can not only directly reduce the level of rural poverty, but also indirectly reduce the level of rural poverty through the intermediary effect of rural labor transfer. (2) From the specific dimensions of inclusive financial development, the increase in financial penetration, financial availability, financial utility, and financial commitment can reduce rural poverty levels, and financial penetration has the greatest impact on rural poverty levels. The effects of financial utility, financial availability and financial commitment on rural poverty levels have weakened in turn. (3) From a regional perspective, inclusive financial development can significantly reduce rural poverty levels in both eastern and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and there is an incomplete mediation effect in the eastern region that uses rural labor transfer as an intermediary variable. The intermediary effect of rural labor transfer as the intermediary variable in the western region is not significant. In this paper, the research on rural labor transfer as a transmission mechanism provides a new research perspective for the poverty reduction effect of inclusive financial development.

Key words: inclusive financial development; rural labor transfer; poverty reduction effect; rural poverty

(責任編輯:巴紅靜)

收稿日期:2020-03-19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包容性金融發(fā)展減緩農村人口貧困的作用機制及政策選擇研究”(16BJY157)

作者簡介:任碧云 (1962-),女,山西榆社人,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宏觀金融調控研究。E-mail:bettyren625@126.com

孟維福(1990-),男,河北邢臺人,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宏觀金融調控與資本市場發(fā)展研究。E-mail:1554205122@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