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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癡

2020-07-04 12:32姜貽斌
安徽文學(xué) 2020年7期
關(guān)鍵詞:老姜煤油棋盤

姜貽斌

來一盤——

聽到沙啞而短促的聲音,我便曉得六叔來了。

聲音里還充滿著旱煙的氣味,像鄉(xiāng)村炊煙的味道。還沒有等我回答,六叔那鷺鷥般的雙腳,立即踅進(jìn)了我狹小的屋里。

在我沒來插隊(duì)之前,六叔是個極其孤單的人。除了出工,屋里的瑣事不太管,都是由婆娘跟小崽去做——大崽是個病殼殼,像根衰黃的菜秧子,每天除了曬太陽以及對著路人蠢笑,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六叔卻獨(dú)自埋頭琢磨象棋。他像個痛苦的哲學(xué)家,面對棋盤中的疑難問題,一手撐著腦殼,皺起眉頭,緊張而慎重地思考著,很久很久,才會小心地移動一步棋。難以相信的是,村子里竟然無人曉得下象棋,唯有六叔一人。六叔沒有對手,這是他感到極其痛苦的事情。他曾經(jīng)想手把手教別人下棋,希望擴(kuò)大棋壇陣營,以后也有個對弈者,能夠痛快地殺幾盤,讓光陰在靜默的氣氛中,充滿楚漢兩軍對壘廝殺的吼聲,讓人勃起一點(diǎn)激情。只是無人有這份閑情,也許是天性中沒有這個興趣吧?因此,他們一律拒絕,六叔,我們都不想下棋嘞,還是你一個人下吧。

一個人怎么下呢?即使一個人下棋,又有什么味道呢?一個人是能夠琢磨殘局的,卻也不能年年月月日日琢磨吧?所以,六叔根本看不起村里人。也所以,他對別人一般都不齒的,性格有些孤僻。既然無人跟他對壘,只好獨(dú)自面對棋盤苦苦思索。

我插隊(duì)后,六叔起先也不齒我,對我的態(tài)度不冷不熱,不像別人對我熱情有加。開始我也不太明白,他為什么如此冷淡地對待我呢?我并沒有得罪過他呀。

我想找出其中的原因,怎么也找不出來。

有一天,我們在挖菜地,空氣中充滿了菜根腐爛的氣息,像飄著一幔幔無形的旗幟。六叔站在我身邊挖土,沒有跟我說話的意思,我當(dāng)然也不會說什么。我覺得,這個人的性格比較古怪,最好不要惹他。

挖了一陣子,他突然轉(zhuǎn)過臉來問,喂,老姜,你曉得下象棋嗎?

我點(diǎn)點(diǎn)頭,說,我曉得下嘞。我還說,我小學(xué)一年級就曉得下棋了。我還說,我在學(xué)校的象棋比賽中,還獲過獎的。

六叔聽罷,忽然把手中的鋤頭一丟,興奮地抓著我的雙手,好像因?yàn)榈絷?duì)而苦悶的士兵,終于找到了部隊(duì),他驚喜地說,哎呀,你怎么不早說呢?你嘴巴哪里這樣緊呢?像谷倉門一樣緊嘞。哎呀,你不曉得,這些年真是憋死我了。他久久地握著我的手,握得我雙手生疼,好像把我看成了一個大救星。

我說,我也不曉得你會下棋呀,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呀。

六叔抱歉地說,這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又說,好了,好了,今后的日子好過了。

隊(duì)里人嘲笑說,六叔,你今后不要出工了,天天跟老姜下棋吧,下棋當(dāng)飯得嘞。

六叔眼睛一鼓,反駁說,不出工?不出工吃屁?難道讓我吃象棋嗎?

從那天起,只要有空閑,六叔幾乎天天往我屋里跑,喃喃地說,哎呀,老姜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早說呢?這些年來,真是把我憋死了。一手拿著棋盤,一手提著象棋,象棋歡樂地在灰色的布袋子里響。他像個笑菩薩,滿臉笑容地坐下來,急切地?cái)[開戰(zhàn)場。

開始那段時間,我還是很有興趣的。漫長的鄉(xiāng)村夜晚,總算有了打發(fā)時間的方式。再說,六叔人很好,自從做了他的棋友,雖然少不了在棋盤上跟我爭吵,甚至罵娘,一旦走下棋盤,他簡直把我當(dāng)作寶貝看待,甚至連出工都要護(hù)著我。如果隊(duì)長分配我的功夫太重,六叔就會站出來為我脹氣,打抱不平,憤憤地說,人家一個城里伢子,從來也沒有做過田土里的事,你分給他這么重的功夫,他哪里吃得消?要去就讓我去吧。

經(jīng)常弄得隊(duì)長冷眼白他。

其實(shí),六叔也不是什么強(qiáng)勞力。人單瘦,身材條條的,像個沒有吃飽飯的鄉(xiāng)村教書匠。這一點(diǎn),我倒是猜對了,六叔舊時候的確當(dāng)過教書匠,后來不曉得什么原因,離開了學(xué)堂。為了我這個寶貝棋友,他即使再苦再臟的功夫,也搶著去做,常常累得呼呼地出粗氣,像只破爛不堪的風(fēng)箱,在刺耳地鼓噪著,嘴里則喋喋不休地罵娘。我不明白,他是罵功夫太重太臟了,還是罵隊(duì)長不近人情,或是感嘆自己力不從心呢?當(dāng)然,他肯定不是罵我。白天累過了,也罵過了,散了工,他就忘記了疲累,也忘記了那些牢騷。吃罷晚飯,便精神抖擻地來到我屋里。

我一個人住,環(huán)境安靜,少有人前來打擾,是個不可多得的下棋樂園。當(dāng)然,天天晚上下棋,也讓我漸漸地生出厭意,原先的新鮮感早已不存在了。我即使想休息一晚,讓渾身的筋骨跟神經(jīng)輕松下來,六叔竟也不同意。六叔說,歇什么?下棋就是最好的歇息。我這個人太講面子,不好拂他的好意,板凳上一坐,來,下吧。

六叔下棋,有個習(xí)慣不怎么好,那就是喜歡悔棋。

一粒棋子明明落了下去,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動棋了,六叔又急忙抬手一揚(yáng),叫道,慢點(diǎn),慢點(diǎn),這個棋還要重新來過。說罷,飛快地把棋子拿到手里,擔(dān)心我把那粒棋子撳在棋盤上。他經(jīng)常悔棋,悔得我已無心戀戰(zhàn),我曾經(jīng)多次警告過他,六叔,你再悔棋,我懶得跟你下了。六叔望著我,并不生氣,勸道,不下棋,那你做什么?山溝里又有什么好的去處?夜里像鬼打死人。依我看,還是下棋有味道。言語中,似有求我的意思。

我冷靜想,六叔的話也有道理,那就繼續(xù)下吧。

六叔比較精明,擔(dān)心我屁股坐不住,便邊下棋邊說笑話,以此提起我的興趣。他竟然口無遮攔,甚至連年輕時一些所謂的風(fēng)流事,也絲絲縷縷地說出來。說曾經(jīng)跟一個妹子家上床斗過榫子,妹子家還只有十七歲。她屁都不懂,還問他要做什么。他說我們唱床上戲吧,那個妹子家說,床上怎么唱戲?又不是在戲臺上。

老姜,你說這個妹子家蠢不蠢?真是蠢到她娘屋里去了。六叔嘿嘿地笑著說。

還說,跟一個寡婦也斗過榫子。那個寡婦很乖態(tài),奶脯比海碗還要大,味死個人。他說,這個寡婦住在坳上村,下次有機(jī)會帶你去看看,那可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六叔說得很詳細(xì),甚至連一些難以啟齒的細(xì)節(jié)也說出來了。我雖然有點(diǎn)羞澀,而他既然敢說,我為什么還怕聽呢?

其實(shí),我還是懷疑他說的這些所謂的風(fēng)流事,這些事情是否存在,還要打個大問號,因?yàn)槲覐膩頉]有聽到村里人說過他的閑話,都說他這輩子干凈得像一粒棋子。六叔的用意很明顯,只是想讓我振奮精神而已,那么,就讓他姑妄說之,我姑妄聽之吧。

六叔比較細(xì)心,看到每晚在我這里下棋,又下得很晚,煤油燒得太多。所以,每次臨走時,他都會內(nèi)疚地說,又燒了你不少煤油嘞。

我說,不下棋,我也是要燒的嘛。盡管我還是有些心疼,如果不下棋,我會早早困覺,能夠節(jié)省不少煤油。

盡管我這樣說了,六叔還是感到十分不安。他肯定也想拿點(diǎn)煤油來,以求得心理上的某種平衡。而他屋里更窮,窮得叮當(dāng)響,像一屋子的空碗在晃晃悠悠。每到晚上,他家人就早早熄燈上床了,哪里還拿得出煤油呢?

有天晚上,我以為六叔又會像平時那樣,吃罷晚飯就過來。哪知等了很久,也沒有看到他的鬼影子。我有些困了,吹熄燈,躺在床上栽瞌睡——我沒有關(guān)門,猜想他肯定會來的——我正入了夢,屋門忽然呀地推開了,聽到六叔大喊,老姜嘞,快起來,快起來。

我點(diǎn)亮燈,看到六叔滿臉笑意地走進(jìn)來,手里提著一個黑乎乎的玻璃瓶子,往燈盞肚子里灌油。

我一聞,說,六叔,怎么是柴油?

六叔神秘地朝我眨眼睛,說,莫作聲,這是我從大隊(duì)碾米機(jī)房搞來的。

沒有人發(fā)現(xiàn)嗎?我很擔(dān)心。

嘿,你六叔做事,如果讓人發(fā)現(xiàn),那還算什么本事呢?說罷,哧哧一笑。

從此,我的燈盞如果沒有油了,六叔就去偷——按他的說法是去搞,免去偷字——他像個老手,飛快地去,又飛快地回來,滑溜得像條泥鰍。我很佩服六叔,大隊(duì)的碾米機(jī)房怎么像他的油料庫呢?怎么輕而易舉就搞來了呢?我甚至還懷疑,他跟那個守碾米機(jī)房的寬林,是否有什么秘密交易?問題是,人家跟他這個窮得叮當(dāng)響的人,又能有什么鬼交易呢?人家如此大量地供應(yīng)他的柴油,恐怕不是拿幾個南瓜就能夠扯平的吧?不管怎樣,六叔再來我屋里下棋時,已沒有了絲毫愧疚感,手里提起滿瓶子柴油,總是底氣十足。他把柴油小心地倒進(jìn)燈盞里,劃火,柴油便噗噗地燃燒起來,翻滾出刺鼻的濃濃黑煙,嬉戲地籠罩著棋盤上兩個動腦筋的家伙。

六叔總是這樣偷柴油,我還是擔(dān)心被人發(fā)現(xiàn),這畢竟是件不光彩的事情。再說,這是偷公家的東西,罪名可想而知。所以,我勸他不要去搞了,我甚至慷慨地說,這點(diǎn)煤油我還是買得起的。

再說,那個守碾米機(jī)房的寬林,似乎腦殼有問題,人很惡,幾乎六親不認(rèn)。有一次,他把一個偷柴油的遠(yuǎn)房親戚打傷了。據(jù)說,鼻梁骨都打斷了。六叔卻很固執(zhí),不聽我的勸阻,說,沒關(guān)系的嘞,狐貍哪有獵人狡猾呢?

有一次,天已大黑。鄉(xiāng)村的夜總是這樣漆黑,黑得讓我害怕。六叔先來到我屋里叫我等等他,他說去搞點(diǎn)柴油來。我說算了吧,燈盞里的油還能燒一個晚上。他提起空蕩蕩的玻璃瓶子,在我眼前晃動著,像晃動生活的希望,說,明天呢?明天不是還要燒嗎?不如今晚搞點(diǎn)來。

他堅(jiān)持要去,我也阻擋不了,就像黑夜阻止不了黎明的到來,只見一條黑影飛快地消失在夜色中,幽靈般。這次,我等了老半天,也不見他回來,難道他在山坡上摔傷了嗎?我仿佛看到鮮血從他腿上汩汩地流出來。我實(shí)在想瞌睡了,懶懶地躺在床鋪上,心里卻在突突直跳。我有個不妙的預(yù)感,這一回六叔肯定出事了。不然,哪里需要這么久的時間呢?村子離碾米機(jī)房并不遠(yuǎn),走過一道田塘,翻過一個小山坳就到了。

我正在擔(dān)心,突然屋門砰砰地被敲響,像擂鼓。我急忙打開門一看,原來是六叔回來了。再一看,不由大驚。果不出我所料,這回獵人竟然被狐貍咬傷了。他兩手空空,渾身被打得青紅紫綠,臉上紅腫,左眼腫得像個晶亮的燈泡。

我心痛地說,哎呀,六叔,沒有傷到筋骨吧?

狼狽的六叔擦擦臉,又讓我拿紅藥水給他搽,搽得腦殼跟臉上血紅一片。

我說,你這下像個豬血腦殼了。又說,我叫你不要去,你硬要去,你看看?

六叔卻說,不說了,不說了,來來來,下棋。

我說,六叔,今晚就不下了吧?你回家好好歇息。

六叔不高興地看著我,固執(zhí)地說,怎么不下呢?這點(diǎn)小傷算什么?人家打仗都是輕傷不下火線。然后,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還是老話說得好,人有失誤,馬有失蹄。

六叔沒有說挨打的經(jīng)過,只是偶爾哎喲一聲,伸手揉揉腰子跟大腿。他既然不便說,我也沒有問他。我明白,即使問他,也問不出名堂來的。他肯定又會說,沒什么,沒什么。至于那些丟臉的細(xì)節(jié),他一定不會說出來的。他要保持自己的尊嚴(yán),不可能像他詳細(xì)講述年輕時的風(fēng)流事那樣。我卻能夠想象得出來,當(dāng)時他是多么的狼狽跟難堪。他一定是可憐地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腦殼,被動地讓寬林兇狠地打罵。他瘦瘦的身軀上,發(fā)出沉悶的擊打聲,像黑夜驟然炸開的雷聲,驚心動魄。他肯定不會叫喊的,寧愿忍受著痛苦的煎熬。如果叫喊,會引來許多人觀看,那會讓他大掃面子。

第二天出工,人家驚訝地問他,你這是怎么搞的?

六叔含糊地說,怎么搞的?是我撞到鬼了。然后,不再解釋。

六叔偷柴油吃到了苦頭,便再也不去偷了。漸漸地,我們就把這件不光彩的事情忘記了。

公正地說,我跟六叔的棋藝相差不多,有贏有輸。應(yīng)當(dāng)說,是旗鼓相當(dāng)吧。所以,六叔更加來勁,幾乎天天要來纏我。后來,甚至叫我拿來紙筆,把各自的輸贏戰(zhàn)績詳細(xì)地記錄下來。他如果贏了幾盤,就會得意地說,老姜,你還是要向師傅我學(xué)習(xí)嘞,這下你該服輸了吧?如果他輸了,就會解嘲地說,你不曉得吧老姜,我這是故意讓你的嘞。

總之,不管是贏是輸,他都有話說。

有一天,我接到屋里的來信,說我娘老子病了。這個不幸的消息,讓我感到極其不安,恨不得立即飛回去——雖然回去也是無能為力——而那種親情的安慰,卻是無法言喻的。再者,我離家里千里之遠(yuǎn),哪里是想回去就能夠回去的呢?

我的情緒極其低落,出工也沒有了勁頭。至于下棋,若不是看在六叔的份上,我真的是不想下了,寧愿獨(dú)自在夜間思念被病魔折磨的娘老子。當(dāng)然,即使在下棋,我也是心不在焉,居然屢屢出錯,輸?shù)拇螖?shù)自然就多了。

六叔不喜歡我隨便輸棋的,便埋怨說,你這幾盤棋,都是蠻不錯的,為什么就輸了呢?看我不說話,就用疑惑的目光掃我。

六叔眼尖,試探地說,是屋里有事了吧?

我點(diǎn)點(diǎn)頭,說,我娘老子病了。

六叔沉思一陣子,放下棋,寬慰道,人嘞,哪里沒有個三病兩疼的呢?我那個大崽,你又不是沒有看到,都病成了那個卵樣子,要死了,又活了,活了,又要死了。這些年來,你說我急不急呢?當(dāng)然急。急又有什么卵用呢?倒不如隨他去。人都有命管到的,就看他的命硬不硬。所以,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來來來,集中精力下棋吧。

我怎么也集中不了精力,腦子里想的都是娘老子那副可憐的樣子。我娘老子生病,能夠把人嚇?biāo)?。四肢發(fā)抖,像抽筋,老是喊冷冷冷,好像世上所有的冰雪都壓到了她身上。即使蓋三五床被子,竟然還說冷。

有時候,我想得實(shí)在心煩了,便說,六叔,不下了。伸手猛地一掃,把棋子掃亂,棋盤上的硝煙戰(zhàn)火頓時熄滅了,像一堆無可救藥的啞巴。

六叔騰地站起來,旱煙桿砰砰地敲著桌子,敲出許多氣憤來,吼道,你究竟怎么搞的?這盤棋我明明要贏的,你掃什么掃呢?你是在發(fā)輸瘋吧?

我不高興地說,六叔,算你贏了,好嗎?

那不行,我最不喜歡別人讓我。六叔把旱煙點(diǎn)燃,吸得叭叭響。又說,你讓我贏,算什么狠呢?我就是贏了,又算什么狠呢?眼睛鼓鼓地望著我,很是不滿。

我無奈,妥協(xié)說,剛才那盤不算數(shù),我們重新下,好不好?

好好。六叔一聽,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像雀鳥抖開的翅膀。他坐下來,近乎討好地說,讓我來擺棋吧,你不要動手,你喝口茶吧。竟然先給我擺好棋,再擺他自己的。六叔邊擺邊說,這就對了,人呢,凡事都要想得開,不然,就沒有辦法活下去了。

看著六叔這副心腸,我不再想娘老子的病了,若是再敷衍六叔,覺得很對不起他。

這盤棋,激烈,緊張,楚漢兩界硝煙滾滾,吶喊聲震天。我跟六叔都很慎重,也很緊張,像指揮千軍萬馬的元帥,調(diào)動著精兵強(qiáng)將,只想立即吞掉對方的棋子。六叔居然旱煙也不抽了,煙桿拿在手里,眼睛死死地盯著棋盤,也不說話。

平時那種輕松的氣氛,一絲也沒有了,滿屋里像掛滿了導(dǎo)火線,一觸即發(fā)。

在這關(guān)鍵時刻,六叔婆娘突然眼淚巴沙地跑來了。她推開屋門,像推開沉重的死亡之門,明顯用力過度。女人哀哀地說,老天爺嘞,你還有心思下棋呀,小崽在水庫被炸死了嘞。

哦?六叔聽罷,淡淡地驚訝道,眼睛卻沒有離開棋盤,仍在苦苦地考慮。

我立即站起來,驚慌地說,六叔,不要下了,我們趕緊去吧。

六叔婆娘看到他仍不起身,大罵,你這個蠢豬,怎么還有心思下棋呢?小崽死了嘞。說罷,拼命地去拖六叔。

誰料六叔用力一甩,把婆娘甩到了地上,像一只裝滿稻谷的麻袋。六叔大吼,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卵呢?人死了,又不能活過來,你急又有什么卵用呢?然后,果斷地說,下完這一盤,老姜。

叭——,一粒棋子重重地砰下去。

我雖然埋怨六叔不近情理,而看到他竟是這般固執(zhí)的態(tài)度,我自然也不敢敷衍應(yīng)付,擔(dān)心他發(fā)脾氣,叫我重新來過,那豈不是更浪費(fèi)時間嗎?

我沉浸于棋盤上。

無奈我的棋局已漸露敗相,我即使再努力,也無法挽回。

六叔終于贏了。

六叔意猶未盡地站起來,響亮地拍拍屁股,說,哈哈,老姜你服輸了吧?好,我走了。

忽然,又想起什么,從桌子上拿起筆,慎重地在紙上記下一筆。然后,對著哭哭啼啼的婆娘罵道,哭哭哭,哭死?還不快走?蠢豬——

瘦長的背影在門口一閃,倏地不見了。

責(zé)任編輯 夏 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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