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彩鳳 崔占玲
摘?要?使用負面身體自我-身高維度量表和陌生面孔的身高與身份感知測驗對青少年施測,來考察青少年“矮”負面身體自我的現(xiàn)狀及其對他人身高與身份的感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青少年對自己的身高普遍不滿意,且不受年齡和性別的影響,而受面孔吸引力的影響; 青少年對高吸引力陌生面孔的身高和身份感知要顯著優(yōu)于中等和低吸引力者; 在同等吸引條件下,對男性的身高感知顯著高于女性; “矮”負面身體自我高分組被試對低吸引力女性面孔的身高感知顯著高于男性。說明青少年普遍存在“矮”的負面身體自我現(xiàn)象,并影響對陌生面孔的身高與身份的感知,存在“美即高”現(xiàn)象; “矮”的負面身體自我越嚴重,越影響對陌生人高矮信息的認知偏差。
關鍵詞?“矮”負面身體自我; 身高感知; 身份感知; 面孔吸引力; 青少年
分類號?B848.8
DOI: 10.16842/j.cnki.issn2095-5588.2020.07.004
1?引言
身高是一種生理現(xiàn)象,但對個體的心理有一定的影響。由于對身高不滿意而形成的錯誤認知將會引發(fā)個體產(chǎn)生消極的認知、情感體驗以及相應的行為調(diào)控。這就是基于“矮”身高而產(chǎn)生的負面身體自我,即“矮”負面身體自我(陳紅, 2006; 孟瑞, 2013)。已有研究發(fā)現(xiàn),青少年對其身體的整體狀況都不滿意,特別是對身高最不滿意,其次對其相貌和身材的胖瘦不滿意(陳紅, 2006; 孫艷玲, 2009)。跨文化研究中也發(fā)現(xiàn),除了個體的整體特征之外,青少年在身高-矮維度上的得分更高(陳瑞, 陳紅, 劉蘭, 高笑, 2007)。而且,對大學生認知加工偏向(孟瑞, 2013; 田錄梅, 王玉慧, 2013)、注意偏向(查圣祥, 張立敏, 2016) 的研究中也發(fā)現(xiàn),存在“矮”負面身體自我的大學生對“矮”身高更加敏感和消極,并且會出現(xiàn)對身高信息的認知偏差。那么,青少年是否普遍存在“矮”負面身體自我?存在“矮負面”身體自我的青少年是否對身高信息存在認知偏差?這是本研究關注的問題。
盡管從生理的角度看,個體在不同成長階段的客觀身高相對穩(wěn)定(楊小莉, 劉瀟肖, 白寶玉, 2017; Booth, 1990)。但是,在追求“高”的文化背景下,身高確實會對我們的心理產(chǎn)生一定的影響。研究發(fā)現(xiàn),身高與個體的感覺偏好和控制點等心理因素有關(Adams, 1980),與個體的自尊也有一定的關系(Booth, 1990)。并且,相對于個子“矮”者,“高”個子在權勢、地位等方面都具有一定的心理優(yōu)勢(Blaker, Rompa, Dessing, Vriend, Herschberg, & Van Vugt, 2013)。除此之外,身高對個體的社會知覺、認知能力、人格特征、擇偶行為、心理健康等方面也都有一定影響(楊小莉等, 2017)。有關內(nèi)隱刻板印象的研究發(fā)現(xiàn),個體在感知他人身高時,存在個子高的人道德品質(zhì)亦好(即“高即好”) 的認知偏差(黃道理, 2008)。反過來,身份也傳達著一定的社會信息,并影響我們的社會知覺。研究發(fā)現(xiàn),有權勢者常常高估其自身身高,并在感知他人身份時存在有身份地位高者身高亦高(即“高即高”) 的認知偏差(Duguid & Goncalo, 2012; Sorokowski, 2010)。而且,在評價他人身份地位時,個體也會受他人身高的影響,存在著身高高者身份地位亦高(“高即高”) 的認知偏差(Blaker et al., 2013)。可見,身份地位會影響個體的身高感知,身高感知也會引起對他人身份地位的認知偏差。也就是說,個體對身高的感知與對身份地位的感知二者并非獨立感知,而是彼此相互影響。
Blaker和Van Vugt(2014) 從進化心理學和文化的角度解釋了身高和身份地位認知偏差。也有研究者將其看作是一種刻板印象,并對此予以考察。黃道理(2008) 曾對身高刻板印象進行了研究。所謂身高刻板印象是指,按照身高進行社會分類,進而形成的關于個體身高的固定觀念,主要表現(xiàn)為對不同身高個體的不真實差異的固定看法。國外研究者Jackson 和 Ervin(1992) 也發(fā)現(xiàn),高個體與高評價相對應、矮個體與低評價相對應,存在“高即好”的身高刻板印象。之后,研究者普遍從身高與吸引力和身高與身份地位之間的關系兩個方面進一步考察身高刻板印象。研究發(fā)現(xiàn),個體普遍認為,高個子更具吸引力,存在“高即美”的身高刻板印象(Salska, Frederick, Pawlowski, Reilly, Laird, & Rudd, 2008; Shepperd & Strathman, 1989)。研究還發(fā)現(xiàn),相對于身份地位低的個體,身份地位高者的身高更高, 并且身高高的個體更容易得到升職,普遍存在“高即高”的身份刻板印象(Schumacher, 1982)。可見,對身高和身份的感知也是一種刻板印象。對身高與身份的認知偏差可能與身高和身份刻板印象有關。那么,青少年對身高與身份的感知是否受身高與身份刻板印象影響?存在“矮”負面身體自我的個體,在感知他人的身高與身份地位時,是否也受身高與身份刻板印象影響?即“矮”負面身體自我是否對身高與身份認知偏差有影響。
此外,在感知他人的身高與身份時,是否受他人自身因素的影響,如他人面孔吸引力和性別。所謂面孔吸引力是指由他人面孔所誘發(fā)的情緒體驗并驅(qū)使個體產(chǎn)生接近的意愿(寇慧等, 2013)。依據(jù)愿意接近的程度,將他人面孔分為高、中、低吸引力面孔。研究發(fā)現(xiàn),人們通常對高吸引力面孔給予積極評價,并產(chǎn)生該人誠實的好印象(Lorenzo, Biesanz, & Human, 2010; Wang et al., 2017)。也就是說,在感知他人面孔時,常常存在“美即好”的認知偏差。那么,在“高即美”的身高和身份刻板印象影響下,個體是否對面孔也存在“美即高”的認知偏差?如果存在影響,“矮”負面身體自我者對他人身份和身高感知是否也符合“美即高”的認知偏差?已有研究表明,對男性的身高和身份感知高于女性(侯玉波,2013)。那么青少年對男性和女性面孔的身高和身份判斷是否也是如此?“矮”負面身體自我嚴重者是否也是如此?這些是已有研究沒有探討的,本研究擬對此予以解答。
為了避免已有知識經(jīng)驗對身高和身份感知的影響,本研究選擇陌生面孔為實驗材料。研究主要分為三部分,首先,考察青少年群體中有關“矮”負面身體自我的整體現(xiàn)狀,即青少年對自我身高感知時是否普遍存在“矮”負面身體自我; 其次,考察青少年感知他人身高與身份時是否存在“美即高”認知偏差; 最后,考察具有“矮”負面身體自我的青少年,在感知他人的身高與身份時,是否也存在“美即高”認知偏差; 我們的預期假設是:青少年普遍存在“矮”負面身體自我現(xiàn)象; 并且,受身高與身份刻板印象影響,在感知他人身高和身份時存在“美即高”認知偏差; “矮”負面身體自我越嚴重,越影響對身高和身份感知的認知偏差。
2?研究方法
2.1?研究對象
一般將青少年界定為從11、12歲開始到17、18歲結(jié)束這一年齡階段,其中11、12歲到14、15歲為少年期,其他階段為青年初期(林崇德, 2008)。按照這樣的劃分,選擇相同文化背景的在校中小學生30名(少年期和青年初期各15名) 參加陌生面孔材料評定。然后再選擇青少年(少年期和青年初期各60名) 進行負面身體自我-身高維度量表施測,共發(fā)放量表120份,回收120份,回收率100%。其中有效量表118份,有效率98.3%,包括女生63名和男生55名。該研究取得被試的知情同意,研究程序和內(nèi)容符合當?shù)貍惱砦瘑T會所制定的倫理學標準。
2.2?研究工具和材料
2.2.1?研究量表
選取陳紅編制的負面身體自我-身高維度量表(陳紅, 2006)。該量表由13道題組成,采用0~4五級計分法,從情感認知、投射、行為三個層面考察被試對自己的身高看法。量表總分52分,分數(shù)越高,代表對自身身高越不滿意,越具有“矮”負面身體自我偏向。根據(jù)收集的數(shù)據(jù)得出量表的可靠性系數(shù)為0.72。
2.2.2?實驗材料
從中國面孔表情圖片系統(tǒng)庫
(龔栩, 黃宇霞, 王妍, 羅躍嘉, 2011)和已有面孔研究(王雨晴, 姚鵬飛, 周國梅, 2015)中選擇表情為中性的陌生面孔為實驗材料。
最終選擇28張陌生面孔。所有面孔通過美圖秀秀軟件進行處理,保持灰度一致,只保留面部和些許頭發(fā)。然后,隨機選取15名同質(zhì)被試(相同文化背景的在校中小學生) 對處理后的28張面孔(男女各14張) 進行評定,選出男性和女性面孔各5張。另外再選取15名與之前文化背景相同的同質(zhì)被試對陌生面孔的吸引力進行5點量表主觀評定,其中,1為低吸引力、3為中等吸引力、5為高吸引力。最終,女性面孔評分的平均值分別為1.00、3.00、4.67,[F(2,28)=205.48, p<0.001]; 男性面孔評分的平均值分別為1.0、 2.93、4.73, [F(2,28)=181.00, p<0.001]。所選的六張圖片如圖1所示:從左到右依次為高、中等、低吸引力。
2.3?實驗設計及程序
2.3.1?實驗設計
采用2(“矮”負面身體自我類型: 高、 低)×2(陌生面孔性別: 男性、 女性)×3(陌生面孔吸引力: 高、 中、 低) 三因素混合實驗設計。其中“矮”負面身體自我類型為被試間變量,陌生面孔性別和吸引力水平為被試內(nèi)變量。因變量是對陌生面孔的身高和身份感知的選擇人次所占百分比。
2.3.2?實驗程序
以班級為單位對中小學生進行量表施測,以評估他們的“矮”負面身體自我,并且測量他們的實際身高和填寫他們的理想身高。隨后,被試在電腦上完成對陌生面孔的身高與身份感知的主觀評定。如果認為左邊面孔身高或者身份地位高按F鍵,右邊高按J鍵,如果有中間面孔按G鍵,每次按鍵給所代表的面孔計1次。在實驗中分別進行:對女性陌生面孔的身高和身份感知,對男性陌生面孔的身高和身份感知,同一吸引條件下的男性和女性陌生面孔的身高和身份比較感知。
3?結(jié)果
3.1?青少年對自我身高的感知結(jié)果
青少年的平均年齡為15歲,他們的身高調(diào)查結(jié)果見表1。t檢驗發(fā)現(xiàn),118名青少年的實際身高和理想身高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161.2±12.4) cm vs.(178.2±7.3)cm, t=-14.93, p<0.001]; 63名女生的實際身高與理想身高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t=-10.50, p<0.001; 55名男生差異也有統(tǒng)計學意義,t=-10.60, p<0.001。可見,無論是男生還是女生,青少年的實際身高都顯著低于理想身高。換言之,青少年對自己的身高都不滿意。
其次,統(tǒng)計被試在負面身體自我-身高分量表的得分,結(jié)果見表2。結(jié)果發(fā)現(xiàn),118名被試平均得分16.58,得分低于大學生。為了進一步了解“矮”的負面身體自我,按照量表平均分的上下一個標準差(16.58 ± 5.54) 分組,選取高分組(即“矮”身體負面自我高者)和低分組(即“矮”身體負面自我低者),最終篩選58名被試(低分組37名,高分組21名)。其中,高分組平均得分9.38,低分組平均得分23.57,二者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t=-22.23, p<0.001。
進一步比較發(fā)現(xiàn),兩組被試在情感認知(t=-14.18, p<0.001)、投射層面(t=-2.53, p=0.014)、行為層面(t=-9.44, p<0.001) 的差異均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高分組在量表總分和各個層面的得分都高于低分組。而且,高分組被試的實際身高顯著低于低分組(t=3.15, p=0.003) 和理想身高顯著高于低分組(t=2.98, p=0.005)。高分組實際身高越矮,理想身高越高,“矮”的負面身體自我的得分也越高。男、女兩性在量表總分和各個層面的得分的差異均不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t值分別為1.73、1.61、1.17和1.16, p值均 > 0.05)。
由此可見,無論男女,青少年在各個年齡階段普遍存在“矮”的負面身體自我; 個體身高的高低可影響其“矮”的負面身體自我的嚴重程度。
3.2?青少年對不同吸引力面孔的身高與身份的感知結(jié)果
如表3所示,在身高感知中,對118名青少年總體比較發(fā)現(xiàn),對高吸引力面孔的感知顯著高于中等和低吸引力者,χ2=31.82, p<0.001。可見,對面孔的身高感知存在“美即高”認知偏差。
進一步比較發(fā)現(xiàn),對于女性面孔,對高吸引力者的感知顯著高于中等和低吸引力者,χ2=61.88, p<0.001; 對于男性面孔,對高和中等吸引力的身高感知顯著高于低吸引力者,χ2 =35.90, p<0.001。如表4所示,在同等吸引力條件下,對男性和女性面孔的比較發(fā)現(xiàn),對高吸引力(χ2=16.00, p<0.001)、中等吸引力(χ2=29.16, p<0.001)的身高感知存在顯著性差異; 對低吸引力(χ2 =3.24, p=0.072) 的身高感知差異存在邊緣顯著,總體表現(xiàn)為對男性身高的感知普遍高于女性。由此可見,青少年在感知身高時,會受面孔性別的影響,對男性身高更傾向于高估。但是,無論是對男性還是女性面孔,都存在“美即高”認知偏差。
在身份感知中,被試總體上對高吸引力和中等吸引力面孔的身份感知顯著優(yōu)于低吸引力者,χ2=44.58, p<0.001??梢?,對身份感知也存在“美即高”認知偏差。
進一步比較發(fā)現(xiàn),對于女性面孔,對高和中等吸引力者的身份感知顯著優(yōu)于低吸引力者,χ2=29.42, p<0.001; 對于男性面孔,則對高吸引力面孔的身份感知顯著優(yōu)于中等和低吸引力者,χ2=62.66, p<0.001。進一步比較還發(fā)現(xiàn),在同等吸引力條件下,對兩性面孔的身份感知都不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也就是說,無論對于男性還是女性,青少年對身份的感知也都存在“美即高”認知偏差,面孔吸引力對身高和身份感知都有影響。
3.3?“矮”負面身體自我對陌生面孔身高、身份的感知的影響
為了進一步考察“矮”負面身體自我對陌生面孔感知的影響,依據(jù)被試在負面身體自我-身高分量表的得分,將被試分為高分組和低分組兩組,共篩選58名被試。兩組被試對陌生面孔的身高和身份感知結(jié)果見表5和表6。
對兩組被試身高和身份感知進行比較,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高分組被試與低分組被試對陌生面孔的身高感知(χ2=0.81, p=0.666)和身份感知(χ2=0.65, p=0.724) 都不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這說明,“矮”負面身體自我對陌生面孔的身高和身份感知影響不顯著。
在不同吸引力條件下,通過比較被試對陌生面孔身高和身份的感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青少年對高吸引力者的身高(χ2=33.74, p<0.001) 和身份(χ2=43.76, p<0.001) 的感知均顯著高于中等和低吸引力者??梢?,面孔吸引力對陌生面孔的身高和身份感知有影響,存在“美即高”的認知偏差。
高、低分組被試對不同吸引力面孔的身份感知不同。通過對比發(fā)現(xiàn),兩組被試對女性面孔的身份感知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χ2=9.26, p=0.010; 對男性面孔的身份感知差異也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χ2=8.54, p=0.014。表現(xiàn)為高分組被試傾向于認為女性低吸引力者的身份地位更高,男性低吸引力者的身份地位更低。這說明,“矮”負面身體自我對低吸引力者的影響顯著。而且,兩組被試對低吸引力男、女兩性的身高感知的差異也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χ2=18.263, p<0.001。亦即,相對于男性低吸引力者,“矮”負面身體自我者更可能高估低吸引力女性的身高。
總體來說,“矮”負面身體自我對身高與身份的感知影響不大。感知他人時,個體更可能受面孔吸引力的影響,產(chǎn)生“美即高”的認知偏差。并且,“矮”負面身體自我和面孔吸引力會共同影響身高與身份的感知,相比低分組,高分組受“美即高”的認知偏差影響更小。
4?討論
本研究圍繞“矮”負面身體自我及其對身份和身高感知的影響,考察了青少年對自己身高的感知、對他人身高和身份的感知以及對自己身高的消極看法在評價他人身高和身份時的影響。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青少年在評價自己身高時存在“矮”負面身體自我; 在評價他人身高和身份時存在“美即高”的認知偏差; 并且,“矮”負面身體自我和面孔吸引力共同影響對他人身高與身份的感知。
4.1?青少年的實際身高與理想身高的現(xiàn)狀
采用問卷調(diào)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青少年的自身實際身高與理想身高之間的差距十分懸殊。這與已有研究一致(曹佃省, 魯媛, 雷家萍, 毛春梅, 姚應平, 2014)??梢姡嗌倌陮ψ约旱纳砀咂毡椴粷M意。而且,身高越矮,“矮”負面身體自我的得分越高。也就是說,青少年對自己的身高越不滿意,對自己身高的消極認知就越嚴重。這說明,青少年也普遍存在“矮”負面身體自我現(xiàn)象。
本研究還發(fā)現(xiàn),“矮”的負面身體得分較高者,在情感、投射和行為層面的得分也顯著高于得分較低者,尤其表現(xiàn)在行為層面。而且,“矮”負面身體自我得分較高者普遍嘗試過各種“拔高”身高的方法。這提示我們,今后應更多關注身高較矮的學生,在了解他們對其身高認知的前提下,通過干預,消除其消極與錯誤的認知。
進一步分析還發(fā)現(xiàn),青少年對其身高的感知不受年齡的影響。在初、高中階段,青少年都可能出現(xiàn)“矮”的負面身體自我。這與大學生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基本一致(孟瑞, 2013)。但是,男女學生對身高的感知不存在顯著差異。這與已有研究發(fā)現(xiàn)男大學生對身高更敏感的結(jié)果不太一致。其原因可能是因為中學生尚未真正步入社會,對社會地位的關注不敏感; 再加上學業(yè)壓力和升學壓力都較大,因此,更多關注學業(yè)成績而非身高。也可能是研究選擇的同一文化背景的青少年,他們是非臨床被試,因此以后研究需要擴散到臨床被試和其他文化背景的被試,探討女生和男生對“矮”信息敏感無差異性的普遍性。
4.2?青少年對不同吸引力面孔的身高與身份感知研究
對不同吸引力面孔的身高和身份感知進行比較,我們發(fā)現(xiàn),青少年對高吸引力面孔個體的身高和身份感知均高于中等和低吸引力個體。這說明,青少年普遍存在“美即高”的認知偏差。
進一步對身高和身份的感知結(jié)果進行對比,我們發(fā)現(xiàn),在評價他人身高和身份地位時,無論對男性還是女性面孔,青少年普遍認為,高吸引力和中等吸引力面孔的個體,其身高和身份地位都要高于低吸引力面孔的個體。這說明,青少年受身高與身份刻板印象影響,普遍存在著“美即高”認知偏差,在青少年時期,個體就將美貌、身高和身份地位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在對男性中性面孔進行身高感知判斷時,可能受到面孔臉型的影響,臉型越長越容易給人一種更高的身高感知,從而導致與身份感知結(jié)果不太一致。因此,以后需要加強這一方面的控制。
通過比較同等吸引條件下青少年對陌生面孔的身高和身份感知結(jié)果,我們發(fā)現(xiàn),青少年對男性個體的身高感知普遍高于女性個體,但對身份的感知不存在性別差異。這與以往有關成年人的研究結(jié)果基本一致,青少年也普遍認為男生的身高比女生高(侯玉波, 2013)。但是,與成人研究結(jié)果不同的是,青少年對身份的感知不存在性別差異。這可能與他們尚未步入社會,對身份地位的認知不清晰有關。后期訪談中印證了我們的猜測。在對身份地位的口頭訪談中,青少年普遍認為,在同等吸引力條件下,男生與女生的身份地位應該平等。
這一結(jié)果與以往有關身高與身份的刻板印象的研究結(jié)果基本一致。這說明,人們在內(nèi)隱觀念中普遍存在著身高與身份的認知偏差,亦即,普遍認為“高即好”和“高即美”。在這種認知偏差影響下,青少年在評價陌生面孔的身高與身份時,也出現(xiàn)了“美即高”的認知偏差。
4.3?“矮”負面身體自我對身高與身份感知的影響
通過比較“矮”負面身體自我高、低分組被試對身高與身份的感知結(jié)果,本研究發(fā)現(xiàn),兩組被試對陌生面孔的身高與身份感知結(jié)果差異不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可見,高、低分組被試總體不受“矮”負面身體自我的嚴重程度影響,而受身高與身份刻板印象的影響,存在“美即高”的認知偏差。
進一步比較發(fā)現(xiàn),高低分組被試對不同吸引程度陌生面孔身份的感知結(jié)果不同,相比低分組,高分組受“美即高”的認知偏差影響更小。而且在同一吸引程度陌生面孔身高的感知中,高分組被試對低吸引力面孔的身高感知受性別影響,具體表現(xiàn)為,對低吸引力女性面孔的身高感知高于低吸引力男性??梢?,“矮”負面身體自我的嚴重程度會影響個體對陌生面孔的身高和身份感知。
社會認同理論認為,個體之所以存在刻板印象,是因為希望自己所歸屬的群體處于優(yōu)越地位。并認為刻板印象的形成包括類化、比較和積極區(qū)分三個階段。具體來說,個體首先根據(jù)某些特征將社會成員分為不同的類別群體,并將自己劃分到某一群體中。其中,個體所歸屬群體即為內(nèi)群體,其他群體則為外群體。之后,依據(jù)社會特征,如權力、社會地位等,比對內(nèi)群體和外群體,試圖夸大內(nèi)、外群體之間的差異; 最后,個體將內(nèi)群體與外群體進行積極區(qū)分,當覺得內(nèi)群體不夠好時,個體就會遠離群體或者尋求其他提高群體社會地位的途徑。從而產(chǎn)生內(nèi)群體偏好和外群體偏見(閆丁, 2016)。因此,個體在內(nèi)群體偏好和外群體偏見影響下,不斷地采取措施,使自己所在群體處于優(yōu)越地位,久而久之,逐漸形成刻板印象。
基于該理論,“矮”負面身體自我高分者根據(jù)自己特點進行社會分類,將自己劃分到“矮”負面身體自我群體中。通過社會比較,把“矮”負面身體自我群體與其他群體的差異夸大,他們對自己所在內(nèi)群體的身高不滿足,認為所擁有的社會地位比較低,于是就會尋求提高群體社會地位的方法。因此,高分組被試在感知他人身高與身份時,將“矮”身高與低身份和低吸引力面孔聯(lián)系起來。當加工高吸引面孔時,為了提高“矮”負面身體自我群體的社會地位,對與自身身高信息不一致的群體給予排斥并貶低,從而形成對身高與身份信息的認知偏差。
由此可見,總體上兩組被試在感知他人身高和身份時,受身高和身份刻板印象影響,都存在“美即高”認知偏差。但是,相比低分組被試,高分組被試受“美即高”認知偏差的影響更小。這可能是因為青少年將自己歸為“矮”負面身體自我群體,對與自身身高信息不一致的群體給予排斥并貶低。由于研究中“矮”負面身體自我低分組和高分組人口差別有點大,高分組被試是否已經(jīng)形成關于“矮即好”的刻板印象,未來需要補充并平衡人口學變量信息進一步分析和探討。此外,本研究發(fā)現(xiàn)“矮”負面身體自我和面孔吸引力共同影響陌生面孔身高和身份的感知。對于兩者是否存在交互作用以及調(diào)節(jié)作用,尚需進一步探討,從而對“矮”負面身體自我個體進行更好的干預。
總之,本研究調(diào)查了青少年“矮”負面身體自我的現(xiàn)狀,發(fā)現(xiàn)“矮”的負面身體自我是一種普遍存在的現(xiàn)象,并會影響對他人身高和身份的感知。而且,“矮”的負面身體自我越嚴重,感知他人身高、身份時偏差越大。當前,對于青少年肥胖的研究有很多,肥胖會影響青少年自尊、自我身體意象以及行為方式等(陳貴, 郭桂平, 蔡太生, 肖水源, 2014; 吳思遙, 蔡太生, 何金波, 朱虹, 陸遙, 2015)。但是,對于身高對個體心理影響的研究甚少,而且缺乏本土化研究(史攀, 黃于飛, 張翰之, 冷雪晨, 陳紅, 2019)。未來需要進一步關注身高對青少年(尤其是矮個子青少年) 身心健康的影響。及早發(fā)現(xiàn)問題,及早干預,最終消除消極認知,避免采用非健康手段(如藥物治療) 試圖去“揠苗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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