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洋
按理說已經過了愛做夢的年齡,年近不惑,整天忙的恨不得把自己再分身出來一個,加上對事業(yè)前途的焦灼,失眠倒是常有的,哪有時間做夢。現(xiàn)在的志剛害怕閑下來,被那些捉摸不定的思緒所左右,所以,晚上躺下來常常是漫無目的地刷手機,似乎想對抗什么,可是真正睡著了,做起夢來,那情形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其實,志剛并不怕做夢,做的又不是噩夢,讓他煩擾的是那些東拉西扯不著邊際的夢里總會出現(xiàn)一個人。
就在剛剛起床時,志剛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連媳婦叫他吃飯都沒有理睬。又做夢了,他在混沌的腦袋里回憶夢里記憶深刻的幾段情節(jié),想弄清楚里面混亂的邏輯關系。
“好像是一個低矮的小房子,臨著路,前面是個用破氈片、石棉瓦之類的東西搭建的矮棚,自己似乎是在棚下鋪地坪,用大大小小的磚塊拼湊,瑣碎得很,等到完工了,李小美的兒子騎著自行車來喊自己吃飯。臨走時,自己好奇地從窗戶向房子里面看了看,卻是一片生長茂盛的玉米地,玉米纓都穿透了房頂。”
你說扯不扯,荒誕不荒誕?志剛自己都感到好笑,夢怎么就這么莫名其妙,如果說硬要和現(xiàn)實有什么聯(lián)系,那個低矮的小房子倒是和年前與媳婦一起去城外買花時見到的花房有幾分相似,可是這和李小美有什么關系,她也不是賣花的啊。
再說和李小美已經沒有任何超越正常關系之外的聯(lián)系了。是的,年輕時自己是追求過她,她的高挑美麗曾經讓自己愛慕、癡迷,可那都是過去式了。雖然李小美現(xiàn)在還是那么氣質出眾,可自己和她打交道還不是和其他人一樣心平氣和,沒有什么超越正常心理和生理的癥候嗎?
那天,李小美給他打電話,說她看中自己小區(qū)二期的一套房子,然后呢,老業(yè)主帶新客戶可以優(yōu)惠一萬塊錢。志剛痛快地答應了,這有什么啊,就是個普通同事也得幫這個忙啊,自己就是把李小美當作普通同事了,這義不容辭。他開車跑回家拿著房產證,去售樓處辦了手續(xù),事后李小美非要請自己吃飯,自己各種理由推辭掉了,如果是普通同事也許就接受了,志剛有時想,不想那么麻煩,夢里的麻煩事夠多了。
“好像是上什么函授班,正在上課時,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幾個男生突然起了激烈的沖突,一向怯懦的自己和他們撕扯在一起,馬上就要打起來。李小美挺著個大肚子滿面氣憤、驚恐的表情在勸解著我們,能感覺到她是在護著自己……”
這個夢同樣很扯,盡管已經很多年了,自己依然記得很清楚,可能就是因為這是一個很扯的夢,志剛想。雖說自己就是和李小美在函授班上認識的,但怎么可能會在課堂上打架呢?不說年年都是優(yōu)秀學員,就是自己那怯懦的脾氣也不會有這樣的事發(fā)生,除非是因為李小美,《動物世界》里雄性動物不都是因為爭奪雌性而爭斗嗎?可是,李小美怎么會大了肚子呢?真讓人沮喪、生氣。
李小美就是有這么一個特點,讓你總是心存幻想,并不像自己,斷就斷得離湯離水。這么些年,在這個小縣城,還在一個系統(tǒng)工作,志剛從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李小美,雖然工作上難免有接觸,但也是公事公辦罷了。要不是那次買房子的事,志剛想可能會一直這樣下去吧。可是,在李小美感謝志剛要請他吃飯這件事上,一來二去的言語間,不免會說到這個事情以外的事情,比如各自的生活什么的。有一次,志剛說奮斗這么多年,好不容易買上房子,借了不少錢,生活壓力挺大的,去年考上在職研究生,學費拖到現(xiàn)在還沒交上呢。李小美立刻回道,我房款還沒交完,你先用著,明天過來拿吧??吹竭@話,志剛眼淚差點沒下來。志剛是個慢性子人,感情內斂,輕易不會掉眼淚,只在夢里狠狠哭過。
“好像是在南方的一個小鎮(zhèn)上,自己帶著李小美私奔了。突然,一臉兇相的父親追了過來,手里拎了一把菜刀。然后,似乎沒有了退路,在一個高高的拱橋上,自己和李小美抱頭痛哭,是那種傷心欲絕的號啕大哭……”
同樣很扯很荒誕的一個夢。父親盡管很嚴厲,但絕沒有拎刀追殺這樣的事。私奔,在現(xiàn)實中更不用想,以自己怯懦的性格和李小美難以割斷的家庭關系,想都不用想。夢,終究是夢,不莫名其妙就不叫夢了。
但是,李小美十幾年如一日占據(jù)著自己的夢境,就有點匪夷所思了,以至于影響到自己現(xiàn)實的生活。
前幾天,領導告訴志剛,單位有個去上海學習的名額,好不容易才爭取過來的,縣里全系統(tǒng)就兩個,機會難得。志剛問,那個名額誰去?領導說,好像是分局一個叫李小美的。志剛心里猛地一顫,嘴巴下意識地就推辭了,說了一堆近來身體不適、家庭瑣事多之類的理由來。領導沒有強求,很可惜地安慰說還有機會。
還是少接觸李小美這個人,少聽見這個名字為妙,隔三岔五地做夢,挺煩心的,志剛郁郁不樂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