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深了,我走過去,從背后輕輕攬著安妮纖細的腰:“還在灌水?你真無聊?!?/p>
“等會等會?!卑材莸男∧樤谖沂稚喜淞艘幌拢^續(xù)飛快地在鍵盤上噼里啪啦地打字。我看到她點開了一個題為“千真萬確,我也在文科樓后面的防空洞看到‘鬼了”的帖子,認真地回復道:“樓主說的是事實,前幾天我也看到了,一個戴眼鏡的老先生,穿中山裝,滿臉是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真嚇人!”
“胡說八道?!蔽铱吹么笮?,“什么亂七八糟的,你花了眼睛,把路過的老師當作鬼影了吧?!?/p>
是的,我不信“鬼”,因為我是一個警察。
安妮是我的師妹,也是我的女友。大學畢業(yè)十五年之后,我回到母校參加校慶,認識了安妮。她正在中文系現(xiàn)當代文學專業(yè)學習,跟著宋中老師讀研究生。
她是我想要的那種女人,而我是她喜歡的那種男人。很快,她成為我的女友。她來自閩西山村,年輕,美麗,安靜,乖巧,儉樸,似乎只想談一場和青春有關(guān)的戀愛?!拔铱隙ú粫藿o你的。”她鄭重其事地對我說,“你媽會嫌我窮?!?/p>
她幾乎是個完美的戀人,不作不鬧,安靜美麗,唯一的愛好就是熱衷于上網(wǎng),泡學校論壇。我們曾經(jīng)就讀過的學校是一所百年老校,雖然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是在這一所有著悠久歷史的學校里,“靈異故事”卻被學子們一代代地傳下去。到了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學生們已經(jīng)不滿足于在寢室的臥談會里談?wù)撔@鬼影,校園BBS自然就成了他們最好的發(fā)言場所。
我并不在意安妮上網(wǎng)搞這些無聊的事兒,小孩子的玩意兒,隨她去吧。
二
周末的清早,陽光燦爛。我正在回籠覺中游蕩,安妮的語音通話聲把我吵醒。
“是啊是啊,你也看到了???”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安妮的聲音居然有點過度興奮:“早就有師兄師姐們說了,防空洞那個‘鬼影,就是李衛(wèi)國教授……對對對,就是這樣,李教授冤魂不散,所以呀,專門挑這個時間出現(xiàn)在文科樓邊……對對對,太可怕了,難怪文科樓后面每一棵杧果樹都特別瘆人,聽說李教授被打的時候流了好多血在那里呀,那些樹吸了血,會不會有陰氣呀!”
我無語地用被子蒙住了頭。女人是一種何其八卦的生物,即使她們受過高等教育,還是無法改變她們八卦的天性?!鞍材荩贝娫捊Y(jié)束,我問她,“你也知道李教授?真八卦啊你們,李教授死的時候,別說你了,我都沒出生?!?/p>
“沒出生就無關(guān)了?”安妮的聲音忽然如碎玻璃一般尖銳了一下,或許是我的錯覺,但立刻低了下去,雙手抱著我的脖子,柔軟的嘴唇蹭著我的耳朵,“和我講講你們讀書時候這個防空洞的靈異故事吧,怎么說的呀?”
“那時候哪有你們這么瘋,小笨蛋?!蔽胰嗔艘幌滤念^發(fā),“就是大家熄燈后議論議論,說李教授從美國留學回國報效祖國,后來因為一些事情被人活活打死在防空洞那邊了……我們也是從其他老師那聽來的?!?/p>
“看來大家知道的都差不多呢?!卑材莅杨^更深地埋在我懷里,“李教授死了快四十年,大家都說他一直‘冤魂不散,所以總在那出現(xiàn)著。文科樓和防空洞邊的杧果樹,葉子茂密得太詭異了,陰森森的。晚上的聲響,真像鬼哭狼嚎……”
三
“怎么了?”我看著急奔而來的同事,“發(fā)生了什么事?”
“思文大學發(fā)生命案,一個很有名望的教授死在防空洞那邊了,叫宋什么來著?”同事忙忙拉著我往外走,“是閩江學者,教工委高度重視,局領(lǐng)導也指示我們要盡快弄清楚,查明死因,抓捕兇手?!?/p>
在思文大學會客室里,我看到了正被同事請來做筆錄的幾個師生,其中就有安妮。死去的教授宋中老師,正是安妮和其他幾位同學的碩士生導師。
“前天下午,老師下課時說,安妮的開題報告沒問題,我和江麗兩個人寫得一般,讓我們兩個回去改,第二天晚上七點到文科樓103交開題報告,他先看看,過得去了再讓我們交給教學秘書……”一個短發(fā)女生哽咽著擦著眼淚,“我們兩個昨天晚上在教室一直等,宋老師也沒來……”
“張婷和江麗在教室等得不耐煩了,就QQ上和我說,我也打電話給宋老師,也是沒人接……”安妮擦了一下眼淚,怯怯地抬頭看了看我的同事,也看到了站在一角的我,“我們以為老師臨時有事,誰想到……”
“確實是這樣,”另一個卷發(fā)女生也哭了起來,“我邊走還給宋老師發(fā)了條消息,說開題報告的電子版發(fā)他郵箱了,真不知道會這樣,那時候我們要是報告學校就好了……”
我離開了會客室,找到了負責現(xiàn)場勘查的同事。“現(xiàn)場沒什么異常。今早七點學校負責掃樹葉的保潔工發(fā)現(xiàn)報的案,我們趕到的時候,學校保衛(wèi)處的同志已經(jīng)把現(xiàn)場保護起來了,但是也沒有找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這個防空洞位于學校教學樓的樹下,學校也沒有設(shè)置專門的護欄,誰都可以進出。早上看熱鬧的師生太多,洞口進出的腳印已經(jīng)無法辨認了。但據(jù)報案人說,她一直看著現(xiàn)場,沒有人接近教授的遺體,也沒有人拿走任何東西。死者的手機、錢包、公文包都在現(xiàn)場,確實沒有翻動的痕跡?!蓖骂D了頓,“確實沒有什么異常,要不,等等尸檢結(jié)果吧?!?/p>
“宋教授平時有沒有其他的社會關(guān)系?”我走進會客室,幾個學生已經(jīng)被送走了,我的同事們正在詢問中文系的領(lǐng)導,“比如說財務(wù)或者個人感情上,有沒有什么糾紛?”
“老宋這個人,平時除了教書就是科研,一心奔學術(shù)的人,哪有什么社會糾紛!”中文系的系主任搖了搖頭,“我從浙江調(diào)這里工作也二十年了,就沒見過老宋和人紅過一次臉?!薄八勒叩纳鐣P(guān)系我們調(diào)查過,獨子留學,妻子也是本校職工,夫妻感情不錯。”學校保衛(wèi)處的同志插言,“更沒有什么財務(wù)糾紛?!?/p>
“只能先這樣了,”我站起來和學校的幾位同志握手,“等我們綜合各方面情況,再和你們溝通?!?/p>
很快,尸檢結(jié)果出來了,顯示宋中教授死于心肌梗死,死亡時間是當天晚上七點到八點之間。
“基本可以排除他殺了,應(yīng)該就是前往教學樓的路上病發(fā)無人施救導致死亡?!币粋€同事敲了敲桌子,“調(diào)取了死者歷年的體檢記錄,死者生前長期患有嚴重心臟病。生前社會關(guān)系簡單,排查下來基本沒有可疑人員。現(xiàn)場也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疑點?!?/p>
“我有個問題,”一個同事站起來轉(zhuǎn)了幾圈,“死者走在路上,病發(fā)掙扎求救,怎么不是往教學樓方向,而是偏離了道路,到了路邊樹下的防空洞口?”
“大概率是死者病發(fā)時不辨方向,胡亂掙扎走到防空洞口倒下?!绷硪粋€同事喝了口茶,掩飾了濃濃的疲憊,“所以當天夜里過往的師生都沒有看到他,耽誤了搶救時間?!?/p>
我沉默不語,悄悄走了出來。
步行來到思文大學,文科樓背后的杧果樹依舊高大繁茂,防空洞已經(jīng)被校方安裝了嶄新的鐵門鎖上。我抬頭看了看被教學樓群包圍,嵌在四方形里的天空,似乎有一絲遙遠的云彩,朝我悠然地眨著眼睛。
宋中教授之死,最后被定性為心肌梗死病發(fā),意外死亡。學校失去了好職工,學生失去了好導師。
四
悲傷過后,思文大學恢復了寧靜。
安妮也不再上網(wǎng)泡校園論壇。她專心致志地寫著畢業(yè)論文,儼然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學生,不再吊兒郎當。她似乎以參加高考的勁頭準備著她的畢業(yè)論文和答辯,把一分鐘掰成兩半用。然而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和她之間越來越疏遠,我們之間隔著一道無形的隔膜。她不再朝我撒嬌,不再朝我傻笑,不再揉我的頭發(fā),不再和我談?wù)撿`異故事和校園里的趣事。我默默地躺在床上看著她的背影,有時候視線透過她,我似乎看到遙遠的時光。
日子慢慢過去,安妮即將畢業(yè)。她早已順利通過答辯,拿到了學位。
“我們的交往到此為止吧?!苯K于有一天,她在電話里略帶不耐煩的口氣說,“泉州有所高校,我明天去面試,留下的希望很大。”
我沉默了一下,“好,三方合同要是簽了,回來我這里把東西拿走吧?!?/p>
其間我們再無任何聯(lián)系,直到一周后,安妮來拿東西。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整理好東西,忽然覺得悵然若失。
“你不送送我?”她轉(zhuǎn)過身來,眼里似乎有閃亮的東西。
我嘆了口氣,“好吧?!?/p>
我們順著江濱大道向前走著,往前路口,左拐是汽車南站,右拐是思文大學。我停下了腳步,“你走吧?!?/p>
“再走走吧?!彼遥拔疫€有些話要對你說?!?/p>
“我也有些話要對你說?!蔽业哪_步也頓了頓,隨著她拐向了思文大學。
校園的林蔭道還是那么寂靜,只有枝頭雀躍的杧果在跳動?!拔摇阒赖模以陂}西,很窮。但你不知道的,我媽身體也不好。弟弟為了我讀書,初中就不讀了,出來打工做保安。這么些年,你對我好,給我的錢,我都記著。但我得工作,結(jié)婚,找個男人幫我一起養(yǎng)我媽。這個男人不會是你,因為你媽是不會要外地媳婦的?!彼鋈伙w快地噼啪著,以最簡短最干脆的語調(diào)說完。
“我知道?!蔽铱粗@的燈光下,被夜風吹亂的她的頭發(fā),“我都知道?!?/p>
“你不知道?!彼恼Z調(diào)忽然尖銳起來,望著我,“你知道每一個毛孔都滲透著窮的滋味嗎?你早想甩了我吧?”
“我知道?!蔽液鋈恢币曋难劬?,“安妮,或許應(yīng)該叫你李安吧?”
“你的祖父……不,很早很早以前,有一個年輕人,他在大洋彼岸拼盡全力讀到博士,成了教授。后來,他拋棄了海外待遇優(yōu)厚的教職,帶著妻子和所有的藏書回到了祖國,要報效國家。他的同學問他,‘那個國家那么落后,每個毛孔都滲透著窮,你為什么要回去?年輕人說,‘大衛(wèi),你看佛羅里達海邊的杧果樹,從來沒有人摘呢,為什么年年還要拼盡全力地結(jié)果?你說的那個落后的國家是我的祖國,我深深熱愛著的土地啊!我相信,我能為了改變它暫時落后的狀況而努力,而奮斗!”
看著安妮動容的眼眸,我繼續(xù)說,“年輕人告別摯友,不遠萬里地回來了,來到一所百廢待興的老校任教。他在這里有了孩子,他還在文科樓后邊種下了許多杧果樹。后來,為了篡奪他的學術(shù)成果,他的學生把他活活打死在防空洞邊。他的血,濺在了漸漸長大的杧果樹上。由于那個年代偵查手段并不完善,所以兇手并沒有受到相應(yīng)的懲罰。那一年,年輕人已經(jīng)四十八歲了,他為這個學校奉獻了二十多年,卻不得善終?!?/p>
安妮的臉上流下了淚水,她開始輕輕哽咽。我再次緩緩開口,“他的藏書被人奪去,他的妻子不堪打擊,急病身亡。他十六歲的兒子失去雙親,四處流浪,幾年以后,流落到了閩西深山里,在一個偏僻得沒有公路的客家小鄉(xiāng)村里落腳。年幼的孩子沒有因為命運的坎坷怨恨社會,雖然每次招工上學都沒有他的份。但他在那里做了一個代課教師。日子雖然很苦,每個月只有一點點工分,但他窮得清正,像他的父親。勤勞淳樸的客家老鄉(xiāng)都敬重他,有一個年輕的客家姑娘和他深深地相愛,組成了家庭。不久,他們陸續(xù)有了一對兒女,這個家開始充滿希望。沒事的時候,父親會抱著女兒,告訴他們,遙遠的省會福州,有一個大學,那里曾經(jīng)有他們的祖父母,曾經(jīng)有一大堆藏書,曾經(jīng)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曾經(jīng)有人種下了許多杧果樹?!?/p>
我遞給安妮一包紙巾,繼續(xù)說著“故事”,“可那個年輕父親沒有想到,他的每一句話,都像烙鐵一樣烙在了女兒的心里。這個孩子一天天長大,出落得美麗可愛,聰慧典雅。她不負眾望地考上了當?shù)乜h城最好的初中??梢灶A見,三年后她將進入一所好大學,她會走出閩西的大山,帶著她的家庭走回原本應(yīng)該屬于自己的軌道,那一條充滿陽光的詩書道路。可生活就是充滿各種坎坷,就在那一年的夏天,女孩的父親在送學生放學的路上遇到了泥石流。這個來自福州的男人,把自己的生命永遠留在了閩西大山里。女孩披著重重的孝,摟著弟弟,扶著哭得幾次昏死的媽媽,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媽媽為了撫養(yǎng)兩個孩子,不得不改嫁。她還是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女孩的名字叫:李安。他的父親原本希望自己和妻子的愛情結(jié)晶有一個安樂的未來。李安考上大學后,自作主張改隨母姓,改名為安妮,沒有人知道為什么?!?/p>
聽到這里,安妮終于忍不住,像孩子一樣號啕大哭起來,我將她輕輕摟進懷里,“女孩的繼父是一個淳樸的客家漢子,不識字,一家人在地里勤扒苦作,但閩西大山里的收入,終究是有限的。為了讓她繼續(xù)學業(yè),她的弟弟輟學了。她咬著牙,一步一個血印地朝前走。走過了黑色的七月,從閩西大山走到了東海之濱的福州,來到了承載她祖父母全部生命和她父親少年時光的這所大學。她來報到的時候,除了錄取通知書,身上只有三百塊錢。似乎這個大學的每一片杧果樹葉,每一縷陽光,都在嘲笑她身上的土氣。那往昔詩書家庭的榮光,似乎和她沒有半點關(guān)系。她只是一個土頭土腦的鄉(xiāng)下妹子,應(yīng)試教育和擴招的受益者。甚至似乎,她都配不上這所大學?!?/p>
“時光如水而過,洗掉了她身上的鄉(xiāng)下味。她成績優(yōu)秀,勤奮刻苦;她拿獎學金,兼職賺錢;她以全年級第一名的成績被保送研究生;她的外表發(fā)生了脫胎換骨的改變,像她早逝的祖母一樣優(yōu)雅美麗。她全部的努力似乎只為了證明:她的家族就一直生活在這個大學里,從未遠去……”
“但從她入大學的第一天,撫摸著杧果樹的那一刻起,她就開始牢牢地編織一張網(wǎng)。她有意無意地對同學說她聽來的靈異故事。她在校園論壇上注冊了無數(shù)個馬甲,把故事演繹得生動曲折,活靈活現(xiàn)。她把死去的李教授的容貌描寫得栩栩如生,讓全校的學生都知道那個著名的防空洞。她知道,一定會有人怕的,一定會有。因為打死她祖父的人,依然康樂逍遙地生活在這個大學,受人尊敬。時光抹去了曾經(jīng)的兇手身上的血痕,以一句少不更事來替代。但,她父親說過的那些話,卻烙鐵一樣地烙在她的心底。”
考慮到安妮的情緒和接下來殘酷的事實,我本想住嘴,可安妮擦干眼淚,讓我繼續(xù)說下去,我默默地繼續(xù)開口。
“她報考了這個人的研究生,不動聲色地在這個人的周圍繼續(xù)大肆渲染著防空洞的鬼魂,看著這個曾經(jīng)的兇手如今年老體衰,害怕顫抖,還有心臟病。終于有一天,她在杧果樹后的陰影里盤起長發(fā),戴上假發(fā),穿上中山裝,臉上抹著紅顏料,在那一天的晚上六點,出現(xiàn)在文科樓后防空洞的空地上,等待著當年的兇手……”
“一切都很完美,沒有任何把柄留下,沒有任何人看到,除了噴濺過她祖父鮮血的杧果樹。就算萬一有人發(fā)現(xiàn)了她殘留的足跡,她只是路過,她是學生,出現(xiàn)在教學樓附近是天經(jīng)地義的。她打電話,確認死者再也無法接聽的時候,身上每個毛孔都散發(fā)著復仇的快意吧?”
五
“你的故事說完了嗎?”安妮看著我突然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猶如這個炎熱的夏天街頭跳躍的杧果樹梢,與掛在臉頰上的淚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故事聽起來還不錯!不過我真的該走了,祝你升官發(fā)財,以后鵬程萬里。放心,我不會去你單位揭發(fā)你包養(yǎng)我的!”安妮忽然伸手摟住我的脖子,狠狠咬了一下。在他人看來,我們依然甜蜜得宛如這個校園畢業(yè)季常見的吻別情侶,“畢竟,你是我的……師兄,希望你再給我點時間,一點點就好?!?/p>
她向大門走去,我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叫住了她,“安妮,你在大學圖書館,借的第一本書,是賓大教授大衛(wèi)·希斯內(nèi)羅懷念摯友的那本《杧果樹》吧?”
她的腳步只是停了停,然后頭也不回地走出校門。
…………
半小時后,警車低調(diào)地帶走了安妮,一點也沒有打擾到校園的安寧,只有那杧果樹,借著風飄搖,似乎在訴說著什么。
到了地方,有女警押著安妮繼續(xù)前行,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我的視線里,只剩下盛夏的福州路邊那茂密的杧果樹,每個枝頭都在跳躍著的那些累累的果實。
作者簡介:林瑩,1981年出生,歷史學碩士,助理研究員,系福建省寫作協(xié)會會員,福建省傳播學會會員,福建省口才與演講協(xié)會常務(wù)理事,在學術(shù)刊物上發(fā)表學術(shù)論文20余篇,在報刊上發(fā)表散文、通訊等30余篇?,F(xiàn)供職于福建江夏學院黨委宣傳部。
(責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