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爽
我和蓮子是好朋友,她是高二轉(zhuǎn)學(xué)到我班的。
剛來時,同學(xué)們對她有些欺生,只有我樂于幫助她。
除了我,蓮子不愛與其他同學(xué)說話。班級里有個男生總欺負(fù)她,給她起外號——“黑美人”。
蓮子長得挺好看的,吊梢眉,大眼睛,個兒高,苗條,唯獨膚色有點兒黑。
有一次,那個男生在蓮子的課本中夾了一只死蝴蝶,蓮子翻書看到嚇得叫出了聲,全班同學(xué)都看她,她又怕又窘,哭了起來。老師自然批評了那個男生,但她一天的課都沒有聽好。我決心為她打抱不平,第二天中午,那個男生就在書包里發(fā)現(xiàn)了一只蛤蟆,嚇得他哇哇大叫,比蛤蟆的呱噪聲還響亮。我和蓮子都笑出了眼淚。
高中畢業(yè)后,我考上了一所??茖W(xué)校,蓮子沒考上大學(xué),在一家商廈當(dāng)售貨員。
不久,蓮子經(jīng)人介紹交了一個男朋友,是部隊的,對她很好。蓮子只等他復(fù)員回家籌辦婚禮。
我常聽蓮子講起她甜蜜的愛情,她也提起過那個時常作弄她的男生,說他們沒緣分。我很替蓮子高興。蓮子和復(fù)員軍人結(jié)婚時,我額外送上了一捧玫瑰鮮花祝福他們,這在當(dāng)時很少見,蓮子為此十分感動。
后來,我到了一家機關(guān)工作,離她的商廈不遠(yuǎn),我們時常中午見面,一起午餐,一起逛街。我們兩家離得也近,上下班坐同一路公交車。
那一年的冬天,初雪飄落,白樺樹上僅存的幾片枯葉隨風(fēng)飄零。
早晨,我在車站等車。公交車拖著笨重的身軀緩緩駛來,未及停穩(wěn),人們便一窩蜂似的擠向車門。我順著人流擠上了車,在門邊找到一處立錐之地,扶著立柱站穩(wěn),把我的單肩帆布包往胸前攏了一下。
車駛到了下一站,窗外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蓮子,她穿著紅色的棉襖,十分搶眼。大概是想等下一趟車,她在觀望。我忙喊她,她看見了我,使勁擠上了車。
和蓮子聊得正熱乎時,我感覺到我的帆布包好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
蓮子此時也碰了下我,我按她的示意看我的包。天哪!包上那么長一個口子,里面的東西餃子餡一樣露著。
“有小偷!”我立刻喊了起來。
蓮子小聲問:“快看看,丟了什么?”
“錢包!我錢包沒了!”我大叫,心里又氣又怕,眼睛看著周圍的人,看他們誰像小偷。
蓮子用眼神示意我身后。
我轉(zhuǎn)過身,一小個子男人,賊眉鼠眼地緊靠門邊站著。
我看他時,他也正看我,四目相對,我感覺到他目光里的慌張。
“你看我干什么?”沒及我說話,他先挑釁道。
“我看你怎么了?”我沒示弱,反問道。
“我可不是小偷!”
我沒接茬兒,目光犀利地看著他。
“你不信?咱倆就下一站下車去擺擺理!”他又說。
“下車就下車!”我也來了勁兒。心想:反正我也是下站下車,大白天的,敢把我怎么樣?
我轉(zhuǎn)過頭對蓮子說:“下站你陪我下車?!?/p>
下了車,那小個子站在道牙子上嬉皮笑臉地對我說:“姐,我沒偷你錢包,你不信?不信你就來翻翻?!闭f著,雙手插進(jìn)衣兜,像是要把兜掏出來。
我向他走近一步,沒提防他快速地抽出右手當(dāng)胸推了我一把。
“流氓!你敢動手!”我喊了起來。
“還我錢包!”我又大喊。
周圍的人被我的喊聲驚動,有的站住了腳向這邊張望,有的向這邊走來。
小個子見勢不妙,拔腿跑開。
這時,我四處看了下,沒見到蓮子!
我自言自語:蓮子呢?
“嘀嘀嘀——”我聽到公交車的喇叭聲,猛然回過神來,車已啟動。透過車窗,我看見那個紅色的身影,那身影還向后隱藏了一下。
此時,我才明白,蓮子壓根兒沒有隨我下車。
特約編輯? 袁炳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