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有倉
(淮北師范大學(xué)歷史與文化旅游學(xué)院)
婦姒啟鼎著錄于吳鎮(zhèn)烽《商周青銅器銘文暨圖像集成續(xù)編》,編號0046。該器的尺寸大小、重量目前未見公布,器物圖像顯示為扁足圓鼎,內(nèi)壁鑄有“婦姒啟”三字。婦姒啟鼎銘文雖然簡單,但反映的問題較重要。茲寫出我研讀的意見,請專家批評指正。
婦姒啟鼎(圖一)為立耳淺腹扁足式圓鼎,這種鼎形制各異,常見為中小型,口徑不超過26厘米,最明顯的特征是腹部較淺,流行于商代晚期,西周早期不多見。因此,《銘圖續(xù)》將其時代定為商代晚期是恰當(dāng)?shù)摹?/p>
進(jìn)一步看,婦姒啟鼎為窄沿方唇,雙立耳,半球形淺腹,圜底,三條夔形扁足,足尾平直,具有立刀式向卷尾式過渡的特征(圖一),俯視耳足位置呈五點(diǎn)配列式。這一特點(diǎn)與河南安陽戚家莊東M269商墓出土的疋未鼎(圖二)相同。疋未鼎的時代為殷墟三期,扁足尾部上卷,形制應(yīng)比婦姒啟鼎略晚。從紋飾看,婦姒啟鼎口沿下飾一圈云雷紋組成的獸面紋,與瑞士玫茵堂收藏的商代晚期舌鼎(圖三)相同。
圖一 婦姒啟鼎(銘圖續(xù)0046)
圖二 疋未鼎(銘圖00652)
圖三 舌鼎(銘圖00162)
我們知道,甲骨金文記載的商代婦名,主要有婦某、某婦兩類?!皨D”作為已婚婦女稱謂,多指王妃貴婦,某婦則指某國、某族、某人之婦。對此,學(xué)術(shù)界認(rèn)識基本一致。然而,對于“婦某”之某,學(xué)界爭議較大。自上世紀(jì)30年代以來,分別有女字說[6]、女姓說[7]、女名說[8]、女氏說[9]、女子私名說[10]等不同見解。目前,學(xué)者傾向于否定女姓說,主張“婦某”之某為婦女所屬的國族名或父家族氏名[11]。這種看法雖有一定道理,但不符合歷史實際。事實上,商代“婦某”之某較為復(fù)雜,除國名、氏名外,還有私名和姓。其情形猶如周代女子稱姓,但金文女名仍有國名、族氏、行第、尊號以及單稱名、字而不稱姓等多種形式[12]。因此,面對新出現(xiàn)的“婦姒啟”銘文材料,需要我們對商代婦女稱姓的問題重新審視。這將有助于深入認(rèn)識商代姓氏制度與婚姻制度。
商代婦女稱姓,見于傳世文獻(xiàn)記載。然近代以來,自王國維提出“凡此記錄,皆出周世。據(jù)殷人文字,則帝王之妣與母皆以日名,與先王同。諸侯以下之妣亦然。雖不敢謂殷以前無女姓之制,然女子不以姓稱固事實也”[13]。此論一出,商代女子不以姓稱之說翕然風(fēng)行,至今仍被視為定論[14]。然而,新材料的出現(xiàn)總是出乎人們的意料,新著錄的婦姒啟鼎銘文(銘圖0046)打破了商代女子不稱姓的舊說。重新檢視有關(guān)材料,我們以為“商代婦女稱姓”是客觀存在的事實,不容否認(rèn)。
關(guān)于商代婦女稱姓的見解,早在20世紀(jì)30年代就已提出。1939年唐蘭指出:“婦好者婦子也,好為女姓,即商人子姓之本字,此武丁之婦。同姓不通婚姻,周之制也。”[15]唐氏的這一見解,實際上已否定了其師王國維“殷代女子不以姓稱”之說,此為商代婦女稱姓說之開端。1944年胡厚宣明確提出“帚妌、帚好之類,皆女子之名,亦即姓也。觀武丁之配,有名帚嫀、帚周、帚楚、帚杞、帚、帚、婦龐者,嫀、周、楚、杞、、、龐皆其姓,亦即所自來之國族”[16]。此說雖未區(qū)分女姓與國名之別而顯得不夠精審,但無疑為商代婦女稱姓說之濫觴。1948年丁山指出:“商為子姓,子應(yīng)當(dāng)從女作好,甲骨文數(shù)十百見的婦好夫人,正與武丁同姓,殷商王朝可能是與古代埃及、希臘一樣也是實行族內(nèi)婚制?!盵17]此說肯定了內(nèi)婚制與商代婦女稱姓的存在。1983年張政烺率先找出卜辭“婦好”稱“婦子”的例證(續(xù)存407、合集2833),確認(rèn)“好”當(dāng)讀為“子”,即為商王同姓的女姓[18],進(jìn)一步確定了內(nèi)婚制下的商代婦女稱姓。1985年張亞初指出,西周仲卣、仲師父簋銘文中的好姓,也是子姓的女化字,“好字作為好壞之好的出現(xiàn),是西周中期以后的事情”,所以“殷墟卜辭和銘文中的婦好之好,是女姓,應(yīng)讀為子”,商王族實行父系內(nèi)婚制,在族內(nèi)婚制下的“商代婦女是既有稱氏的,也有稱姓的,稱氏稱姓二者并存兼有?!盵19]同年,饒宗頤也指出:“殷代諸婦名稱,多是地名,與諸子名每每相配合,應(yīng)是邑號及族姓?!盵20]1995年他在整理甲骨材料時,認(rèn)為“帚下一字多同于地名,直可視為氏姓矣”,甲骨文所見古姓有姬、酉、蘄、杞、滕、任、荀、喜、環(huán)、衣、壴,“卜辭從女之諸字,皆女子專名,或即其姓”[21]。此論實際上已將商代婦女稱姓,從內(nèi)婚制推延至外婚制。1996年雁俠指出商代姓的使用有“姓+某”、“某+姓”兩種形式,“商代晚期女子已開始稱姓,只是女子稱姓還屬于偶然現(xiàn)象,未形成制度”[22]。2002年曹兆蘭指出,商代已有妊、姒、姜等姓,分見于石磬、銅器和甲骨,“不過其用例極少”[23]。2005年趙林從古姓形成角度指出,商代女名尚未制度化呈現(xiàn)出“女子系姓”的現(xiàn)象,但“婦”所綴的氏名可以被女化,其中有些被女化的字就是古姓,如好、姜等[24]。2010年宋鎮(zhèn)豪指出,甲骨文“婦”前后相綴的女化字,有些是姓,如“婦妊似為妊姓,婦喜似為僖姓,姜婦為姜姓,婦為陶姓”等,但“商代女子稱姓的確例畢竟不多……故與婦相綴的字是否是姓,尚應(yīng)具體厘析”[25]。
與上述見解不同,1934年郭沫若率先提出“婦某”為人名女字說,認(rèn)為其身份為“殷王之妃嬪”,又說“殷王之妣母以甲乙稱,而妃嬪則以姓字著”[26],可知其在主張人名女字說的同時,又認(rèn)為婦某中有稱姓者。1956年陳夢家在此基礎(chǔ)上,進(jìn)一步指出“婦下一字常常是女旁的,它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女字即女名,一種是女姓”;作為女姓的卜辭例證有婦好、婦、婦妊,見于金文分別有好姓、妊姓、姜姓;但卜辭“婦某”與古姓相合者少,故“婦下一字是名不是姓”[27]。陳氏之說較謹(jǐn)慎,一方面指出了商代婦女稱姓的主要例證,另一方面又認(rèn)為“婦某”之某“是名不是姓”。后來,于省吾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早期卜辭稱婦某者習(xí)見,婦下一字都是婦的名或姓?!盵28]這個見解不局限于把“婦某”之某看作一種成分,而認(rèn)為其中包含名、姓二種成分,顯然比陳氏的認(rèn)識前進(jìn)了一大步。對此,學(xué)者們見仁見智。張光直認(rèn)為“婦下的字到底是族名還是私名,恐怕還是未定的問題”[29],鐘柏生表示“在沒有找到確定證據(jù)之前,不敢肯定婦下一字都是代表姓”[30],沈長云認(rèn)為“雖不好徑作女姓,但至少是與女姓性質(zhì)相近的氏族名稱”[31],李學(xué)勤認(rèn)為是女氏或女名[32],肖楠認(rèn)為是“國名或族名”[33],趙誠認(rèn)為是“私名”[34],曹定云認(rèn)為是“母國的國號或封邑之號”[35],曹兆蘭認(rèn)為“有二種情況:一是‘婦+私名’,一是‘婦+出生國族地名’”[36],齊文心認(rèn)為“代表該婦原來所屬的國族”[37],陳絜認(rèn)為“是該女子所自出之國名或族氏名號,也就是父家之族名”[38],趙鵬認(rèn)為是國族名或私名,商代“女子不以姓稱”,“從它們在殷墟甲骨文中的實際情況來看,與其說他們是‘姓’,不如說他們是‘國族’”[39]。
綜上可知,商代婦女是否稱姓的爭議,主要是由于人們對甲骨金文所見“婦某”的認(rèn)識不同,同時也與反映商代婚姻制度的材料缺乏有關(guān)。而婦姒啟鼎銘文的發(fā)現(xiàn),可以補(bǔ)充這類材料的不足,有助于揭示商代存在族外婚的事實真相。
事實上,只要我們拋開上述對具體材料理解上的分歧,從婚姻制度的角度來看,史實還是較為清楚的。眾所周知,由于社會結(jié)構(gòu)復(fù)雜,婚姻習(xí)俗千差萬別,任何一個社會的婚姻制度都不可能整齊劃一,也不可能只存在一種婚姻形式。正如周代實行“同姓不婚”但仍有同姓通婚的事例一樣,商代在族內(nèi)婚盛行的同時也有族外通婚存在。外姓女子嫁入本族,人們自然會以名與姓相稱作為區(qū)別。這樣就不可避免的會出現(xiàn)婦女稱姓的情況?!秶Z·晉語》載史蘇曰:“昔夏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妹喜女焉,妹喜有寵,于是乎與伊尹比而亡夏。殷辛伐有蘇,有蘇氏以妲己女焉,妲己有寵,于是乎與膠鬲比而亡殷?!表f注:“有施,喜姓之國,妹喜其女也。有蘇,己姓之國,妲己,其女也?!盵40]這個記載表明,早在夏商之際,已有婦女稱姓的先例,如“妹喜”是“名或字+姓”形式,而商代晚期的妲己,也是己姓之女嫁入子姓商族中的稱謂。正是由于她們所嫁分別為姒姓的夏王族、子姓的商王族,為了與其他婦女相區(qū)別,當(dāng)時的人們自然而然地用其名與姓相稱。值得注意的是,這種稱名形式在商代金文中也有例證,如商代晚期銅爵銘“遣妊”(8137)。“妊”為姓,“遣”為名或字,說明商代婦女確有以“名或字+姓”的稱名形式。在同姓不婚的周代,這種形式的婦名較常見,如西周金文有鶿姬、幾姜、嬴以及嘉姬、姞、姒(4056、684、680、3903、3793、3849)等,說明婦女稱姓大多與族外通婚有關(guān)。
商代婦女稱姓,除內(nèi)婚制下前人論述較多的個別女子稱姓外,族外婚的存在實為婦女稱姓的重要前提。因此,只要我們找到商代族外婚的例證,商代婦女稱姓的事實就不難明確?!冻o·天問》載:“成湯東巡,有莘爰極。何乞彼小臣,而吉妃是得?水濱之木,得彼小子,夫何惡之,媵有莘之婦?”這段文字所述,其實就是針對子姓的商湯與姒姓的夏人后裔有莘氏通婚?!妒辣尽な闲掌吩唬骸拜?,姒姓,夏禹之后?!庇休芳从衼?,《呂氏春秋·本味》載:“有侁氏女子采桑,得嬰兒于空桑之中,獻(xiàn)之其君。其君令烰人養(yǎng)之……長而賢。湯聞伊尹,使人請之有侁氏,有侁氏不可。伊尹亦欲歸湯,湯于是請取婦為婚,有侁氏喜,以伊尹為媵送女?!边@些記載雖無商湯所娶有莘氏之女的婦名[41],但據(jù)此可知商代早期已有子姓王族與姒姓有莘氏通婚的事實。商代晚期,據(jù)《詩·大雅·大明》記載,王季之妻“摯仲氏任,自彼殷商,來嫁于周……大任有身,生此文王”,而有莘氏之女大姒嫁于周文王,“纘女維莘,長子維行,篤生武王”,《思齊》云“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可知當(dāng)時王季所娶摯國任姓之女的婦名為“大任”,周文王所娶有莘氏之女的婦名為“大姒”。“大”即“太”為身份高貴者的尊稱,說明當(dāng)時的婦名有“尊稱+姓”形式?!蹲髠鳌废骞迥暧涊d周文王孫女嫁于媯姓陳胡公稱“大姬”,可知與異姓通婚的周人女子也以姓相稱?!洞笱拧に箭R》曰:“思媚周姜,京室之婦?!彼^“周姜”,《緜》詩稱之為“姜女”,所指為姜姓女子嫁于古公亶父為妻者,說明商代晚期有“夫國+姓”的婦名。同類婦名,見于商代金文則有“者姒”(5935、5936),說明商代晚期的婦女還有“夫氏+姓”的稱名形式。
眾所周知,殷墟甲骨刻辭中有大量貞娩卜辭,貞卜對象多數(shù)是“婦某”,少數(shù)為“子某”。后者如:⑴庚午卜,賓貞,子目娩,嘉。貞,子目娩,不其嘉。王占曰:惟茲勿嘉。⑵貞,子媚娩,不其嘉。⑶□□卜,貞,子娩,嘉?!酢醪罚?,子娩,不其嘉。⑷貞:子娩。(合集14034正、14035正丙、14032、17999)這些卜辭“娩”原篆為,作雙手接生之形,是懷孕分娩之義,說明子目、子媚、子、子均為女性確定無疑。殷人子姓,按“女子稱姓”慣例,可知這類婦名應(yīng)為“姓+名或字”的結(jié)構(gòu)形式,即為商代子姓女子稱姓之例。同類婦名,見于商代金文還有姒康、姒丩(1906、9098),見于西周金文則有姜縈、姜淠(3772、4436)等,見于文獻(xiàn)則有前述古公亶父所娶姜姓女子稱“姜女”以及周人始祖后稷之母曰“姜嫄”等?!对姟ご笱拧ど瘛吩唬骸柏食跎瘢瑫r維姜嫄?!薄督?jīng)典釋文》:“姜姓嫄名,有邰氏之女?!盵42]《史記集解》引《韓詩章句》曰:“姜,姓。原,字?!盵43]說明“姓+名或字”是商周婦女稱名的常見方式。1965年陜西長安縣灃西大原村出土的商代晚期銅器子黃尊,銘文有“子光賞姒員”云云(6000)。其中“姒員”就是姓下加名或字,也是較典型的例證。1976年河南安陽殷墟婦好墓出土的長條形石磬刻辭有“妊冉入石”四字,發(fā)掘者認(rèn)為“妊冉”是族名或人名,“原意大概為妊冉入貢之石”[44]。其實,“冉”原篆作,應(yīng)釋為“竹”,國族名。“妊竹”是婦名,其命名方式應(yīng)為“姓+國族名”,銘文原意應(yīng)是“妊竹入貢石磬”之意。前述婦姒啟鼎銘文又有“婦姒”之稱,表明商代晚期婦女稱姓還有“婦+姓”形式。寶雞戴家灣出土的商代晚期銅卣銘文“女母作婦己彝”(10562),其中“婦己”向來被視為“婦+日名”形式,從新出的婦姒啟鼎銘文看,“己”同妀,應(yīng)為姓,其稱名方式應(yīng)當(dāng)是“婦+姓”形式。以上事例證說明,商代婦女稱姓應(yīng)確定無疑。
按照《禮記·喪服小記》記載:“男子稱名,婦人書姓與伯仲,如不知姓則書氏?!编嵶ⅲ骸按酥^殷禮也,殷質(zhì)不重名?!笨资瑁骸按嗽茣占安偈菚懸玻罩^如魯姬、齊姜也,而伯仲隨其次也,此亦殷禮也……殷無世系,六世而昏,故婦人有不知姓者……若妾有不知姓者,常稱氏矣。”[45]這是文獻(xiàn)關(guān)于商代婦女稱姓的明確記載??资纤^殷禮“六世而昏”,就是指殷商之族在六代之后,同姓可以通婚。在族內(nèi)婚制下,對于六代之后嫁給同族男子的女子來說,由于她與丈夫同姓,而且生活在同一族內(nèi),自然沒有稱姓的必要。因為在族內(nèi)婚的情況下若以姓相稱,則同姓已婚婦女就無法區(qū)分彼此,所以當(dāng)時的人們自然而然地用氏名或私名來稱呼同族內(nèi)婚婦女,這樣就會出現(xiàn)“常稱氏”亦“稱名”的情況。明白了這一點(diǎn),就不難理解甲骨文中為何會有許多婦名與“子某”或“某子”的氏名一致,而“婦某”“某婦”中還有許多與子名不一致的私名。正因為如此,宋鎮(zhèn)豪指出:“商代女子出嫁前在母族一般有私名,出嫁后夫方親稱為婦,凡‘婦某’‘某婦’前后所綴除了謚干、身份區(qū)別和身份關(guān)系指示詞之外,也有一些氏名,恐怕是經(jīng)夫族據(jù)婦的出身氏族重新命名,婦在母族受有領(lǐng)地田產(chǎn)者,其名頗有“女子系姓”的意義,用來別其所出族氏?!盵46]這是十分有見地的見解。按照這個認(rèn)識,商代婦名中的氏稱,應(yīng)當(dāng)具有“分辨出身”的作用,這是一些氏名逐漸轉(zhuǎn)化為姓的原因所在。
綜上所述,我們認(rèn)為,由于商代盛行族內(nèi)婚,商代婦名多見以氏名、私名或姓加私名為稱,但同時也有一部分婦名則以姓為稱,這是由于當(dāng)時存在族外婚的緣故。由于商代的族內(nèi)婚與族外婚同時存在,所以商代婦名分為不稱姓和稱姓兩種情況。從現(xiàn)有甲骨金文材料看,商代婦名不稱姓而稱氏、稱名者居多,稱姓者只占其中一小部分。但是,不稱姓不等于無姓,更不能由此推斷“殷人似無姓”[47],甲骨金文許多不稱姓的婦名其實大多是子姓商族。無論稱姓或不稱姓,商族子姓在當(dāng)時是客觀存在的。綜合文獻(xiàn)及甲骨、金文材料來看,商代婦女稱姓,至少有如下六種形式:⑴姓+名或字,如子目、子媚、子、子、姒康、姒丩、姒員、姜女、姜嫄。⑵名或字+姓,如妹喜、妲己、遣妊。⑶婦+姓,如婦姒、婦子、婦妊、婦己、婦姜、婦。⑷夫國或夫氏+姓,如周姜、者姒。⑸姓+國族名,如妊竹、妊冉。⑹尊稱+姓,如大任、大姒、大姬。深入了解商代婦名稱姓的這些不同形式,不僅有助于甲骨金文人名釋讀,而且對深入認(rèn)識商代姓氏制度、婚姻形態(tài),以及不同族群之間的通婚融合,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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