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lfgang Drechsler and Vasilis Kostakis
所有的城市都必須成為或已經(jīng)成為智慧城市,是當下人們的共識。然而,什么是智慧城市呢?如果不了解這個話語體系,可能會認為智慧城市是指“聰慧”意義上的智慧,甚至認為是聰明的市民。然而,這并不是我們所說的智慧城市。智慧城市實際上是指信息技術(IT)城市。智慧城市是利用信息技術提升城市服務的質(zhì)量和表現(xiàn),降低成本和資源消耗,并且至少在理論上使人們更加積極有效地參與其中。此外,隨著人們的生活向城市靠攏,智慧城市已經(jīng)成為信息技術經(jīng)濟范式中涵蓋一切的總稱。
但是何時起智慧城市就意味著好的城市發(fā)展模式呢?如聰明被默認為良善一樣,問這個問題已經(jīng)是一種挑釁。如果重要的事情沒人討論,那是因為人們不關心或不想張揚,正如Manuel Castells對信息技術時代進行討論所指出的那樣,cui bono(譯者注釋:拉丁文,意為“誰是受益人呢?”)總是被最先提出。例如,我們看到“免費”社交媒體時,首先可能會問是誰從中賺錢,誰從中獲得權力,而不是對其用戶產(chǎn)生疑問。
那么,誰會從智慧城市中獲益呢?我們認為,推動實現(xiàn)智慧城市的動力有以下四個:
·利潤——去賺錢;
·權力——去支配;
·炫技術——有些人做事是因為他們能做;
·品牌化——用看上去時髦的方式為自己定位。
當然,有些人確實想改善市民的生活,但到目前為止,在真正的智慧城市的創(chuàng)造者中,這樣的人寥寥無幾。在研究宣傳智慧城市的文獻中,想找到一個市民真真切切是決策過程的一部分、是主體而不是客體的例子,是很困難的,更不消說是市民是智慧城市的最初推動者了。
通過對分類進行研究,我們可以看到,推動智慧城市的是三種典型人群:政治家、商人(包括咨詢師)和工程師。這意味著工程師已加入潛在的尋求權力和金錢的剝削者團隊,他們沒那么貪婪,但危險程度卻不低。為什么被工程師統(tǒng)治是一個問題,而不是一個答案呢?
的確,大規(guī)模的信息技術可以幫助人們改善交通、環(huán)境或健康問題。然而,代價是什么呢?康德說,真正的自由也意味著不受目標的束縛。沒有人告訴你如何獲得快樂,但作為一個公民,你可以決定如何獲得快樂。如果專家告訴你,為了快樂你應該如何表現(xiàn),那么我們已經(jīng)遠離了自由社會。如果我們對幸福的概念有一個明確的共識,可能就沒問題。然而,那些肯定沒有問過其他人智慧城市是什么的人會籠統(tǒng)地認為智慧城市是幸福和善良的。
例如,我們駕駛一輛“自動”汽車,那輛汽車會為我們駕駛,因為系統(tǒng)更清楚應該如何駕駛。但是我們可能并不希望那樣,即使那樣更安全,我們也不想被系統(tǒng)控制。我們寧可自己開車哪怕陷于交通堵塞,也不愿被自動汽車拉著跑。工程師不會考慮這一點,因為他們總是在鍵盤后面,他們永遠都不是服務于解決方案的,因為他們是程序的一部分。事實上,他們總是坐在“司機”的位置上。政治中的工程師們很難理解自由這一維度,因為對他們來說,自由確實存在,但對所有非工程師來說,自由并不存在。
不同的群體、身份和利益之間存在非常復雜的問題,而這些問題是技術無法解決的。然而,從工程學的角度來看,每件事都可以用技術來解決。因此,典型的工程師是解決方案主義者(Solutionists)。他們認為,任何社會問題的根源是缺少一個應用程序,民主是一個故意反對專家規(guī)則的決策,而工程規(guī)則才是專家規(guī)則。正如Ben Green描述的那樣,專家們對什么是好的規(guī)則和什么是不好的規(guī)則的理解根本不深刻。
這不僅僅是便捷程度的問題。智慧城市在自我邏輯中尋求全面控制,它體現(xiàn)了人類對穩(wěn)定的原始渴望。正如ArnoldGehlen所說,作為動物的人類沒有一個穩(wěn)定、安全的環(huán)境,因此,我們總是試圖通過魔法或科學創(chuàng)造一個穩(wěn)定和安全的環(huán)境。這也是為什么國家總是試圖提供穩(wěn)定而不是促進變革的原因。這也是馬克斯·韋伯的觀點。危險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規(guī)模和質(zhì)量發(fā)生著,這種危險就是認為創(chuàng)造力、多樣性和個人主義都是值得付出的代價。我們愿意付出這個代價嗎?還是我們寧愿少一點安全,多一點創(chuàng)造力?有人問過我們嗎?
新加坡可能是這個時代最成功的國家之一。新加坡政府的政策是不惜一切代價來確保穩(wěn)定,其方式可能還不是不民主的。但肯定與大多數(shù)人的理解不同的是,新加坡也是智慧城市的全球領導者?,F(xiàn)在,就連新加坡也開始詢問民眾的意見(即使民眾不一定聽從)。即使如此,這是智慧城市建設需要的規(guī)范嗎?
我們沒有被詢問。因此,我們建議針對智慧城市方案的執(zhí)行、接管和控制,應采取四項“抵制”行動。這些行動不會阻止信息技術轉(zhuǎn)型,而是試圖使其向好的方向發(fā)展:一是“編程”。在這個時代,如果你不會編程,程序員就會控制你。這是為了坐上“駕駛座”。二是“發(fā)聲”。沒有誰可以替代我們關于好的城市的討論,并且確保工程師們遵守之。三是“制造”。通過創(chuàng)客空間、制造實驗室、開放硬件計劃,給真正的人真正的空間進行真正地合作生產(chǎn),而不僅僅是被管理。四是“祈禱”。在那些剝奪市民權利的效率、效果、數(shù)字、指標的冰冷、灰色光暈以外,尋找和吸收評價方法。
智慧城市的主要支持者都很強大,他們的動力也很強,他們有包括科技發(fā)展的自身邏輯在內(nèi)的一手“好牌”。然而,創(chuàng)造性的抵抗不是徒勞的,因為人類也有強大的支持尊嚴和包容性的順風。康德說,悲觀主義只有在你確信自己會輸?shù)臅r候才被允許,而事實并非如此。亞里斯多德說,美好城市中的美好生活是我們追求的目標,但沒有人說過實現(xiàn)這一目標很容易。因此,我們要確保智慧城市也是美好的。
責任編輯:趙春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