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亞娟
我朋友大山,去年新買的三居室的大房子,裝修完了,一直沒入住。前兩天他突然告訴我說,想低價處理這套新房,問我買不買?
我問,為什么低價處理呢?
大山告訴我,他在俄羅斯租地經營蔬菜大棚虧了,現在急著用錢。大山又說,你不要認為是占朋友便宜,你不買我也是賣給別人,好事還是可著朋友來。
湊巧的是,當時,我兒子要結婚,正想買個這樣的大房子。我和妻子商量后,同意買這個房子。
我告訴大山,兩天后付清首付30萬。
我們自己已有20萬,又和親戚朋友借了10萬,湊夠了30萬交付大山,其余每月交貸款。
其中,最讓我感動的是,我從老叔那兒借的兩萬元,他再三叮嚀,這兩萬元,不急著用,什么時候寬裕了,什么時候還;實在沒有,不還也行。
我激動地對老叔說,老叔,這錢是要還的,一定要還!
為了盡快地還清債務,我和妻子算計著我們該如何運用手里現有的買賣去賺錢。
我說,得改變一下咱們常規(guī)的賣貨方式了,不能光出個早市賣幾個被單、被罩或者是幾對枕巾、枕套了,這樣賺不了幾個錢,還債也沒年頭了。
妻子問,你有新套路?
我說,除了白天賣貨之外,早晚再出攤。這樣辛苦兩年,就會掙錢翻幾倍了。
妻子說,辛苦些沒啥,只要能掙錢就行。
我說,要么貨同,就是在不同的市場賣同樣的貨;要么貨異,就是在同一個市場換著樣地賣不同的貨。
妻子說,還可以打破一個常規(guī),就是“以大見小”,比如一條枕巾,別人賣10塊錢一對,咱賣10塊錢三個,薄利多銷。
我和妻子按計劃運行。果然,這些辦法很奏效。我們在家附近的早市、夜市把貨賣飽和了,就去離家遠的地方去賣。那兩年,全市的各個早市、夜市都留下了我們的身影。
我們邊掙錢邊還著外債。
兩年后,我們幾乎把所有的外債都還上了,就剩下老叔這兩萬元了。
等到又攢夠了兩萬元,準備還我老叔錢時,天有不測風云,老叔突發(fā)腦出血,搶救過來之后,命保住了,但卻成了植物人。
從此,這兩萬元成了我的心病——還老叔這兩萬元,又怕老叔的兒子、兒媳婦懷疑我只借這兩萬元嗎?不還這兩萬元,我心里又不安。思來想去,不知如何是好。
妻子看出了我的煩惱和不安。
她說,要是當時給老叔寫個借條就好了。
我說,當時想寫,老叔不讓。
妻子說,要不,我們每周都去看老叔,把這兩萬元消費在老叔身上。消費一筆,記一筆,直到消費兩萬元為止。這樣于情于理,我們也都心安了。
我覺得也只能這樣,除此,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后來,我和妻子去看望老叔,每次都是換著樣買各種夠檔次的營養(yǎng)品,還時不時地甩個千八百塊錢給堂弟。其間,質量和價位不菲的內衣褲,還有外衣,我們也買了多套,供老叔替換著穿。
有一次,堂弟沒在家,只有保姆一人護理老叔。我們去的次數多了,和保姆也就成為無話不說的熟人了。
保姆就直接問妻子,嫂子,你們每周都來看老爺子,真是夠孝順的,別說是侄兒,就是親兒子有的也做不到。
我笑著說,是我親老叔,我當侄兒的也應該盡孝心,況且我爸年齡也大了,也算是替老爺子盡一份他們兄弟之間的情份了。
保姆聽完我的話說,看你們兩口子人挺好,我也就實話實說了,你是這么想的,你堂弟未必這么想。
妻子聽出保姆話里有話,就問,堂弟怎么想?
保姆說,我聽你堂弟兩口子聊天,認為你們兩口子肯定是做了對不起你老叔的事了,才每周這么盡心地來看望。
我說,他們怎么想,那是他們的自由,我們于心無愧。
妻子也隨和說,我們心安。
一年后,我們探望老叔所有的花銷累計已達到兩萬多元時,我和妻子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又一年后,老叔安詳地走了。
特約編輯 ?袁炳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