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曉云
【摘要】 災難文學是用文學來記錄災難,不僅是要人們記住災難的殘酷,更是要人們學會反思,災難文學的藝術價值也正在于此。通過文字將災難描繪出來,用簡單的故事將人在面對生死威脅時所表現(xiàn)出來的人性直觀地展示在讀者面前。在分析書中人物的人性美丑時,往往會對比自身,從中吸取教訓,以書為鑒,以人為鏡,不斷地升華自身的人性魅力。不同時代、不同國家的災難有不同的故事表現(xiàn),但其中所蘊含的人性善惡、美丑是相似的,對生命的尊重是相同的。災難文學在教育人們尊重生命、敬畏生命中發(fā)揮其獨特的魅力。
【關鍵詞】 災難文學;人性;尊重生命
【中圖分類號】I107?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0)34-0020-02
基金項目: 2020年江蘇省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計劃項目(KYCX20_1049);南京工業(yè)大學2019年度社科創(chuàng)新研究團隊立項項目階段性成果(SKTD201903)。
從人類誕生之初,災難便如影隨形,貫穿了悠遠的歷史長河。從古至今,人們大都恐懼災難,一方面,人們對神秘莫測的大自然充滿著未知、恐懼和敬畏,認為災難是大自然在發(fā)怒,是上天對人類的一種警示或懲罰;另一方面,無論哪種災難,都會對當時的人類社會,乃至歷史文明造成不小的沖擊,因此人類對災難的畏懼可以說是深入靈魂。但在宗教里,災難就有其存在的意義,基督教認為人生來是帶有原罪的,上帝為了救贖人類,就會降下災難,這是對人類的一種恩典。在中國也有“多難興邦”這一成語,多災多難能在一定程度上激勵當時的人們奮發(fā)圖強,給予人們戰(zhàn)勝困難的決心與勇氣,從而使國家更加的強盛。
一、“災難文學”概念的誕生
關于“災難文學”這一說法,源自2008年11月舉辦的“生命關懷與審美超越:文學的災難書寫研討會”,會議中首倡“災難文學”這一概念。學者們認為“凡對人類社會帶來重大損失或造成悲劇結果的都可稱為災難。自然災難只是其中一個原因。災難文學應該包括天災和人禍兩個部分。”[1]災難文學的出現(xiàn)并不是為了用文字將我們囚禁于恐懼的牢籠之中,而是希望用另一種方式來描繪災難,讓我們能從中看到那些光明與希望,感受到不同的人情冷暖。我們未必能成為魯迅口中的猛士,能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但我們能從災難文學作品中尋求心靈的慰藉,從中發(fā)現(xiàn)我們所忽視的人性,探究其中所蘊含的美與丑、善與惡。
最初的災難文學大都以神話傳說和史詩的形式,比如《季爾加米士史詩》和《諸神傳說》。近十幾年來,隨著人們危機意識的不斷增強,逐漸形成了“末世災難文學”。對于末世災難的描寫,最早可追溯至四千多年前的《吉爾伽美什史詩》,這是目前世界上已知的最古老的一部英雄史詩。中國從古典文學《詩經》《尚書》開始也記錄了許多人類的災難。在中國,災難文學比起其審美意義,更重要的是書寫個體與國家的命運。但無論注重的是對個人還是群體的描寫,都是為了讓我們在重憶災難的過程中學會反思,產生新的思考,加深對現(xiàn)實的認知。使讀者們能從字里行間感受到人類在面對災難時所表現(xiàn)出來的人性,以前人為鑒,為后世之師。
二、災難文學中的眾生相
從不同的災難文學作品中,我們能從不同的角度感受其中所展現(xiàn)出的人類的眾生相,有美、有丑、有善、有惡有人性深處最真實、黑暗的欲望,也有大公無私、舍己為人的高尚情操,它們通過文字被傳遞出來。
日本作家多和田葉子的《獻燈使》是一部以災難為背景的小說,該小說創(chuàng)作于日本“3·11大地震”之后。當時的日本剛剛經歷了東日本大地震以及由大地震引發(fā)的福島第一核電站放射性物質泄漏事故,人們仍舊處在對地震與核泄漏的恐慌之中。
《獻燈使》以災難所帶來的“危機”這一主題為明線,“獻燈使”為暗線,在由一明一暗兩條線交織成的虛構文學世界中映照出現(xiàn)實。大災難降臨后,整個國家進入了“閉關鎖國”的狀態(tài),外來語、車輛和互聯(lián)網全都消失不見。故事主要圍繞義郎和他的曾孫子無名的生活展開,義郎是一個年過百歲的老人,但身體硬朗,像個成年的小伙子,每天能帶著狗出門慢跑。而他的曾孫子無名卻身體虛弱難以自理,需要義郎時時刻刻的照顧。義郎為了他的曾孫子可謂是盡心盡力,為了不傷害他脆弱的牙齒,細心地將面包在水里泡軟再喂給無名。義郎對無名是義無反顧的愛,盡管他自己已經年過百歲,應該由孩子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但他卻沒有怨言,時時操心著無名的身體。無名身體虛弱到無法出門,只能買來顏料將外面的世界畫在家里墻壁上。他沒有抱怨自己的生活,因為他已經習慣了這一切,對生活變得麻木,他沒有想過生活會有什么變化,也沒有想要去改變生活,年輕人的那種勇敢與不屈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麻木和懦弱所取代,他更習慣于安于現(xiàn)狀。大多數(shù)的人們和無名一樣,對一切早已麻木,對未來也失去了信心,在滿目瘡痍的世界中渾渾噩噩地活著,老人們也深深自責沒能照顧好下一代的孩子們。
這些老人們從麻木的生活狀態(tài)中覺醒過來,創(chuàng)立“獻燈使之會”并暗中尋找“獻燈使”的合適人選。人們往往會在絕境中爆發(fā),面對黑暗的世界,與其被吞噬,倒不如放手一搏。他們不再自私地安于現(xiàn)狀,而是努力與命運斗爭,為了自己也為了這個國家的每一個人。無名成了他們眼中最合適的“獻燈使”,將要擔負起整個國家的命運和希望,他沒有逃避而是選擇了接受,獨自踏出國門,秘密航行到印度的馬德拉斯,為日本尋找發(fā)展的新道路。無名本是一個虛弱到,需要曾祖爺爺照顧的孩子,但在同胞和國家面前,他選擇了承擔責任,他不再懦弱和安于現(xiàn)狀,而是展現(xiàn)出了自己的勇敢和無畏。一個從沒有出過門的孩子要一個人遠渡重洋,這需要很大的勇氣,所以他擔得起“英雄”這個稱呼。
侯冬梅曾說:“盡管如此,作家多和田葉子在文學中卻表現(xiàn)出卓越的冷靜品質。在如此深重的災難面前,作家鋒利的筆觸用在了危機刻畫中,而在對待人類、自然的變異時卻表現(xiàn)出一種特殊的柔軟和溫暖。”[2]多和田葉子并沒有在書中安排強烈的戲劇沖突,而是在平常、簡單的生活中用她細膩、柔韌的筆觸,平緩地展現(xiàn)出災難面前的人性。人們在面對相同的事時會做出不同的選擇,因為每個人的任性不同,這也是人性的魅力所在。
《顧繡的夏天》是對地震后個體生命的描寫。女主人公顧繡,在地震中失去了兒子,丈夫整日酗酒,變得萎靡頹廢,所以她想再生一個兒子來維持這個家。她只是社會底層的小人物,只能用這種簡單、實際的辦法來維持隨時會崩塌的家。顧她的人性中沒有那些大善大惡,她就是一個普通百姓,用最簡單的方式過最平淡的生活。她努力讓生活重新回歸到正常的軌道,但過程卻充滿了迷茫與艱辛。她甚至想不通,為什么她生活的這座不大的城市,在清理重建的過程中,酒館會是最先恢復的。雖然都是那種小酒館,但卻是一股腦地就都興盛起來,反而那些酒店、賓館都還破落著無人問津呢。學生們也還只能在操場的安置房里上著課。除了酒館,另一個紅火起來的生意就是皮肉生意,站街成了一種“景象”。
面對災難時,人們能強烈地感受到那種恐懼與絕望,等災難過去,人們需要一種能夠慰藉他們心靈的方式,最直白、簡單的就是酒與性欲,正如我們常說的“一醉解千愁”。他們用酒精和欲望來麻痹自己,面對災難他們沒有勇氣,災難過后也就只能選擇逃避現(xiàn)實。與這些小老百姓不同的是,小說里一個小混混和自己的弟兄們一起救了好幾條人命,成了這場災難中的英雄。但在面對生死時他選擇了挺身而出,這是非凡的勇氣與無私的大愛。海巖[3]說:“災難相似,皆可激發(fā)人之本能。大災當頭,人的真實性情焉能無動!”。所以我們平常所看見的并不一定就是真是的,只有在面對絕望、面對生死的情況下,人性的真實才會被顯露出來。
無論是地震、瘟疫還是戰(zhàn)爭,都是慘烈的災難,它們發(fā)生在不同的時代,也就產生了許多不同的故事。雖然故事有所不同,人情冷暖的表現(xiàn)不同,但其中包含的人性中的溫暖是相似的,對生命的尊重是相同的,災難文學就是用文字來表現(xiàn)對生命的尊重。正如嚴靜[4]所說,災難文學“應該起到認知的治療作用,讓他們用很小的努力,去找回存在的意義,重新找回自身的價值感。”
三、總結
我們常說“人之初,性本善”,當然也有人說“人之初,性本惡”,無論人性最初是善是惡,通過正確的教養(yǎng)與引導,善者繼續(xù)為善,惡者轉而為善,這是文學對人的教育功能。雖然災難文學中過于突出人性中的“惡”,但能為人們敲響警鐘,引發(fā)世人的反思。災難文學不是書寫災難,而是書寫命運。在痛苦中反思人性,以史為鑒,從前人的行為中為我們自己找到正確的前進方向,銘記歷史,更是為了警醒后人。面對災難文學,我們要的不是對于生命的嘲笑,而是對生命的關懷與敬畏。
參考文獻:
[1]何勝莉,游翠萍.生命關懷與審美超越——文學的災難書寫研討會綜述[J].當代文壇,2009:74-80.
[2]侯冬梅.危機主題與希望使者:日本“后3·11文學”中的《獻燈使》[J].中華女子學院學報,2019,31(05):65-71.
[3]海巖.災難相似,斯人不同——小說《死于青春》序言[J].時代青年(月讀),2009,(03):29.
[4]嚴靜.當代中國災難文學的社會價值[J].大眾文藝,2014,(22):26-28.
作者簡介:
洪曉云,女,漢族,江蘇丹陽人,碩士研究生,南京工業(yè)大學外國語言文學學院,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專業(yè),研究方向:日本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