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澤州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膘届坏膬让娠L光,總令人心馳神往。
在到達太原次日的清晨,我乘坐大巴9個多小時,抵達包頭市達茂聯(lián)合旗希拉穆仁草原。希拉穆仁草原,是距離呼市最近的牧場,是蜚聲海內外的避暑勝地。希拉穆仁,蒙語意為“黃色的河”。
下車之前,導游強調了蒙古禮節(jié)。下車時,一位蒙古青年男子面帶微笑,手持藍色哈達,捧著美酒向我致意。我忙躬身接過銀碗,飲了一小口,道了聲“謝謝”。
酒經(jīng)過我的舌頭、嗓子,進入胃腸,瞬間一股熱流涌遍全身。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是久別重逢的“故人”——“悶倒驢”!說起“悶倒驢”,雖然我是第一次邂逅草原,但此酒并不陌生。幾年前,曾與二三好友兩度小飲,3人一瓶足矣。此酒性烈,達60多度,超汾酒遠甚。蒙古人頗多詩意,飲此酒連驢都能悶倒,況人者乎?友人肆意揣測,“那70度、80度的酒,是否可以叫作“摔倒駱駝”?眾皆笑之。
不知我能否算作“飲者”?李太白詩云:“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蔽也幌肓裘?,但我卻偷偷把自己歸入到這個行列里面。我在拙文《啖酒漫談》里說,“酒曾經(jīng)愉悅過我,也曾令我酒后失德?!痹欢认虢涞羲?,卻以失敗告終。不曾嗜酒如命,兩三天不見卻似有所失。這是所謂的“癮”嗎?每逢外出,除了買書,然后當?shù)氐拿票仨殠Щ貋硪恍?,除了品嘗,還有些許紀念意義。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農村人去外地,總喜歡到火車站前留影,因為照片上顯示有所去城市的名字。友人問我,你去過那個城市嗎?我說,當然,有喝過的酒和酒瓶為證。
四點多吃過午飯后,我們到蒙古包下榻。此蒙古包非彼蒙古包也。因為這些蒙古包全是用水泥建成的,只是在外形上酷似,而內外面目全非,外面穹頂上安有太陽能,里面墻上裝有空調,儼然是一個現(xiàn)代化的小旅館。
草原的遼闊,是久居內陸的人著實想像不到的。舉目望去,無邊無際,草天相接,和王子安“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境遇如出一轍,若將水面換作草原的話。草原的天空很藍。草原的空氣,雖時有些牛羊馬糞之氣,但也清新,一如內陸空氣之有黃土之氣。草原的夜空,異常明晰,感覺離地面特別近,若攀至蒙古包頂上,長庚、北斗諸星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我國是世界上養(yǎng)馬歷史最悠久的國家之一,早在5000多年前已用馬駕車,殷商時即開始設立馬政。“六藝”中的“御”(即駕駛馬車的技術)始于周朝?!短锛少愸R》之“一不勝而再勝”,足見馬的不同層次。蒙古馬不如汗血馬和歐洲馬體型壯大,其貌不揚,然而它們能忍受酷暑和嚴寒,是世界上耐力最強的馬,在戰(zhàn)場上勇猛無比。成吉思汗建立的大元帝國之所以能橫跨歐亞大陸,蒙古馬功不可沒。韓退之《馬說》:“世有伯樂,然后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痹诶浔鲿r代,馬在人類戰(zhàn)爭史上扮演著重要的角色。馬不僅是一種重要的武器,也是隨軍移動的“糧倉”。古代用四匹馬拉一輛戰(zhàn)車叫一乘。春秋戰(zhàn)國時,諸侯國小的稱“千乘”,大的稱“萬乘”。古代從擁有馬車數(shù)量的多少,可以衡量一國軍事實力的強弱?!度龂防锝榻B了呂奉先的坐騎,是一種寶馬。十幾年前,我曾因一輛摩托車的牌子叫“赤兔馬“,則果斷地購買了它。
嘗試騎馬,頗多樂趣。我在“馬教練”的解說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跨上了一匹他目測了我身高體重之后指定的黃馬。這些管理馬的人,他們自稱為“馬教練”。只是和教人開車的車教練不同,車教練都有姓氏,而馬教練沒有,仿佛都姓馬。我們組的馬教練義正詞嚴地訓斥了50歲以上(目測)的人,拒絕他們騎馬,并拒絕說明原因。馬教練,男,35歲左右,皮膚黝黑,中等個頭,操漢語,喜怒無常。我們按照他的指令騎馬,則言語平和;反之,則惡語相加。剛跨上馬背,走路高低不穩(wěn)。一會兒就適應了。但騎馬豈能只是散步?孫過庭《書譜》有云,“初學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務追險絕?!庇腥藛栺R教練,能否讓馬小跑一會兒?當即遭到馬教練嚴厲地呵斥和無情地拒絕。最后,返回出發(fā)地,一中年男子因沒把右腳從馬鐙上抽出而導致下馬失敗,險些讓馬受驚。馬教練的叫罵聲和嘲笑聲當即回蕩在希拉穆仁草原的上空……
晚上,在一個較大的蒙古包內,召開了歡迎晚宴。主持人身著蒙古服飾,說著蒙古語,致歡迎詞,同時伴有中文翻譯,多為吉祥語。4只烤全羊,陳列在前臺格外誘人,羊肉的香味溢滿了現(xiàn)場。3對王爺和王妃參與了全羊宴儀式。隨后,4只烤全羊被瞬間皰丁解牛般切割,分了數(shù)十盤內送到我們面前。又獻哈達,喝“悶倒驢”酒。禮畢,我觀看了篝火晚會,放飛了孔明燈。
第三天下午,經(jīng)過七八個小時的車程到了響沙灣。響沙灣位于鄂爾多斯市達拉特旗庫布其沙漠東端,是中國最大的沙漠旅游休閑度假地,以“這里的沙子會唱歌”而聞名。劃索和沙漠飛船聊無旨趣。乘坐特種車,蜿蜒曲折,跌宕起伏,進入沙漠腹地,稍有激情。坐駱駝行走沙漠按部就班,去去即回。騎四輪摩托沙漠沖浪,很刺激,奈何時間不足1分鐘,且雖坐駕,手握車把,右手僅抓住一小部分,右邊油門車把乃至行車方面為陪護人員掌握。名為駕乘摩托,實為傀儡,身在大漠之中,豈不愧歟!
第四天上午,到達哈素海。哈素海位于呼市土默特左旗境內。其實是濕地,更像一個湖泊。因內蒙缺水,稱其為海,庶幾可以。唯一池的蓮葉令人憐愛。初秋時節(jié),花期已過,開放的蓮花甚少,楊廷秀所說“映日荷花別樣紅”已不復存在了;有不少蓮葉已枯,倒應了李義山“留得殘荷聽雨聲”這一詩句。只因讀《石頭記》曉得黛玉不愛李義山的詩,但卻偏偏只喜歡這一句。余亦亦然。
來時,導游在大巴車上要求表演節(jié)目,我唱了《解放軍同志請你停一?!罚雇烁柙~?!恫菰e曲》《草原之夜》是也我喜愛的歌曲,倘若再來內蒙,可以把這兩首歌,獻給美麗的草原嗎?
——選自2017年8月27日《太行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