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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段性和兩重性:鐵路與清末東北鼠疫

2020-11-05 09:10:54譚小偉
天府新論 2020年6期
關(guān)鍵詞:宣統(tǒng)東三省奉天

譚小偉

1910—1911年發(fā)生的東北鼠疫,給當時人民造成了巨大災難,但也促進了近代中國衛(wèi)生防疫制度的發(fā)展。關(guān)于此次東北鼠疫的研究頗多(1)如王銀:《1910—1911年東北鼠疫及防治研究》,蘇州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5年;李皓:《庚辛鼠疫與東北社會變遷》,東北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6年;焦?jié)櫭鳎骸肚迥〇|北三省鼠疫災難及防疫措施研究》,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年;譚曉媛:《公共衛(wèi)生視野下的東北鼠疫防治研究(1910—1911)——以政府職能為中心》,渤海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5年。,大多集中于論述鼠疫的發(fā)生原因、傳播過程、防控措施與中外交涉,以及清廷召開的萬國鼠疫大會等。目前的研究中對鐵路防疫的探討,則注重于鼠疫的傳播過程,根據(jù)鼠疫主要發(fā)生地點與時人言論,認為鐵路是疫情快速傳播的重要因素(2)參見曹晶晶:《1910—1911年的東北鼠疫及其控制》,吉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5年,第10頁;馬馳騁:《傳統(tǒng)疾疫與近代社會——〈東三省疫事報告書〉的整理與研究》,江西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9年,第34-36頁;飯島涉:《鼠疫與近代中國的制度化和社會變遷》,樸彥、余新忠、姜濱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9年,第109-110頁。,卻并未羅列具體的染疫乘客資料,也缺少更有信服力的論證;少數(shù)研究略有涉及防控過程中的鐵路因素,但囿于遮斷鐵路一項(3)參見焦?jié)櫭鳎骸?910—1911年的東北大鼠疫及朝野應對措施》,《近代史研究》2006年第3期;杜麗紅:《清末東北鼠疫防控與交通遮斷》,《歷史研究》2014年第2期。其中,杜麗紅一文重點探討了遮斷鐵路中涉及的各方利益沖突以及防疫過程中遇到的問題。,而忽視了其他方面的措施,亦未分析鐵路在其中發(fā)揮的作用。本文擬重點探討清末東北鼠疫中的鐵路因素,在鼠疫流行過程中,結(jié)合GIS(Geographic Information System,地理信息系統(tǒng))空間分析方法與文獻資料分析鐵路產(chǎn)生的影響。在鼠疫防控過程中,論述鐵路系統(tǒng)采取的主要防控措施,剖析其發(fā)揮的作用,并從防疫思想的角度探討其成因,為今后中國鐵路防疫及鐵路衛(wèi)生的發(fā)展提供借鑒。

一、階段性:鐵路與鼠疫流行

宣統(tǒng)二年(1910年),一種危害性極強的鼠疫出現(xiàn)在中俄邊境,隨后迅速蔓延至今東北三省各地區(qū),并波及關(guān)內(nèi)的天津、北京、河北以及山東、河南等地,直到宣統(tǒng)三年三月(1911年4月)才漸平息,死亡人數(shù)達6萬以上,造成了巨大的經(jīng)濟損失。關(guān)于鼠疫發(fā)病的具體日期,目前學界多認為鼠疫病例最早發(fā)現(xiàn)于宣統(tǒng)二年八月十三日(1910年9月16日),即在八月十三日有六七個木匠于俄境內(nèi)的達烏利亞染疫死亡。(4)參見余新忠:《瘟疫下的社會拯救——中國近世重大疫情與社會反應研究》,中國書店,2004年,第264頁;國際會議編輯委員會編輯:《奉天國際鼠疫會議報告(1911)》,張士尊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0年,第33頁;飯島涉:《鼠疫與近代中國的制度化和社會變遷》,樸彥、余新忠、姜濱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9年,第109頁。而在中國境內(nèi)最早的鼠疫病例出現(xiàn)于九月二十三日(10月25日),濫觴于滿洲里(5)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第1編第1章,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1頁。。

鼠疫是鼠疫耶爾森菌引起的烈性傳染病,主要流行于鼠類、旱獺及其他嚙齒動物,屬于自然疫源性傳染病。(6)李蘭娟,任紅主編:《傳染病學(第9版)》,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2018年,第190頁。在本次東北鼠疫流行過程中,感染者幾乎可以歸為肺鼠疫(7)鼠疫分為腺鼠疫、肺鼠疫、敗血癥型鼠疫、輕型鼠疫和其他類型鼠疫,參見李蘭娟、任紅主編:《傳染病學》 (第9版),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2018年,第192頁。,其傳染性強,潛伏期通常不超過兩到三天。(8)國際會議編輯委員會編輯:《奉天國際鼠疫會議報告(1911)》,張士尊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0年,第528-532頁,第527頁,第6頁。影響鼠疫流行的因素眾多,但無論是當時的官方報告,還是時人言論與媒體報道,皆認為鐵路對鼠疫流行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在《奉天國際鼠疫會議報告(1911)》中指出,在鼠疫的傳播過程中,“鐵路扮演了主要的角色,但陸路和航運也起到了不同程度的作用”(9)國際會議編輯委員會編輯:《奉天國際鼠疫會議報告(1911)》,張士尊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0年,第528-532頁,第527頁,第6頁。。東三省總督錫良(10)錫良:字清弼,巴岳特氏,蒙古鑲藍旗人。同治十三年(1874)進士,曾任知縣、知府、湖廣總督、閩浙總督、云貴總督。宣統(tǒng)元年(1909),授欽差大臣,調(diào)東三省總督,宣統(tǒng)三年解任。參見金梁編:《光宣列傳》,列傳二百三十六,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續(xù)編》,第10輯,文海出版社,1973年,第227-231頁。亦上奏稱:“此次疫癥因東清、南滿火車往來,蔓延甚速。”(11)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章奏,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1頁。之后,《東方雜志》撰文追憶此事,也認為“鐵路為瘟疫散布之由”,并謂“瘟疫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三千里長之東清鐵道所經(jīng)之處,無不由之而傳染矣”(12)汪德偉:《追記滿洲防疫事(譯美國世界雜志)》,《東方雜志》1914年第十卷十號。。

上述結(jié)論主要依據(jù)東北鼠疫的發(fā)生地點和時間資料(見表1),即染疫城市主要在鐵路線一帶,如清廷特使施肇基就曾表示,疫情是沿著鐵路線在各城鎮(zhèn)接連爆發(fā)的(13)國際會議編輯委員會編輯:《奉天國際鼠疫會議報告(1911)》,張士尊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0年,第528-532頁,第527頁,第6頁。。該結(jié)論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未列舉具體的染疫乘客資料,也未從理論上分析鐵路是否會促進鼠疫流行,以及鐵路在實際情況中是否真正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本文擬針對這幾方面進行充分的探討,以提供更嚴謹?shù)恼撟C。

表1 各城市染疫時間表

首先,需了解東北的鐵路情況。清政府時期,東三省鐵路較為發(fā)達,至1911年,鐵路總里程數(shù)為3387.7公里,包括東清、南滿、安奉、京奉四條主線路,占全國鐵路總里程數(shù)的37%,是全國鐵路最為密集的地區(qū)(14)金士宣,徐文述:《中國鐵路發(fā)展史(1876—1949)》,中國鐵道出版社,1986年,第506頁。。其中,俄國控制著東清鐵路,它是西伯利亞鐵路的延伸,從西伯利亞邊境附近的滿洲里(時屬臚濱府)入境,到達符拉迪沃斯托克,其管理中心設在哈爾濱(時屬濱江廳),接著由哈爾濱分出一條向南支線,到達寬城子(時屬長春府)。日本控制著南滿鐵路,實際上與東清鐵路連為一體,它從長春向南延伸至奉天(今沈陽)。在奉天,鐵路分為兩支:一支繼續(xù)向南穿越遼東半島到達大連和旅順港,另一支則到達安東(今丹東),即安奉鐵路。此外,中國控制著京奉鐵路,它從奉天到達天津和北京,與其他鐵路共同組成了東北鐵路網(wǎng)(15)國際會議編輯委員會編輯:《奉天國際鼠疫會議報告(1911)》,張士尊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0年,第515頁。。

資料來源:國際會議編輯委員會編輯:《奉天國際鼠疫會議報告(1911)》,張士尊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0年,第25頁。

隨著鐵路的積極擴張,引發(fā)了大規(guī)模的人口移動,而在人口眾多的國家,又加快了疾病傳播的速度(16)克里斯蒂安·沃爾瑪爾:《鐵路改變世界》,劉媺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179頁。。九月二十三日(10月25日),滿洲里發(fā)現(xiàn)鼠疫(17)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第1編第1章,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6頁。。滿洲里是東清鐵路首站,經(jīng)此使“鐵路下游呼倫廳、扎蘭屯一帶漸次傳染”(18)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清末東北地區(qū)爆發(fā)鼠疫史料(下)》,《歷史檔案》2005年第1期。,后于十月初七日(11月8日)延及北滿中心哈爾濱,“馬家溝鐵路工人所居之草房,斃華人一名,經(jīng)醫(yī)生檢驗,確系染疫斃命。查此人前三日系由滿洲里來,似此傳染之速,則哈埠確有瘟疫發(fā)見”(19)《哈爾濱亦查疫矣》,《大公報》宣統(tǒng)二年十月二十九日,第2張第2版。。再于十一月十三日(12月14日)傳至寬城子,又于十二月初二日(1911年1月2日),通過南滿鐵路傳至奉天,“有一華人在東門外路上因病仆地……竟吐血苦腦以死”(20)《黑死病之類似者陸續(xù)發(fā)見矣》,《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初八日,第5版。,后查知為鼠疫。十二月初四日(1月4日),傳至大連,“山東登州府人戚振江于初四日下午二鐘由大石橋坐火車抵大連……即行暴斃”(21)《亦有類似黑病之發(fā)見矣》,《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初八日,第5版。,后驗為疫癥。十二月初九日(1月9日),傳至鐵嶺,“有一華人由哈爾濱搭車到鐵嶺,身體發(fā)熱……經(jīng)醫(yī)員診為鼠疫,當日已于客店病斃矣”(22)《鐵嶺亦有鼠疫之發(fā)生》,《大公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十七日,第2張第2版。,具體染疫乘客資料見表2。此時,疫病“已如江河一泄千里,不可遏制”(23)錫良:《錫清弼制軍奏稿》第4冊,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續(xù)編》第11輯,文海出版社,1973年,第1311頁。。就此資料而言,東北鼠疫沿鐵路線蔓延,引發(fā)多座城市染疫。

表2 部分城市鼠疫病例資料表

其次,從理論上分析,這實與鐵路特性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近代的鐵路車廂多分為四等:一等、二等車廂被分成若干個包廂,多是特權(quán)階級乘坐,旅客擁有自己獨立的空間;三等、四等車廂絕大多數(shù)未被分成包廂,多由平民乘坐,乘客只能聚集在這個密閉狹小的空間里(24)沃爾夫?qū)は8柌际骸惰F道之旅:19世紀空間與時間的工業(yè)化》,金毅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122-125頁。。此次鼠疫又為肺鼠疫,“流行時呼吸悉為其傳染之途徑”(25)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第1編第6章,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28-29頁,第28頁。。若其中有人感染鼠疫,易使疫氣蔓延至整個車廂。與此同時,鐵路在不斷運行之中,乘客在各車站陸續(xù)下車,又將疫病迅速傳播至其他地方??梢?,鐵路作為近代的公共交通工具,因其車廂封閉與運行迅速的特性,有助于疫氣的擴散。

最后,為增強論證的說服力,探討鐵路在本次東北鼠疫中產(chǎn)生的影響程度,可借用流行病學的研究方法與理論,以發(fā)病率為指標,進行量化處理,分析鼠疫流行的影響因素。然而《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中僅有疫死人數(shù)的記載,無確切的發(fā)病數(shù),而該書也聲稱:“此次患肺百斯脫(即肺鼠疫——筆者注)者絕無治愈之人。”(26)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第1編第6章,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28-29頁,第28頁。同時,《奉天國際鼠疫會議報告(1911)》指出:“在這次鼠疫流行期間,沒有一位通過細菌檢驗確診的鼠疫患者曾經(jīng)康復。似乎沒有什么治療方法獲得成功。”(27)國際會議編輯委員會編輯:《奉天國際鼠疫會議報告(1911)》,張士尊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0年,第532頁。因此,疫死人數(shù)與發(fā)病人數(shù)的區(qū)別似應不大,可忽略其誤差,而以疫死率代替發(fā)病率,比較鐵路沿線地區(qū)與周邊地區(qū)的疫死情況。為此,筆者將東三省各染疫城市的疫死率編制成表(見附錄1);同時,利用ArcGIS10.3軟件對該表數(shù)據(jù)進行處理,以1911年中國行政地區(qū)圖為底圖,并將當時的鐵路線繪入其中,再以顏色層級體現(xiàn)疫死率高低程度,經(jīng)此生成各城市的疫死情況圖(見圖1),進而為量化研究鐵路與鼠疫流行的關(guān)系程度提供數(shù)據(jù)支撐。

圖1 東三省地區(qū)疫死情況圖

據(jù)圖1所見,染疫城市主要分布于鐵路線兩側(cè),自長春府以北鐵路線附近顏色較深,集中于臚濱府、龍江府、濱江廳、長春府一帶,明顯深于周邊地區(qū);自長春府以南鐵路線附近顏色總體較淺,未顯著深于周邊城市,且有不少地區(qū)未發(fā)疫癥,如海城縣、鳳凰廳、安東縣等。由此可知,在東清鐵路西段(包括哈爾濱至寬城子支線),鐵路對沿線城市疫情產(chǎn)生了顯著影響;而在其余鐵路線中(包括南滿、安奉、京奉鐵路),鐵路對疫情的影響并不突出。因而,可認為鐵路是鼠疫流行過程中的影響因素,但似乎并不可稱鐵路在東北鼠疫傳播中扮演了主要角色。

究其原因,或需還原當時的具體情境。在東清鐵路西段,滿洲里最早發(fā)現(xiàn)鼠疫患者,蓋由俄境內(nèi)大烏拉站的工人傳染而至,隨后鼠疫蔓延至臚濱府全境,致522人死亡,疫死率高達26.087%(28)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第1編第2章,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1頁,第1頁,第1頁,第1頁。。之后,疫癥沿東清鐵路傳播至呼倫廳、龍江府而達哈爾濱。哈爾濱是東三省交通樞紐,“俄境回國及北滿南下之工人”(29)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第1編第2章,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1頁,第1頁,第1頁,第1頁。皆聚集于此,致“每日罹該疾者一百人,內(nèi)外路斃者亦每日有二三人,其慘形不堪筆述”(30)《可畏哉疫癥之日益蔓延》,《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十二日,第5版。,使5693人死亡,疫死率高達41.212%,“為三省發(fā)疫之重心點”。雙城府、賓州府、新城府、榆樹廳、阿城縣等地,均為“鐵道較近之區(qū)”,受其影響,“傳染尤為劇烈”(31)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章奏,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37頁,第10頁。。染疫工人至哈爾濱后,隨即南下,“其重心點復聚于長春”(32)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第1編第2章,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1頁,第1頁,第1頁,第1頁。,致長春府為第二疫情重心,5827人死亡,疫死率達0.971%。此外,當?shù)卣帧罢{(diào)派大隊陸軍,在長春堵截北來人之南下”(33)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第1編第2章,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1頁,第1頁,第1頁,第1頁。,故染疫工人咸集于長春,而使南滿地區(qū)未受重大影響。至鼠疫流行后期,各地又著手布置防疫事宜,并將“各屬鐵道及陸路所通處處,禁止交通往來”,如遼陽州在疫情萌發(fā)之時便已成立防疫機關(guān),使鼠疫未能向南蔓延;安奉鐵路上,則在石橋子設置防疫所,嚴加檢驗,使疫情未侵入鳳凰廳、安東縣(34)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章奏,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37頁,第10頁。。其中,奉天府疫死率稍高于臨近地區(qū),乃是在南滿二、三等汽車停運之前,“哈長苦力已麇集省會”;其余地區(qū)染疫則多是“苦工足跡之所至”,而非經(jīng)鐵路傳染(35)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第1編第3章,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1頁。。

綜上所述,此次鼠疫確是沿鐵路線蔓延至各大城市,而后向其他小城市擴散,這與近代鐵路本身的特性有關(guān),但也由此導致人們先驗地認為鐵路對疫情擴散有重大影響,而未顧及具體的歷史情景?!斗钐靽H鼠疫會議報告(1911)》一書將此次鼠疫流行過程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從滿洲里首現(xiàn)患者到哈爾濱出現(xiàn)鼠疫;第二階段,從哈爾濱發(fā)現(xiàn)患者到長春府爆發(fā)鼠疫;第三階段,從長春府爆發(fā)鼠疫到鼠疫蔓延至整個東北,甚至波及直隸和山東(36)國際會議編輯委員會編輯:《奉天國際鼠疫會議報告(1911)》,張士尊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0年,第519頁。?;厮葜翆嶋H情景中,在東北鼠疫流行的第一、二階段,鐵路對鼠疫傳播產(chǎn)生了明顯的影響,形成了兩個疫情重心;在第三階段,因各地開始采取防疫措施,尤其是禁止交通往來,使鐵路未對疫情起到較大影響,甚至于有些沿線城市未染疫癥。因此,鐵路與此次鼠疫流行并不是簡單的線性關(guān)系,而是在具體的歷史情景中,呈現(xiàn)階段性特點:在東北鼠疫流行的第一、二階段,鐵路加速了疫氣的傳播;在第三階段,鐵路未能產(chǎn)生重要影響。

二、兩重性:鐵路與鼠疫防控

面對疫情的迅猛發(fā)展,清廷詔諭軍機大臣:“現(xiàn)在東三省鼠疫流行,著豫于山海關(guān)一帶設局嚴防,認真經(jīng)理,毋任傳染內(nèi)地,以衛(wèi)民生?!?37)《清實錄》卷46,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上,第60冊,中華書局,1987年影印本,第828-829頁。為此,各地督撫及地方官員皆認真辦理防疫事務,紛紛制定防疫章程及各項防疫措施,嚴防疫癥。東三省總督錫良自鼠疫發(fā)生以來,認真辦理防疫,請撥經(jīng)費、設驗疫辦事處及延請醫(yī)師;(38)《錫督籌備防疫事宜之認真》,《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十一日,第5版。吉林巡撫在傅家甸(位于哈爾濱,又稱道外)與各醫(yī)生商談防疫辦法,并飭防疫會向他稟明每日疫癥情形;(39)《吉撫認真防疫》,《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十四日,第6版。錦州府豫太守設立防疫衛(wèi)生所,并聘請醫(yī)官每日查驗居民(40)《設立防疫衛(wèi)生所》,《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第5版。。與此同時,各方各界也相繼采取了一系列防控措施。日俄兩方在鼠疫盛行時,設立隔離所,派醫(yī)官檢查,慎重防疫;(41)《日俄防疫之慎重》,《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十九日,第5版。北方紳商組織防疫團,將乞丐、貧民設法安置,避免發(fā)生疫癥(42)《紳商組織防疫團所》,《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第5版。;日商組織防疫義勇團充當兵警(43)《日商組織防疫義勇團》,《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第5版。,以及日本紅十字社組織衛(wèi)生隊前來辦理防疫事宜等(44)《傳電·東京》,《盛京時報》宣統(tǒng)三年一月二十一日,第2版。。

在各方政府與社會各界積極防控鼠疫的情況下,鐵路系統(tǒng)作為重要的防疫力量之一,亦采取了較多防控措施,如遮斷鐵路、隔離乘客、鐵路檢疫、清潔消毒及焚燒染疫火車與尸體等。通過遮斷鐵路、隔離乘客控制人群的流動,避免乘客互相傳染;通過鐵路檢疫發(fā)現(xiàn)鼠疫患者、疑似患者及接觸者,實施針對性防控;通過清潔消毒、焚燒染疫火車和尸體消滅傳染源,防止疫氣進一步擴散。

其一,遮斷鐵路。隨著疫情愈發(fā)惡化,清政府于十二月十四日(1月14日)停售京奉火車二、三等車票,十五日陸軍部派兵駐守山海關(guān)阻止客貨入關(guān),二十一日京奉鐵路全部停運,甚至于貢品都須停止運京(45)《東督請示貢品運京辦法》,《申報》(上海)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第1張第5版。,可見鐵路管制之嚴格。與此同時,錫良與日俄商議,“將東清、南滿二、三等火車暫停開駛南來,杜絕傳染,為正本清源之計”(46)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章奏,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3頁。。日方遂于十四日停止長春南來二、三等火車;俄方則于十九日停止哈爾濱往來長春五站、滿洲里三、四等車,其中頭等車、二等車非經(jīng)官場及鐵路公司介紹不允搭載,但南滿鐵路與東清鐵路均未停止貨運(47)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下冊,第2編第4章,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2-5頁。。二十三日(1月23日),外務部致電駐日大臣汪大燮,提出“現(xiàn)在辦理防疫,京奉已停車,安奉照常開車,安東地小人稠”(48)《發(fā)駐日本大臣汪大燮電》(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清宣統(tǒng)朝中日交涉史料》,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文海出版社,1973年,第404頁。,要求日方停運安奉鐵路。經(jīng)交涉后,二十九日(1月29日)“擬將安奉火車二、三等坐客,亦一律禁止搭乘云”(49)《安奉線亦擬不掛一二三等車矣》,《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第5版。。此外,為嚴格執(zhí)行遮斷鐵路措施,防止行人沿路南下,中日共同商議以兵力阻斷交通(50)《擬用兵力隔斷交通》,《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第5版。,并日夜監(jiān)視。

其二,隔離乘客。在防控初期,傅家甸曾使用鐵路車廂對華人和俄人進行隔離,總計在100節(jié)車廂左右,每節(jié)車廂租金為3盧布。由鐵路車廂組成的隔離營里,有4187名接觸者,死亡率只有5.6%;而奉天的隔離營里有1672人,死亡率是10.8%??梢?,使用車廂作為隔離場所是有優(yōu)勢的,易移動與安裝,消毒不費力。然以長遠計,車廂租金昂貴,車廂內(nèi)不便做飯、洗??;在出現(xiàn)患者后,也不便與其他人另行隔離(51)國際會議編輯委員會編輯:《奉天國際鼠疫會議報告(1911)》,張士尊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0年,第346-350頁。,故后期主要在車站設立隔離所,“凡乘火車來客由有疫地方來者,一律到該處查驗,有病即入隔離所醫(yī)治,無病者住所七天,再任他往”(52)《車站隔離所不日成立》,《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第5版。。十二月二十四日(1月24日),一百余名苦工乘坐京奉火車行駛至榆關(guān)時,有兩名苦工發(fā)病。中國官憲即令苦工下車,就地實行隔離(53)《關(guān)于防疫事宜之種種報告》,《大公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第2張第2版。。同時,為防苦工逃匿,對隔離所實行戒嚴, 由巡警佩戴槍支, “若有敢潛脫者, 當即擊斃, 以杜后患”(54)《隔離所之戒嚴》,《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十九日,第5版。。

其三,鐵路檢疫。十月二十四日(11月25日),滿鐵最先實行鐵路檢疫,但此時檢疫并非在車站之中,而是在開行的火車中由兩位醫(yī)師實施,每隔2至3小時檢查一次(55)國際會議編輯委員會編輯:《奉天國際鼠疫會議報告(1911)》,張士尊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0年,第301-303頁,第265頁。。之后,車中檢疫轉(zhuǎn)變?yōu)檐囌緳z疫,俄國便較早實施鐵路檢疫,并制定檢疫章程,要求華人苦工須在滿洲里驗疫五日,無病方準乘車(56)《限制華工坐車章程之新編制》,《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一月初五日,第5版。。為防疫情威脅京師,中方于1911年1月在山海關(guān)車站設立檢疫所,“將由東省南下之旅客,一律令勾留五日,診察身體,視其毫無染疫證據(jù)者,才準入關(guān)”(57)《中外協(xié)商銷疫辦法》,《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十八日,第5版。。爾后,在《京奉火車防疫章程》中明確提出:“在山海關(guān)車站附近設臨時病院,其中設養(yǎng)病房,令病人居之。另設留所,令與病人同伴者居之,飯食官給……凡沈陽乘頭等車到山海關(guān)者,無論中西客人,雖無病亦須留住山海關(guān)五日……如此五日之內(nèi),客人中有患疫者或疑是患疫癥者,均收入山海關(guān)臨時病院?!?58)《查驗京奉火車防疫章程》,《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十九日,第5版。除此之外,每日醫(yī)官與衛(wèi)生股股員都需在車站一帶挨戶查驗居民有無傳染疫癥,(59)《設立防疫衛(wèi)生所》,《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第5版。謹防疫癥蔓延。查驗時,將發(fā)現(xiàn)的死者進行通報與登記,患者送入醫(yī)院及時治療,疑似患者明確診斷,接觸者留驗觀察。

其四,清潔消毒。錫良認為防疫之法以清潔消毒為第一要務(60)《錫督關(guān)于防疫之片片》,《大公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第3張第1版。,主要通過噴灑石灰汁和石碳酸,對火車車廂及車站附近地區(qū)進行消毒。照民政部、外務部與郵傳部所請,將前門車站地方及京奉火車嚴行消毒病菌,“如此未雨綢繆,想不至蔓延京師云”(61)《前門車站已實行防疫辦法》,《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第5版。。此外,俄方早期在車站隔離華人時,便將華人送入浴池,并用蒸汽對他們的衣服和行李進行消毒(62)國際會議編輯委員會編輯:《奉天國際鼠疫會議報告(1911)》,張士尊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0年,第301-303頁,第265頁。。日方車站隔離所亦采取此類措施,“先使被收容者洗浴,并須將其所穿之衣消毒,故暫使其著所備之消毒衣。至各人原有之衣一用夫爾買林、瓦斯消毒后,即仍使著服,其所帶行李消毒之后亦仍交與本人”(63)《大房身隔離所無薄待華人事》,《大公報》宣統(tǒng)三年正月十七日,第2張第2版。。

其五,焚燒染疫火車與尸體。十二月十六日(1月16日),安奉火車行駛至雞冠山車站時,車內(nèi)有一華人染疫而亡。鐵路巡警隨即令車上乘客下車,并全部收容于隔離所(64)《安奉車駛抵雞冠山染疫死者》,《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第5版。。十七日,該批乘客中又發(fā)現(xiàn)染疫死者一名。于是,安奉鐵路公司將染疫火車于“十九日午后四鐘時,燒毀一空,以期杜絕病根”(65)《發(fā)現(xiàn)百斯篤疫之火車已燒毀矣》,《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日,第5版。。之后,黑龍江巡撫飭駐哈爾濱鐵路交涉司,“沿東清鐵路一帶每有路斃華人,經(jīng)醫(yī)官檢驗確系染疫身死拋棄于途者?,F(xiàn)在天氣日暖,一經(jīng)腐壞則遺害非淺”,故希冀東清鐵路公司飭沿道地方官“派員查覓,隨時焚化”(66)《□焚鐵路沿道疫尸》,《大公報》宣統(tǒng)三年二月十五日,第3張第1版。。俄國隨即派出搜尸隊十八名,與中國防疫局搜尸隊若干人,沿著“東清路線查搜疫死尸具,共搜出六七十具,隨搜隨燒”(67)《俄國又來搜尸隊》,《盛京時報》宣統(tǒng)三年二月二十九日,第5版。。

在面臨鼠疫蔓延東北的威脅下,鐵路系統(tǒng)著手停運鐵路,對乘客實施隔離,且在車站進行檢驗,同時對鐵路車廂和車站附近地區(qū)嚴格消毒,并焚燒染疫火車與沿線染疫尸體,可謂不遺余力。然而,若據(jù)此得出結(jié)論,認為鐵路系統(tǒng)在鼠疫防控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似有失偏頗。因以上措施皆是將不同場景中的相關(guān)記載抽取出來,拼接在一起,即在特定意識指引下集萃而成,而未置于具體時空中加以解讀,易使呈現(xiàn)的歷史情景的真實性和全面性大打折扣(68)余新忠:《清代衛(wèi)生防疫機制及其近代演變》,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149頁。。因此,當我們置身于具體歷史情景時,應該看到:鐵路系統(tǒng)在采取防控措施時,存在著反復變化,未能嚴格實施。

比如隔離措施。由于聚集在哈爾濱的乘客不斷增加,欲組織有秩序的隔離較為困難,而且也很難達到預期目的。鐵路當局遂決定放棄隔離乘客的辦法,而只對離開哈爾濱的華人測量體溫,但這無法保證檢查的有效性(69)國際會議編輯委員會編輯:《奉天國際鼠疫會議報告(1911)》,張士尊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0年,第266-268頁,第369頁,第525-527頁。。又如鐵路檢疫。自十二月初八日(1月8日)起,滿鐵對多個城市進行了檢疫,但在拒絕苦力乘車問題上,日方顯得頗為猶豫。對此,奉天總領事小池張造批評道:“為利己主義所驅(qū)的滿鐵員工對于是否采取必要之手段猶豫不決,認為可以運送經(jīng)過檢疫的苦力,如果完全停止運送清國人,他們就沒有獎金了……今日的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絕無資格取笑清國的設備?!?70)飯島涉:《鼠疫與近代中國的制度化和社會變遷》,樸彥、余新忠、姜濱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9年,第152頁。

特別是遮斷鐵路一項,未能完全實施。在防控前期,除京奉鐵路外,東清、南滿、安奉等鐵路均保留了頭等車廂運行,而未完全停運鐵路。其主要原因是時人多認為染疫者為苦力,而苦力又集中于末等車廂;同時,也考慮到運送行政官員和醫(yī)務人員的需要,故未停頭等車廂。然而,當阻止苦工出關(guān)的命令下達后,山東籍苦工開始乘坐頭等車廂,且他們衣著光鮮,難以辨認。此外,如查貝恩斯醫(yī)生所言:“如果允許頭等車廂乘客通行,肯定有感染者混跡其中,因為一位中國官員總是有許多仆人前呼后擁?!?71)國際會議編輯委員會編輯:《奉天國際鼠疫會議報告(1911)》,張士尊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0年,第266-268頁,第369頁,第525-527頁??梢?,頭等車廂中亦有感染者混雜,導致疫情繼續(xù)傳播。在防控后期,鐵路部門考慮到商業(yè)成本,復開鐵路,致疫情繼續(xù)發(fā)展。郵傳部尚書盛宣懷因“自京奉火車停駛已將兩月,僅就路利而言,所失殆逾百萬”,奏請重開京奉鐵路,“以期兼顧交通,挽回利權(quán),而定人心”。而直隸總督陳夔龍稱“關(guān)內(nèi)疫氣漸清,除灤州、昌黎、北戴河三處暫停售票,其余各站均一律售票開車”(72)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章奏,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22-23頁,第21頁。。南滿鐵路公司則特行弛解,不禁苦工搭載,僅“在沿線各地將隔離所添筑多所,以便收容留驗”(73)《南滿鐵路擬不禁苦工之搭載矣》,《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十三日,第5版。。東清鐵路公司甚至私售三等車載運華人,“探聞滿洲里地方由南載來之客,有千余人之譜。俄人所掛之車明系三等,竟以二等為名,事先私自售票,希圖漁利”(74)《俄人違約私售三等車》,《大公報》宣統(tǒng)三年三月十七日,第3張第1版。。在疫氣未完全消除之時,各鐵路已陸續(xù)開始運行,致疫氣難清。

在這樣一幅相對清晰的歷史圖景中,鐵路系統(tǒng)在鼠疫防控中表現(xiàn)出兩重性:一方面采取了較多防控措施,控制了疫情的發(fā)展;另一方面又未能盡心盡力實施,致疫氣難以撲滅。故欲評估鐵路系統(tǒng)所發(fā)揮的具體作用,似難以明確。畢竟,對整個防疫措施成效的探討,仍未有定論,何況其中的單個因素。在之后召開的萬國鼠疫大會中,重點討論了此次鼠疫消退的原因,出現(xiàn)了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根據(jù)科學的原則制定的或由人民自己獨創(chuàng)的防疫措施的推行,是鼠疫消退的主要原因;另一種觀點認為,氣候影響可能間接地發(fā)揮作用,甚至直接帶來鼠疫的結(jié)束。但是,支持這些觀點的證據(jù)皆不夠充分(75)國際會議編輯委員會編輯:《奉天國際鼠疫會議報告(1911)》,張士尊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0年,第266-268頁,第369頁,第525-527頁。。因此,對鐵路系統(tǒng)的表現(xiàn),或只可籠統(tǒng)地論述:鐵路系統(tǒng)在鼠疫防控中呈現(xiàn)出兩重性,尚不能明確其具體作用。

三、緣由探析:鐵路與防疫思想

誠然,我們不能否認鐵路系統(tǒng)在鼠疫防控中起到的作用,但也不能忽視其形式主義的方面。何以鐵路系統(tǒng)在鼠疫防控中表現(xiàn)得如此復雜?這或與當局的防疫思想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錫良曾在奏報三省防疫困難時提及: “為主權(quán)計,為民命計,斷不敢姑息從事”(76)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章奏,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22-23頁,第21頁。??梢姡斁衷诜酪邥r主要從“為主權(quán)”與“為民命”的角度考慮。

從“為主權(quán)”來說,即是維護國家主權(quán)。當時,俄國控制東清鐵路,在鼠疫爆發(fā)初期便將“租界內(nèi)勞動華人一律驅(qū)往華界”(77)《哈爾濱鼠疫之可畏》,《大公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十六日,第2張第2版。,之后更是數(shù)次驅(qū)逐華工,達數(shù)萬人之眾。在滿洲里,俄人將“華人圈入瓦罐車,每車自二十名至三十名不等,每名日給白麩一甫子半(即十八兩)白米四兩”(78)《哀哉滿洲里罹疫之華人》,《申報》(上海)宣統(tǒng)二年十一月十七日,第1張第2版。,以致病人多餓死。在哈爾濱,因中國官員對于衛(wèi)生防疫等事宜多有松懈,俄官準備自由行動,并派軍隊禁止華人進入租界;(79)《東清鐵路公司之防疫舉動》,《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月二十九日,第5版。俄人為防疫癥強制燒毀居民房屋60多處,也未給予賠償,后由中國地方政府加以撫恤(80)《電飭撫恤被疫災民》,《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十五日,第5版。,又因擔心損害自己的經(jīng)濟利益,沒有及時停運鐵路(81)“惟東清鐵路尚未停駛,電飭吉林東北路兵備道,速商停止能將二等并停為妥。當經(jīng)東北路兵備道與東清公司會商,以俄國新年,停辦公事,未便會議。”參見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下冊,第2編第4章,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5頁。,致使疫病繼續(xù)沿鐵路線擴散。與此同時,“東清公司會同中國防疫隊按各站路線查視一切,并聲明此事僅屬衛(wèi)生之要,并無關(guān)于政治”(82)《俄員要求按站檢疫》,《盛京時報》宣統(tǒng)三年二月二十九日,第5版。,以此為借口侵我主權(quán),“竟斷吾國行人,如是則我無通行之自由權(quán)”(83)《東三省各界人民代表董之威等上監(jiān)國攝政王請愿即開國會書》,《申報》(上海)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初一日,第1張第3版。。

日本控制著南滿鐵路與安奉鐵路,總體上較為盡心防治鼠疫,在諸多方面給予了中方救助,如資助防疫藥與防疫經(jīng)費及派助日醫(yī)等(84)《東三省總督錫良致軍機處請代奏電》(宣統(tǒng)三年二月初九日),《清宣統(tǒng)朝中日交涉史料》,沈云龍主編:《中國近代史料叢刊》,文海出版社,1973年,第395頁。。對此,清廷也“著錫良傳旨致謝”(85)《清實錄·附宣統(tǒng)政紀》卷48,宣統(tǒng)三年正月上,第60冊,中華書局,1987年影印本,第859頁。。但日方在防疫過程中,也存在強埋活人、驅(qū)逐苦工及槍斃民人等侵權(quán)行為。在長春,日方以華人不知飲食衛(wèi)生為名,認為必需日醫(yī)考驗才可杜絕傳染,甚至“自由派兵監(jiān)視中國之屠獸場”(86)《東省防疫與主權(quán)之關(guān)系》,《申報》(上海)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第1張第2版。。之后,日方又以調(diào)查防疫事宜為名,暗中調(diào)查奉天與吉林“屯駐各地點之軍備布置”,并以“我國辦理防疫未善”為口實,“欲將東三省防疫之事,由該國關(guān)東都督自行派員辦理”,后釀成沖突(87)《滿蒙事真不可問》,《申報》(上海)宣統(tǒng)三年二月十三日,第1張第5版。。

面對日俄兩國的侵權(quán)行為,清政府只能一面認真防疫,“一面設法應付外人”(88)《東省防疫與主權(quán)之關(guān)系》,《申報》(上海)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第1張第2版。。如俄國稱中國地方官在沿線防范不足,“有數(shù)處地方每將已故尸身拋棄河凍之上,最為危險”,計劃等“江河開凍之際,所有黑龍江各船應受考工衛(wèi)生檢查,中國船只于華境碼頭往來亦在此例,至松花江亦欲由本國設此項檢查”。對此,地方官立即派馬隊將積尸火化,免除后患。(89)《外人干涉防疫種種北京》,《申報》(上海)宣統(tǒng)三年正月二十日,第1張第4版。又如駐奉日本領事小池氏鑒于時疫日重,而僅依靠中國巡警力量有限,“決意派日醫(yī)、日警,先由日人居住之地及附近之華人,按戶口實地察驗,以防傳染”,而韓司使以“主權(quán)攸關(guān)”,婉言拒絕(90)《東省防疫與主權(quán)之關(guān)系》,《申報》(上海)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第1張第2版。。可見,在面對防疫中涉及的中外關(guān)系時,清廷處處顯露出“主權(quán)為要”的思想。也正如錫良所言,對于防疫“外人尤極注意,辦理稍不如法,即恐乘機干預”(91)錫良:《錫清弼制軍奏稿》第4冊,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續(xù)編》,第11輯,文海出版社,1973年,第1266頁。。但也因受此思想的影響,清政府對不少正當?shù)幕蚴怯幸娴呐e動亦存在質(zhì)疑。如日方在請求設立中日防疫會議時,多次聲言撲滅鼠疫乃是世界人道主義,自己并無干涉中國主權(quán)之意,并稱疫氣不能早滅,則各國必會干涉。倘因財政困難不能切實進行,日方深愿盡力資助。對此,錫良以“朝廷關(guān)懷民瘼,巨費在所不惜,尚無庸借助”拒之,對防疫會議則請旨是否可行(92)《東三省總督錫良致軍機處請代奏電》(宣統(tǒng)三年正月十五日),《清宣統(tǒng)朝中日交涉史料》,沈云龍主編:《中國近代史料叢刊》,文海出版社,1973年,第389-390頁。。清廷思慮再三,以中日會議“實于國權(quán)無礙”(93)《東三省總督錫良致軍機處請代奏電》(宣統(tǒng)三年正月十九日),《清宣統(tǒng)朝中日交涉史料》,沈云龍主編:《中國近代史料叢刊》,文海出版社,1973年,第391頁。,準許設立,并要求錫良處處防范日方是否有侵權(quán)之處(94)《發(fā)東三省總督錫良電》(宣統(tǒng)三年正月二十一日),《清宣統(tǒng)朝中日交涉史料》,沈云龍主編:《中國近代史料叢刊》,文海出版社,1973年,第392頁。。在之后的多次會議中,中日兩方就鼠疫流行中的具體問題進行了磋商,也達成了一些共識。

在東北鐵路網(wǎng)中,中國僅掌握京奉鐵路的主權(quán),其中大部分鐵路在日俄的控制下。故在實際防控過程中,日俄兩國雖也采取了較多措施,但多是為自身利益著想,并借防疫事宜侵權(quán)。清政府則一方面受到日俄兩方的限制,不能完全行使防疫主權(quán);另一方面,為維護國家主權(quán),對日俄兩國多加防范,慎重應對,甚至存在矯枉過正的行為。

就“為民命”而言,主要是控制疫情的發(fā)展,保衛(wèi)民眾的生命。最初,清廷因擔心疫情蔓延京畿,便要求錫良“務須嚴防,總以京津不致傳染”(95)《鼠疫由北而南之大警告哈爾濱》,《申報》(上海)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第1張第2版。,并“嚴飭民政部暨各該省督撫設法消弭,以重民命”(96)《黑龍江志稿·大事志》 (民國版)卷4,第23頁b。,將防控重點置于京津。為此,當局嚴格執(zhí)行遮斷鐵路措施,將京奉鐵路客貨一律禁止入關(guān),其余鐵路線也在清廷要求下停運。這種遮斷鐵路措施,引起了不少人的異議。盛宣懷即認為,各國防疫以清潔衛(wèi)生為本,查驗消毒為標,并抱怨道:“其有必要遮斷交通者,乃令有疫人與無疫人居處隔離,實未嘗停止舟車來往,并無疫者而悉禁絕之也……故外國有常備防疫之謀,而無久阻交通之法?!?97)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章奏,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22-23頁,第21頁,第10頁,第2頁。當時的中醫(yī)丁國瑞批評道:“至于斷絕交通,實有許多不便,物質(zhì)可斷絕,空氣豈能斷絕,火車能斷絕,徒步之繞越者豈能斷絕。過于煩苛,必致紛擾?!?98)丁國瑞:《對于外人防疫煩苛之感言》,《竹園叢話》第11集,敬慎醫(yī)室,1925年,第42-44頁。而且,商民“對官府之禁阻交通,則以為虐政,每遇實行隔離、消毒,百計抵制,謠諑繁興”,甚至藏匿疫尸不報(99)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章奏,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22-23頁,第21頁,第10頁,第2頁。。錫良則解釋道:“是以一有疫病發(fā)見,但遮斷其一小部分交通,便足以遏其傳播之機。即不幸而境內(nèi)蔓延,疫病所至地方厲行斷絕往來,撲滅亦易于為力?!?100)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章奏,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22-23頁,第21頁,第10頁,第2頁。

在實施過程中,鐵路當局嚴禁苦力乘車。許多苦力未認識到停運鐵路的必要性,而是舍棄火車,改走陸路返鄉(xiāng)。(101)國際會議編輯委員會編輯:《奉天國際鼠疫會議報告(1911)》,張士尊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0年,第301頁。仲冬時節(jié),千里冰封,東北的陸路也有利于行走,因此遮斷鐵路反而擴大了疫情的傳播范圍,甚至于“傳播各村莊”(102)《百斯篤已蔓延于各村落》,《盛京時報》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二十日,第5版。??梢姡跀噼F路未能控制人群流動,卻增加了人們對疫情的恐懼,致疫氣四散各地。此外,當?shù)毓賳T強制執(zhí)行防疫條例,也造成了不小的負面社會影響。比如,對于沿鐵路線返鄉(xiāng)者,外務部指示派兵設卡截留,但“人數(shù)既多,設備稍一未周,恐不死于疫者,將死于饑餓”(103)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章奏,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22-23頁,第21頁,第10頁,第2頁。。再如,昌圖劉守在各處“分設隔離所,人民恐致傳染,起而抗阻,遂改設于場外空地……又謂此房屋既不病死,亦將凍死”(104)《人民阻撓防疫之情形》,《盛京時報》宣統(tǒng)三年一月二十一日,第5版。。對此,錫良也頗為無奈:“隔離、消毒既于民情不便,焚尸、燒屋尤類殘刻所為,然非實力執(zhí)行,則疫無遏止之期,不特三省千數(shù)百萬人民生命財產(chǎn)不能自保,交通久斷則商務失敗,人心擾亂則交涉橫生,貽禍何堪設想?!?105)錫良:《錫清弼制軍奏稿》第4冊,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續(xù)編》,第11輯,文海出版社,1973年,第1311頁。

年關(guān)之后,關(guān)內(nèi)苦工欲北上謀生。陳夔龍以減輕治安壓力為由,主張不留驗即出關(guān)(106)《天津陳筱帥來電》,宣統(tǒng)三年正月二十七日,錫良檔案甲374-18,轉(zhuǎn)引自杜麗紅:《清末東北鼠疫防控與交通遮斷》,《歷史研究》2014年第2期。。錫良則鑒于已出關(guān)者有“數(shù)百人概未照章留驗”,恐使疫氣難清,請求對出關(guān)者進行留驗。經(jīng)外務部與郵傳部商定后,對出關(guān)者一概于榆關(guān)留驗七日,“必西醫(yī)出具驗明無疫之證明書,而后許其通行”(107)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章奏,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11頁,第13頁。。在疫氣漸滅時,清廷擬將關(guān)內(nèi)外鐵路陸續(xù)開行,并在沈陽留驗入關(guān)者,在山海關(guān)留驗出關(guān)者,“期于防疫、交通兩無窒礙”(108)奉天全省防疫總局編:《東三省疫事報告書》上冊,章奏,遼寧省圖書館館藏本,1912年,第11頁,第13頁。。三月初二日(3月31日),經(jīng)西醫(yī)證實無疫后,錫良報告東三省鼠疫已消滅,但他依舊堅持苦工留驗后才可出關(guān)(109)《錫督電奏鼠疫消滅》,《盛京時報》宣統(tǒng)三年三月初二日,第5版。。至三月初十日(4月8日),防疫機關(guān)裁撤,鐵路檢疫方被徹底取消。

清政府為防疫氣擴散,采取了遮斷鐵路等防疫措施,但在實施中,又以“為民命”所賦予的正當性,強制執(zhí)行防疫措施,并未考慮民眾的訴求,導致了一些不良影響。從中可以窺見,清政府各方實際上均是站在各自立場之上:清廷以“京畿為要”的思想,要求嚴格遮斷鐵路,卻未能達到預期目的;盛宣懷考慮到郵傳部的收益問題,對遮斷鐵路多有怨言,并要求重開鐵路;陳夔龍為緩解本省治安壓力,對出關(guān)者未嚴行留驗;錫良顧及東北地方民情,盡心防疫,對出現(xiàn)的不良舉動也多持諒解態(tài)度。

綜上所述,不論是日俄兩國,還是清政府內(nèi)部,各方在名義上皆以消滅鼠疫為由,實則均有自己的考量。從“為主權(quán)”看,中、日、俄三方因主權(quán)爭斗,互相猜忌,不能協(xié)同防疫;就“為民命”言,清政府內(nèi)部為各自的利益展開博弈,甚或于各方互相掣肘,削弱了防疫力量。簡而言之,各方雖實施了眾多防控措施,但多顧及自身利益,使鐵路防疫未能達成一致行動,各種防疫措施變化無常,也就未能發(fā)揮其應有的作用,亦使疫氣較難盡快清除,從而持續(xù)威脅人民的生命健康。

四、結(jié) 語

縱觀整個東北鼠疫過程,鐵路因素可以說是一直圍繞其中,從發(fā)生到發(fā)展,再到防控,最后到撲滅。鼠疫最早發(fā)生于俄國境內(nèi)的一個火車站,由于東清鐵路的修建,疫癥越過了邊境的山區(qū)傳到了黑龍江,隨后沿鐵路線蔓延至東三省各大城市,爾后鐵路當局采取了眾多防疫措施,最終疫氣散去,鐵路復開。從中可見,鐵路確與此次東北鼠疫聯(lián)系緊密。

然而,在鼠疫控制中,鐵路系統(tǒng)均顧念自方利益,未能悉心實施防疫措施,使鐵路防疫成效不明。為此,宣統(tǒng)三年三月初五日(1911年4月3日),清政府于奉天召開萬國鼠疫大會,考察鼠疫并研討鼠疫防治方法。對于鐵路防疫事務,會上建議:“從滿洲里到北京和大連,東清鐵路、南滿鐵路、華北帝國鐵路,為了醫(yī)療防疫的目的,應該就鐵路問題取得一致,因為一條不停運轉(zhuǎn)的鐵路,取決于在明確地點建有衛(wèi)生防疫站和正常運轉(zhuǎn)的防疫系統(tǒng)?!?110)國際會議編輯委員會編輯:《奉天國際鼠疫會議報告(1911)》,張士尊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0年,第396-398頁。可見,在面對鼠疫等重大災害時,鐵路部門應當協(xié)同行動,充分發(fā)揮鐵路防疫的作用,并慎重考慮民眾需求,以避免悲劇重演。

附錄1 東三省各城市疫死率統(tǒng)計表

城市人口數(shù)(人)疫死數(shù)(人)疫死率(%)黑龍江省臚濱府200152226.087呼倫廳24356200.082龍江府12070614021.162呼蘭府24688160672.458綏化府17856015830.887海倫府22357620590.921蘭西縣1331945990.450青岡縣587751430.243安達廳5368150.279拜泉縣31856520.163余慶縣1137796180.543巴彥州23642911230.475木蘭縣686782430.354大通縣32286920.285肇州廳563252130.378大賚廳32634610.187吉林省濱江廳13814569341.212長春府59990158270.971雙城府42755946091.078阿城縣14686217951.222榆樹廳46208112180.264賓州府25830612150.470吉林府79968911640.146德惠縣2177832740.126新城府3297756150.187五常府1828432570.141伊通州2678863430.128依蘭府307991370.445農(nóng)安縣4309944370.101舒蘭縣1096272610.238雙陽縣2348593900.166磐石縣1264342140.169長嶺縣884091470.166方正縣43842210.048寧安縣40074340.085敦化縣27429390.142長壽縣84748460.054額穆縣3752319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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