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立成
縣公務(wù)員書法家協(xié)會出版了一本作品集,她有一幅作品被選入書中。
剛拿到書,她就興奮地給表哥寄去了一本。
其實,她自從考上大學,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跟表哥聯(lián)系過,只是從姑姑的只言片語中知道表哥一直在省城打工。
她說不清為什么要給表哥寄本作品集去,是為了贈送,還是為了顯擺?抑或是為了證明什么。
表哥只比她大幾個月。那年,表哥的父親過世之后,表哥就轉(zhuǎn)到了她們學校,跟她一個班,住在了她家。
那年,她與表哥都讀六年級。
自從表哥來到了她家,她就沒少挨爸媽的罵。爸媽總是拿她跟表哥比。表哥從小跟著他爸爸練就一手好字。
表哥的字確實寫得好,這讓她好生羨慕。
表哥不僅字寫得好,成績也好。表哥沒來她家之前,她經(jīng)常得到爸媽的表揚。自從表哥住進她家,爸媽就很少表揚她。
也難怪,班里每次考試,她的考分總是比表哥少。
有一次,她的考分只比表哥少了一分。就因為這一分之差,又惹來了爸媽責罵。
她不服氣,氣嘟嘟地回:“不就是一分之差嘛!”
爸爸說:“一分之差,能決定你的一生。”
雖說是印刷科班出身,但在報業(yè)浸潤多年,加之多個管理崗位的歷練,郭獻軍已習慣于從多維角度切入去分析問題。采訪中,他建議我們跳出固有的思維模式,讓視野更廣闊一些,而不是就印刷談印刷。所謂眼光放遠格局更大,我想,關(guān)于報紙與報紙印刷的未來,正是如此!
她不理解,但也不再說話。她恨表哥,為什么不少考一分呢。
后來,她終于理解了爸爸的話。
那年高考,她正好上了分數(shù)線,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而表哥卻以一分之差落榜了。
這是她多年以來第一次比表哥多了一分。
她順利地上了大學。
表哥卻去了省城打工。
如今,她是縣里的公務(wù)員。
她對自己的現(xiàn)狀非常滿足,內(nèi)心充滿了自信與快樂,也擁有無比的優(yōu)越感。
她至今還暗暗慶幸自己多考了一分。
因為小時候被爸媽迫著跟表哥練字,她的字在單位是公認的漂亮。所以,縣里成立公務(wù)員書法家協(xié)會,她首先被推薦做了會員。
她很享受書法家這個頭銜給她帶來的感受。
她每年春節(jié)前,都雷打不動地去鄉(xiāng)下看望表哥的媽媽,那是她最親的姑姑。她總是帶上一些禮品,也帶上一副自己寫的春聯(lián)。
她總是親自把自己寫的春聯(lián)整整齊齊地貼在姑姑家的大門兩旁。姑姑總是不厭其煩地向人介紹,這是我娘家侄女,是縣上的書法家。
每每這個時候,她總是會為表哥感到惋惜。
已經(jīng)好些年沒有見過表哥了。聽姑姑說,表哥每年都回家過年,但因為工作忙,每年都是大年三十才回家。
這天上午,她琢磨著表哥今天還不會回家過年,便把協(xié)會出版的作品集給他寄去了一本。之后,她便開車來到了姑姑家,她給姑姑送來春聯(lián),也送來了一本作品集。
姑姑一邊樂呵呵地夸獎她有出息,一邊準備生火做飯。
她笑吟吟地對姑姑說:“姑姑,今天沒時間陪您吃飯了,省書法家協(xié)會組織大書法家來縣里送春聯(lián),我得趕緊回去,這個機會很難得?!?/p>
通情達理的姑姑不強留她,高高興興地送她上了路。
她徑直來到了縣人民大會場書法大家送春聯(lián)活動現(xiàn)場。
遠遠地,她意外地看到了表哥。表哥與其他書法大家一樣,胸前佩戴著一朵大紅花,正筆走龍蛇地書寫著春聯(lián)。
她驚愕了,腦子里立時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