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敦太
新銳作家藤纏樹的小說很有生活,特別是作品中老寫一個叫“喜鵲窩”的地方,“喜鵲窩”系列小說也成了這個作家的招牌菜。編輯蘇蘇很喜歡藤纏樹的小說,每稿必發(fā)。藤纏樹加了蘇蘇的微信,經(jīng)常發(fā)短信致謝。那天,蘇蘇與藤纏樹微信交流,忍不住好奇:“您為什么一直寫‘喜鵲窩’這個地方?”藤纏樹就發(fā)來一個笑臉:“有機會講給您聽?!?/p>
一次筆會,蘇蘇和藤纏樹都參加了,二人先談小說,最后談到“喜鵲窩”系列這個話題。藤纏樹講得眉飛色舞:“我為什么一直寫‘喜鵲窩’?因為我在這里上過中學,我的初戀名叫蘇慧,我們經(jīng)常在放牛河邊那棵筊筊樹下約會。我當時成績很好,她成績一般,怕我考上學變心。為了表明決心我干脆輟學了。后來她考上大學,我沒戲了?!碧K蘇張大嘴,一臉復雜的表情,聽藤纏樹講他的故事。
不久,蘇蘇就收到藤纏樹根據(jù)他講的故事寫的小說,真佩服他的筆力,寫得那么感人。她看得入神,直至出神。蘇蘇是報社的業(yè)務骨干,盡管很忙,還是第二天就請假回到老家喜鵲窩村。這些年村莊建設很快,修了水泥路,很多人家建了二層樓,但放牛河邊的那棵筊筊樹還在,與藤纏樹小說中寫的一模一樣。河邊是村里的中學,蘇蘇一直在這兒上學直到畢業(yè)。
蘇蘇的真名叫蘇慧,她記得很清楚,當時學校里只有她叫蘇慧。男同學她都有印象,自己何時與那個藤纏樹是同學,又何曾有過這么一段刻骨銘心的初戀?
裝扮一新,看看取款單上的數(shù)額,6900元!打個響指,他意氣風發(fā)地出了門。郵局離自己的小區(qū)只有幾百米,他卻已有一年沒來了。每次來了稿費,他都填好個人信息讓老婆帶他身份證去取。他怕見到蒙娜,更怕看到蒙娜臉上那種笑。
在鄉(xiāng)鎮(zhèn)工作時,他就經(jīng)常在報刊發(fā)表作品,郵局的柜員蒙娜每次見他來取錢都笑。他不覺喜歡上了她,托人說媒,不料蒙娜婉言拒絕。此后蒙娜見到他仍面帶笑容,他明白了,那是在笑他稿費太少。受到刺激,他發(fā)憤寫作,居然寫出了名氣,調(diào)到縣局。那天他到郵局取稿費,竟看到柜員是蒙娜,原來她也調(diào)縣里了。蒙娜看了看他的稿費單,臉上又浮現(xiàn)出那種笑。他有些尷尬,他寫的是微篇,稿費百多元,人家還是在笑他。他實在不想看到這種笑,再有稿費就讓老婆代領。
終于,他發(fā)表了一個中篇,還是大刊。收到稿費單,他親自去取,一定要在蒙娜面前顯擺一下,不料蒙娜那天不在班。他決定等她上班再取錢。連續(xù)多日,他到郵局都沒看見蒙娜,難道調(diào)走了?見一柜員是熟人,忙過去打聽,方知蒙娜住院了,已經(jīng)請假兩個月。天不遂人愿?。∷缓眠^去取款,窗口的柜員是個小姑娘,突然發(fā)出一聲驚呼:“呀,您就是那位大作家?我們蒙娜姐一直暗戀您,收藏了您發(fā)表的所有作品。可惜她不在這里,見不到您了。”他愣了:“你說的是真的?我在鄉(xiāng)鎮(zhèn)追過她,可她拒絕了我?!?/p>
小柜員擦了擦眼淚:“蒙娜姐都告訴我了,她其實很喜歡您,可她有面癱癥,怕您嫌棄,才沒答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