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1910—1993),畫室名“大石齋”“山雷軒”。他擅長花鳥、山水、人物,是中國近現(xiàn)代花鳥畫大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唐云在18歲時就和一位錢莊老板家的大小姐訂婚了。他家的唐記參店雖然已不復(fù)存在,但牌子還是沒倒,錢莊的大小姐與參店的大少爺恰也是門當(dāng)戶對。
錢莊大小姐的長相如何?性格如何?唐云并不知道,這時他也無心于女孩子的事。雖然只有16歲,唐云的心性已經(jīng)逐漸明朗了,畫畫自然是第一愛好,對書法和作詩,也有著濃厚的興趣。唐云對這些詩書畫的注意,遠(yuǎn)遠(yuǎn)超過對女孩子的注意。
在唐云20歲那年的8月,他又和弟弟妹妹去游西湖。
西湖是百游不厭。唐云不知游了多少次西湖,也不知畫了多少張西湖,但他的游興絲毫未減。
忽聽有人喊道:“你看,那是唐伯虎?!碧圃浦?,唐伯虎也是游過西湖的。所以沒有理會。
“哪一個唐伯虎?。俊币粋€女孩子的聲音。
“喏,那個高個子就是唐伯虎。”另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唐伯虎早已成了古人?!迸⒄f。
“是你們杭州的唐伯虎,唐云?!绷硪粋€女孩子解釋著。
唐云回頭一看,原來是兩個女孩子在他背后指指點點。其中一個女孩子他是認(rèn)識的,她叫俞亞聲,是書畫大家王潛樓的女弟子,又因為他們同是富陽人,所以寄住在王潛樓家中,對唐云總是以“唐大先生”稱之,間接的也就成為唐云的學(xué)生了。
“你也來游西湖了。”唐云搭訕著。
“這是我的同學(xué),她叫范石庵?!庇醽喡曄蛱圃平榻B著。
“不知師傅仙庵何處?”唐云也會說笑話。
“人家又不是尼姑?!庇醽喡曊f。
“倒像一個男孩子的名字?!碧圃普f。
“你的唐云也很像女孩子的名字啊?!狈妒蛛m然有一個男性的名字,人卻很文靜。
唐云看著她們的背影,心中還在念叨著:“這個富陽女子俞亞聲,過去我怎么沒有留意呢?”
俞亞聲雖然算不上漂亮,但生得小巧玲瓏,也很清秀,在杭州女子當(dāng)中,長相還是很出色的。
雖然不能說一見鐘情,俞亞聲的影子卻總是留在唐云的心中。他們經(jīng)常到西湖邊上,花前月下,情語竊竊。以后的發(fā)展,到底是唐云主動約俞亞聲,還是俞亞聲主動約唐云,現(xiàn)在連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楚了??梢哉f,他們是以畫為媒,逐漸進(jìn)入“相看兩不厭”的佳境。
俞亞聲還是很理智的,她對唐云說:“我比你大3歲,我們談戀愛行嗎?”
“那有什么不行。”唐云根本就不認(rèn)為是個問題。
而討論起繪畫,唐云往往擺出一副老師的架勢,不是把自己的作品拿出來討論,而是以對學(xué)生的口氣對俞亞聲說:“你老是臨別人的畫,永遠(yuǎn)畫不出自己的面貌的?!?/p>
“你也是從臨摹別人開始的,現(xiàn)在不是還在臨摹嗎?”俞亞聲也有著自己的個性。
俞亞聲的話是真的。上海書局出版的印刷品《富春山居圖》,唐云就臨摹了好幾年。繪畫是一門實踐性很強的學(xué)問,老是嘴上談畫是不行的,必須紙上談畫。唐云畫山水,俞亞聲畫花卉。唐云有時也客串一下,和俞亞聲合作一幅花卉,或是俞亞聲畫花卉,唐云補景。
唐云和俞亞聲談戀愛的消息,終于傳到他父親唐景潮的耳朵里。后來這個消息又傳到錢莊大小姐的耳朵里,這位大小姐就派媒人找到唐家,一方面興師問罪,一方面要選擇吉日良辰和唐云完婚。這樣唐父就無法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裝糊涂了。
“那邊提出成親的事,你是怎樣打算的?”唐景潮比較婉轉(zhuǎn)地問唐云,他以為唐云會很爽快地答應(yīng)的。
“我又沒有錢可管,娶錢莊的女兒干什么?”唐云有些陰陽怪氣。“怎么,你想把這門親事回掉?”唐景潮有些不樂。
“你不就是要我結(jié)婚嗎,我給你娶個媳婦就是了?!碧圃普f。
“放肆,除了錢莊那邊的,娶任何人家的閨女都不準(zhǔn)進(jìn)門?!碧凭俺庇行┌l(fā)火了。
“不進(jìn)門就不進(jìn)門!”唐云頂撞父親。
父親一個耳光扇了過去,把唐云打了一個踉蹌。這一耳光并沒有把錢莊大小姐打進(jìn)門,也沒有阻隔唐云和俞亞聲的綿綿情愫,他們繼續(xù)唱著戀愛進(jìn)行曲。
錢莊老板的女兒遲遲不愿解除婚約,就像月老手中的紅絲線,有形無形地把她與唐云拴在一起。這使唐云和俞亞聲的西湖之戀變成馬拉松,一直持續(xù)了4年。直到唐云24歲,他總算掙脫了那根紅絲線,與俞亞聲結(jié)婚了,這時俞亞聲已是27歲的大閨女了。
(摘自東方出版中心《唐云傳》 ? ?作者: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