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 葵

野葡萄

生長于野草之間

貼著時而干燥時而潮濕的地面

無人做起葡萄架

無人將藤蔓埋于冬日泥土

之下

立秋，連日的雨沖刷著夏日的殘余

雨后，有人悄然發(fā)現(xiàn)這果實

用他們苦澀的嘴唇

安饗這種甜蜜的時刻

心中的平靜是否與隱秘的殘疾

對等

褐色松塔

松林下腐草所擁有的

涼爽氣息，比四十多年前黃土塬上的水庫

更為悠久

細(xì)密砂土，鵝卵形弧線

反射著陽光與歲月的色澤

蟋蟀與莫名的昆蟲

在殘破的抽水管道中

進(jìn)進(jìn)出出

松針交掩，遠(yuǎn)處的土丘

是自然的鬼斧神工

也是死者的安息之所

掬一捧黃土，少年的褐色松塔

委身其中，它猶有柔軟腰身

貓

最寂寥而陡峭的陰影

被夕陽在冬至的雪路上

拉成悲傷的紅色

那是一只貓的身影

垃圾場邊空心磚上

聳身而立的貓

寒風(fēng)中的雕塑

似乎它的皮毛不是它的

它的肉身不是它的

它寒冷而凜冽的眼神

穿過我想象中最堅硬之物

在這了無人跡的黃昏

收納著整個時空中

最漫長的那種孤獨

地窩堡到虹橋

地窩堡，曾用名紅星公社

每一次名稱的變更，都是現(xiàn)實在舔舐

野心在舔舐，薄如蛋殼一樣的理想

航站樓突兀屹立夜空中，像一只怪異的

鐵鳥，和鐵鳥巨大的野心

旅人們帶著自己的小小野心

在這片巨大的野心中進(jìn)進(jìn)出出

像看似自由又身不由己的

金屬離子

飛機(jī)下降到虹橋，遠(yuǎn)東第二大城市的機(jī)場

乘客通道，水泥廊柱，幾何學(xué)圖案

帶給視覺的安慰

有一塊，落地玻璃的窗口

一簇簇竹林生長在機(jī)場水泥

地面深處，有種安藤忠雄的感覺

或許，城市中的人們都需要

一味叫做“ 陶淵明”的致幻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