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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經(jīng)貿(mào)大學(xué) 發(fā)票博物館,石家莊 050061)
中華書局點校本《漢書》的《諸侯王表》《王子侯表》中,存在較多的年、干支紀(jì)日、數(shù)字等方面的錯誤。據(jù)筆者統(tǒng)計,錯誤之處超過一百處。這些問題大都在王先謙《漢書補注》中有正確的解釋。筆者將王先謙等諸多前輩學(xué)者未曾言明的若干條一一指出,以就正于方家。
1.“廣世”條:“元始二年(2)四月丁酉,王(劉)宮……紹封,五年,王莽篡位(9),貶為公?!盵1]411-412元始二年與王莽篡位的公元9年之間,相距七年,與文中的“五年”不合,其中必定有誤。劉宮于元始二年紹封,無誤,《漢書·平帝紀(jì)》可證:“(元始二年)夏四月,立代孝王玄孫之子(劉)如意為廣宗王,江都易王孫盱臺侯(劉)宮為廣川王,廣川惠王曾孫(劉)倫為廣德王。封故大司馬博陸侯霍光從父昆弟曾孫(霍)陽、宣平侯張敖玄孫(張)慶忌、絳侯周勃玄孫(周)共、舞陽侯樊噲玄孫之子(樊)章皆為列侯,復(fù)爵。”[1]353所以,可以確定“五年”有誤,當(dāng)改為“七年”。
2.同上,“廣世”條[1]411:“廣世”,《漢書·景十三王傳》作“廣陵”[1]2418,上文所引《漢書·平帝紀(jì)》作“廣川”[1]353,共有三種說法?!稘h書·地理志》并無地名“廣世”,《漢書補注》引《水經(jīng)注》:“襄邑有虵丘亭,故廣鄉(xiāng)矣,改曰廣世。”[2]542據(jù)此,廣世僅為一亭,地域太小,不能成為王國,有誤?!皬V陵”“廣川”二者之中,疑當(dāng)作“廣川”,而非“廣陵”,理由有二: 第一、當(dāng)時的廣陵王另有其人,即廣陵靖王劉守:“元延二年(前11),靖王(劉)守以孝王子紹封,十七年薨。居攝二年(7),王(劉)宏嗣,三年,王莽篡位,貶為公,明年廢?!盵1]419可見,公元2年時,廣陵王是劉守,劉宮不可能成為廣陵王。第二、“川”字與“世”字形近,容易弄混?!稘h書·諸侯王表》文末的“孝平時東平、中山、廣德、廣世、廣宗五國,皆絕嗣”[1]424,“廣世”也當(dāng)改為“廣川”。
3.“廣平”條:“建平三年(前4),正月壬寅,王(劉)漢以夷王弟紹封,十三年,王莽篡位,貶為公?!盵1]413本處記載“王(劉)漢”的王位被王莽廢除,有誤?!巴?劉)漢”(也作“廣漢”)在這之前已經(jīng)去世,并絕嗣,被廢除者當(dāng)為漢平帝元始二年(2)被立為王的劉倫。證據(jù)是:第一,《漢書·景十三王傳》明確說劉廣漢早已去世,紹封的是劉倫:“哀帝復(fù)立(劉)云客弟(劉)廣漢為廣平王。薨,無后。平帝元始二年,復(fù)立廣川惠王曾孫(劉)倫為廣德王,奉靖王后。王莽時絕。”[1]2426第二,《漢書·平帝紀(jì)》明確說平帝元始二年立劉倫為王:“(元始二年)夏四月,立代孝王玄孫之子(劉)如意為廣宗王,江都易王孫盱臺侯(劉)宮為廣川王,廣川惠王曾孫(劉)倫為廣德王?!盵1]353
4.“淮陽憲王(劉)欽”條:“元壽二年(前1),王(劉)演嗣,十九年,王莽篡位。”[1]420元壽二年與公元9年相距十年,與文中的“十九年”不合,有誤。劉演之前的歷代淮陽王的起始時間、結(jié)束時間和計算出的時間間隔均相合,這說明劉演嗣位于元壽二年的可靠性很高。所以錯誤應(yīng)該出在“十九年”,“九”字疑衍。
5.“中山”條:“居攝元年,嚴(yán)鄉(xiāng)侯子(劉)匡為東平王?!盵1]421此文位置有誤。劉匡繼劉開明為東平王,此文應(yīng)右移一格至“東平思王(劉)宇”條內(nèi),而不應(yīng)位于“中山”條下。
6.“信都”條:“綏和元年(前8)十一月壬子,王(劉)景以孝王孫立為定陶王?!盵1]422“壬子”二字有誤。漢朝的歷法以漢武帝太初元年(前104)為界,此前的干支紀(jì)日需要參考出土文獻進行修正,具體參見張培瑜先生發(fā)表于《中原文物》2007年第5期的《根據(jù)新出歷日簡牘試論秦和漢初的歷法》、李忠林先生發(fā)表于《中國史研究》2012年第2期的《秦至漢初(前246至前104)歷法研究——以出土歷簡為中心》。其后的歷法可以查閱陳垣先生的《二十史朔閏表》等常用書籍。據(jù)《二十史朔閏表》推知,十一月無壬子?!稘h書·成帝紀(jì)》于此事僅書:“冬十一月,立楚孝王孫(劉)景為定陶王”[1]329,未指明具體日期,故不能確定正確日期。
7.“齊悼惠王(劉)肥”條:“孝景四年(前153),懿王(劉)壽嗣,二十三年薨。元光四年(前131),厲王(劉)次昌嗣。”[1]398-399劉壽嗣位于孝景四年,卒于元光三年(前132),在位二十二年,與文中的“二十三年”不合,有誤。懿王劉壽嗣位于孝景四年、卒于元光三年,厲王嗣位于元光四年,《史記·漢興以來諸侯王年表》(以下簡稱《史記·諸侯王表》)[3]842、857《史記·齊悼惠王世家》[3]2006《漢書·高五王傳》[1]1998-1999均可證??梢娷餐踉谖粫r間當(dāng)為前153至前132年,共計二十二年,“二十三年”有誤。《史記·諸侯王表》[3]842、857《史記·齊悼惠王世家》》[3]2006均可證。另外,《漢書·高五王傳》也作“二十三年”[1]1998-1999,亦誤。
8.“泗水”條:“元鼎二年(前115)思王(劉)商以憲王少子立,十五年薨。太初二年(前103),哀王(劉)安世嗣……元鳳元年(前80)三月丙子,勤王(劉)綜嗣?!盵1]418
此文涉及的問題有:第一,思王立于元鼎四年,“元鼎二年”有誤?!妒酚洝の遄谑兰摇穂3]2104《史記·諸侯王表》[3]868、873、875《漢書·武帝紀(jì)》[1]185均可證,且《漢書·景十三王傳》[1]2436言思王與真定頃王同時受封,亦可證。王先謙認(rèn)為應(yīng)作“元鼎三年”,亦誤。相應(yīng)的,其在位時間應(yīng)為十年,《史記·諸侯王表》[3]868、873、875可證?!笆迥辍庇姓`。王先謙認(rèn)為應(yīng)作“十一年”[2]549,亦誤?!稘h書·景十三王傳》本無誤,點校者誤改為“十二年”。第二,勤王繼位時間,此文作“三月丙子”,有誤,三月無丙子?!稘h書·昭帝紀(jì)》將此事置于“元鳳元年春”和“三月”之間[1]225,亦可證非三月事。正月與三月之間,只有二月有丙子,即二月四日,所以,“三月”當(dāng)改為“二月”。
9.“劇魁夷侯(劉)黑”條:“(元朔二年,前127)五月乙巳封,十七年薨。元狩元年(前122),思侯(劉)招嗣?!盵1]441元朔二年與元狩元年相距五年,與文中的“十七年”不合,有誤?!霸髟辍碑?dāng)為“元封元年(前110)”,理由有二:第一,元封元年與元朔二年相距十七年,與文中的“十七年薨”相合。第二,《史記·王子侯表》也作元封元年,可作為旁證[3]1077-1078。
10.“德哀侯(劉)廣”條:“(高祖)十二年(前195)十一月庚辰,以兄子封,七年八月薨。高后三年(前185),頃侯(劉)通嗣,二十四年薨。孝景六年(前151),康侯(劉)龁嗣,二十四年薨。元鼎四年(前113),侯(劉)何嗣……元壽二年(前1)五月甲子,侯(劉)勛……紹封,封千戶?!盵1]428-429此文涉及的問題有:第一,“七年八月”四字有誤。此處原作“十年”,無誤——哀侯在位時間為前195年至前186年,共計十年,《史記·高祖功臣侯者年表》(以下簡稱《史記·功臣表》)[3]967可證?!妒酚洝すΤ急怼分?,哀侯的在位時間,高祖時期為“一”,漢惠帝時期為“七”,呂后時期為“二”,合計為十。由此可知《漢書》原文作“十”,無誤,點校者誤改為“七年八月”。第二,頃侯(劉)通在位時間為前185年至前152年,共計三十四年。原文作“三十四年”,無誤,《史記·功臣表》[3]967可證,點校者誤改為“二十四年”。第三,“元壽二年五月甲子”有誤,五月無甲子,且德侯絕嗣已久,不應(yīng)于漢哀帝元壽年間突然紹封。疑當(dāng)作“元始元年(1)五月甲子”。理由如下:首先,元始元年有五月甲子,即五月八日。其次,元始元年與后文的“九年,王莽篡位”相合。最后,德侯絕嗣已久,之所以突然紹封,是因為漢平帝剛剛即位,掌權(quán)的王莽想借機收買人心?!稘h書·平帝紀(jì)》說“(元始元年)封宣帝耳孫(劉)信等三十六人皆為列侯”[1]349,想必劉勛即為其中之一。
11.“上邳侯(劉)郢客”條:“(高后)二年(前186)五月丙申封,七年,為楚王?!盵1]429劉郢客為楚王的時間是漢文帝前二年(前178),與高后二年相距八年,與文中的“七年”不合,有誤。劉郢客封于高后二年,無誤,《史記·惠景間侯者年表》可證。所以,“七年”有誤,當(dāng)改為“八年”,《史記·惠景間侯者年表》可證[3]985。
12.“氏丘共侯(劉)寧國”條:“(文帝)十五年(前165),侯(劉)偃嗣,十年,孝景三年(前154),反,誅?!盵1]431文帝十五年與孝景三年相距十一年,與文中的“十年”不合,有誤。侯(劉)偃在位的起始時間、結(jié)束時間均無誤,《史記·惠景間侯者年表》可證。錯誤在于時間間隔,“十年”當(dāng)改為“十一年”?!妒酚洝せ菥伴g侯者年表》可證[3]998(“瓜丘”條)。
13.“營平侯(劉)信都”條:“(文帝)十四年(前166),侯(劉)廣嗣,十一年,孝景三年(前154),反,誅?!盵1]431論證同上,“十一年”有誤,當(dāng)改為“十二年”。《史記·惠景間侯者年表》可證[3]998。
14.“張梁哀侯(劉)仁”條:“元鼎三年(前114),侯(劉)順?biāo)?,二十三年,征和三?前90),為奴所殺?!盵1]438元鼎三年與征和三年相隔二十四年,與文中“二十三年”不合,有誤。侯(劉)順?biāo)梦挥谠θ辏妒酚洝そㄔ褋硗踝雍钫吣瓯怼?以下簡稱《史記·王子侯表》)可證[3]1075。故“二十三年”與“征和三年”之間必有一誤,但不能確定何者有誤。
15.“平望夷侯(劉)賞”條:“元狩三年(前120),原侯(劉)楚人嗣,二十六年薨。太始三年(前94),敬侯(劉)光嗣,十四年薨。神爵四年(前58),頃侯(劉)起嗣?!盵1]439太始三年與神爵四年相距三十六年,與文中的“十四年”不合,有誤。原侯劉楚人于元狩三年嗣位,《史記·王子侯表》可證[3]1076。元狩三年與太始三年相隔恰為二十六年,與文中的“二十六年薨”相合。由此可知,敬侯劉光于太始三年嗣位,應(yīng)當(dāng)無誤?!笆哪辍迸c“神爵四年”之間必有一誤,但不能確定何者有誤。王先謙認(rèn)為誤在“十四年”[2]570,稍嫌武斷。
16.“陰安康侯(劉)不害”條:“(元朔三年,前126)十月癸酉封,十一年薨。元鼎三年(前114),哀侯(劉)秦客嗣?!盵1]450元朔三年與元鼎三年相距十二年,與文中的“十一年”不合,有誤?!霸θ辍碑?dāng)改為“元鼎二年”,理由是:元鼎二年與文中的“十一年”相合,且《史記·王子侯表》作“元鼎二年”[3]1086。王先謙認(rèn)為當(dāng)改“十一年”為“十二年”[2]581,亦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