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貓李
零下20℃在銀川叫冷,在青海玉樹那里叫“凍”。就像高冷的姑娘給你溫柔一刀,還樂此不疲。
兩個零下20℃的睡袋一個氣墊,三雙棉襪,兩件羽絨服加秋褲,他們讓我?guī)呻p高幫雪地靴,我沒聽,在同事的忽悠下我就這樣出發(fā)了。
從銀川到西寧,海拔逐漸增加了1000m,尚未感覺到不良反應。兩個老司機的年齡相差二十歲,每次換著開車播放的歌曲感覺隔著兩個朝代,但我還是喜歡聽老司機的《如何還能這樣的溫柔》。
因為出發(fā)的早,我們第一天到達西寧市時,是下午三點半。
這里比銀川暖和,可能是因為西寧四周大山環(huán)繞擋住了季風,而銀川屬于平原地帶;但是這里氣候干燥,時不時都要喝上一口水潤潤嗓子。尤其是當你在車上睡覺,時間稍微一長就會有窒息的感覺!
因為路途遙遠,第二天早上五點鐘我們就起床,五點半準時出發(fā),吃了當?shù)氐奶厣ks。
從西寧前往玉樹782km,我們走了將近12個小時,而且海拔又增加1000m。在手機上看到海拔顯示3700m的時候,感覺心臟有點壓抑,還好呼吸還是比較順暢的,測氧器顯示氧含量和心率也都正常。
路上在一處急彎,我們遇到當?shù)啬撩竦那笾阂惠v車的左輪卡在了道路排水渠里。我們帶了絞盤輕松將其脫出,藏民不停的用藏語揮手致謝。
在高原,上一刻還是艷陽高照,下一刻就可能大雪封山,就像是“流浪地球”的感覺。經(jīng)過被譽為“牦牛的故鄉(xiāng)”的巴顏喀拉山脈,海拔4829m,我們隊伍車輛的速度明顯降了很多,一旦側(cè)滑撞到路邊護欄,那么成功救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一路上,只能小心再小心。
又翻過海拔4324m的尕日拉山埡口后,我們在下午六點終于到達了玉樹。
可能是因為這里人的純粹,大自然給了特別的照顧,善良與熱情就像這里的每一座山,每一條河一樣清澈透亮。人與自然,在這里出奇的和諧。
我向路邊的大爺打了聲招呼,用二手藏語說了句“扎西德勒”,我聽不懂他回了什么,就一律理解為“同扎西德勒”。
晚上在玉樹留宿,因為海拔增高,空氣越發(fā)稀薄,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然后就被該死的鬧鈴驚醒了。
第三天, 我們早上9點出發(fā)囊謙縣。還算順利的經(jīng)過三個小時的行程我們就到達了縣城。
我們在縣城遇見了熱永小學的校長尕瑪老師,載上他,我們從囊謙縣一同前往熱永小學。
又經(jīng)過三個小時的艱難跋涉后,我們在下午三點首先到了囊謙一所中心小學,留下帶給他們的物資,未做太多停留,便繼續(xù)前往熱永小學。
而這段路便是此行最艱難的一段。
站在高處往下看,總感覺要掉下去不敢直視。俱樂部會員汪先生駕駛的指南者由于前面的車輛被困,導致油門遞減,車輪打滑,而后面的路段行駛更為艱難,所以由JK570一路用拖車繩拖拽前進。
路再艱險,總有人會走;目標再遠,總會到達。
在出發(fā)第三天的下午六點,我們終于到了熱永小學。飽含熱情的潔白哈達,接下了我們所有的疲勞,在笑容與笑容之間互相溫暖。
盡管我們從車上搬物資的時候氣喘吁吁,但是看到這些小朋友們的笑臉和熱情,一路辛苦全無。當他們看到熟悉的支教一個月的“溫軟”(同事因高反起的綽號)哥哥,高興的手舞足蹈。
因為生存環(huán)境惡劣,條件實在艱苦,青海玉樹熱永小學一直缺少漢語老師。今年四月份我們的三位同事來這里進行了為期一個月的支教生活。短短一個月不能改變什么,但希望能把城市里的溫暖傳遞給小朋友們,讓他們滿懷希望的去努力學習。
高原上的太陽熱烈的,透過窗戶都覺得刺眼。下午六點,銀川已是晚上,這里還一片晴朗,我們習慣性的開始準備晚飯,當然走了一路都是在車上吃點東西,想在這里好好地沖碗泡面,自己帶的食物在這里感覺別樣的美味。
在吃飯的過程中我們向尕瑪老師了解到,他們火爐燒的煤還是我們八月份帶去的。看到我們來了,老師時不時的往里面添煤,我能感受到我們不在的時候他們很珍惜這些來之不易的煤炭。
我們就那樣圍著火爐,簡單的吃點東西,隨意的暢聊。時間在大家的歡聲笑語中悄然溜走,沒人愿意出教室門,外面太冷了……
為了給學校節(jié)省煤炭,夜里高老大讓我們在雪地露營。我們大都怕冷不愿意,只有他一個人開始搭帳篷。那怎么辦?只好陪他一起了。
本來是安排幾個同事去學生宿舍,但是因為太冷了,最終他們來到教室席地而睡,也因此他們有了一個共同的身份“高原舍友”。
真的太冷了,我每隔一段時間看一次表,我以為過了幾個小時,沒想到才過了幾分鐘,令人崩潰。
凌晨4點,帳篷內(nèi)部積攢的冰碴子打濕了睡袋,稍微一動就是滲入骨髓的冰冷。就這樣,在無眠中掙扎到早上八點,起來看到丟在帳篷旁邊的羽絨服全是冰碴子,費勁的穿上衣服從帳篷里出來的感覺就像是從從地獄里逃了出來一樣。
我心想,再睡的話一定要在教室占據(jù)一塊自己的地盤。
思緒被朗朗書聲打斷,我站在窗外莫名的被這些孩子感動了。如果時光倒回,我會認真問自己:憑什么不好好學習!
尕瑪老師給我們盛來的當?shù)靥厣芭D滔★垺?,味道還不錯很香醇,就像小時候吃的奶粉泡饃,還有雞蛋和藏民自己做的油炸麻花。
吃過早飯和午飯,我們和這里的孩子一起提前慶祝了元旦節(jié)日。高老大還給當?shù)氐牟孛窈唵沃v述了一些駕車安全注意事項,在來時的路上看到有很多當?shù)夭孛癫粫褂脽艄?,且他們平時也不太注意交通安全。
安全教育結(jié)束后,攝影師張晨路特意為孩子和他們的家人單獨拍攝了合影,留作紀念。
我們還遠程連線了上次來這里的同事們,孩子們還都記得他們,興奮不已。
遠程的同事關心著那個被凍傷手的那個小男孩怎么樣了?之前,因為用河邊的冷水洗手,凍傷好了之后又去洗,導致手又嚴重被凍傷,寫字都困難。
我們還特地去了小男孩的家??菽緡饋砭褪窃鹤?,殘垣壘起來就是房子,沙發(fā)拼起來就是床,牦牛肉是上天賜給他們的禮物。
他們貧窮,但卻又熱情而善良,凍生肉的味道真的是硬生生的刻在了胃上,但暖了心。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不怎么招小孩喜歡的人,但當看到他們沖著我的鏡頭開心的釋放著天性,用清脆的聲音叫我老師好,讓我看他們在雪地里翻滾的樣子的時候,他們圍著我看照片的時候,我感受到被喜歡的幸福。
離開的時候,我沒有錄制視頻影像,也不想去拍,因為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人與人之間最純粹的告別。不是電話里索然無味的“嗯,好好好;再見,好好好”,而是海拔4300m的陽光下不舍的心聲:老師再見……
也許多年以后,當我給身邊的人講起這段經(jīng)歷的時候,依然會感到驕傲。這里的一群人,這里的一些事,這個冬天特別的遠行,都將會成為我生命中美好而特別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