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毓文
(閩江學院 人文學院,福建 福州 350108)
唐天復元年 (901)黃滔受王審知辟,任監(jiān)察御史里行充威武軍節(jié)度使推官,成為王審知幕下首席文人①。也許是感于王審知的知遇之恩,同時也可能有科場蹬蹭的強烈觸動,黃滔在歸閩后爆發(fā)出強烈的政治熱情,開展了積極而卓有成效的文學傳播活動。在他的有意倡導下,閩地文人與中原文人聯(lián)系日益緊密。閩地文壇逐漸擺脫了之前緩慢滯后的發(fā)展狀態(tài),為宋以后閩地文學的大興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本文擬以黃滔的文學傳播活動為中心,通過對其文學傳播實踐及心理動因的探討,進一步認識黃滔在唐末五代初期閩地文壇的重要地位。
在歸閩之前,黃滔已較多表現(xiàn)出對文學交際功能的注重,其集中大量干謁唱酬作品可為佐證。歸閩后的黃滔更是以文學為紐帶,積極開展文學傳播活動,極大促進了入閩中原文人與本土文人之間的交融進程。據(jù)黃滔 《丈六金身碑》所記,王審知治閩初期有不少中原文人入閩,其中不乏較有聲望的飽學之士。明陳鳴鶴 《東越文苑》中就提及: “滔之為推官也,值海內云擾,名士之亡走閩者,皆主滔,……于是詩人韓偓、羅隱、崔道融、趙觀文輩,皆與滔交,稱滔文章為閩初祖云?!盵1]作為王審知指定的接待者,黃滔充分利用其對晚唐文壇較為熟悉的優(yōu)勢,積極引導中原文人融入閩地文壇,幫助本土文人提高文學創(chuàng)作水平。在黃滔的有意倡領下,閩地文壇宴集唱和酬贈活動日漸頻繁,文人宴集逐漸成為黃滔開展文學傳播活動的重要形式。從宴集的作用來說,它既是聯(lián)絡感情的重要手段,也是展示自身、擴大交游的重要舞臺。對于外來文人而言,他們背井離鄉(xiāng)來到閩地,迫切需要加快融入閩地文人圈。對于本土文人而言,參加宴集活動也有助于他們接觸中原文化,提高詩藝,拓寬創(chuàng)作視野。黃滔詩中就有不少當時宴集唱和場景的記錄,如: “岳僧來坐夏,秦客會題詩?!?《和王舍人崔補闕題天王寺》)②“吾曹來頂手,不合不題詩?!?《題宣一僧正院》)“幾度相留侵鼓散,頻聞會宿著僧同。高情未以干時廢,屬和因知興不窮?!?《延福里居和林寬、何紹馀酬寄》)等等。其特點是以詩歌為交際媒介,聚會時間長,唱和興致濃郁。通過宴集這種文學傳播形式,閩地文人因長期處于文化邊緣而形成的較為封閉的區(qū)域觀念逐漸被打破,入閩文人所帶來的中原文化也漸次融入閩地文化之中。這既擴大了閩地文人的文學創(chuàng)作視野,也有效提升了閩地文學創(chuàng)作水平。另一方面,頻繁的宴集游賞活動也將閩地的奇山異水,與中原截然不同的地理氣候、風土人情展現(xiàn)在入閩文人的眼前,激發(fā)了他們的創(chuàng)作興趣,如韓偓入閩后就創(chuàng)作了不少歌詠閩地山水氣候的詩作,詩風發(fā)生了很大變化。
其次,從黃滔的作品中可以看出,不論是歸閩前還是歸閩后,黃滔與同年之間都有著較為頻繁的聯(lián)系。同年在唐代既意味著政治資本,同時也是拓展聲名的重要渠道,因此黃滔在詩中頻頻表達與同年離別后的思戀: “唐城接軫赴秦川,憂合歡離驟十年?!?《寄同年封舍人渭(時得來書)》)“聽盡鶯聲出雍州,秦吳煙月十經(jīng)秋?!?《寄同年盧員外(瞻)》)“夢思非一日,攜手卻凄涼?!?《貽張蠙同年》)也反復傳遞對同年的贊賞激勵:“昆璞要疑方卓絕,大鵬須息始開張?!?《寄同年李侍郎龜正》)“休戀一臺惟妙絕,已經(jīng)三字入精求?!?(《寄同年盧員外(瞻)》) “清溪莫沈釣,王者或畋游。”(《寄少常盧員外》)盡管這些作品多以 “寄”“貽”字開端,似乎更多是黃滔單方面的行為。目前能看到其寄贈對象的和作也較少,但大量的寄贈之作已足可表明黃滔對同年的重視,可視為其重視文學交際功能的體現(xiàn)。
通過文人宴集唱和游賞活動,黃滔幫助外來文人迅速融入閩地文壇,使本土文人與外來文人之間的聯(lián)系日益緊密,這對于提升閩地本土文化水平,擴大中原文風在閩地的影響都具有重要促進作用。
對文學交際功能的注重使閩地文壇以黃滔為中心逐漸整合,加快了閩地文學的發(fā)展步伐,而幫助本土文人拓展聲望、傳播聲名則是黃滔進一步的傳播實踐。外來文人大多本身就有著相當?shù)拿?,通過唱和酬贈活動,黃滔把他們推介給閩地士子還是比較容易的,但閩地士子想要走出去,獲得廣泛的聲名則困難許多。也許是自身在科場上的慘痛經(jīng)歷使然,黃滔對家鄉(xiāng)文人時常鼓勵和褒揚,尋找或創(chuàng)造各種為他們揚名的機會。“為君惆悵惜離京,年少無人有屈名?!?《送林寬下第東歸》)這是林寬下第后黃滔為友人抱不平,充滿了對友人才華的贊譽之詞?!白犹撛~賦動君王,誰不期君入對敭?!?《寄越從事林嵩侍御》)這是對友人林嵩才華的贊許。 “道經(jīng)前輩許,名拔后時喧。虛左中興榜,無先北海尊?!?《寄陳磻隱居》)這是對陳磻隱才干的贊賞?!澳耘铋w從容久,披處終知金在砂?!?《酬徐正字夤》)這是對徐寅的稱道。這種贊許并非客套不實之語,而是出于對友人才華的肯定、為友人揚名的鮮明意愿。宋陶岳 《五代史補》卷二 《黃滔命徐寅代筆》云:“黃滔在閩中,為王審知推官。一旦饋之魚,時滔方與徐寅對談,遂請為代謝箋。寅援筆而成,其略曰:‘銜諸斷索,才從羊續(xù)懸來;列在琱盤,便到馮驩食處?!瘯r人大稱之。”[2]黃滔為什么請徐寅代作謝箋?徐寅當時歸閩未久,王閩統(tǒng)治階層和士子文人對他都不是很了解,黃滔利用這個機會成功地把徐寅推介給了王審知,也宣揚了徐寅的聲名。
其次,黃滔集中有相當數(shù)量的祭文和墓志銘,如 《司直陳公墓志銘》 《祭陳侍御嶠》 《祭崔補闕(道融)》《祭右省李常侍洵》 《祭陳先輩(鼎)》《祭林先輩(用謙)》 《祭宋員外(希邈)》等。從其內容來看,其傳播友人聲名的意圖也明顯可見,以 《司直陳公墓志銘》為例:
“……諱嶠字延封,齠齔好學,弱冠能文。與高陽許龜圖、江夏黃彥修居莆之北巖精舍,五年而二子西去,復居北平山。兩地穴管寧之榻,十霜索隨氏之珠。然后應詔諸侯,求試宗伯。而以咸通乾符之際,龍門有萬仞之險,鶯谷無孤飛之羽。才名則溫歧、韓銖、羅隱,皆退黜不己。故公自丁丑之及丙申,高價馳而逸步躓?!笤?公為人謹信,居家純孝。事繼親彌善,廬先君墓,泣血有聞。其所為文,扣孟軻揚雄戶牖。凡三百篇,有表奏牘,頗為前輩推工?!懺?,林端公藻冠東南之科第,十年而許員外稷繼翔其后。詞人亹亹,若陳厚慶、陳泛、陳黯、林顯、許溫、林速、許龜圖、黃彥修、許超、林郁,俱以夢筆之詞,籯金之學,半生隨計,沒齒銜冤,曠乎百年。而公追二賢之后,七年而徐正字寅捷,八年而愚□,莫不以江山之數(shù)耶?!盵3]卷826
與傳統(tǒng)祭文著重于介紹死者生平事跡、評價其一生貢獻不同,黃滔的這篇祭文在表示哀悼之情的同時更多是對閩地士子仕進情況的詳細介紹。如黃滔將對陳嶠生平的介紹置于 “龍門有萬仞之險,鶯谷無孤飛之羽”的唐末科場大背景中, “故公自丁丑之及丙申,高價馳而逸步躓”,一方面是悲陳嶠仕進艱難,另一方面也是悲閩地士人的仕途艱澀。這種特點在黃滔其他幾篇祭文中均可找到,如 《祭林先輩》贊林用謙“負相如之詞賦”卻 “三春累困於鶯喬,數(shù)何奇也”[3]卷826;《祭陳先輩》 贊陳鼎為孟浩然、子夏一流人物卻處在 “咸通之年,九霄也鹢路。乾符之際,萬仞之龍津”[3]卷826的環(huán)境中; 《祭陳侍御嶠》中更有贊陳嶠 “振輝光於甲乙,開道路於孤平”[3]卷826之句,這不能不讓人深思。孤平的感慨來自于自身的經(jīng)歷,也是黃滔對閩地文化邊緣地位的認識。要改變這種情況,只有努力擴大閩地文人的聲名,整體提升閩地文學的發(fā)展水平。在 《司直陳公墓志銘》中,黃滔詳細列出了一份閩地士子名單,后來者正是通過這份名單,了解中晚唐閩地士子的仕進情況,也對當時閩地的文學發(fā)展有一個較為清楚的認識。
儒家自古以來有 “三不朽”之說:“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盵4]唐末五代時期,戰(zhàn)亂紛起,立德、立功實現(xiàn)的可能渺茫,立言由是成為當時文人的普遍追求。黃滔自也不例外,其作品中有不少碑刻文字,如 《泉州開元寺佛殿碑記》《丈六金身碑》《福州雪峰山故真覺大師碑銘》 《龜洋靈感禪院東塔和尚碑》 《莆山靈巖寺碑銘》 《華嚴寺開山始祖碑銘》等。 “時金石志銘及國中大著作,多為滔屬草?!盵5]《黃御史集》卷末附 《莆陽志》中也云:“時閩中所為碑碣皆其文,今浮圖荒隴,舊刻猶存。”[6]黃滔為什么如此熱衷于撰寫碑文?有些碑文是奉命而作,如天復元年(901)王審知于福州建定光多寶塔祈佑被挾持的唐昭宗早日回京,命黃滔撰 《大唐福州報恩定光多寶塔碑記》;天復二年(902)王審知于靈山塑北方毗沙門天王像鎮(zhèn)守城池,命黃滔撰寫《靈山塑北方毗沙門天王碑》等。但更多的碑文寫作則是黃滔有意識的選擇,體現(xiàn)了黃滔對碑刻文字傳世功能的重視。對于文學傳播而言,碑刻是重要媒介之一,它不易損壞,保存時間很長,文字刻上去之后就凝定了,不像作品抄寫那樣容易出現(xiàn)訛誤。更重要的是,碑刻文大多安放于寺院之內,閩地崇信佛教,信徒眾多,這也使得碑刻文的傳播速度很快,不像書籍一次只能有一個讀者。如果將其與前述黃滔集中眾多的干謁、酬唱作品合并而觀,它們的指向性是相當明確的,即對碑刻文作者名聲的傳播有著重要作用。
對文學作品傳世功能的重視還體現(xiàn)在黃滔對閩地文人創(chuàng)作的有意識收集與整理上。黃滔自歸閩后就一直致力于閩地文學的振興,關心家鄉(xiāng)的文化事業(yè)與文人成長。他曾專門收集了閩地士子的詩作,編成 《泉山秀句》30卷,“編閩人詩,自武德盡天祐末”[7],輯錄了閩人自唐高祖武德至昭宗天祐年間近300年的詩歌作品,可稱得上是福建第一部詩歌總集,惜已散佚。此外,黃滔從兄黃璞編寫專門記錄閩地文人事跡的 《閩川名士傳》也可能是受黃滔影響。除了以總集的方式保存閩人文學作品外,黃滔還很注重閩人別集的收集整理。陳黯一生懷才不遇,死后遺作無人整理,黃滔不遺余力進行收集整理,按時間順序分文、賦、詩、箋、檄五類編輯成 《潁川陳先生文集》,親自為文集作序,序云: “先生之文,詞不尚奇,切於理也。意不偶立,重師古也。其詩篇詞賦檄,皆精而切,故於官試尤工。”[3]卷824對陳黯文學創(chuàng)作進行高度評價,還特地囑托羅隱為陳黯文集作序,大力宣揚陳黯聲名。
黃滔重視文學的交際功能,著力傳播閩地文人聲名,注重文學作品的傳世功能。這三方面的傳播活動都大大促進了外來文人與本土文人的交流融合,也為閩地士子接受中原較為先進的文化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加快了閩地文學的發(fā)展。黃滔的這些行為背后體現(xiàn)的是一種高度自覺的傳播意識。他的努力改變了原先閩地文學發(fā)展步履緩慢的狀態(tài),閩地文學發(fā)展的脈絡也逐漸清晰起來。
黃滔文學傳播活動的心理動因,既有明道情結的內在影響,同時也是科場坎廩的現(xiàn)實觸動所致,還有其意識深層閩人文化性格的深刻影響。
唐末戰(zhàn)亂,北方儒學衰微,而在南方閩地則是方興未艾。自歐陽詹走出閩地參加韓愈領導的古文運動后,閩人的文學思想就頗受韓愈的影響。黃滔一生困躓科場,對當時文壇的形式主義文風感受尤深?!洞痍惔戨[論詩書》云: “咸通乾符之際,斯道隙明。鄭衛(wèi)之聲鼎沸,號之曰今體才調歌詩。援雅音而聽者懵,語正道而對者睡。噫!王道興衰,幸蜀移洛,兆於斯矣。”[3]卷823因此他對韓愈的文風極為推崇。其《與王雄書》云: “以唐德之盛而文道之衰,嘗聆作者論近日場中或尚辭而鮮質,多閣下能揭元次山、韓退之之風……得閣下之文,為至寶奇貨……元次山、韓退之之風復行于今日也?!盵3]卷823他也肯定白居易諷刺現(xiàn)實的作品:“至如 《長恨歌》云:‘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舜桃阅信怀#庩柺?。其意險而奇,其文平而易。所謂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自戒哉?!彼?《答陳磻隱論詩書》中更明確提出“聲文相應”之說,對李杜元白作品中表現(xiàn)出的形式與內容相結合、文以明道的特點大加贊賞:“大唐前有李杜,后有元白,信若滄溟無際,華岳於天?!盵3]卷823
黃滔的明道情結并非個例。西蜀牛希濟有《文章論》《表章論》 《治論》 《刑論》 《賞論》等一系列以儒道立論的文章,南唐徐鉉在 《成氏詩集序》中也云: “詩之旨遠矣,詩之用大矣,先王所以通政教、察風俗,故有采詩之官。陳詩之職,物情上達,王澤下流?!盵3]卷882對于這些文人的明道思想,頗有人認為是空言明道,在唐末五代已無實現(xiàn)可能。但唐末五代畢竟是兩個不同的歷史時期,唐末戰(zhàn)亂不斷,而五代時期南方諸國卻進入了相對穩(wěn)定的發(fā)展時期。西蜀、南唐、閩地都是其中的代表。單從閩地來說,得力于中唐以后入閩官員對儒學的提倡,閩地崇儒風氣到唐末已相當濃厚。黃滔 《送外甥翁襲明赴舉序》中云:“近吾姊以他人之繼翔,念襲明之久蟠,悄焉如疾。吾得以與內外之親輩流之善者,日激其行?!盵3]卷824已經(jīng)可以說明此時閩地儒家功名觀早已深入人心。黃滔晚年在其文學主張中對儒家思想的積極提倡,對形式主義文風的強烈抨擊實際上就是在北方儒學衰墜大背景下挽儒學于既墜的努力,從這一點上看,黃滔的文學傳播活動就是明道情結的具體實踐。
其次,黃滔是唐末干謁大軍的一員,有長期求取功名不得的痛苦遭遇,深悉沒人賞識提拔的痛苦,所以他不斷地推薦自己,把自己、自己的文章詩文傳播出去,讓人了解。黃滔現(xiàn)存詩文中有大量反映科場的作品,“孤獨、落魄、感慨己運不濟充斥在其詩作里頭”[8]。黃滔躑躅科場二十幾年方得一第,是什么支撐著他如此孜孜不倦?有意思的是,黃滔895年及第后有一首《出京別同年》,詩曰:“一枝仙桂已攀援,歸去煙濤浦口村。雖恨別離還有意,槐花黃日出青門。”黃滔及第后不久就返回閩中,后入長安授四門博士,但最遲在900年就歸閩終老了。可見,對黃滔而言,及第并非是對功名利祿的追求,更多是為了證明自己,是文人留名意識的真實體現(xiàn),所以在黃滔作品中可以看到他對 “孤寒”處境的不斷表達。閩地士子在晚唐科場上屢敗屢戰(zhàn),陳黯、徐夤、陳嶠、黃滔參加科考的次數(shù)少則十七八場,多則二三十場。這種努力的背后其實是證明自己、走出閩地的潛意識。理解了這一點就能對黃滔的文學傳播活動有更進一步的理解。
如前所述,閩地士子對科考的熱衷乃是出于對閩人登上中原文化舞臺的渴盼,而這種渴盼也源自閩人文化性格中的進取之心與集體意識。
閩地地處東南,三面高山環(huán)繞,東側是曲折的海岸線。多山地丘陵,十里不同俗的自然環(huán)境孕育了閩地人民安土重遷、不樂仕進的心理。而詭譎多變的亞熱帶雨林氣候、漫長的海岸線也激發(fā)了閩人的好奇心和冒險意識。在與大自然抗爭的過程中,閩地人民逐漸養(yǎng)成了既強調個人奮斗又注重集體力量的文化性格。在早期走出閩地的士子身上,這種特征就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比較明顯,如歐陽詹進入中原文壇后,閩地士子在長安有同鄉(xiāng)會組織,互相援引的行為屢屢可見。而從黃滔詩文中可以也看出他與閩地士人之間聯(lián)系非常緊密的。前引 《司直陳公墓志銘》一文中可以看到黃滔對家鄉(xiāng)文人仕進成績如數(shù)家珍。他的 《祭陳侍御嶠》一文在寫法上如出一轍:“林端公貞元七年首閩越之科第,以珠還合浦賦擅名。后十年,莆邑許員外榮登。自此文學之士繼踵,而悉不偶時。曠八十七年,始踵延封(陳嶠),其文以申秦續(xù)篇擅名。后六七年,徐正字及第,兼某塵忝。林端公同延封榜皆第十二人……”[3]卷826
黃滔對閩地士人在科舉道路上取得的成就是非常驕傲的。之所以如此不厭其煩地宣傳閩地士子仕進佳績,正體現(xiàn)了黃滔對閩地文學要如何走向中原大舞臺的清醒認識。要想整體提升閩地文學水平,光靠一兩個人的努力是實現(xiàn)不了的,集體的力量才是成功的保證,而這恰恰反映了閩人文化性格的潛在影響。
在閩地文學發(fā)展夯基的關鍵時期,作為五代時期閩地文壇上的領銜者,黃滔的文學傳播活動對閩地文人士子進入主流文壇視野,對閩地文學的推廣與普及都起到了較為重要的作用。當然,閩地文學要騰飛,單靠黃滔一人是不夠的,但他引領了閩地文學的走向,奠定了閩地文學發(fā)展的堅實基礎。盡管閩國后期內亂不斷,但閩地文學前行的步伐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這不能不在一定程度上歸功于黃滔。
注釋:
① 黃滔 《丈六金身碑》 《祭南漢南平王文(代閩王)》《祭錢塘秦國太夫人(代閩王)》等文均可視為這一身份的體現(xiàn)。另可參見朱曉蓉 《黃滔與閩地文人群體的崛起》一文(《廈門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08年第2期54-58頁)。
② 本文所引黃滔詩均出自清代彭定求等編 《全唐詩》卷704~706,后文不再一一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