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雄
母親怕殺生,不會殺雞。每次總是我出手幫忙。宰魚的時候,口中也是念念有詞:“小魚活活跳……”我在一旁,暗自覺得好笑。
在外受了委屈,母親也從不吱聲。父親有次得知后,非常氣憤,欲率領我們兄弟四人上門討說法,教訓一下那個無理的家伙。母親極力勸阻,說事情過去了,也就算了。大約擔心我們會惹出事情。
“吃在嘴里,穿在身上?!蹦赣H每次出門,都會把衣服打理得整整齊齊。如果是走親戚,必然會換上最好的衣裳。母親生活節(jié)儉,總是把好吃的留給我們兄弟。吃的東西外面人看不到,穿的衣服代表個人的形象,家里也會收拾得干干凈凈,屋里的地面打掃得像打了蠟一樣。
剛參加工作,母親總是埋怨我不拘小節(jié),這么好的工作單位,穿衣做事不注意細節(jié),讓我好好向大哥學習。
“在家千日好,出門處處難;十年不出門,就是享福人?!蔽覄倓傓o職南下到廣州尋夢時,母親非常擔心,每次都會告誡我小心防范,遠離險境。母親沒有讀過書,說出來的話,句句在理。
母親離去那年,女兒正緊張備戰(zhàn)高考。與母親最后一次交流,是在醫(yī)院病床前。
母親第二次手術后,還能簡單同我對話。滿以為這次也會同上次一樣痊愈,我踏上了返回廣州的旅途。沒想到這次竟然是永訣。臨別之際,我到母親的床前,幫母親修剪指甲,具體聊了什么我也記不清了。母親手術后,食欲不錯,我?guī)兔f牛奶、剝香蕉。我故意問母親,哪個兒子最好,母親隨口說是三兒子最好。母親說話頭腦其實并不十分清醒,聰慧的母親應該知曉我問話的意思。我還搖起床頭,方便母親看電視。請來照料母親的阿姨說,這次手術后沒有上次折騰人,精神體力不如以前,我也沒太在意,畢竟相隔不到一年,兩次大手術,換成年輕人身體也抵擋不住。
那次去醫(yī)院路上,在公交車上,我還和一位并不認識的病人家屬聊天。因為我看到他買了一個折疊推椅,我也琢磨是否也買一輛,方便母親手術后出行。公交車到站,我還幫那位老者從車上拿下折疊車椅??傊?,我是與母親高興而別的。
如今女兒已上研究生了,我也喜歡在一旁指手畫腳,叮囑一些事情。沒想到女兒嫌我啰唆,說我老了,一下就把我拉黑了。曾經想和女兒一起賽跑,如今漸行漸遠,只能關注她遠行的背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