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春亮
佇立在門外,聽著尖厲的寒風(fēng)狼一般嗚嗚地嘯叫,孩子壓抑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傳到耳中,女人的心里開始隱隱作痛。
返回屋內(nèi),女人先將剛才打罷孩子丟在地上的布鞋規(guī)規(guī)矩矩?cái)[放在床腳,才拉過他,柔聲問:“兒子,剛才被媽打疼了吧?”孩子眼里噙著淚花搖搖頭,不說話。女人又說:“打你是想讓你記住,做人就得一五一十,來不得半點(diǎn)虛假?!焙⒆狱c(diǎn)點(diǎn)頭:“媽媽,我只是想讓你高興?!迸艘话褤н^兒子說:“兒子,你的成績已經(jīng)很棒了,你不該自己改分?jǐn)?shù)的?!?/p>
擦干眼淚,女人才想起,日子一晃已經(jīng)跌進(jìn)了臘月,年味也開始在山村彌漫。女人瞇著眼想:得買幾張年畫兒,新添幾雙筷子,還得買口燉肉的鐵鍋,順便給兒子買點(diǎn)零食……女人從抽屜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張50元的票子,決定去趟鎮(zhèn)里。
快到鎮(zhèn)上時,女人朝兜里掏了一把,立刻驚出了一身冷汗。衣兜竟然漏了一個大窟窿,哪還有錢的影子?該不是裝在其他衣兜里了吧?女人將全身翻了個遍,仍然沒有。今天路上的行人不多,即便丟在路上,也未必就會被人撿起,女人心存僥幸扭頭往回走。
女人一陣心疼,怎么能這么不小心呢?兒子平時嘴饞,每次去鎮(zhèn)上總是望著商店里花花綠綠的零食流口水,自己狠了幾次心都沒舍得給他買。這下可好,新嶄嶄的50元大鈔竟然就這么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女人感覺熱乎乎的眼淚淌了下來,瞬間便被冷風(fēng)吹得沒了一絲溫度。
離家越來越近,北風(fēng)仍是不徐不疾,希望也越來越渺茫。就在女人將要絕望時,路邊一抹紅色突然躍進(jìn)她的視線,一張紅彤彤的鈔票竟然靜靜地躺在路邊的雪地上,像是一簇燃燒的火苗。走近一看,天哪,分明是一張百元大鈔。
女人彎腰撿起鈔票,心中不由暗暗高興??赊D(zhuǎn)念一想,自己的50元終究還是丟了,這個丟了100元錢的人豈不是更加著急?女人頭腦中不由得想起剛才教育兒子的那些話:做人就得一五一十。這樣想著,女人靜靜地立在風(fēng)中,她堅(jiān)信,那個丟錢的人和自己一樣,一定會循著原路尋來的。
直到天擦黑,終于等到失主的女人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兒子從屋里跑出來,大聲說:“媽,你騙我,你又出去攬活了吧?還說去給我買零食?!迸诵α耍南?,等會兒一定要一五一十地給兒子講講今天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這時,只聽兒子又說:“錢都沒拿,你還說去鎮(zhèn)上?”
女人一怔,趕緊跑進(jìn)屋里??匆娔菑埦G色的鈔票果然安靜地躺在桌子上,女人瞬間覺得自己好幸福啊,她摟著兒子大笑,眼淚又快流出來了。
彤彤摘自《羊城晚報(b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