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興邦
(西華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637009,南充)
現(xiàn)存《南部檔案》是國內少有可以分房方式查閱的清代州縣政府原始文件。[1-3]其中兵房檔案通有23個目錄、1 238卷共4 842件,所涉內容始于雍正四年七月初九日的一宗毆兇案,止于宣統(tǒng)三年正月二十三日的一份縣衙點卯告示。①本次整理精選了23個目錄中較有代表性的案件,共選檔362卷計1 603件,經(jīng)整理后合362卷共1 597件。②[4]其中雍正朝6卷計24件、乾隆朝21卷計106件、嘉慶朝21卷計70件、道光朝14卷計71件、咸豐朝8卷計32件、同治朝18卷計61件、光緒朝221卷計953件、宣統(tǒng)朝53卷計280件(茲統(tǒng)計如表1)。表中“原檔件數(shù)”、“選檔件數(shù)”是以檔案館最后一次著錄產(chǎn)生的數(shù)據(jù)(原件上的“四川省南充市檔案館”藍色戳記標號③)為底本的。經(jīng)過本次以內容為核心指向的整理后產(chǎn)生的數(shù)據(jù)差異主要體現(xiàn)在檔案件數(shù)上,綜合考察,有如下幾種情況需要說明:
如2-56-7④上將“乾隆五十七年九月初十南部縣衙為陶爾惠事詞批”與“乾隆五十七年九月二十二日南部縣衙為差喚陶爾惠違章辦差案內人證赴縣候訊事的票”同件,而內容相異,故整理時予以分件,將上揭“詞批”重新標號為2-56-J1;3-33卷中將同一卷面上南部縣正堂陳“將自軍興起安設各站折報馬匹全數(shù)裁撤事飭各在站號書馬夫人等知悉”的諭文與同日草擬的“為馬站裁撤嗣后分文到鋪各項登簿飛遞前進事飭鋪司人等”諭令通一標號為第7件,本次整理時將前一條“諭令”分列,標號為3-33-J1;5-22卷亦將其中的“移文”與另一“札文”殘件通一標號為第1件,整理時將南部縣正堂顧“為通飭遵辦四川鋪兵裁汰仿照山西辦法改為馬遞役事飭巡檢”的札文殘件分列,標號為5-22-J1;又如7-471卷著錄時將不同的兩個“通知”標號為同一件檔案7-471-3,此次亦予分列,將后一件“通知”標為7-471-J1。等等。此類原因導致總件數(shù)增加4件。
如16-9-2為“光緒二十九年七月五日南部縣知縣張景旭為具稟整頓驛步站情形事呈保寧府紅白稟”劃行草稿。16-9-3為該稟的正式公文卷面上的預制紅批。根據(jù)事由及檔案保存實態(tài),此兩件應合為一件;16-28-6為“光緒二十九年一月八日南部縣正堂張為支應學憲按考速差役來領馬匹事致南充縣移文”草稿,16-28-8則為同紙附后“腳店夫頭姓名單”,理屬同件;16-546-6與16-546-11兩件為“光緒三十年十月五日南部縣正堂王為移知撥調遞送光緒三十年十月份公文差役事”分致保寧府、閬中縣的“驗折”、“移文”及同時派差的“票”,據(jù)內容及卷內類似文書書寫范式,應合為一件;18-37-1與18-37-2則分別為“光緒三十三年九月二十六日南部縣正堂章儀慶為申造卑縣額設民壯捕役人數(shù)及工食事呈保寧府”驗文主文及清冊,理屬同件;18-43-1與18-43-8分別為“光緒三十三年二月二十九日武舉鮮于光國為具告鮮洪武等私開煙館窩藏慣賊陳秋兒致其竊去洋煙衣飾事”告狀及失物清單,應合件;18-45-3為“光緒三十三年五月八日武生馬名聲為具訴馬超常盜去借約重索錢財事訴狀”正文,而18-45-4為附呈文契,據(jù)檔案保存實態(tài)及內容應合件;18-1459-2為“光緒三十三年四月二十八日南部縣正堂章慶儀為嚴催西南北三路田產(chǎn)各戶應完佃租銀兩事”的簽文,18-1459-3則為其尾附清冊,應同件;20-93-8與20-93-2分別為“宣統(tǒng)元年九月二十日敬長清等為武生敬長清等具稟羅玉璽等放筏毀橋抗賠行兇事”供狀的前后兩部分,應合為一件;21-83-2與21-83-1分別為“宣統(tǒng)二年五月十日羅仕武等具告敬炳奎藉公私抽鯨吞事”告狀的兩部分,亦應合件;21-89-26與21-89-27分別為“宣統(tǒng)二年九月初十日戴有龍為再叩辯訴戴于邦霸業(yè)逐妻擄拿事”辯訴狀的兩部分,理應合件。此類原因導致總件數(shù)減少10件。
表1 兵房選檔統(tǒng)計表
原檔案中與本次整理核心案件內容無關者,另案處理,但統(tǒng)計時仍計入總件數(shù)。如10-263卷、14-7卷、15-35卷、16-559卷等。
從文書種類看,本次兵房選檔大致涵蓋了南部檔案的主要類別。對于目前學界研究較少的一些文種,亦特別加以呈現(xiàn)。如乾隆朝以后在下級州縣廣泛運用的紅白稟,[5]由于存世形態(tài)多為一紙被上級發(fā)還的紅色批語,整理、研究者常將其與“稟文”、“批文”、“抄批”、“批”、“批回”、“詳批”等混同。標號16-9-2的檔案顯示:光緒二十九年七月五日或之前,兵房書吏根據(jù)實際情由擬寫南部縣整頓驛步站情形的紅白稟文,七月五日知縣張景旭審閱簽署日期劃行,書吏繕清用印后將正式公文交與差役上呈保寧府。七月初七日保寧府收到,十一日保寧府審閱批示,正文存檔,發(fā)還紅批,十六日南部縣奉到。書吏將原稟草稿與發(fā)還的紅批粘連存檔備查。此檔案中即可看出紅白稟從書寫草稿、知縣劃行發(fā)出、上級收文、審閱、批示返回的整個運作流程。清末,隨著現(xiàn)代化的進程,紅白稟的官制樣式也逐步規(guī)范化、統(tǒng)一化,22-835-2的檔案中清晰地體現(xiàn)出該特點,具體內容,茲不贅述。藉助其他文類,閱者也可窺視清代南部縣公文運作系統(tǒng)的某些細節(jié)或大致情形。
通常情況下,閱者可能對于源文件中的文字信息關注較多,而對于作為實體對象的檔案本身蘊涵的各種歷史內涵較少顧及。如檔案的紙張成色、書寫字體、用印、戳記、特有符號等。這些細節(jié)無不是歷史的見證和進一步深入研究相關論題的出發(fā)點。本次即將整理出版的兵房檔案,都為原始文獻的影印件,可以為研究者提供相關條件。
兵房檔案蘊涵的豐富且具體的歷史事相,是圍繞該房的職責功能及變遷而緊密展開的。作為協(xié)助知縣治理全縣的重要機構之一,兵房的職權范圍主要包括以下方面:
第一,供應軍需。傳統(tǒng)時代,各地方對王朝中樞最大的義務之一就是遇有戰(zhàn)事時提供軍事上的后勤服務。主要為相關物質的供應與力役的支持。如1-11卷呈現(xiàn)了雍正十一年正月間二千川籍官兵至西寧起程返鄉(xiāng)過境,南部縣如何先行準備、墊支糧草銀錢的細致過程。透過2-20卷檔案,閱者亦能對乾隆三十七年正月起至六月底所有通過縣境南路口內化林坪站支給的長夫盤費、夫役口糧并夫頭押差工食銀兩等項的詳細賬目有明確了解。從2-19卷中則可看出南部縣在朝廷第二次征剿金川之亂時的多次應役行為。乾隆三十九年正月,川北鎮(zhèn)官兵奉派出師金川,至四十年,隨帶鍋帳、鐮斧、弓箭等項亟需制備更換。除申請原營趕制外,迭次移文南部等縣雇夫轉解。另有火藥等軍需亦然。5-6、5-11卷檔案顯示出南部縣兵房在太平天國起事不久,奉令備辦口糧船只人夫等以支應三千川兵過境及運送火藥鉛彈等軍器中的關鍵作用。5-15卷中則揭示出咸豐元年出師廣西協(xié)剿粵匪因水土不服患病羸弱裁汰歸伍者共五百一十三名過境,南部縣需要提供一應需用的史實。相關公文中并附有詳細名單。在和平年代,兵房還要奉令為臨近駐軍提供軍需。如17-512卷中,光緒三十二年三月二十日至十二月十三日,保寧府先后飭令南部縣將本年春夏秋冬四季川北鎮(zhèn)巡兵口食銀兩迅速措齊專役申解來府,南部縣相應據(jù)文備辦解送。有清一代,南部縣兵房在供應軍需方面的職能幾乎未有太多變化。
第二,協(xié)助相涉營汛。如1-8卷中:光緒六年九月六日,川北中營南部汛部廳譚移文南部縣稱,南部汛署官價名目甚多,已奉文將官價一切概行裁革,查照民價給發(fā)。又查汛署歷來向有陋規(guī),每年四、七、十三個月查場三次,每次收受各場夫馬錢文三百余千文,每年約千串。此事自其到任查檔后,即刻令行禁止,同時愿將此陋規(guī)進行裁革,上報南部縣正堂,并附汛署每年收受夫馬及官價單,望其代轉督憲批示立案,永遠裁革。同時稱該汛到任以來并未擅受民間一詞。同日,南部縣正堂劉稟呈督憲,稱已按要求將本縣官價進行裁革,并將川北中營南部汛部廳譚所遞移文及所開單附于其中。1-20卷則體現(xiàn)了清末新政期間州縣在涉軍事宜中權力的擴張。宣統(tǒng)元年十二月十日,四川總督趙札飭南部縣稱嗣后防營兵丁有犯應即比照陸軍章程分其輕重由何處懲罰之各條規(guī)定辦理。章程第七條云:“目兵犯事于應受懲罰之后仍當斥革者,即與齊民無異。凡在軍籍應享之利益,概予消除云云。此項條文即系專為軍人斥革后復犯他事而設。蓋因本事斥革既須送兵備處,是以仍以軍人看待,若斥革后復犯他事,方與齊民無異,得由地方行政長官辦理矣”。各上級官員對營汛系統(tǒng)的常規(guī)檢查,也需要兵房的直接支持。如9-626卷檔案顯示:光緒十三年四月間,督憲不日起將巡閱川北過境。南部縣必須集齊保甲護送,以壯觀瞻。知縣知各保正、甲長、牌頭、場頭、客總等,雇募精壯人夫,以伺候督憲過境,所有夫價錢文均由縣衙照價給發(fā),不累民間分文。13-50卷中則展現(xiàn)了兵房在先期準備迎接督憲巡閱營伍的詳細片段。光緒二十二年九月十一至二十三日,盤龍驛站客總嚴作肅等先后在南部縣衙具認狀、保狀,以明確其承辦巡閱過境期間所需一切物資、費用等相關事宜,并承諾不致違誤。20-68卷中則顯示出南部縣兵房協(xié)助轄區(qū)營汛進行公產(chǎn)丈量、武器清查登記的情況。
第三,協(xié)助招募兵丁。如8-724卷中可見光緒九年三月八日,保寧府轉飭南部縣稱年屆比丁之年,要求將應比壯丁之三代細數(shù)繕冊限期送部以備查核。17-514卷所見:光緒三十二年九月二十三日,崇教鄉(xiāng)清平保清平團胡保升稱團丁胡有良三代清白,平日執(zhí)務農生業(yè),身無暗疾,亦不吸食洋煙,愿入營充當兵丁,入營后自當恪守營規(guī),倘有拐帶軍裝私自脫逃等事,惟保是問。該保狀得到縣衙準許。又如18-30卷:光緒三十三年四月三十日四川全省兵備處札致南部縣稱:該處已委托下屬標統(tǒng)周道剛、徐孝剛前往保順潼三府會同地方官查照上年章程選募官兵。希望南部縣將有關告示張貼,令民眾周知,并予重視配合。
第四,管控縣境軍火器具。為預防潛在的叛亂和社會秩序擾亂,朝廷對軍火利器的管控極端重視,縣衙所屬的兵房是這一職責的直接承擔者。茲以較為典型的硝磺案為例加以介紹。在光緒中葉以前,朝廷在法令上嚴禁民間私產(chǎn)、私運、私銷硝磺。此后,隨著各地礦業(yè)開發(fā)的興起,中樞在處置硝磺問題時采取了權變之策。標號13-42-3的檔案即反映了這一轉折:
奏署保寧府事即補正堂加五級紀錄十次記大功一次李 為札飭事
光緒二十二年九月十三日奉
總督部堂鹿 札開,照得本部堂據(jù)丁憂知縣張繼條陳,擬辦官磺。飭令官運局王 道確查,詳議章程稟復核奪,茲據(jù)查議稟覆,前來已經(jīng)本部堂刊刻關防,發(fā)給承領飭令設局委員試辦。惟開辦之初,事事均極費手,且既辦官磺,官磺原為杜私除弊,則私犯更應嚴禁。即武營每年所用之磺,本部堂均已通飭各營查明數(shù)目先行稟請立案,俟用磺時再行具文赴局請領,按照本價發(fā)給領回應用。各地方官務須幫同委員認真經(jīng)理,并出示嚴禁私販。除通飭各營外,合行札飭。為此札仰該府即便通飭各屬將發(fā)下告示照抄多張遍貼曉諭,一體遵照辦理,嗣后如遇有私販及出票采磺,無論何營查出,即行稟請從嚴究辦。切切!仍將奉到告示日期申報查考毋違此札。
計發(fā)告示一張
右札南部縣
準此
光緒二十二年九月十八日
本次整理關于硝磺案的卷宗還有13-537、13-541等十數(shù)卷,讀者可深入探查。[6]對于私造槍炮等行為,朝廷也態(tài)度明確:如1-23卷中顯示,大致在宣統(tǒng)二年,四川布政使司衙門向南部縣發(fā)布禁令,要求當局嚴格控制、查明鐵匠數(shù)量并嚴禁民間私造槍炮。
第五,追緝涉軍人犯及物資。如1-12卷案涉轟動一時的岳鐘琪事件:雍正十一年九月廿九日至十二年二月十七日間,保寧府先后奉旨飭催南部縣搜查原任大將軍岳鐘琪在川一切宦資。經(jīng)南部縣及西河口巡檢挨戶搜查,縣屬并無其宦資事。又如2-3卷中顯示,乾隆七年六月至七月十七日間,保寧府奉令轉飭南部縣,要求協(xié)助緝拿逃脫旗人福生布等。2-34卷中可窺見第二次金川之役中清廷對各地方協(xié)助追查逃兵的詳備措施。標號2-34-10檔案“保寧府正堂趙為準咨奉批詳查督緝金川逃兵案各職名并造冊事致南部縣”札文后附抄冊一本,對四川各“承緝一年以上之州縣”、“承緝半年以上之州縣”、“承緝未及一月之州縣”、“接緝半年以上之州縣”、“再接緝半年以上州縣”、“接緝知府直隸州”、“接任督緝半年以上之知府”等逐一類分,以憑賞罰。追逃也是兵房的常規(guī)職責,有相關內容的檔案較為常見。
第六,優(yōu)撫、安置軍兵。一方面是協(xié)助軍隊優(yōu)敘,如3-37卷中四川龍安營都閫府于嘉慶十年閏六月初三前及八月二十四日先后兩次移文南部縣,仰其確認外委李正龍是否治內載糧民籍,以便為其頒發(fā)二等功傷銀二十五兩。后經(jīng)南部知縣票喚李正龍親屬里鄰,具結確認無誤。又如4-36卷中,南部縣在道光十一年二月為因五次帶傷,傷痕齊發(fā),辭休歸里之蘇貴請領步糧以資贍養(yǎng)而出具印結。另如11-232卷中內容:光緒十八年四月十三日,貴州安義鎮(zhèn)標都督府移知南部縣,該營練軍李茂林于光緒十一年三月進剿越南洋匪在事出力,案內賞保捌品軍功頂戴,蒙發(fā)功牌,并無虛冒,隸籍貴治,故移明以資備案。對于原籍南部有功亡故軍官恤蔭管理,兵房也有協(xié)助上級之責。如7-280卷中就包括從光緒三年正月二十七日至十二月初十日保寧府飭南部縣要求協(xié)助辦理的札文七件,內容都為朝廷各部關于撫恤、蔭襲政策的通令。另外,安置退伍兵丁也是兵房的日常工作。3-34卷中嘉慶十年二月初一日與三月初四日,四川按察使司按察使總辦川東糧餉劉某先后飭文南部縣衙即將第五起、第六起貴州軍功鄉(xiāng)勇南部縣人趙鐘譽、夏世芳遣散回籍。請妥為安排,毋任失所滋事,并親身交給固封賞給銀兩。對于遣散官兵私自所帶幼丁自愿回籍者,州縣亦有安排之責。如7-467卷中光緒四年九月二十四日,保寧府轉發(fā)南部縣朝廷關于遣散幼丁回籍安置的系列政策:“酌給川資,出給路照以便遣令回籍。路途遙遠者,各驛站每六名給車一輛,每名日給口糧銀四分,出派官兵分起解送,按省由驛接替遞送各該原籍親屬認領,免致流離”。并于十月二十四日再度札飭南部縣,令其將楊富勝年歲、籍貫等造具清冊備文咨送,并傳知相干親屬認領回家安業(yè)。
兵房也負責給日常狀態(tài)下相關各級各類官員、各項公干提供后勤服務。包括:
第一,支應科舉活動。科舉為國之大事,應試的舉人也受到各州縣的優(yōu)待。7-10卷中可以看到南部縣其時的措置。光緒元年十一月十七日,保寧府正堂札飭南部縣,稱奉總督部堂令,川省應仿云貴兩省沿途一體給予進京會試之舉人騎馬一匹,以堅其進身之志。各級地方日常的科考活動中,州縣也須接洽。如7-146卷中展現(xiàn)了四川學憲于光緒二年閏五月至六月間按臨保寧府考棚,開試前后南部縣預備夫馬轎乘及與前站西充縣交涉幫貼夫馬銀的具體過程。舉7-146-4件之移文如下:
特用府正堂署理保寧府南部縣事即補軍糧府加五級紀錄五次記大功二次沈 為再行移明以符舊章事,學憲 按考保棚所需夫馬轎乘等項,向由 貴縣所雇夫馬值送敝縣城內交替稟請回銷,止幫銀六十兩,歷年辦理在案,從無交界更換之說。今值科試,移送幫貼夫馬銀六十兩移還,核與舊章歧異,擬合仍將應幫貼夫馬銀六十兩如數(shù)彈兌封固,備文專差移送,擬合備文移明,為此合移 貴縣煩請查照來移事理,希即查照舊章辦理,望切望切!須至移者
計移送幫貼夫馬銀六十兩
右 移
南充縣正堂全銜
光緒二年六月初七日兵房呈
稿 行
第二,服務官員過境。如4-6卷中的四份傳單就較完整地呈現(xiàn)出道光二十年三至六月間,原任川北道臺改任成綿龍茂道至省赴任過程中南部縣提供后勤服務的概況。該年三月二十七日之前,前站閬中縣即傳知南部縣,稱川北道臺委派之縣右堂姜前往順慶府屬西充等地公干,沿途需用騎馬一匹,背夫一名,凡經(jīng)過州縣須一體應付。五月間,閬中縣又傳知南部縣稱離任之川北道臺將于該月十七日正式起程,要求準備“大轎長班十六名,大班頭一名,師爺轎夫二十名,杠夫三十二名,牽夫二十八名,騎馬二十三匹,燈籠夫二名,傘夫一名,背夫二名,挑夫二名”。在預計經(jīng)過成都、華陽等縣時,“又添杠夫十五名”。六月間,閬中縣繼續(xù)傳知南部縣,稱該月二十六日,離任之川北道官眷也將由保寧府起程,需用“騎馬十三匹轎夫九十五名杠夫二十八名”。南部縣都一一承應并轉傳知前方。又如6-38卷,同治十二年三月二十日順慶府蓬州正堂李移文南部縣稱記名提督軍門達春巴圖魯于正月二十四日由湖南起行,隨帶員弁并新募勇夫四百余名,現(xiàn)抵湖北利川,擬取道渠縣??さ忍帲瑥礁皬V元防所,請煩查照、希即轉移前途。南部縣也一一執(zhí)行。
第三,護解官銀。7-30卷中就為一份光緒三十二年九月二十三日上級札令南部縣派差沿途護送官銀的札文。其大致內容為保寧府轉奉川北道、四川全省營務處、四川總督等令,要求以后商號銀兩過境在五千兩及以下者,由縣派差練護送。數(shù)在五千兩以上者,由營派勇丁護送;其道路較遠之處,凡經(jīng)過地方有防勇駐扎者,無論何營何哨,挨次交替護送,不必由起解之勇徑送到地,以資周轉而期兼顧。惟各商號銀兩,格當于起運之先互相約會聯(lián)幫,同日開行,不得零星發(fā)寄,以便營縣分派差勇按期匯送,更屬官民兩益。又如20-74卷中,宣統(tǒng)元年十二月二十日,儀隴縣經(jīng)征分局提舉徐及儀隴縣正堂張移文南部縣,希派役護解須交付省府之宣統(tǒng)元年秋季征收田房稅契正雜各款銀及光緒三十四年津貼等銀數(shù)千兩。
第一,防匪緝匪是知縣的重要職責,因而也是兵房要務。在防匪方面,如7-269卷中光緒三年間南部縣配合提督軍門頒發(fā)“嚴紀律明賞罰肅軍容示威信”十二字暗號稽查營兵路票,以防匪徒冒充乘機搶掠。又如光緒二十四年九月二十七日,保寧府轉飭南部縣,稱大足縣民余棟臣藉嫉教為名,群集黨羽騷擾地方,急宜預防(14-23卷)。對于經(jīng)常聚集于川陜楚三省交界區(qū)域的匪徒,南部縣更有預防重任。光緒二十九年閏五月二十九日,保寧府札飭南部縣要求即刻派人密查川陜交界地是否存在會匪勾結鬧事情形,速稟結果。六月三日,兵房即根據(jù)調查情況擬稿稱:“自到任以來,于團保一事曾經(jīng)迭加整飭,茲奉前因遵即不露風色認真整練兵團,暗中加意防范,俾不使匪徒生心聚集潛藏”(16-38卷)。緝匪方面,兵房主要負責給予協(xié)助。光緒十八年一月十四日,川北鎮(zhèn)標中營游擊移文南部縣,稱“時值隆冬,誠恐鄉(xiāng)場市鎮(zhèn)有匪滋擾為害閭閻,除撿派中營屬外委費偉臣帶兵前往所屬一帶地方暗密查拏,送交貴縣懲辦外”。南部縣則須撥差協(xié)緝(11-237卷)。不過,在拿獲匪徒后的處理程序上,州縣政府還需考慮與軍事系統(tǒng)的權界。22-51卷中即有州縣官對于處決土匪必遵軍法程序,“應錄供稟候核示不得擅行權宜”的通令。
第二,管控團保。如6-24卷中可見平定太平天國起義后,清廷要求州縣裁抑團練整頓保甲的情況。至光緒三年,地方擾動,團練又興。7-265卷中即有保寧府要求南部縣整頓團練,將散勇中屬本地者編入保甲,嚴加管束的諭令。光緒六年,保寧府又通令地方整頓保甲,以防不虞(8-16卷)。日常狀態(tài)下,兵房更是通過派差應役、防匪防盜、訴訟等情事保持對團保系統(tǒng)的控馭。
第三,預防散勇滋事。戰(zhàn)事之后,常有不少散兵游勇流落地方,易生事端。處于軍事、治安方面承接上下位置的兵房自然成為這類事務的當管機構。同治二年三月初三日,保寧府即轉發(fā)四川總督諭令稱“自軍興以來,川省每有游勇閑亡籍投效為名,假稱奉札指調,結伙成群,冒充營弁,去來自由,騷擾地方”。要求南部縣“如遇此類人過境,各地方官應繳其軍械,遣散歸籍,不準放行,不得擅自招勇”(見檔案6-16-1)。光緒六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南部縣根據(jù)過境勇丁在廣元藉餉滋事情形請示總督。得到“仰即示諭城鄉(xiāng)市鎮(zhèn),保甲人等,嚴密稽查。若有強搶等行為,即刻將其圍捕,并交由地方官辦理”的批覆(8-17卷)。
第四,監(jiān)控社會動向。有守土之責的州縣衙門往往對民間社會情勢的某些變化特別留意。如6-6卷中,同治八年湖北補用參將周有全稟稱武當山在周邊省份擁有廣大的進香信眾,且用抬游朝廷慶典朝賀之萬壽龍亭招搖于市,為確保地方治安,防范未然,故懇請咨明他省轉飭所屬一體示禁。該年五月二十日,保寧府轉飭南部縣要求一體遵守。對于可能引發(fā)地方騷動的細故,縣衙亦不放過。又如光緒二十一年一月二十五日,南部縣發(fā)告示稱有縣民于夜靜深更,施放大炮仗、駭人聽聞,殊甚痛恨。要求城廂內外約保牌甲鋪戶居民等知悉,自示之后,不得無故亂放大炮,驚惑人心。如有敬神酬愿、迎娶安葬放炮,亦需稟明。倘敢不遵,立即拘案重懲不怠(12-396卷)。
驛遞系統(tǒng)關乎軍政物資、信息的遞送,勾連上下,是南部全縣行政得以運作的的關鍵所在,屬于兵房最重要的職掌之一。其職責具體包括:
第一,經(jīng)理驛產(chǎn)。在房產(chǎn)方面,如咸豐十一年六月十七日,寨埡鋪司利瓦伊善等具稟公土所建鋪房十五間并各動用器物、五谷雜糧等被賊匪盡行燒毀。希縣衙撥款重建。知縣命兵房“查勘估計確查,侯籌款修理”。七月二十三日,兵書王清平具稟,寨埡鋪鋪司號房二間被燒毀屬實,估計花費竹木工作錢四千文即可完備(5-1卷)。對于鋪戶違反規(guī)制,私拆私建,兵房直接干涉,如光緒七年五月十四日,兵書王正邦具稟稱金鞍鋪鋪戶張其富等將鋪司瓦房三間一廈拆至金峰寺場另地修建。南部縣批示要求查勘(8-728卷)。類似情事在多卷檔案中可見。在出佃田地的管理方面,可從如10-600卷看見概貌:光緒十六年三月二十四日,南部縣正堂簽差要求將縣屬三路催收本年佃租銀兩、措齊赴縣呈繳。十一月二十七日,兵書宋單國等上繳狀,稱本年四季佃租銀共計三十六兩四錢,除去藩憲官役冊使費銀二兩、臬憲會典局使費銀四兩、書紙筆飯食銀二兩外,還剩二十八兩肆錢,當堂如數(shù)繳明。其中標號為10-600-2的檔案中有南部縣西北南三路共計十四鋪司地佃租銀的詳細記錄。
第二,剖斷糾紛。如光緒二十二年六月九日,南部縣金峰站書役蒲先藻、張秀等稟稱張元清等將金鞍鋪房撤毀,移修金峰寺改作站房,佃與左光漢希圖獲利,概不退還。六月十六日,縣衙派兵書蒲耀宗等踏勘稟稱:經(jīng)憑金峰站保正董元才等勘查屬實。有保正董元才等集齊人證,命張元清等即刻將鋪土退取,店房宗祠仍歸公業(yè),再毋藐公。南部縣正堂袁用賓批令張元清等既將鋪土店祠退取歸公,從寬姑免喚究(13-16卷)。
第三,調配經(jīng)費。如15-10卷中可見光緒二十三年四月十五日至二十六年間,南部縣將該年捐幫驛站冊費銀申解至四川按察使司衙門的申文與及批回。對于傳遞公文的專差經(jīng)費,一般先由該差役墊支然后領取。光緒三十四年七月十日,差役何洲等稟稱多年墊幫相關費用,已入不敷出。希望縣衙酌情每次籌備添四五十文錢不等。后者允諾每次遞送公文由二十文改為一百文定案。
第四,整頓驛務。清末,由于系統(tǒng)腐敗及管理不善,南部縣轄的驛遞系統(tǒng)常常發(fā)生公文延遲(16-528卷)、丟失(8-721卷)甚至蒙混公文(20-69卷)等不經(jīng)之案。在各級上官及縣衙催責下,整頓驛務成為常舉。如8-5卷中光緒六年四月二十九日,四川等處按察使司按察使黎札飭南部縣,即刻將所發(fā)下律例條款十張,全部用木板裝裱后懸掛在相關下屬鋪司、驛站門首,希望相關人員對公文延遲引起重視。光緒二十九年六月二十五日、三十二年閏四月保寧府迭次札飭南部縣要求整頓驛務(16-9、17-500卷)。類似的案件出現(xiàn)頻率頗高,兵房亦為處理這一問題疲于奔波。
第五,驛遞改革。在持續(xù)的系統(tǒng)低效與政府要求漸高的煎迫下,驛遞成為一個持續(xù)改革的領域。5-22卷中即可見咸豐四年南部縣要求仿山西例裁撤鋪兵改為馬遞的情況。同治九年,南部縣又奉令將往返省城的文件不再交由鋪司而直接派專差遞送(6-10卷)。至清末新政時期,大興郵政,與驛站競爭。如14-531卷中可見光緒二十五年的郵政章程詳文。16-75卷中則有“民間向郵局寄遞包件均須先赴厘局納厘”的記載。當然,對于一些有礙軍國大事的改革,政府也嚴厲禁止。如17-23卷中,光緒三十一年九月二十日,保寧府轉飭南部縣要求禁止設無線電報。
衙役是州縣行政在實際運作中的直接承辦者,由于更切近于“力役”層面,故對其管控多經(jīng)兵房。衙役的明目繁多且常有變化,如4-48卷道光十九年八月二十九日兵房書吏承寫的李姓知縣正月二十二日至八月二十九日任內經(jīng)管各役的清冊稿中即可見有“鋪司兵三十二名、衙役十七名、傘扇輪夫七名、仵作二名、門役二名、皂役四名、壯丁八名、捕役四名”。而巡檢、典史(4-54卷)、儒學(15-13卷)等衙亦有數(shù)量不等的差役。在具體管理上,大致可分為:
第一,錄用、革補與開復。對于上級官府調用,兵房出具甘結。如光緒十一年十二月十四日,川北兵備道正堂黃札南部縣,稱該道衙門二班承差總役劉榮升、保充散役王永升為南部縣載糧民籍,請取具該役供甘各結一套,申賚來轅以憑注冊入卯,并免其里役差徭(9-8卷)。14-21卷中光緒二十四年七月十三日,閬中縣正堂移文南部縣。告知在川北道辦差的南部縣民曾壽辦事勤慎,應準長期服務。其繳壓案銀一百兩作為衙神祠公用,倘后遇有更替,仍令接頂之人照數(shù)繳銀。要求南部縣存案備查。南部縣衙錄用的情形檔案中常見,如宣統(tǒng)二年八月至三年二月五日間李洪等總役、差役愿擔保溫富等人入衙為吏,先后向縣衙提供證明(22-54卷)。對于不合格的衙役,也會適時斥革。上級官府相涉衙役的斥革也會經(jīng)由南部縣辦理,10-3卷中即可見光緒十四年六月二十一日,四川分巡川北兵備道札飭南部縣,稱三班承差散役薛喜龍系南部縣載糧民籍,現(xiàn)因誤卯曠班除出,望將其編入里甲,其差徭賦稅與民一體。18-703卷則呈現(xiàn)了南部本縣衙役退補過程。光緒三十四年八月十七日,差役王全稟懇縣衙準許自己退役歸家養(yǎng)母。并恩準何伸入卯辦公。得到縣衙準許。一些犯錯的衙役在得到保舉后,也可申請開復入衙辦公(如15-11、16-549等卷)。
第二,日常管理。10-257卷中可以窺見衙役的點卯情形,進入卯冊是正式衙役的標志。衙役又分有正式名分的總役、頭役和身份較為模糊的散役(幫役)、白役,數(shù)量綦多,良莠不齊,常生流弊。光緒二十一年八月二十九日,知縣袁用賓即就此發(fā)出通知。稱各班總役逢傳喚緝拿案件時往往另撥散役、白役辦理。以致狐假虎威,任意牽誣,坐地分肥,釀出事端。今后遇有公干,必須由總役親身同往。總役亦須將相關要求轉發(fā)所管散役,嚴切督行(12-387卷)。對于差役借機擾民,官府屢次諭令從嚴懲辦(15-661卷)。衙役干涉詞訟向被視為大忌,處罰極為嚴厲。宣統(tǒng)元年門役吳順當班時突來一婦人,宣稱其子程舉被敖姓扳在命案,懇求吳順替其到門房探問。九月十八日,南部知縣提訊判得:差役吳順理應守分供役,實屬膽玩,將其責懲革黜仍行鎖押候再提案研訊(23-8卷)。
第三,調處衙役糾紛。衙役種類、班次和職掌各有析分,且牽涉到各自切身利益,所以時?;鞝?,縣衙不得不妥為調處。光緒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至十四年二月初二日,總役劉洪、蔡貴等與總役張彪等在接管案件時因屆次問題發(fā)生糾紛,迭次互控(9-630卷)。光緒十四年四月二十九日、六月二十六日,壯班總役劉剛與民班總役江林又就承接民間詞訟的里程范圍問題互控(10-606卷)。在縣衙的多次努力下,光緒十八年閏六月八日,南部縣春夏兩班及壯三班,因宋廷貴與宋李氏互控爭差案,壯班李林與民班李坤等約集茶館,終于永定規(guī)矩合同(11-234卷)??h衙存案備查。
第四,執(zhí)行改革。針對衙役系統(tǒng)的腐敗問題,從朝廷至地方都有批評、補救的舉措。光緒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保寧府及轉飭南部縣稱奉按察使司札,稱“衙門差役本有額數(shù),不容濫行添設,有違定制,然自蒞任以來訪聞各屬,缺沖事繁之處,正役白役竟有多致數(shù)千者,即事簡之缺亦不下數(shù)百。思此輩皆無業(yè)游民,平素已無惡不作,一經(jīng)入衙充役,更覺狐假虎威,倚勢虐民”。限半月內即便查明本衙門經(jīng)制衙役若干名額、增幫役若干名,開列姓名,造具清冊徑報臬憲并報府查考(7-11卷)。光緒八年五月二十一日,保寧府繼續(xù)就裁革散役白役問題要求南部縣速辦冊報(8-525卷)。清末,朝廷新措不斷。相關記載也在檔案中常見。如18-37卷中光緒三十三年九月二十六日,南部縣向保寧府申稱已將該縣裁革后的額設民壯捕役人數(shù)及工食等事查明造冊,并積極募練巡警。又如宣統(tǒng)二年九月十二日,保寧府札飭南部縣,要求效仿新寧縣裁革差役改設傳事衙丁(21-74卷)。
縣衙差人在基層社會征解賦稅、分派夫役時,都需與相應的代理人系統(tǒng)對接方可成事。而因鄉(xiāng)村的里排、場鎮(zhèn)、碼頭的場頭、夫頭、客總等人員引發(fā)的糾紛,自然也就歸兵房處理。乾隆五十七年九月初五至十月十九日間,南部縣就因不滿富村驛大橋場之往來差務苦樂不均而越級上控的陶爾惠應否開釋一案進行調查、審理。后經(jīng)神壩場場頭趙仕茂、皂角埡場頭杜仕德、元山場場頭向天吏等先后具認狀愿幫給富春驛差錢并定章程結案(2-56卷)。里排催收賦稅時,因雜項折色等問題常與征收對象產(chǎn)生矛盾。道光三十年六月十七日至七月初五日間,南部縣就李學甫具控永豐鄉(xiāng)里排楊維賢等違示蹭索一案調查審理。判李得學甫不應細故滋訟,楊維賢等亦不應索取滋事,各自掌責。并對夫馬費征收額度做出規(guī)定(4-21卷)。對于里排私自為應差訂立合同,縣衙樂觀其成。如8-534卷中,南部縣宣化鄉(xiāng)六甲里排杜長華、杜宗田等于光緒八年十一月十五日稟稱,杜、劉兩家合伙支付學憲過境應攤轎、馬、人夫數(shù)目已立合約,永遠遵辦。兵房即存案備查。里排抗差的事件也時有所見。光緒十一年四月三十日,金興鄉(xiāng)總管張林等具稟里排李白東等拖欠錢糧約五十三千文,催收無給,反出惡言云云??h衙很快對此案提訊(9-12卷)。碼頭的夫頭也是民間應役的關鍵人羣。在出現(xiàn)利益糾紛時,也需要兵房居間調解。光緒十三年三月,城外下碼頭夫頭黃元盛等狀告文天福等在其輪值充當夫頭后,抗不把水牌轎行交出,使交接無法順利進行,要求縣衙審斷(9-622卷)。
在重文輕武的傳統(tǒng)影響下,針對武科事項南部縣也沒有專門的管理機構,而是由兵房協(xié)助知縣經(jīng)營。
第一,日常管理。對武生情事的稽核,如1-8卷中雍正六年三月間,兵房、里排與儒學共同為武生鄧鈐、王仁爵丁憂起復具結。4-38卷中可窺見對武生管束的概況:道光十一年十二月二十日,保寧府轉飭南部縣,希將紅案內武生逐名查實,如有業(yè)被營弁開除名糧,并未在營操習者,即傳喚到學,嚴加訓課,毋使恃符滋事,規(guī)避歲考。6-26卷中則可見對不合格者予以斥革的情況。
第二,武科考試。考試是縣衙管理相關人員的核心架構。不同層級武科考試的情況檔案中皆有呈現(xiàn)。如光緒十二年三月二十七日,南部縣正堂李葆芳就該年武童歲試發(fā)出系列通知,從考試基礎設施修整、武童應遵事項、考試紀律、周邊治安管理乃至武童“須用九八制錢嚴禁攙和私錢”等項,都有詳細規(guī)定(9-298卷)。從中不難看出南部縣武童考試的全景。光緒八年、十五年及二十一年的南部縣武童考試的概況亦可分別在8-523卷、10-253與13-32卷中窺見。1-10卷的檔案則給提供了一個武生參與鄉(xiāng)試的側影:雍正七年八月二十三日,護理保寧府事閬中縣正堂致南部縣稱乙酉科鄉(xiāng)試文場已竣,所有科舉遺才武生及改入武場文生年貌冊結應即提取,希南部縣予以報備。晚清捐輸一度大開,武監(jiān)生復考鄉(xiāng)試亦納入常軌。光緒十七年五月二十日,武監(jiān)生龔作銘稟稱已在順直賑捐局捐銀一百零八兩,準作實成武監(jiān)生,今逢辛卯科鄉(xiāng)試,呈請賜文錄送,赴局呈繳實收,換領部監(jiān)二照,就省操習。同月二十六日,南部知縣即將該武監(jiān)生年貌三代、馬步弓刀清冊一本,供甘印結一套等具文申賚提督學院(11-4卷)。6-40卷則透露出會試層級州縣的措置。同治十三年二月初一日,四川承宣布政司衙門飭南部縣武舉杜雨霖務于八月十五日以前赴兵部投遞繳奉,并催令其迅速起程依期會試。九月初七日,南部縣派差役速飭武舉杜雨霖,將其入學中試各年分名數(shù)及三代姓氏存歿、里鄰供甘各結等信息逐一開明,以憑申報。檔案中還有特準考試方面的記載,如光緒二十七年為皇帝三旬萬壽,例開恩科。二十六年六月間,保寧府兩次轉飭南部縣。稱“兵部據(jù)此恭查,定文武鄉(xiāng)試事同一律于本年十月內舉行,庚子恩科武鄉(xiāng)試照例預期具題”。希南部縣做好準備(15-17卷)。清末新政迭興,武科考試方面也有動作。光緒二十三年三月十四日,保寧府正堂轉飭南部縣,稱御史孫賦謙等奏請武場考試應變通舊制,改試槍炮。但朝廷要求此后“營勇武進士及落第武舉之投標者練習槍炮”,其余“考試則仍沿定式。不必變通舊制”(13-550卷)。南部縣存案備查并予以執(zhí)行。
第三,武職敘用。對在籍已獲各項武途功名的人員,縣衙還參與到朝廷對其敘用優(yōu)獎等環(huán)節(jié)中。光緒二十六年十一月,四川等處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轉飭南部縣,稱本省駐京提塘湯輔清及駐陜提塘李元吉等三年期滿,應即刻揀員更換。希望于“后補、候選守備,武進士及曾經(jīng)揀選之二三等武舉、并未經(jīng)期滿之世職云騎尉內,如有身家殷實,愿充京陜兩塘者,刻日取具年貌三代、科分名次并里鄰供甘各結,加結賚司,以憑詳送考充咨部頂補”。同年十二月八日,南部縣回復稱該并無武舉進士守備愿充京陜提塘之人(15-31)。此前,同治十三年亦有類似案例(6-42卷)。又如17-20卷中,至光緒三十一年止,已實行十余年的武職捐輸政策,因“原屬權益之計,流弊甚多,且十余年入款不過十余萬,于國帑全無裨益,而于營務已大有關系”,被勒令停止。南部縣被飭即行遵辦。
各房在運作過程中,難免發(fā)生人、事的牽扯糾紛,其中的民事案件,基于職掌分野及便利起見,多經(jīng)本房解決。兵房協(xié)助知縣處理訟案的范圍主要包括:
第一,武生、武舉涉案。由于兩者在民間社會擁有優(yōu)勢性地位或資源,有能力參與訴訟行為,所以該類案件較為常見。如光緒三年六月二十五日,積上鄉(xiāng)教習張懷賢因其所教武童張鶴亭等操習弓箭時與開鹽店之“惡棍”何仕俊產(chǎn)生矛盾,將其具告在案。經(jīng)過雙方互控及兵書查勘,最終賠和結案(7-270卷)。武生作為原告的事例還可見15-408卷中的周伯榮具告嚴芝坤等串交巡丁勒掯一案。等等。作為被告的“武生”案亦時??梢姟H绻饩w十一年七月十八日,黃宗禮等告稱同治五年族人黃太元冒充廣元武生黃宗繡,四次幫銀二十兩,錢九十串;其子武生黃金山入學后,迭搕族鄰,估伐風水樹株,族眾畏惡莫何。在其冒充黃太元后,又使族鄰幫錢百串,宗祠祭產(chǎn)獲錢五十千,同時其辦酒會客害及祭祖,乃至廢祠。被訓斥后,時常糾人行兇,幸被勸阻。南部縣正堂李葆芳要求對此事進行徹查。光緒十一年八月二十二日,黃恩壽等上稟狀,稱黃金山父子在被處罰后仍然向族內要錢,并宣稱之會對族人實施報復。在縣衙準備審斷的過程中,黃金山父子逃脫(9-3卷)。又如14-13卷中,光緒二十四年三月四日,教習鄧樹昌稟稱,本城武童王雙林,李吉安,王三元,李松林等疑其在考較弓力時以多報少。后被王雙林等糾眾毆罵,幸遇胡名揚拖救??h衙接狀后迅速介入。鄰縣西充的訟案有時也會牽涉到南部在籍的武生,如光緒二十九年四月二十九日,西充縣移文南部縣稱:因黃文甫具告李聯(lián)芳仗欺透拐一案,希添差協(xié)喚被告李聯(lián)芳等到西充縣候審。同年閏五月二日,差役王昭等稟稱確查李聯(lián)芳并未在南部縣佃業(yè)耕種,當?shù)夭o此人(16-33卷)。已有功名在身的武舉涉案,也須經(jīng)過兵房審處。如16-100、23-13卷中陳富年與武舉宋作賓因霸毀糾伐的互控事件。
第二,書吏、衙役涉案。作為當管部門,兵房對衙役涉案的審處負有直接責任。如乾隆四十一年九月十六日,長夫鄧宗圣等因累討無果,至藩臺大人臺前告狀,稱南部縣兵科賈先生伙同王廷和等人暗中侵吞其安家銀五兩,請求審斷。憲臺即將該案批給南部縣辦理(2-50卷)。又如13-45卷中,光緒二十二年十一月十六日至二十三年一月二十五日間,豐英鄉(xiāng)堡民趙正貴先后稟稱向朝禮等分贓越界并占其鋪司地土,并暗串兵書宋紹禮等自寫無名紅稟,裝入文內誣告其暗害,圖累泄忿。又賄原差梁富、張林奉簽不拘??h衙批示候質。南部檔案中各類衙涉案也在在皆有。如6-37卷中,同治十一年十一月十七日之前,南部縣武生鮮于門等以蠹捕殃民等情上控捕役周興等人,得到縣衙將周興立即禁革的諭令。
第三,營兵涉案。光緒三年七月初三日,大橋場頭褚應炳等向南部縣稟稱該年七月初二日中衡過境,應支食物照常支清,惟夫役二十四名折錢無錢,遵示已免。但跟汛接差兵丁王金元不服,聲稱若無錢折,定要人頭繳官,于是發(fā)生口角,王持刀行兇,并稱此次即免,以后遇差補出方休。七月三日,南部縣將該案移南部縣汛部廳,得到“將該丁王金元辦差不慎,責懲記過”的結果(7-271卷)。在縣境外供職的營兵卷入案件者也有。如20-92卷中,宣統(tǒng)元年四月二十日至二年一月二十三日間,金興鄉(xiāng)民韓相因其女與遠在云南軍中效力之目兵梁國?;槠赣馄谕诉€紅庚、聘金糾紛迭次互控,經(jīng)族內多次集理與縣衙審驗,判韓相將聘禮四十兩退回梁國海,令其女另擇佳偶。證人韓富忠待韓相繳清聘禮后開釋。
第四,買賣馬匹案。由于馬匹關乎軍事、驛遞等項,縣衙對其買賣糾紛亦特別對待,一般經(jīng)由兵房處置。光緒十五年十月二十一日,成都縣民陳紫明狀告孫聯(lián)芳,稱孫聯(lián)芳五月買其青馬一匹后,謀定價銀十五兩,錢兩串。當無銀給,伊托以李雅三等兌票作為交易憑據(jù),六月初六日付清。不料到期時孫聯(lián)芳百般推脫,分厘無給。請求傳喚訊究。二十五日,南部縣提訊此案(標號10-264-4)。類似的馬匹買賣案件還可見10-266、11-538卷等等。
第五,在雍正乾隆朝,一些與兵房職權關涉不大的民事案件,也曾歸其經(jīng)辦。如1-7卷中“雍正四年鄉(xiāng)民劉趙氏具告李玉林酒后行兇毆傷劉玉龍一案”、2-51卷中“乾隆四十五年五月南部縣羅文佑騙竊銀物一案”。不過,隨著各房職能分野不斷規(guī)范固定化,這種情況慢慢趨于消失。即使對于分配時存在模棱的案件,在各房力爭下,也都能歸齊。如16-31卷中光緒二十九年二月,兵書陳萬文等稟稱前令袁用賓曾立定規(guī):但凡涉武舉、武生、武監(jiān)官世襲,除涉命、盜、搶竊錢糧、倉谷外,均歸兵房辦理。而承發(fā)房迭次將本該由兵房辦理的案件納入他房,請求縣衙支持并得到肯定。宣統(tǒng)元年九月一日,兵書宋紹濂等又稟稱應將該年八月初四日發(fā)生的敬長清一案發(fā)歸兵房處理,也得到縣衙支持。
兵房內部的管控主要是針對數(shù)量不等的典吏、經(jīng)書、清書等人員。從15-658卷中兵書宋榮國于光緒二十八年三月五日至十二月三十日給知縣的五件稟文中可窺見:作為成員之首的兵書受到知縣直接管制。其余經(jīng)書等人則受兵書(典吏)管制。兵房也是州縣連接上下各級的重要信息交流場所,所以其對重要軍政信息須悉心收儲。如5-29卷中可見咸豐八年正月,兵房上呈自咸豐七年正月二十四起至咸豐八年正月初六止各案呈稿簿清冊。又如光緒六年七月二十二日,保寧府正堂向南部縣通告,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與德國巴大臣商定續(xù)修條約十款、章程九款,業(yè)已批準。并將刊刻成本發(fā)下以供收存(8-273卷)。19-15卷中則保存了光緒三十二年南部知縣抄發(fā)號召各省府州縣文武官員、縉紳士人等共舉義師,一同抵御洋教侵蝕的告示。
綜而觀之,不難發(fā)現(xiàn)兵房的職能發(fā)揮主要通過文書書寫、收發(fā)、批閱等步驟與知縣發(fā)生直接聯(lián)系,繼而影響知縣的判斷與決策。從職責范圍而言,兵房在經(jīng)營自身的同時,主要以驛遞系統(tǒng)為平臺,通過對信息傳達、道路管理、衙役、民壯系統(tǒng)的直接掌控,完成對各級軍政公干的后勤支持。藉助在應役排差過程中與里排、保甲系統(tǒng)形成的權力關聯(lián),兵房亦可發(fā)揮防匪緝私等維持社會治安功能。管理武生是軍事領域權責的邏輯衍生,除了為國選將征兵之外,對于地方社會之武生及與其有千絲萬縷之關系的在籍優(yōu)撫人員,兵房還擁有監(jiān)控、應訴斷案之責。當然,任何歷史事項都不能簡單的以某一標準被清晰劃分,每件檔案蘊涵的歷史信息是多元多面的,上述關于兵房職權簡單的分類僅是編者為介紹時方便起見,請閱者在研讀時自行判斷。
注釋:
① 西華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黎春林副教授亦對本文貢獻寶貴意見,特此致謝!
② 清代南部縣衙檔案曾經(jīng)多輪內部整理,本次是課題組在原始八萬余件檔案的基礎上進行精選、釋讀、提要等操作,有別于檔案收藏單位南充市檔案館與黃山書社聯(lián)合于2015年對該套史料的全文影印出版。
③ 現(xiàn)存檔案原件上一般有兩種檔案館著錄的戳記,一為紅色寬框式,一為藍色窄長式。本次整理統(tǒng)計是根據(jù)后者信息。
④ 此為南充市檔案館所藏該件檔案卷宗號,下文相應處皆為各卷、件卷宗號,茲不贅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