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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罪認罰從寬案件被害人獨立量刑建議權的實現(xiàn)

2021-04-16 23:38:26
關鍵詞:加害人量刑權利

李 建 東

(西南政法大學 法學院, 重慶 401120)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自實施以來,對我國整個刑事司法體系的發(fā)展產生了不可估量的影響[1](P63)。但也應當看到,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尚需進一步完善。司法實踐表明,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僅重視被告人的自愿認罪和寬大處理,而無視被害人的訴訟請求和實體權益,是根本行不通的[2](P12-13)。被害人權利保障問題之所以是一個難題,主要原因在于被害人參與認罪協(xié)商程度不足、異議效力不明確、聽取意見與知悉權缺乏權利保障和救濟途徑、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缺乏主體地位等[3](P33)。甚至可以說,被害人權利保障問題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阿喀琉斯之踵”。被害人在刑事訴訟程序中有被尊重、知悉案情、損害賠償、精神撫慰等訴訟權利。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被害人量刑建議權是其權利保障的基礎,也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正當性和持續(xù)深入推進的基礎。理論界認為,賦予被害人一定程度獨立的量刑建議權,既體現(xiàn)被害人的自主意志,又有助于恢復被破壞的社會關系,有利于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順利實施。但是,被害人獨立量刑建議權的理論基礎為何,獨立量刑建議權的邊界如何界定,其與旨在提高效率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是否存在沖突等問題,仍需理論與制度層面的回應?;诖耍疚脑噲D分析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賦予被害人獨立量刑建議權的理據,探求其實現(xiàn)機制,以期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完善有所助益。

一、賦予被害人獨立量刑建議權的理論依據

有學者對刑事訴訟被害人量刑建議權實現(xiàn)的理論依據進行研究,但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被害人獨立量刑建議權的理論依據問題尚未有專門性探討。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訴訟價值沖突平衡理論、被害人訴權理論和糾紛解決刑事訴訟目的理論,是被害人獨立量刑建議權的理論基礎。

(一)訴訟價值沖突平衡理論

現(xiàn)代刑事訴訟既追求公正,也講究效率。公正、效率是刑事訴訟的基本價值,兩者為辯證統(tǒng)一關系。公正價值要求刑事訴訟程序兼顧實體公正與程序公正,且在動態(tài)中保持平衡。效率則強調以一定的司法資源投入換取盡可能多的刑事案件處理,即提高單位時間內刑事案件的有效結案率,加速刑事訴訟程序的運作效率,降低訴訟成本,減少案件積壓和訴訟拖延等。但是,公正與效率并非涇渭分明,從廣義上說,效率也可以視為公正的一部分,因為如果訴訟效率極端低下,也很難說是公正的。在現(xiàn)代刑事訴訟程序中,由于所要處理的是國家與個人之間的重大利益沖突問題,因此“公正優(yōu)先、兼顧效率”是現(xiàn)代各國刑事訴訟的普遍價值理念。當下,我國社會正處于轉型發(fā)展關鍵期,各種矛盾糾紛多發(fā),各類案件呈加速增長趨勢,“訴訟爆炸”引發(fā)的案多人少矛盾已經使司法機關難以承受?;谒痉ㄙY源的稀缺性,提升訴訟效率自然成為解決“人案矛盾”的首要選擇。速裁程序和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應運而生,其效率導向可謂不言而喻[4](P88)?;趯Α叭税该堋爆F(xiàn)實問題的消解,認罪認罰從寬訴訟程序的效率價值優(yōu)位的取向是十分明顯的。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語境下,程序公正在很大程度上是指維護被害人所追求的公正,原因主要有三點:一是被害人遭受犯罪行為侵害,期望國家能夠助其“討回公道”,處于“請求者”的地位,所謂“訴訟請求”這一語詞表述也源于此,追求公正是其自然訴求。二是在認罪認罰制度中,不具有主體性訴訟地位的被害人權利保障處于天然的不利地位,更渴望追求訴訟公正。三是被害人追求的訴訟公正,實際上也是社會大眾——廣大潛在的受害人所追求的司法公正。因此,盡管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效率價值取向優(yōu)位,但當其與公正價值發(fā)生沖突時,應當平衡效率價值取向所帶來的公正價值減損。保障被害人權利既是保障訴訟公正價值,也是尊重社會大眾的正義情感,這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正當性的內在基礎。如前所述,保障被害人權利可以平衡效率優(yōu)先取向帶來公正價值減損。被害人的量刑建議權是被害人權利保障的有力“抓手”,能夠消解效率與公正價值的內在張力,在一定程度上平衡兩者的沖突。被害人獨立的量刑建議權,或稱實質意義上的量刑建議權具有平衡訴訟價值取向沖突的功能。

(二)被害人訴權理論

長期以來,刑事被害人權益在刑事司法實踐中始終難以得到有效保障,被害人似乎已經成為“被遺忘的人”,這也是世界性的刑事訴訟被害人權利保障的普遍規(guī)律。隨著20世紀50年代被害人學的興起,尤其是“所有人的正義”思想的提出,建立有利于被害人權益的重新平衡的刑事司法體系觀念不斷得到加強。被害人理應有權參與量刑的過程,有權就案件處理發(fā)表意見并始終保有其尊嚴[5](P137)。在犯罪行為主要侵害個體法益類犯罪中,被害人是直接的法益主體,其自然有權做出相應的處置[6](P131)。被害人訴權既不同于實體權利,也不同于程序權利,是連接實體權利和程序權利的紐帶。被害人訴權的重要內涵是被害人的求刑權,即量刑建議的權利。被害人的求刑權在認罪認罰從寬程序和普通程序中的性質不同。普通程序案件中的被害人,其量刑建議權完全依附于公訴機關,認罪認罰從寬程序中被害人的量刑建議權則應當具有一定程度的獨立性。人類社會進入國家形態(tài)以后,原始社會“以眼還眼”同態(tài)復仇的糾紛解決方式逐漸為國家追訴模式替代,犯罪不僅僅是其與被害人的沖突,更是個人與國家之間的對抗。公訴人以國家名義接管被害人“報復犯罪”的權利,代為控訴犯罪,除民事訴權之外,被害人的刑事訴權在很大程度上為公訴機關接管。雖然被害人刑事訴權為國家公訴機關接管,但被害人可以向公訴機關提出對加害人量刑建議。公訴案件中被害人的訴權,尤其是量刑建議權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國家公訴機關代為行使,除損害賠償?shù)雀綆袷略V訟請求之外,其不再享有其他獨立的刑事訴權。但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被稱為中國式的辯訴協(xié)商制度,基于優(yōu)化司法資源,提升效率之考量,因犯罪行為人選擇與偵查司法機關合作,節(jié)約司法資源,提升訴訟效率,因而獲得從寬量刑的優(yōu)惠處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在實質意義上并不要求以悔罪為前提[7](P44),即使被害人不諒解加害人,但認罪認罰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依然可以獲得從寬處罰的優(yōu)惠處遇,實際上是以程序法的規(guī)定消減了被害人對實體法規(guī)定的刑罰期盼。一般來說,被追訴人侵害的對象包括被害人、國家以及潛在的受害大眾,理論意義上,此三類對象均應有參與量刑的權利。司法機關接管被害人的刑事訴權,代表國家追訴犯罪,有權提出定罪量刑的建議。直接遭受犯罪行為侵害的被害人自然也應享有一定程度的量刑建議權,這種量刑建議權,在普通程序中是完全依附于公訴機關的“軟權利”。作為潛在受害人的普通民眾則以輿論監(jiān)督的方式間接地參與對犯罪行為人的定罪量刑。按照罪責刑相一致原則,追究犯罪是公安司法機關應有之義務。認罪認罰案件中司法機關以被追訴人的“合作”節(jié)約司法資源、提升效率為理由,給予加害人量刑“打折優(yōu)惠”的處遇,這種“折扣優(yōu)惠”背離了《刑法》關于犯罪與刑罰的“約定”或“承諾”,自然需要聽取直接遭受犯罪行為侵害的被害人的意見,以獲得制度適用的正當性基礎。與普通程序案件被害人求刑權相較,認罪認罰從寬案件被害人的求刑權具有不依附于公訴機關的獨立品格,其原因即在于此。

(三)糾紛解決刑事訴訟目的理論

我國學者系統(tǒng)開展目的理論研究始于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宋英輝教授在其著作《刑事訴訟目的論》中,提出懲罰犯罪與人權保障并重的雙重目的觀,廣為學界所接受,成為指導我國刑事訴訟立法的思想。2012年刑事訴訟法修法設立的刑事和解制度是被害人權利保障增強的制度體現(xiàn),是“和諧社會”理念作用于刑事司法制度的有力例證。和解制度表明,我國刑事訴訟傳統(tǒng)的犯罪控制與人權保障的雙重目的觀被注入了糾紛解決的訴訟目的觀。糾紛解決目的觀原本屬于民事訴訟目的理論范疇,后被引入刑事訴訟目的理論。糾紛解決的刑事訴訟目的觀與消解社會對抗的思想契合,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重要思想基礎。認罪認罰的同時才可以獲得從寬,認罰不僅是接受公訴機關、人民法院的刑事判罰,還包括積極賠償、修復社會關系的行為[8](P4)。加害人通過足額賠償、賠禮道歉等取得被害人的諒解是認罪認罰得以從寬的一項正當性基礎。諒解與否即是被害人對加害人的量刑意見,若被害人不予諒解加害人,即表明加害人并未實現(xiàn)社會關系的修復,加害人與被害人之間的“糾紛”并未解決。糾紛解決自然不能僅考量加害人因素,還要考慮被害人因素,畢竟糾紛存在于發(fā)生沖突的訴訟雙方之間。量刑建議權無疑是被害人意見的集中表現(xiàn),基于糾紛解決的意思自治原則,量刑建議應當體現(xiàn)被害人獨立意志,其有效參與的主要路徑是剛性的量刑建議權。至此,糾紛解決的訴訟目的理論可以為認罪認罰從寬案件賦予被害人獨立量刑建議權提供理論支撐。

二、被害人獨立量刑建議權的實現(xiàn)模式

賦予認罪認罰從寬案件被害人獨立量刑建議權的正當性依據解決之后,被害人獨立量刑權如何實現(xiàn)是必須回答的問題。只有措施具體并能夠實施,才能保障權利的“落地”。

(一)獨立模式是實現(xiàn)被害人量刑建議權的路徑

現(xiàn)行認罪認罰從寬案件中“聽取意見式”的被害人參與量刑方式屬于典型的依附模式,即被害人的量刑建議權不具有獨立的品格。從立法文本的表述來看,“聽取”一詞強調單向行為,盡管聽取被害人意見是法定程序,但對公訴機關而言只是其量刑建議的一個考量因素,公訴自由裁量權不為被害人意見拘束。被害人表達意見的權利并不是一種量刑建議性質的權利,而是一種陳述權,通過陳述自己的受害程度來間接表達量刑意見。概言之,公訴機關與被害人并非委托人與受托人的關系,公訴機關缺乏保障被害人參與量刑的內驅力,這是各種認罪協(xié)商制度的共同特征。在德國認罪協(xié)商程序中,被害人同樣處于非主體性的訴訟地位[9](P198)。在辯訴交易的美國,刑事被害人地位同樣如此,被害人權利常被檢察官漠視。之所以如此,一個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如果賦予被害人以主體性訴訟地位,則使控辯之間的雙邊關系變?yōu)檩^復雜的三邊關系,可能會顯著降低認罪協(xié)商的效率功能。

在這種情況下,消減被害人意見對公訴機關自由裁量權的依附性,被害人量刑建議權的實現(xiàn)由依附模式轉向獨立模式或許是一個可行的選擇。相對于依附模式下被害人的邊緣化訴訟地位,獨立模式下被害人雖然依舊不享有認罪認罰從寬程序中的主體性地位,但獨立的量刑建議權可以有效增強其意見的剛性,提升其意見表達的話語權。從檢方的自由裁量權中析出被害人量刑建議權限,由后者行使獨立的量刑建議權具有可行性。獨立參與量刑模式有利于吸收和化解被害人的訴怨,對于防范和制約公訴權濫用也具有積極意義。

(二)“菜單”選擇為被害人量刑建議權的最終落地提供快捷方式

賦予被害人獨立參與量刑的權限幅度和權利來源,依然不能保證其權利能夠順利實現(xiàn),主要存在三個方面的問題:一是對于普通的被害人而言,案件事實與法律條文的紛繁復雜使其難以有效行使量刑建議權。實踐中多數(shù)情形下,被害人諒解加害人與否并非簡單的非此即彼,更多的情形可能是某種程度的諒解,在這種情況下,被害人的量刑建議如何精準實現(xiàn)就成了問題。二是由于被害人的介入有可能減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效率功能。比如,公安司法機關為早日促成或換取被追訴人的認罪認罰合作,會傾向給予被追訴人以量刑“優(yōu)惠”,從而可能會與被害人對公正的追求產生沖突。三是公訴機關可能會對被害人獨立量刑建議權的行使產生排斥心理,從而使被害人量刑參與程序淪為走過場,致使被害人產生訴怨或二次受害的心理。

菜單選擇模式可以為被害人量刑建議權的有效行使提供便捷方式。首先,菜單選擇應當明確列出檢方的量刑建議自由裁量權范圍與被害人享有的量刑建議權限。其次,菜單應當區(qū)分適用和解程序與否。再次,應當根據加害人是否同意諒解加害人,載明被害人選擇對加害人量刑從寬與否的建議權限。復次,若被害人同意諒解,原則上宜區(qū)分加害人賠償情況、悔罪程度等因素,設定被害人不同的從寬量刑建議檔次。最后,菜單應當載明公訴機關最終向法院提出的具體量刑建議,該量刑建議應是檢方與被害人各提出的量刑建議之和。被害人只需要通過選擇的方式就可以實現(xiàn)其參與量刑權利,能夠讓被害人感受到其訴訟參與的自主意志。對于絕大多數(shù)普通的被害人而言,盡管不掌握專門的法律知識,但對于菜單上明確設置的各種量刑建議的選項,還是能夠便捷地做出對自己有利的選擇。菜單選擇模式能夠有效克服被害人法律知識短缺的問題,同時又不減損訴訟的效率,甚至更有利于提升訴訟效率。但需要注意的是,公訴機關在制作菜單選項時應當充分尊重被害人量刑意見權,設置合理化的差異性選項,以給出被害人盡可能多的選擇空間。

菜單選擇模式明晰了公訴機關與被害人各自的量刑建議權限,以“看得見”方式實現(xiàn)了被害人的權利保障,同時能夠保障訴訟效率不受減損,可以有力地改善被害人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輔助者的訴訟地位,減少被害人的訴怨,為破解被害人權利保障的難題提供了一種新思路。

三、被害人獨立量刑建議權的權限設定

被害人獨立量刑建議權的設定關乎其與公訴機關量刑建議權的權重比,為彰顯被害人獨立量刑建議權之性質,應在規(guī)范性文件的框架體系內予以明確。

(一)普通認罪認罰案件基準刑10%的權限幅度

量刑權限反映被害人在認罪認罰從寬案件中的主體性地位(1)筆者認為,即使認罪認罰案件被害人享有獨立的量刑建議權,但依然不是認罪協(xié)商程序的訴訟主體,原因是其并非認罪協(xié)商程序直接參與的主體。和自我決定權[10](P89-105)。在認罪認罰從寬案件中,將被害人意見在量刑從寬程序中所起的作用大小進行合理量化值得深入探討,其意義在于能夠使被害人的量刑意見具有可感知性,體現(xiàn)“看得見”的程序正義理念。一般而言,作為公訴權有益和必要的補充,被害人的量刑建議權限比重不宜過大,但比重過小則無法體現(xiàn)對被害人權利的尊重。2017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常見犯罪的量刑指導意見》(以下簡稱《量刑指導意見》)第9條規(guī)定:“對于積極賠償被害人經濟損失并取得諒解的,綜合考慮犯罪性質、賠償數(shù)額、賠償能力以及認罪、悔罪程度等情況,可以減少基準刑的40%以下;積極賠償?shù)珱]有取得諒解的,可以減少基準刑的30%以下;盡管沒有賠償,但取得諒解的,可以減少基準刑的20%以下。其中搶劫、強奸等嚴重危害社會治安犯罪的應從嚴掌握?!贝颂帯罢徑狻贝朕o即是被害人量刑建議權的通俗表達,實指被害人的自主量刑建議的權限。根據該條規(guī)定,符合量刑從寬的全要素時可以頂格減少基準刑的40%,在其他參量不變的情形下,未取得被害人諒解可減少基準刑的30%以下,可以得知被害人參與量刑的實際權限是基準刑的10%。至于沒有賠償?shù)〉谜徑狻翱梢詼p少基準刑的20%以下”的規(guī)定,并不能因此認定被害人享有基準刑20%以下的量刑建議權,因為該20%的幅度還包含對犯罪性質、認罪、悔罪程度等在內的多要素考量。根據《量刑指導意見》第6條關于“當庭認罪的可以減少10%以下”的規(guī)定可知,該10%的比重顯然并不包括取得被害人的諒解情形。因此單純就被害人是否諒解而言,也即是被害人的“態(tài)度”最多可以決定加害人能否獲得基準刑10%的折扣,這即為被害人的量刑建議權限的幅度。被害人享有10%的量刑參與限幅度也在檢察實踐中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印證,筆者在調研時了解到,被害人對公訴機關的量刑建議“反應比較強烈”時,公訴機關一般會基于被害人的不諒解態(tài)度,下調基準刑10%左右的從寬量刑的建議。從比較法的視角來看,美國辯訴交易后對同一犯罪被定罪后接受的刑罰要低于原本刑罰的30-40%[11](P190)。我國原則上是40%以下,適用認罪認罰從寬的案件幾乎已經沒有在現(xiàn)行《量刑指導意見》之上繼續(xù)折扣的空間,因此普通認罪認罰從寬案件賦予被害人基準刑10%的建議權限是適當?shù)摹?/p>

應當指出的是,被害人10%的獨立量刑建議權限僅指在審前階段從公訴機關量刑建議的自由裁量權中析出的份額,而不適用于被告人當庭認罪的情形。原因在于被告人當庭認罪的從寬幅度僅為10%,此時如果被害人的量刑建議權設定為10%,那就意味著被害人不同意從寬量刑,這樣被告人的當庭認罪就不能獲得任何優(yōu)惠處遇,這顯然違背立法邏輯。

至于被告人當庭認罪時,被害人的量刑建議權限的設定則需要專門探討。上述筆者提出賦予認罪認罰案件被害人10%獨立量刑建議權限,是基于制約認罪認罰案件控辯協(xié)商程序,防止公訴機關主導責任制下量刑建議自由裁量權濫用防范之目的。因此,被害人獨立量刑建議權不適用于審判程序認罪認罰的案件。盡管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認罰,但沒有退贓退賠、賠償損失,未能與被害方達成調解或者和解協(xié)議的,根據2019年“兩高三部”《關于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指導意見》第18條前半部分的規(guī)定,從寬時應當予以酌減,筆者認為該“酌減”的比例即適用被害人10%的量刑權限份額。應當指出的是,根據該條后半部分的規(guī)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認罪并且愿意積極賠償損失,但由于被害方賠償請求明顯不合理,未能達成調解或者和解協(xié)議的,一般不影響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從寬處理。對比該條前半部分規(guī)定可以推知,在該情形下從寬并不酌減,這意味著該情形下無異于排除了被害人的量刑建議權,等同于排除了被害人不諒解加害人的權利,這與《量刑指導意見》第9條的規(guī)定顯然相悖。根據《量刑指導意見》對搶劫、強奸等嚴重犯罪從嚴掌握的指導性規(guī)定,被害人量刑建議權限的設定原則是涉及個人法益的案件中被害人自我決定權的權限相對較髙,而超越個人法益的案件中被害人量刑建議權限相對較小。

(二)和解程序認罪認罰案件基準刑20%的權限幅度

基于前述分析,認罪認罰案件被害人獨立的量刑建議權限的設定可以在現(xiàn)行法律規(guī)范體系內實現(xiàn),即基準刑幅度的10%。易言之,應將被害人的權限幅度從公訴機關的量刑建議權中析出,在被害人在其量刑建議權限內表達量刑意見之后,公訴機關將其作為檢察量刑建議的基礎。適用和解制度的認罪認罰從寬案件,被害人參與量刑權限的幅度宜設定為20%,這有助于促使加害人積極地尋求與被害人達成刑事和解。適用和解程序的案件中應當賦予被害人更大程度的量刑建議權,原因在于和解案件有著特殊的案件適用范圍,屬于輕罪類型的案件,和解案件要旨在于尊重當事人的自決權,具有準自訴案件的性質,因此應當賦予被害人更大幅度的量刑建議權。《量刑指導意見》第10條規(guī)定對于適用刑事和解制度的,綜合考慮犯罪性質、賠償數(shù)額、賠禮道歉以及真誠悔罪等情況,可以減少基準刑的50%以下。犯罪較輕的可以減少基準刑的50%以上或者依法免除處罰。該條規(guī)定較第9條規(guī)定的上限超出10%的幅度?;诤徒庵贫葟娬{尊重當事人自主的原則,同時結合前述第9條和第6條的規(guī)定,有理由認為該10%的權限幅度應歸屬于被害人。因此,適用和解程序的認罪認罰從寬案件被害人事實上的量刑建議權限比重至少應為20%。被害人有限的權限幅度既不會使公訴機關的從寬量刑建議權限顯著縮減,也不會因此消減被追訴人與國家司法機關合作的動力。同時,被害人10%的量刑建議權限幅度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激勵加害人積極主動地選擇取得被害人的諒解,甚至達成和解。如果加害人與被害人雙方無法達成和解,則被害人的量刑建議權將由20%自動回歸至10%的比重范圍以內。因此,無論被害人諒解加害人與否,其量刑建議權限都可以對公訴機關起到一定的制約作用。尤其被害人可以根據加害人的損害賠償情形和認罪態(tài)度而決定如何行使其量刑建議權,能夠更好地體現(xiàn)雙方當事人的自決權,從而有利于增強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持久生命力,實現(xiàn)制度的可持續(xù)性運行。

四、被害人獨立量刑建議權的救濟程序

無救濟即無權利。認罪認罰從寬案件被害人獨立量刑建議權救濟程序可以從公訴機關提起訴訟前和提起訴訟后兩個階段進行考量。

(一)賦予被害人請求公訴機關撤回量刑建議的權利

筆者認為,如果被害人的量刑建議權被侵害,在檢察機關提起公訴之前,應當賦予被害人請求檢察機關撤回量刑建議的權利。檢察官聽取被害人意見,實踐中通常會在兩個時間點進行,一是可能尚未與犯罪嫌疑人達成認罪協(xié)商,而是先行了解被害人的量刑建議及其他訴求,再向犯罪嫌疑人發(fā)出認罪認罰從寬處理的邀約。二是可能已經和犯罪嫌疑人達成認罪協(xié)商,尤其在犯罪嫌疑人簽署認罪從寬處理具結書之后,再聽取被害人意見,此時事實上認罪協(xié)商已經完成,檢察官聽取被害人意見僅僅是為了履行程序義務。第一種聽取被害人意見的情形符合正當法律程序和立法精神,第二種聽取被害人意見的情形嚴重違背了立法意旨,侵害了被害人的權利。因此,為切實保障被害人行使量刑建議的權利,在辦理案件的檢察官尚未提起訴訟之前,均應當賦予被害人請求檢察機關撤回檢察官量刑建議的權利。前述第一種情形下,犯罪嫌疑人尚未簽署認罪認罰具結書,被害人向檢察機關提出撤回后者準備提出的量刑建議,認罪協(xié)商的“協(xié)議”尚未達成。認罪認罰具結書載有公訴機關的定罪與量刑的建議,公訴機關的定罪與量刑建議本質上可以視為“邀約”,被追訴人的簽署認罪認罰從寬具結書的行為實際上即為“承諾”,因而認罪認罰從寬具結書事實上具有準協(xié)議書的性質(2)當然,學界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性質認知依然存有爭議,有學者認為認罪認罰從寬不具有協(xié)商的性質,屬于職權主義性質。參見閆召華《聽取意見式司法的理性建構——以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為中心》,載《法制與社會發(fā)展》2019年第4期。事實上,無論從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緣起,還是制度的形成過程,通說認為認罪認罰具有協(xié)商的性質。我國當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規(guī)范性框架已經成就了控辯協(xié)商的做法。參見吳思遠《我國控辯協(xié)商模式的困境及轉型——由“確認核準模式”轉向“商談審查模式》,載《中國刑事法雜志》2020年第1期。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是公立合作模式,“合作”自然具有協(xié)商的性質。參見陳瑞華著:《刑事訴訟的公力合作模式——量刑協(xié)商制度在中國的興起》,載《法學論壇》2019年第4期。。第二種情形下,認罪協(xié)商已經完成,此時請求檢察機關撤回量刑建議,需要檢察機關撤銷先前與犯罪嫌疑人達成的“認罪協(xié)議”,與犯罪嫌疑人重新協(xié)商,簽署認罪認罰從寬具結書。

(二)賦予被害人請求人民法院拒絕接受公訴機關量刑建議的權利

公訴機關提起訴訟后,依據《刑事訴訟法》第201條“其他可能影響公正審判的情形”,被害人如果不同意檢方的量刑建議,可以向人民法院提出拒絕接受檢察機關的量刑建議。被害人請求法院撤回公訴機關侵害被害人權利的認罪協(xié)商量刑建議,具有比較法上的依據。美國辯訴交易程序被害人享有知情權、交換意見權和獲得救濟的權利,其中交換意見權被稱為最具實質意義的權利[12](P408),意指被害人享有向檢方陳述意見的權利。如果被害人的權利遭受侵害,被害人可以向聯(lián)邦地區(qū)法院請求拒絕接受辯訴交易協(xié)議。若聯(lián)邦地區(qū)法院拒絕救濟,被害人可以向聯(lián)邦巡回法院申請強制令。強制令可以作出推翻地區(qū)法院的決定,認定辯訴協(xié)議無效或者讓控辯雙方重新進行認罪協(xié)商等救濟方式。美國公眾認為被害人影響陳述能夠在不侵犯刑事被告人合法權益的情況下起到提升司法公正的作用[13](P611)。英國以成文法的形式確認了“被害人影響陳述”制度,不僅限于法庭量刑環(huán)節(jié),在偵查、起訴、審判均可以進行影響陳述,警察、皇家檢察官、治安法官和審判法官在作出最后決定的時候將會考慮以上這些情況[14](P178)。日本《被害人保護法》和刑事訴訟法修正案中引入了“被害人意見陳述”制度。德國也明確規(guī)定了法庭審理中被害人享有意見陳述的權利[15](P357)。被害人可以在法庭審理中利用被害人陳述的時機,闡述被告人的犯罪行為對其所造成的危害及影響,要求法院量刑時不將公訴機關量刑建議作為判決的依據。事實上這種情況下被害人的陳述接近于英美法系國家的被害人影響陳述制度。被害人的陳述有利于法庭掌握有關定罪量刑信息,也為被害人表達意見提供一個場域,同時對公訴權的濫用具有一定的防范制約作用。需要指出的是,不宜對被害人通過法庭陳述的救濟方式報以過高期望。因為一旦被追訴人簽署具有準協(xié)議性質的認罪認罰具結書,現(xiàn)行立法明確規(guī)定除非有例外情形,法院“一般應當采納人民檢察院指控的罪名和量刑建議”,這也是法庭輕易不會受被害人意見影響的一個重要因素。因此,有學者認為應當允許被害人當庭發(fā)表量刑意見,同時保留其對請求檢察機關抗訴的權利[16](P48)。

五、結語

在“所有人的正義”實現(xiàn)進程中,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被害人權利的保障不應缺位。認罪認罰從寬案件中賦予被害人獨立的量刑建議權具有內在的法理基礎,也是被害人權利實現(xiàn)的現(xiàn)實需要?;趦?yōu)化司法資源、提升訴訟效率功能定位,賦予被害人獨立量刑參與權,既可以改善被害人邊緣性的訴訟地位,也可以對檢方量刑建議權起到一定的制約作用。在現(xiàn)有法律框架體系內,被害人權利保障是平衡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效率與公正價值的支點,被害人的量刑建議權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被害人的核心權利,菜單選擇模式可以在不減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效率功能的前提下實現(xiàn)被害人權利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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