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 this point we aint heading to nowhere. Were just running from.
——Bonnie and Clyde
“前面路口往東就是往成山鎮(zhèn)的路了?!彼钢懊娲舐氛f。
一輛貨車從旁邊經(jīng)過,在前面道路上揚起塵土,然后在路口處停下了。那里已經(jīng)排成一排停了幾輛貨車,在正午的陽光下,遠處的物體顯得比實際的距離更遠,有種虛假感。
“先吃點東西吧,好熱,我走累了,”我說,“那邊路口貨車的司機應該也是停下來吃飯,吃完飯正好他們也要上路。”
馬路對面的加油站旁邊有一家飯館,專門為過路司機開的那種,我倆走進去,吸引了一些在吃飯的司機的注意。我們兩個人點了一盤西紅柿炒雞蛋,兩碗米飯。那些司機都帶著自己的暖壺,中途到飯館補給,我拎著水瓶,去找一個司機要了些水。窗外車開始陸續(xù)開動了,我們走向排在最前面的那輛貨車。
“師傅您好!”我站在車窗下踮著腳尖喊,躺著休息的司機坐起來,狐疑地把窗戶拉下來一半?!澳?!請問能搭我們一程嗎?我們是畢業(yè)搭車旅行的大學生?!蔽覇柕??!澳銈兡膬旱难??”“我們從北京來的!一路搭車旅行過來的!”我喊?!坝凶C件嗎?”他皺著眉問。我掏出自己的學生證遞了上去:“上面有我學校的地址?!彼嗽斄艘幌挛业膶W生證,跟我們說:“上來吧。”
我把自己的背包扔上車,然后人爬上去,接過綁著帳篷的旅行包,扔到駕駛座后面的床上,然后脫掉鞋,坐到床上。馬可上來,坐到了副駕駛座上?!霸趺磸谋本┻@么老遠跑這兒來啊?”“哦,我們在北京上大學,今年畢業(yè),畢業(yè)論文寫完了,就出來沿海岸線搭車旅行,已經(jīng)出來半個月了,”馬可回答,“您怎么稱呼?”“姓劉。”“我姓何,您可以叫我小何?!?/p>
筆直的國道上沒有什么風景,五月下旬的北方樹木還沒有繁茂起來。馬可必須不斷地找話題和司機聊天,這是一種禮貌,為司機排遣寂寞,也是對他們好心拉我們的報償?!皬臒熍_過來的啊,煙臺有一個南山大佛你們?nèi)タ礇]?”司機問。“沒有?!薄皷|海集團你們知道嗎,山東一個五百強的企業(yè),鋁業(yè)、紡織、房地產(chǎn),什么都做。老板是怎么起家的你們知道嗎?聽說過嗎?”“啊,沒有?!蔽覀冋f。“老板以前是黑社會,招人去海上干活,修碼頭什么的,不干的直接扔到海里,后來有了錢洗白,修了一個大佛,本地人都不去拜,說那是他爹?!?/p>
“這種事多了去了,多少現(xiàn)在臺面上的大老板以前都是黑社會出來的?!?/p>
我們笑笑?!巴D沁呌幸粔K石頭叫天盡頭,老板什么的都不去那邊旅游,說是生意到了盡頭嘛,后來上面的字就改成了天無盡頭?!彼緳C自己說下去。
“我們就是打算去那兒?!蔽艺f。
司機到要拐彎下國道的路口把我們放下了?!斑@一路多虧了我這張三年前的學生證。”我背上背包跟馬可說?!敖裉觳灰僮呗妨撕貌缓茫蚁朐诮裉熘畠?nèi)到那個海角?!蔽覇査!靶邪?,你直接在這邊招手吧?!?/p>
一輛私家車停了下來?!澳茫垎柲艽钗覀円怀虇??我們是搭車旅行的大學生?!蔽遗康杰嚧斑厗枴!澳銈?nèi)ツ膬喊??”“我們想去成山?zhèn)?!薄拔业讲涣四莾?,我到港西就拐了?!薄翱梢钥梢?,您到哪兒就把我們放在哪兒就行。”“上車吧。”
“你們從哪兒來的???”司機問?!拔覀兪菑谋本┏霭l(fā)的,一路搭車旅行過來的?!薄皬谋本??你們?yōu)槭裁床蛔鴤€火車?”“我們就是想用這種方式,重要的是在路上的體驗?!瘪R可笑著說。“那你們一路上住哪兒?”馬可指指包:“住帳篷,這上面拴的就是帳篷。”
“嗬呦,看把你們閑的?!彼緳C說。
“那你們的目的地是哪兒???”司機問?!皼]有目的地,”我們說,“就打算沿著海岸線一直往南方走,一個月的時間,走到哪兒算哪兒吧。”“嗬,一直走到三亞去???”我們笑起來:“說不定吧?!薄澳銈z不是背著父母出來私奔的吧?”“不是不是?!薄罢娴牟皇撬奖嫉??”“真的不是,我們父母知道的?!?/p>
“你們父母也真是放心,晚上睡在外面安全嗎?”“安全的,”我們說,“我們不會在半路上露營的,都睡在城市和鎮(zhèn)上的公園里?!薄皩Φ模贻p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們應該帶點防身的東西,我一個人每天在路上跑也要防備,要不是看你們兩個不像壞人,看,我這兒預備著?!彼亚按吧戏降囊粔K板子掀開,里面露出了一把刀,他把手伸進去輕輕把刀抬起來讓我們看,刀鋒沖我們閃了一下。他把刀放回去,合住了板子。我和馬可互相看了一眼。
“我快到了,這邊離成山也不遠了,我要不送你們一截,把你們送到吧?”“啊不用了不用了,我們就在這兒下就行了,不麻煩您了。謝謝您?!蔽艺f?!靶邪??!彼緳C把車停在路邊,我們把包什么的拿下來,他打開后備廂拿出幾瓶礦泉水,塞給我們,然后開車走了。
“我靠,他掏出那把刀的時候嚇死我了,”我說,“你查一下,還有多遠?”“從這兒開始可以坐公交了?!彼粗謾C上的地圖說?!疤昧?,我最喜歡坐公交了?!蔽艺f。
接下來是換乘三輛公交,總共兩個半小時的車程。我倆喜歡坐在靠前右側(cè)的位置,從司機前面的鏡子里觀察司機的臉。車上的人越來越少,當最后一輛公交駛上小鎮(zhèn)唯一一條馬路時,車上已經(jīng)就剩我們兩個了。唯一的一條馬路,右邊的一排商鋪后面就是海港,像車站一樣停滿了漁船,地上堆著許多帶著浮球的漁網(wǎng)。穿過小鎮(zhèn)公路就開始抬升,進了盤山路,我們看見了一望無際的海,和景區(qū)的圍墻。公交最后在景區(qū)的大門口開闊的空地上停下了,我們下了車。
“風好大,”馬可說,“我們今天晚上會不會凍死?!蔽噎h(huán)顧四周,這是景區(qū)的停車場,右手邊是景區(qū)的大門,邊上有一家舊酒店,似乎還在營業(yè),左手邊是售票處,對面還有一條繼續(xù)向海角盡頭延伸的小路。我們決定先坐公交回到鎮(zhèn)上吃點東西,然后再回來。公交站旁邊立著一塊宣傳牌,上面寫著:“成山頭位于中國海岸線最東端,是大陸伸向海洋的東極地,是中國最早看見日出的海上高角,人稱中國的好望角?!?/p>
為了給手機和營燈充滿電,我們在鎮(zhèn)上的飯館多耽擱了一會兒,馬可靠在椅子上,在看頭頂?shù)碾娨?,電視里在演一個穿越電影,他看得挺入迷。等到?jīng)Q定要走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外面天已經(jīng)黑了。我去結(jié)賬,掏出一張一百的鈔票給老板?!翱梢話叨S碼。”老板指著柜臺上貼的二維碼說?!安缓靡馑?,我手機里沒錢了?!蔽艺f。“你的伙伴手機里也沒錢了嗎?”“也沒錢了。”老板有點疑惑地接過現(xiàn)金,出門去找隔壁換零錢。
已經(jīng)沒有公交了,我倆只好徒步往山上走。越往前走天上的星星越亮,兩邊的店鋪越稀少,風也刮得越大?!拔覀円院筮€是不要這么晚在野外走路了?!痹跊]有路燈的空無一人的山間公路上,馬可說?!澳愫ε铝藛幔俊蔽覇?。“不是害怕,就是有發(fā)生危險的可能,也許我們真的應該帶把刀。”“可是我們明早一定要看日出的,上面有一個酒店,里面肯定有人,我們可以睡在那附近?!?/p>
“上面有廁所嗎?”“應該有吧,這附近也許有,我去問問?!蔽覀冋米叩骄皡^(qū)的第一個入口,沒有鎖門,只有一個汽車的隔離桿,保安亭的燈亮著?!澳谩!蔽艺f。保安已經(jīng)躺下了,從床上坐起來:“干嗎的?”“請問這附近有廁所嗎?”“沒有,上面才有。”他不客氣地說?!昂伲莾翰辉S進!”他沖正在往里面走的馬可喊?!昂玫模x謝。”我說。
“你要是不問我們剛才就進去了?!瘪R可苦笑著跟我說?!芭叮瑢Σ黄??!鳖^頂?shù)乃鞯郎厦扛魩酌讙熘粋€纜車,在夜里看不見繩索,它們就像憑空懸在空中,靜默得令人恐懼。我們終于走到了停車場,兩輛房車停在草坪邊上,對面有一處亮著燈,是廁所。
我們走進廁所,水池前站著兩個中年婦女,正在盥洗?!跋茨槅幔俊彼齻兓仡^看到我們,問道。我注意到水池上擺滿了各種生活用品和洗漱用具、衣架、臉盆、插線板,插線板上插著一個燒水壺,甚至還有一個電飯鍋。“啊……你們先,我們等一會兒……”我有點不知所措地愣在門口回答道,“你們是……這兒的工作人員嗎?”
“哈哈哈,”她倆笑起來,“外面的房車是我們的,我們是旅游的?!薄芭?,哈哈……”我和馬可尷尬地笑著,把包卸在了墻邊的椅子上?!澳銈儊戆?,這個池子我們不用?!彼齻z往邊上讓了讓,騰出了一個水池。我拿出洗漱包過去刷牙洗臉。“你們是驢友啊,”她倆看了看我們的旅行包問,“從哪兒來的???”“從北京?!蔽艺f?!澳敲催h?怎么來的???”“啊,徒步和搭車,也坐公交。”“睡哪兒?。俊薄八瘞づ??!薄拔夷贻p的時候也是這種背著包的驢友,什么新疆西藏都去。”其中一個女人一邊擦著滴著水的頭發(fā)一邊跟另一個女人說?!艾F(xiàn)在那么折騰不動了,還是得弄得舒服點?!绷硪粋€女人說。
“你們……是從哪兒過來的?”我問。“成都。我們這幾個旅游愛好者改裝了個房車,退了休也沒事干,就出來旅游?!薄澳銈円苍趲词??”“是啊,廁所很方便啊,你看我們帶這些東西,可以燒水,可以洗衣服,還可以洗澡?!薄跋丛??”我這才意識到,左邊男廁所里一直在傳出嘩嘩的水聲,這時水聲停住了,一個光著上身的中年男人一手拎著一個桶,另一手提著一個花灑噴頭,笑呵呵地走了出來?!皫€這個東西就可以了,你們也可以備一個?!彼齻冎钢莻€桶?;⒌墓茏舆B著一個水泵,可以把桶里的水抽上去。
“你們要不要泡泡腳?我們有盆?!逼渲幸粋€女人問我們?!安挥昧?,謝謝?!蔽艺f。“你們沒有背個太陽能電池板嗎?怎么充電?”她問?!拔覀兂燥埖臅r候在飯館充?!薄皯撡I個太陽能電池板,一邊走一邊就充著電了?!蔽铱聪蝰R可,笑著說:“這是個好主意,我們應該背個太陽能電池板,再背個洗澡器。”
“你們搭帳篷的話,旁邊那個售票處開著門,里面暖和,還有簾子,外面太冷了,我?guī)銈內(nèi)??!蔽覀兏心陭D女走出廁所,她指了指停在草坪邊上的房車:“我們也有帳篷,在車頂?!彼盐覀儙У绞燮碧?,打開燈,就離開了。
“哇!”我感慨一聲,“簡直是豪華賓館!”這是一個真正的房間,不是公園里的涼亭,不是大學教學樓走廊外的陽臺,不是廢棄商鋪的土坯隔間,它有門,有地板,有電燈,有電源插座,有空調(diào),還有一排椅子,墻壁上還貼著可愛的動物墻紙。三個自動售票機前面的空間正好足夠放下一個帳篷。我們把該充電的東西都充上電,搭好帳篷,踏踏實實地睡一個無風無雨的覺。
四點五十八,鬧鐘還沒響,我自己醒了過來。我悄悄地起來去上廁所,外面幾乎還是漆黑的。我走進廁所,聲控燈立即亮了,這個廁所也堪稱豪華,在我們給一路上的廁所的評級量表中,這個可以打五星。女廁所第一個隔間的門打開著,在上面的橫桿上用衣架晾著一排衣服,顯然是昨天開房車的那幾個中年人的。上完廁所,我回到售票處,馬可已經(jīng)在門口站著了。
“你看我們面前的景象。”他雙手叉腰看著前方說。
我回過頭,在面前的昏暗中,矗立著一只巨大的長頸鹿,它的旁邊坐著一只熊貓,空中懸著兩個南瓜燈一樣的纜車。
“我們?yōu)槭裁丛谶@里?”我說。
我倆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巨大物體,遠處的海面逐漸發(fā)亮,然后被朝霞映成橙色,長頸鹿雕塑和纜車逐漸成為剪影?!拔覀?nèi)ズ_叞?,太陽快出來了?!蔽艺f。
從房車里出來了一個中年婦女,戴著寬邊帽,裙袂飄飄地舉著手機往海那邊走去。我倆也走過去,一直走到景區(qū)的鐵絲網(wǎng)外面。我看到了那塊石頭,豎立在延伸出去的海角尖端的礁石上,孤零零地面對著海平面后面正在冒出頭頂?shù)奶?,它離我們很遠,我想象著它上面的四個紅筆撰寫的大字:天無盡頭。
太陽一點一點地露出來,穿過云層,從玫瑰色變成金黃色,在海面上投下一道金色的長影。我此時真切地感受到,我們是在地球上,這是宇宙中的一顆星球,它此時在旋轉(zhuǎn),我們站在它的邊緣,看著另一顆星球的升起。我們真是走得太遠了。
日出看得差不多了,我們又回去睡了一會兒,然后收了帳篷,把背包和帳篷藏在了旅游服務大廳一樓樓梯后面的儲物間里,走上繼續(xù)向海中延伸的公路。難得不背著沉重的行李走路,我甚至輕快地跑了幾步,然后回過頭來倒著走。“你想象一下!”我沖馬可喊:“想象一下中國地圖!我們現(xiàn)在就走在最東邊那個海角的尖尖上!”路越往高處走越窄,海從四周包圍著我們。走到盡頭,又是景區(qū)的一個門和鐵絲網(wǎng),我趴在鐵絲網(wǎng)上望了望,然后我們往回走。
走到一片小樹林旁,我無意中往樹林那邊看了一眼,一個穿著膠皮雨靴的男人,正從鐵絲網(wǎng)底下的一個洞口鉆出來,拎著一個小桶,跳下臺階走開了。我和馬可站住了?!白摺!蔽覀兲吓_階,爬上土坡,把書包扔進鐵絲網(wǎng)里,從鐵絲網(wǎng)下面的洞里鉆了進去。
我們氣喘吁吁地爬上了山頂,找到了一些廢棄的游樂設施,聽到了人的嬉笑聲。我們邁過一條隔離帶,看到了一條棧道。底下走來一對游客,我倆等他們過去,邁過了欄桿,來到了棧道上。我們在涼亭下休息了一會兒,然后順著路標,跟著游覽路線走。我們穿過了水晶溶洞,走過海邊棧道,旁邊終于就是大海了,潛在海里的漁網(wǎng)的繩索在海面上畫出巨大的奇怪的三角形。我們在蔚藍的海灣旁停了下來,我的手里握著剛才在山坡上摘的一束花。
“我這次旅行最大的一個心愿完成了?!蔽易叩今R可身邊,他正坐在地上看著遠處的島嶼,“我們終于來到了最東邊的海角。我們現(xiàn)在是不是真的很像在旅游?”
他沒有說話。
“亡命天涯,”我笑起來,“這才真的叫‘亡命天涯。”
“走吧。”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后,他站起來說。
出口處有保安,我們又爬山原路返回,鉆出鐵絲網(wǎng)。取了行李,決定再去昨晚睡覺的地方休息一會兒,充會兒電。
我們并肩坐在售票處里面的椅子上,我仰起頭來,把頭靠在墻上,閉起眼睛,“不知道小ruin現(xiàn)在怎么樣了,不知道我們走了以后他們要繼續(xù)怎么做,啊,我們是怎么走成今天這個劇本的???”沒人理我,我睜開眼睛回頭看馬可,他正在低頭翻一本不知從哪里來的小冊子?!澳憧催@本書?!彼f。
他把書遞給我,是一本沒有出版社的私人印制的小冊子,紙質(zhì)很粗糙,封面上只印著一行字,就是書名:《消失點:如何在中國無跡可尋》。我翻開書,扉頁上印著陶淵明的《桃花源詩》:“嬴氏亂天紀,賢者避其世。黃綺之商山,伊人亦云逝。……”詩的下面印著一段話:“……出版此書的目的在于供大家隨身攜帶,并在需要的情況下提供最佳的應對方法。無論躲避的是他人,還是政府當局,亡命天涯的原因總是眾說紛紜,良莠不齊。本書不鼓吹其中的任何一種事由?!?/p>
“你再看看目錄?!蔽彝蠓艘豁摚侥夸??!暗诙拢鞔_為何要躲避以及要躲避誰。第三章,拋棄舊我,建立新我。第四章,勿留痕跡?!谄哒?,中國高速公路上的檢查站——人家在找你。第八章,可靠的組織和人群。第九章,逃亡之路上的工作與食宿。第十章,結(jié)論?!?/p>
我目瞪口呆:“你在哪兒找到的這本書?”
“就剛剛坐下來,在這把椅子上放著的?!彼f。
“這……我們是穿越了嗎?”我說。他笑起來:“這簡直就像是一個月之后的我們寫的?!蔽依^續(xù)翻里面的內(nèi)容。
“銷毀你所有的數(shù)碼以及實物照片,包括家庭合影。讓家人和朋友銷毀他們保存過的所有你的照片。就好像你從來不曾在這個世界上出現(xiàn)過一般。”
“不要帶除了現(xiàn)金以外的東西。跑路前先把信用卡刷爆,把買來的東西折換成現(xiàn)金?!?/p>
…………
“要不要拿上這本書?”我抬頭問,轉(zhuǎn)念一想,“不行,帶著這本書被別人發(fā)現(xiàn)的話顯得太可疑了?!薄胺胚@兒吧,我們走吧?!彼f。
我們坐公交回到了鎮(zhèn)上,換乘公交往向南的國道入口去,在國道上走了一段,我舉起大拇指。一輛私家車停了下來,搖下車窗。
“您好,我們是畢業(yè)搭車旅行的大學生,請問您能載我們一程嗎?”
“你們要去哪兒???”
“只要沿著這條路往南走就可以,您去哪兒把我們捎到哪兒就行?!?/p>
“上來吧?!?/p>
【武靖雅,1993年生,畢業(yè)于北京師范大學中文系。曾供職于媒體,為界面新聞、澎湃新聞、網(wǎng)易人間等撰稿。有詩歌發(fā)表于《新世紀詩典》,散文發(fā)表于《散文選刊》,人物訪談系列作品收錄于界面文化《野生作家訪談錄》?,F(xiàn)居俄羅斯圣彼得堡,邊攻讀俄羅斯文學,邊寫小說?!?/p>
責任編輯? ?李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