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濂
從唐朝開始,南方作為經(jīng)濟與人口的中心,逐漸崛起。哈佛中國史系列《世界性帝國:唐朝》中提到:唐朝之前,“南方”在中國文學作品中常被描繪成遍布叢林、沼澤、瘟疫、毒草、野獸的危險奇異之地,是眾多貶黜官員一去不復返的流放之所。雖然在唐代,南方仍然具有這些意象,但在唐人的印象中,仍舊荒蠻的“南方”卻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嶺南唯一的都市廣州。在盛唐晚期,它一躍成為經(jīng)濟繁榮、外商云集的城市。
廣州城里的外國人主要是南方的林邑人、爪哇人和僧伽羅人,還有很多大食人(唐朝人對阿拉伯人的專稱)和波斯人。廣州城較小,再加上外國人都居住生活在固定的區(qū)域,伴隨著那些遠道而來的奇珍異寶,對于漫步于其中的人來說,是撲面而來的異域風情。
那種奇異的感覺是從港口開始的。廣州至今保留有一座伊斯蘭風格的光塔,據(jù)說有著為航行照明和指示風向的作用?!堆虺枪赔n》寫,“每歲五、六月,番人望海舶至,以鼓登頂呼號,以祈風信”。光塔不遠的珠江邊上,就是隋唐時期??繃獯坏拇a頭。當時的人們根據(jù)船只的來源,稱這些商船為“南海舶”“昆侖舶”“婆羅門舶”等等。其中來自斯里蘭卡的“師子舶”驚人的巨大,可以裝載六七百人,配置了信鴿,還拖有救生小船。
廣州城的空氣中充滿了芬芳。這樣的香氣源自于城中點綴的植物——比如由海路流傳過來的波斯茉莉和印度茉莉,柑橘樹和荔枝樹也會散發(fā)出陣陣清香。香氣還來自于那些源源不斷到來的珍貴香料。像是檀香、沉香、龍腦香、廣藿香等,都通過南中國海運來,這讓廣州成為世界著名的香料市場。唐代的皇室和貴族對于香料的渴望沒有止境。他們在寢室里焚香,在腰帶上佩戴香囊,出行的車輦也要帶有香氣?!堕_元天寶遺事》中寫宰相楊國忠建造“四香閣”,“沉香為閣,檀香為欄,以麝香、檀香篩土和泥為壁”。
唐代的城市要求執(zhí)行里坊制,市民居住的每個坊(類似今天的小區(qū)),都有開關門時間,市場也要有開閉的時間段。對于長安這樣的首都,這種限制是在唐末五代時期才慢慢松動。但在對外貿易活躍的廣州,這種制度很早就得到了突破,《全唐文》中有這樣一段話:“除供備物之外,并任蕃商列肆而市。交通夷夏,富庶于人,一無所闕,車徒相望,城底洞開,于是人人自為,家給自足?!彼f的是在西側城門之外設有“蕃坊”,蕃商在那里居住并經(jīng)營著生意。官方批準城門打開,城里和城外互通有無。這種對商業(yè)的開放也進一步加快了城里進行更多的商業(yè)布局。
廣州在唐朝時有蕃坊,外國人都聚居在那里,和今天在廣州的外國人喜歡扎堆生活一樣。蕃坊之中,各國僑民依照各自的風俗信仰來生活。由于阿拉伯人和波斯人占主要,伊斯蘭教最為強盛。蕃長每星期必有數(shù)日專與回民共同祈禱,朗讀先圣戒訓。終講時,輒與祈禱者共為回教蘇丹祝福。
與此同時,印度來的佛教徒安靜地居住在他們自己的寺院里,院子內的池塘里還點綴著芳香的藍睡蓮。
(摘自《三聯(lián)生活周刊》2018年第48期,題目為編者所加,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