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紫馨
再次從這片斑竹林中走過,撫摸著它們斑駁的竹桿,凝望著它們搖曳的竹葉,隨著從竹林間穿過的清風(fēng),我的思緒回到了往昔……
我的童年,在故鄉(xiāng)的斑竹林中度過。
外婆總是在某個烈日炎炎的午后,牽著我的手,來到郁郁蔥蔥的斑竹林里,揀一塊平整的石頭,坐在上面,一邊搖著手中的蒲扇,一邊給我講著那些翻來覆去講過十幾遍的故事。什么《三打白骨精》啊,《武松打虎》啊,《草船借箭》啊,這些故事早已是我爛熟于心的了。即使如此,每次外婆講起這些她們那個年代家喻戶曉的故事,我都聽得不易樂乎。大概講了半個小時,外婆就揮揮手,笑呵呵地說:“好啦,今天講了那么多故事,下次再講吧?!边@時,我卻扯住外婆的衣袖,央求道:“不嘛,再講一個,再講一個?!蓖馄拍梦覜]有辦法,只好捏捏我的鼻子,繼續(xù)講下去,講了一個又一個,手中的蒲扇不停地?fù)u啊,搖啊。正午的日光透過重重疊疊的竹葉投射在我們身上,比斑竹林外毒辣辣的日光陰涼了不少,再加上蒲扇送來的縷縷清風(fēng),足以讓那時的我十分享受了。
斑竹林對外公來說,仿佛是一個天然的百寶盒。清晨,太陽剛從東方的山巒間探出半個腦袋,斑竹林里就傳出啪啦啦的劈竹聲。這樣的清晨往往持續(xù)幾天后,外公就像變魔術(shù)一般,提著幾個籃啊筐啊什么的從斑竹林里走出來。我感到奇怪:明明外公進(jìn)去的時候只帶著一把斧頭一把刀,怎么出來的時候就帶著那么多寶貝呢?于是,我趁外公不注意,偷偷溜進(jìn)斑竹林,撿起地上的碎竹片、細(xì)竹枝擺弄,想知道外公是怎么把它們變成籃筐的——那時的我,對斑竹林的魔力深信不疑。然而,籃筐沒擺弄成,倒把自己的手劃得傷痕累累。我癱坐在地上,攤開雙手嚎啕大哭。這哭聲宛如一個警鐘,一鉆進(jìn)外公的耳朵里,外公就攥緊了一只拳頭,罵罵咧咧地跨進(jìn)斑竹林,嘴里念叨著:“好你個淘氣鬼,又把自己劃傷了吧!“石塊一樣的拳頭揚(yáng)得高高的,卻又像漏氣的皮球一樣輕輕地落在我肩上。
忽然有一天,這樣的日子結(jié)束了。
爸爸媽媽的汽車停在斑竹林前,他們把我抱到車座上,說要帶我去一個叫做“城市”的地方。我哭著嚷著不肯離開,但汽車仍舊一言不發(fā)地開動了,似乎我的哭聲,不過是飄過它身旁的一汪空氣。我至今記得,告別的那天,外公外婆隱沒在竹林中的身影,和他們眼中閃爍的淚光。
十年時光荏苒,竹林依舊在,童年何處尋?
我突然意識到,我已走出了這片竹林。我回過頭來,想再進(jìn)去逛逛,卻發(fā)現(xiàn),竹葉茂盛,遮掩了來時的路。
(指導(dǎo)老師:鄧本科)
【教師評語】
這是一篇富有詩情畫意的考場佳作,小作者沒有選擇平最俗套的半命題補(bǔ)題法,而是不落窠臼地對自己最為真切的情感體驗看,并進(jìn)行了深度的加工,取得不錯的藝術(shù)表現(xiàn)效果。本文著力于描述外婆和外公對自己童年生活的照顧與陪伴,斑竹林正是這一過程的見證者和參與者;竹林蔥郁,伴隨著外婆在作者成長中的和風(fēng)細(xì)雨,竹林深深,映襯著被作者的調(diào)皮逼出外公的嚴(yán)慈相濟(jì);如今茂盛的竹葉,阻擋不了作者對童年生活的點(diǎn)滴回憶,情深款款,盡在斑竹叢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