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麗琴
(閩江學院科研處,福建福州 350108)
福建文學的發(fā)展起步較晚,經(jīng)過唐前的準備,唐五代的發(fā)展,宋明以后詩人數(shù)量大增,成為文學鼎盛之地。明代福建已有海濱鄒魯之譽,明人謝肇淛《閩都記序》稱:“閩自無諸啟宇,迄于今千八百年,蠻俗丕更,文明遐鬯,蔚然稱鄒魯矣?!盵1]此時福建文學發(fā)展占得全國文學發(fā)展先機,足與海內(nèi)抗衡。萬歷《福州府志》卷二十六《人文志》稱:“明興二百年來,列圣作人,文風遐鬯,閩士蒸蒸,建旗鼓,屬橐鞬,與海內(nèi)抗衡?!盵2]與文學發(fā)展彬彬之盛的形勢相反的是,由于歷代戰(zhàn)亂等原因,能夠保存下來的作家作品卻很少,以著錄較為豐富的《四庫全書》而言,據(jù)朱維幹先生《四庫全書閩人著作提要》粗略統(tǒng)計,《四庫全書》集部閩人著作的數(shù)量,加上《存目》集部閩人著作的數(shù)量,大約為300部。因此,在區(qū)域文學研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作家文集的大量散佚,有的作家甚至連姓名都沒有流傳下來。所幸在福建文學史上,歷代都有鄉(xiāng)賢整理編纂地方詩歌總集,保存了大量的作家詩文作品,使得眾多作家作品得以流傳。
地方詩歌總集是指專門收錄某省域或府縣范圍兩個及以上作家作品的合集,包括地方詩歌專集和地方詩文總集,傳統(tǒng)目錄學通常將其歸為“郡邑之屬”(《中國叢書綜錄》《清史稿藝文志拾遺》),或稱為“地方詩文”(《清史稿藝文志及補編》)、“地方藝文”(《中國古籍善本書目》)。地方詩歌總集與地方文學史的演進相生相伴,是地方文學發(fā)展的綜合體現(xiàn),是地方文學發(fā)展水平的重要標志,在保存地方文學文獻方面具有重要價值。本文立足于歷代官修目錄、私家目錄、史志目錄、叢書目錄、地方文獻專目、圖書館館藏古籍書目等,全面調(diào)查梳理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目錄,按圖索驥,對其存佚、著錄和主要版本情況進行考察與研究,以期充實福建地方文學研究資料庫。
經(jīng)對各類目錄和各大圖書館館藏古籍書目的考察,整理出現(xiàn)存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65種,其中省級地方詩歌總集25種,府縣級地方詩歌總集40種。府縣級地方詩歌總集中,福州府5種、興化府7種、泉州府13種、邵武府7種、建寧府4種、汀州府1種、延平府1種、漳州府1種、臺灣府1種。
經(jīng)考察統(tǒng)計,現(xiàn)存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在福建省內(nèi)館藏地點主要有福建省圖書館、福建師范大學圖書館、福建省博物院、廈門大學圖書館、集美大學圖書館、建甌市圖書館、泉州市圖書館、泉州市文物管理委員會、泉州市博物館、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館、晉江地區(qū)文物管理委員會等;省外館藏地點主要有國家圖書館、北京大學圖書館、上海市圖書館、天津市圖書館、南京圖書館、中科院圖書館、國家社科院圖書館、北京師范大學圖書館、復旦大學圖書館、清華大學圖書館、中央民族大學圖書館、西北大學圖書館、湖南師范大學圖書館、湖北大學圖書館、吉林大學圖書館、南京大學圖書館、山西大學圖書館、云南大學圖書館、蘇州大學圖書館、江蘇省圖書館、浙江省圖書館、江西省圖書館、安徽省圖書館、山東省圖書館、云南省圖書館、湖北省圖書館、湖南省圖書館、成都市圖書館、大連市圖書館等。
現(xiàn)存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的館藏特點主要有兩個:
一是現(xiàn)存大多數(shù)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或是其中的一個版本)皆可從福建省內(nèi)各大圖書館找到。這部分大概有53種,約占現(xiàn)存總數(shù)的82%,其中又以福建省圖書館、福建師范大學圖書館收藏為主,這兩個館地方詩歌總集的收藏比較集中,大概有45種,約占總數(shù)的69%,為研究提供了較大的便利。
此外,現(xiàn)代影印出版和點校整理出版的叢書如《四庫全書存目叢書》《續(xù)修四庫全書》《北京圖書館珍本叢刊》《天津圖書館孤本秘籍叢書》《歷代賦學文獻輯刊》《閩刻珍本叢刊》《八閩文獻叢刊》《泉州文庫》《叢書集成》《歷代地方詩文總集匯刊》等,以及國家圖書館數(shù)據(jù)庫、福建省圖書館縮微圖書、哈佛燕京圖書館中文古籍善本書、日本內(nèi)閣文庫藏漢籍善本書、美國國會圖書館藏書、首爾大學奎章閣藏漢籍等數(shù)字化電子古籍,都為研究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經(jīng)考察統(tǒng)計,現(xiàn)存的65種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中,明代有16種(省級2種,府縣級福州府4種、興化府4種、泉州府5種、建寧府1種),清代有49種(省級23種,府縣級福州府1種、興化府3種、泉州府8種、邵武府7種、建寧府3種、汀州府1種、延平府1種、漳州府1種、臺灣府1種),因此現(xiàn)存福建地方詩歌總集刊本以清代刊本為主。現(xiàn)存版本主要有稿本、抄本、刻本三種形式,版本數(shù)量方面主要有以下兩個特點:
一是由于地方詩歌總集的流傳范圍有限,版本相對較少,現(xiàn)存福建地方詩歌總集大多數(shù)只有(或僅保存下來)一個版本,或稿本,或抄本,或刻本。如僅存稿本的有明莆田周聞、林簡輯《莆陽風雅》(卷數(shù)不明),清閩縣林佶編《明閩詩錄》(不分卷),清黃景裳輯《國朝閩詩選》二卷,清長樂梁章鉅等輯《閩賢遺墨》(不分卷),等等;僅存抄本的有明晉江何炯輯《清源文獻偶錄》(卷數(shù)不明),明福清葉向高輯《福唐風雅集》(不分卷),明末清初閩縣徐鐘震輯《閩南元雅》五卷,清浙江崇德呂留良輯《黃蔡合璧未刻稿》二卷,清莆田林承霖、仙游謝天駒輯《莆陽詩編》(卷數(shù)不明),清晉江龔顯曾編《溫陵遺書》(卷數(shù)不明),清浙江海寧朱鳴岡輯《閩游詩鈔》一卷附錄《詞》一卷,等等;僅存(或僅有)一種刻本的有:明湖廣衡陽朱炳如編、江蘇丹陽丁一中續(xù)編《溫陵留墨》三種,僅存明萬歷元年(1573)丁一中刻本;明莆田昌應時輯《郊居詩抄》八卷,僅存明萬歷六年(1578)刻本;明閩縣徐熥輯《晉安風雅》十二卷,僅存明萬歷間刻本;清侯官曾士甲輯《閩詩傳初集》四卷附錄一卷,僅存清康熙間幻有堂刊本;清建寧朱霞輯《閩海風雅》十卷,僅存清雍正十三年(1735)刊本;清龍溪黃日紀輯《全閩詩俊》六卷,僅存清乾隆三十三年(1768)刊本;清惠安陳澍輯《螺陽文獻》二十卷附《十八峰傳墨》二卷,僅存清宣統(tǒng)元年(1909)張大川補刊本(民國十一年印);清建寧張際亮原編、李云誥續(xù)編《建寧耆舊詩鈔》十四卷,僅存清同治二年(1863)刊本,等等。
二是少數(shù)影響較大的地方詩歌總集有兩個或三個版本。兩個版本的有:明閩縣袁表、懷安馬熒輯《閩中十子詩》三十卷有明萬歷三年(1575)刊本和清光緒十二年(1886)侯官郭氏沁泉山館刻本;清浦城朱秉鑒輯《柘浦詩鈔》四卷有清嘉慶十六年(1811)茹古堂刻本和清道光間浦城朱氏刊本;清晉江柯輅輯《清源文獻纂續(xù)合編》三十六卷有稿本和抄本;清永福鄢調(diào)元輯《十閩名勝箋》四卷補遺一卷有清咸豐二年(1852)永福鄢氏刊本和抄本;清湖北沔陽周揆源選《昭陽扶雅》八卷有清咸豐四年(1854)刊本和清光緒八年(1882)邵武徐氏刊本;清邵武徐榦輯《樵川二家詩》六卷有清光緒七年(1881)邵武徐氏叢書本和民國九年(1920)鉛印本,等等。三個版本的有:清莆田鄭王臣編《莆風清籟集》六十卷有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刊本、清光緒二十六年(1900)刊本和民國十三年(1924)補刻本;清侯官鄭杰輯《國朝全閩詩錄》初集二十一卷續(xù)十一卷有清嘉慶六年(1801)刊本、清同治六年(1867)刊本和清光緒八年(1882)刊本;清長樂梁章鉅輯《乾嘉全閩詩傳》十二卷有稿本、民國六年(1917)福建通志局抄本、民國二十八年(1939)傳抄沈氏《耑齋叢書》本。
經(jīng)對各類目錄、文集、史料的考察,整理出已佚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45種,其中省級地方詩歌總集14種,府縣級地方詩歌總集31種。府縣級地方詩歌總集中,福州府7種、興化府10種、泉州府3種、邵武府3種、建寧府2種、汀州府5種、漳州府1種。已佚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著錄書目有地方志“藝文志(經(jīng)籍志)”目錄、私家目錄、官修目錄、地方文獻專目、其他書目等。其著錄主要有以下幾個特點:
1.主要以地方志“藝文志(經(jīng)籍志)”目錄的著錄為主
已佚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的著錄書目種類雖然較為豐富,但主要以福建省級及各府縣地方志“藝文志(經(jīng)籍志)”目錄為主。由于地方詩歌總集收錄詩文范圍限于某個地域,影響較為有限,加之部分地方詩歌總集未曾刊刻,影響范圍更加有限,一般官修目錄和私家目錄收錄得較少。在所搜集到的45種已佚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中,有34種在福建地方志“藝文志(經(jīng)籍志)”目錄中著錄,其余僅11種未在其中著錄。
2.大多數(shù)書目所著錄的內(nèi)容較為簡略
3.少數(shù)書目所著錄的內(nèi)容較為翔實
少數(shù)書目所著錄地方詩歌總集的內(nèi)容較為翔實,為我們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線索,其中以道光《福建通志》經(jīng)籍志、民國《福建通志》藝文志著錄的內(nèi)容最為詳盡。民國《福建通志》藝文志著錄的內(nèi)容主要是在道光《福建通志》經(jīng)籍志的基礎上略有增補,二者的內(nèi)容來源主要有以下兩個方面:
二是來源于前人詩話、地方詩歌總集等。所著錄的內(nèi)容來源于前人詩話的,如對清莆田林兆誥編《壺華毓秀集》著錄的內(nèi)容,主要根據(jù)清鄭王臣《蘭陔詩話》來論述:“曉江嘗輯莆田先輩詩,始洪武迄嘉靖,共六十二家,為《壺華毓秀集》。嘉靖壬戌倭亂,曉江負母縋城走,盡棄珠玉,獨懷此書。已而被執(zhí),賊見其負母袖書,義而釋之?!盵6]又如對清侯官林從直輯《國朝閩詩選》的著錄,主要根據(jù)清梁章鉅《退庵詩話》來論述:“自順治至乾隆之初,所收四百余人,計詩一千一百六十余首。自序謂:纂輯苦心,閱歷十二寒暑,其用力可謂勤至。惜網(wǎng)羅未廣,不免陋略之譏。至卷末已附己詩,又附《白云外集》于后,則更嫌其蛇足矣?!盵7]再如對明林鳳儀輯《風雅同時》著錄的內(nèi)容,主要根據(jù)清鄭杰《注韓居詩話》的相關內(nèi)容來論述。[8]所著錄的內(nèi)容來源于前人地方詩歌總集的,如晉江陳鷗、朱汶、江一鯉、朱梧、于宗亮同撰《泉州五子詩》的著錄內(nèi)容主要來自明何炯輯《清源文獻》。[9]所著錄的內(nèi)容來源于其他史料的,如閩縣徐鐘震編《閩南元雅》五卷、侯官曾士甲編《閩詩傳初集》四卷、長樂梁章鉅編《東南嶠外詩鈔初集·唐》十二卷著錄的內(nèi)容,民國《福建通志》藝文志皆根據(jù)清謝章鋌《課余續(xù)錄》的相關記載來論述。
4.保存下來的已佚地方詩歌總集的序文資料彌足珍貴
通過對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文獻的深入考察,我們從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文獻的時間和空間分布上做進一步分析,列出《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的時空分布情況表》(見表1)。
表1 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的時空分布情況表
如表1所示,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的情況主要有以下幾個特點:
一是時間分布不均勻。從時間分布上看,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有110種,其中明代34種,清代76種,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編纂的兩個高峰期是明代中后期和清代中期。其中省級地方詩歌總集編纂的高峰期在清代中期,有20種,約占省級地方詩歌總集編纂總數(shù)的51%;整個省級地方詩歌總集的編纂主要集中在清代中期和后期,這兩個時期共有29種,約占省級地方詩歌總集編纂總數(shù)的78%,這與整個清代學術(shù)進入全面總結(jié)階段的社會文化背景有很大的關系。
二是空間分布不平衡。從空間分布上看,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的編纂,府縣級地方詩歌總集的編纂主要集中于興化府(17種)、泉州府(16種)、福州府(12種)、邵武府(10種)、建寧府(6種)、汀州府(6種),約占府縣級地方詩歌總集編纂總數(shù)的94%;有的地區(qū)只有零星的幾種或一種,如漳州府2種、延平府1種、臺灣府1種,且有所散佚,致使地方文學研究失去很好的文獻資料;有的地區(qū)如福寧府(州)、龍巖州、永春州的編纂數(shù)為0種。地方詩歌總集編纂在空間上分布不平衡與各地社會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水平不平衡有關。此時福州府縣級地方詩歌總集數(shù)量相對較少,是由于此時福州文人已將編纂視野從一府一縣擴展到了一省,在清代36種省級地方詩歌總集中,已知是福州府文人編纂的就有25部,福州成為地方詩歌總集編纂最為鼎盛之地。
三是編纂類型以府縣級為主,省級亦較多。從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的編纂類型來看,主要以府縣級地方詩歌總集的編纂為主,有71種,約占編纂總數(shù)的65%;省級地方詩歌總集的數(shù)量亦較多,有39種,占編纂總數(shù)的35%。這與地方詩歌總集自身的發(fā)展規(guī)律有關。地方詩歌總集的編纂,府縣級地方詩歌總集的編纂相對來說比較容易,因此地方詩歌總集的發(fā)展往往也先從編纂府縣級的開始;在府縣級地方詩歌總集發(fā)展到一定程度時,省級地方詩歌總集的編纂就變得相對容易,再加上清代進入學術(shù)總結(jié)階段的文化背景,省級地方詩歌總集于是自然而然地蓬勃發(fā)展起來。
四是文獻散佚情況總體較為嚴重,個別地區(qū)保存較好。從明清福建地方詩歌總集的存佚情況看,文獻散佚情況總體較為嚴重,編纂總數(shù)大致為110種,其中散佚45種,約占編纂總數(shù)的40%,超過編纂總數(shù)的三分之一。從文獻存佚的時間分布上看,各府在明代和清代中期之前地方詩歌總集皆散佚得較為嚴重,至清代后期由于印刷術(shù)日益發(fā)達,且距離現(xiàn)代時間比較近,地方詩歌總集文獻散佚得較少。個別地區(qū)文獻保存較好,就目前所知,泉州府編纂總數(shù)為16種,其中僅散佚3種,約占編纂總數(shù)的19%,其中明代散佚2種,清代散佚1種,這與當?shù)亟?jīng)濟文化發(fā)展水平及對文獻的重視程度有關。
由此可知,明代福建地方詩歌總集主要集中在明代中后期,且主要集中于福州府、興化府、泉州府;清代福建地方詩歌總集編纂遍布各個時期,時間分布上較為均勻,但地域分布上仍主要集中于福州府、興化府、泉州府,其他如邵武府、建寧府與汀州府的地方詩歌總集的編纂亦有較大的發(fā)展。這種時間與地域分布不平衡的特點,與福建各地各個時期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不平衡有關。
自朱元璋建立明朝以來,明初福建經(jīng)濟發(fā)展恢復較快,但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還需要一定時間的積累。至明代中期,福建各地商品貿(mào)易非常興盛,明嘉靖三十八年(1559)進士王世懋《閩部疏》記載:“福之絲,漳之紗、絹,泉之藍,福、延之鐵,福、漳之橘,福、興之荔枝,泉、漳之糖,順昌之紙,無日不走分水嶺及浦城小關,下吳、越如流水,其航大海而去者,尤不可計,皆衣被天下。”[18]相應地,明代福建文化亦有較大發(fā)展,此時科舉事業(yè)已取得很大的發(fā)展。據(jù)陳慶元先生考證,明代福建各府文化皆非常發(fā)達,明代科舉共有狀元、榜眼、探花和會元244人,其中福建有31人,約占文魁總數(shù)的13%,僅次于江蘇、浙江和江西,排在第4位。[19]有時還出現(xiàn)一榜三魁皆為閩人的罕見現(xiàn)象:“閩省一榜三及第,宣德庚戌狀元長泰林震、榜眼建安龔锜、探花莆田林文。”[20]由于地理環(huán)境等因素制約,福建各地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具有較大的差異,這必然帶來文化發(fā)展的不平衡。
明代中后期,興化府、福州府、泉州府的科舉文化特別發(fā)達,僅莆田一地,明代就出了525個進士[21],明弘治六年(1493)進士鄭岳云:“自洪武庚戌迄今嘉靖戊子,凡五十二舉矣,士由鄉(xiāng)薦者千一百一十一人,其登甲科者三百二十四人,狀元及第二人,探花四人,會元一人,會魁七人,解元二十五人,經(jīng)魁四十人,視宋之盛,殆又過之。”[22]明福州府成化二年進士(1466)林翰一門“三代五尚書,七科八進士”[23],“嘉靖至明季,泉州得傳臚者凡六人”[24]。泉州府科甲亦極盛,“隆慶戊辰,晉江黃文簡鳳翔宗伯以榜眼及第;萬歷癸未晉江李文節(jié)廷機相國,丙戌晉江楊文恪道賓宗伯,壬辰晉江史繼偕相國,俱以榜眼及第。己未會試,泉州登進士者十一人,莊際昌少詹魁天下”[25],因此有“四眼開,狀元來”的傳說。明代福建各府進士及第現(xiàn)象較為普遍,以成化、弘治年間舉行的12次科舉考試為例,中進士的,據(jù)統(tǒng)計,福州府102名、興化府88名、泉州府38名、漳州府23名、建寧府13名、汀州府8名,其余邵武府、延平府、福寧州各為4名。[26]明代科舉文化之盛為明代福建文學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也為明代福建地方詩歌總集的編纂帶來了繁榮。以福州府為例,明代福州文學發(fā)展進入全盛期,明鄧原岳云:“至隆、萬以來,人操風雅,家掇菁華。道古本之建安,掞操旁及三謝,取裁準之開元,寄情沿乎大歷。典刑具存,風流大鬯,一代聲詩,于斯為盛矣。”[27]明徐熥云:“迨于今日,家懷黑槧,戶操紅鉛,朝諷夕吟,先風后雅,非藻繪菁華不譚,非驚人絕代不語。抱玉者聯(lián)肩,握珠者踵武,開壇結(jié)社,馳騁藝林??芍^超軼前朝,縱橫當代者矣。”[28]福州府出現(xiàn)以閩中十子為代表的閩中詩派,泉州府出現(xiàn)具有全國影響的散文理論家王慎中、文學批評家李贄等人。此時,興化府的史學發(fā)展特別突出,出現(xiàn)黃仲昭、鄭岳、柯維騏等具有全國影響的史學家,文學方面柯潛、彭韶、林俊等人亦名聲在外。
此外,從明代福建各府的文學家族發(fā)展情況看,也主要集中在科舉文化發(fā)達的福州府、興化府和泉州府。據(jù)鄭禮炬先生考證,明代福建各府文學家族發(fā)展興盛,福州府有文學家族100個、泉州府有84個、興化府有75個,其他五府一州78個。[29]這與明代中后期福建地方詩歌總集編纂數(shù)量的分布大概一致,即福州府11種(其中省級3種,府縣級8種)、泉州府7種、興化府8種、其他五府3種。
至清代前中期,福建經(jīng)濟文化地位在國內(nèi)雖略有下降,但仍然屬于國內(nèi)文化較發(fā)達的區(qū)域,福建仍為科舉大省,科舉事業(yè)較為發(fā)達。據(jù)統(tǒng)計,清初至鴉片戰(zhàn)爭爆發(fā)(1644-1840)約200年間,福建各地進士及第情況如下:福州府388名、泉州府224名、漳州府114名、汀州府72名、興化府61名、建寧府34名、邵武府25名、延平府24名、龍巖州13名、福寧府13名、永春州10名。[30]與明代中后期相比,清代前中期福建各地進士及第情況,福州府、泉州府大致不變,漳州府地位提升,汀州府的名次大大提升,山區(qū)各府名次有所提升,尤其是建寧府與邵武府。與此類似,清代前中期福建地方文學的發(fā)展趨勢與這種科舉文化發(fā)展趨勢相近,此時福建文學發(fā)展進入總結(jié)提高期,相對應地,福建地方詩歌總集編纂進入高度活躍期,并且這種發(fā)展態(tài)勢一直持續(xù)至清末。
注釋:
[1][明]謝肇淛:《小草齋文集》卷六《閩都記序》,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36頁。
[2][明]喻 政:《福州府志》卷六十二,福州:海風出版社,2001年,第589頁。
[3][4][清]惠 棟:《漁洋精華錄集注》,濟南:齊魯書社,2009年,第1186-1187,1187頁。
[5][清]徐 軌:《南州草堂集》卷二十一《隔簾詞序》,《清人詞話上》,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526頁。
[6][7][9]沈瑜慶等:《福建通志》藝文志卷七十一,1938年刊本。
[8][清]陳壽祺等:《福建通志》卷七十,《中國省志匯編之九》,臺北:華文書局,1968年,第1463頁。
[10][14]沈文倬校點:《繆荃孫重編紅雨樓題跋》,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55-56,55頁。
[11][清]蔣廷銓等:《上杭縣志》卷十,國家圖書館藏《清代孤本方志選》第1輯第30冊,北京:線裝書局,2001年,第663-665頁。
[12][清]陳壽祺:《左海文集》卷六《東南嶠外詩文鈔序》,《續(xù)修四庫全書》集部第1496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58頁。
[13][17][清]沈定均等:《漳州府志》卷四十三,清光緒四年(1878)刊本。
[15][28][明]徐 熥:《晉安風雅》卷首《晉安風雅序》,日本內(nèi)閣文庫藏漢籍善本明萬歷間刻本。
[16]馬泰來整理:《新輯紅雨樓題記》,《中國歷代書目題跋叢書》第4輯,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66-67頁。
[18][明]王世懋:《閩部疏》,《中國方志叢書》華南地方第243號,臺北:成文出版社,1975年,第47頁。
[19][21]陳慶元:《福建文學發(fā)展史》,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96年,第276,277頁。
[20][清]周亮工:《閩小紀》卷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117頁。
[22][明]鄭 岳:《山齋文集》卷九《國朝莆陽科第錄序》,《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第1263冊,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第52-53頁。
[23][清]郭柏蒼:《全閩明詩傳》卷十,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354頁。
[24][清]郭柏蒼:《全閩明詩傳》卷二十四,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931頁。
[25][清]郭柏蒼:《全閩明詩傳》卷二十九,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1088頁。
[26]徐曉望:《福建通史》第四卷,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598頁。
[27][明]鄧原岳:《西樓集》卷十二《閩詩正聲序》,《明別集叢刊》第四輯第73冊,合肥:黃山書社,2016年,第680頁。
[29]鄭禮炬:《明代福建文學結(jié)聚與文化研究》,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5年,第60-734頁。
[30]徐曉望:《福建思想文化史綱》,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96年,第195-19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