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霈,著名文藝理論家,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田中全先生——他說我們彼此不要稱呼“先生”,那我就叫他老田,我們應(yīng)該算是老熟人了。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之前,每年都會有若干次在這個那個會議上見面。隨著兩人都邁過古稀、耄耋的門檻,精力漸衰,已經(jīng)有二十多年未通音訊了。三月初,忽然接到他的來信,并寄贈一本他的著作《小說縱橫談》。他說,“因為印裝寒傖,羞于送人”。老田一輩子在出版社,任長江文藝出版社總編多年,湖北省內(nèi)外很多優(yōu)秀作家的“嫁衣”是經(jīng)他的手問世的,而他的這件“嫁衣”的印刷裝幀卻樸素得近乎簡陋,叫人撫之不勝感嘆唏噓!老田的同班同學,同樣1956年畢業(yè)于蘭州大學中文系的謝永旺,在《文藝報》幾十年,后任主編,心血澆灌文學之花無數(shù),而自己發(fā)表文字也相對較少。這樣的朋友,在湖北,在全國,可以列舉很多。我曾說過,現(xiàn)當代的文學史,應(yīng)該有文學編輯的專門章節(jié),才能更完整地說明文學生產(chǎn)的全貌。
我的同事曉蘇聽我說到老田的這封信,馬上想起他的“嫁衣”《山里人山外人》是由田中全總編簽發(fā)出版的,建議把老田的這封信交《文學教育》雜志發(fā)表,并且配上《小說縱橫談》的書影。我相信曉蘇的建議代表了多位有類似經(jīng)歷的作家的心理、意向。凡是誠懇付出過的,作家和讀者不會忘記。老田的“嫁衣”雖然形式樸素,卻將長久地放射光彩。
【附】田中全先生的信
先霈同志:久違了。
我們均系外地為湖北全心效力者,因此也得到絕不排外地的湖北出版界、文學界的厚愛,被同作為湖北文學界的“先輩”收入《口述史:湖北當代文學》一書中。翻看你的口述,還提到不才的名字,有隔世之感,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你的電話也變了,前些時打過,說是空號,張永健的電話也是空號,于是只好按照百度搜索到的,給你寄去這本拙著。因為印裝寒傖,出版后羞于送人……除了老同學外。在網(wǎng)上看到你著作等身,甚為欣羨。編輯一生,累不堪言,拙文均寫于節(jié)假日及晚間。
我在《芳草》前后約發(fā)表了五篇評論,而在《湖北日報》《長江日報》發(fā)表更多,均在七篇以上,感謝這些同行的督促。當總編輯以后所寫極少。我倆一起參加湖北文學界的活動,大約從1983年作協(xié)理論小組開始。記得在一次駱文同志主持的奉命批判周揚“異化”論時點名我發(fā)言,我以“一個大唯心主義者必須是大唯物主義者才能為之進行戰(zhàn)斗”婉辭。駱文同志大度一笑,我想他也不會贊成此類批判的。然而這位長者已遇車禍意外身亡多年了。
蒙省作協(xié)抬舉,在我未申請的情況下,于1983年推薦我加入中國作家協(xié)會,并于次年底,讓我作為代表,在京西賓館參加中國作協(xié)第四次會員大會。
關(guān)于編輯工作,值得提及的遠不止《編輯有奇緣》中的兩三件事(因囿于采訪者所言,成文后限5000字左右)??梢哉f,和你一生均耗費在教學育人上一樣,我一生均耗費在為湖北文學的繁榮助力上了。也有兩樁可以說說:一,從我1982年任小說編輯室主任起,至1984年止,利用吃大鍋飯之機,由我提出,組織室內(nèi)編輯,以出32開本形式,系列推出了湖北文學新人方方、沈虹光、李叔德、楚良、王振武、姜天民、映泉、葉明山、趙致真、黃大榮等的第一本小說集。至于半新半舊的劉富道的第一本小說集《南湖月》則是我自己責編的,也用的是長32開本。二,1983、1984兩年,由我獨力編選出版《湖北短篇小說年刊》。另,編選了一期《湖北中篇小說年刊》。
祝闔家安好快樂!問陳老師好。田中全
田中全,原長江文藝出版社總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