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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別、家庭、國家:印度農村婦女參與村莊治理的政治張力
——基于印度村莊的田野調查

2021-07-22 02:42劉筱紅
關鍵詞:亞特婦女印度

劉筱紅

(華中師范大學 中國農村研究院, 湖北 武漢 430079)

印度是“絲綢之路”上的重要國家,對中印進行比較性研究,讀懂真正的印度和中國,是加深中印雙方的理解和互信,推進相向而行、協(xié)助合作又各行其道的基礎。本文基于印度村莊的田野調查,研究印度農村婦女參與村莊治理中的悖論現象——農村基層治理組織潘查亞特中女性參與的高比例,與之并存的是婦女在家庭中極不平等的地位——其表現如何?在性別、家庭、國家三者之間存在什么樣的遞歸互動關系?這是本文要討論的問題。

印度的性別不平等是眾所周知的,其性別平等指數世界排名在百位之后,用阿瑪蒂亞·森的話來說,長期以來極高的性別不平等和女性的被剝奪是印度最嚴重的社會敗筆,世界上其他地方在促進性別正義上像這樣毫無成就是很少見的①。但不一定為人了解的是,印度農村婦女在基層自治機構(潘查亞特)中參與的高比例居于世界領先的位置,聯合國將之作為世界農村婦女參政的典范。這種悖論現象只有放在特定的國家、社會乃至村莊的情境中才能得到解釋。

一、理論分析框架與田野樣本

在理論分析框架上,本文混合使用了阿瑪蒂亞·森和瑪莎·納斯鮑姆等為代表的“正義的能力理論”和喬爾·S.米格代爾與阿圖爾·柯里等為代表的國家—社會分析框架。阿瑪蒂亞·森、瑪莎·納斯鮑姆以及阿圖爾·柯里都以研究印度而聞名于學術界,米格代爾也以發(fā)展中國家作為其主要研究對象之一,因而,運用他們的分析框架來研究印度,在理論上具有較高的適洽度。

阿瑪蒂亞·森和瑪莎·納斯鮑姆的正義的能力理論突出特色是關注婦女不平等,正義的能力理論建構或運用了多種概念,這些概念既是該理論的核心觀點,同時也構成了能力進路的社會性別分析理論框架。筆者對兩位大家的理論分析框架有專文論述②,限于篇幅,本文在此不再展開。

國家與社會多元互動框架由米格代爾首發(fā)其端,阿圖爾·柯里運用并強化了此框架以分析印度國家權力及無能。該框架有四個概括性觀點主張尤其值得重視。其一,國家效能的變化基礎在于它們與社會的關聯。國家的相對有效性是相互交織的國家—社會關系各種不同形式的體現。其二,“國家和社會分解研究的方法”,國家不是一個無差別的統(tǒng)一體,不同層級在結構環(huán)境中的行為差異巨大,因此有必要將國家和社會拆解為不同部分和不同層級進行考察。其分解研究的兩個特點是,“將研究聚焦于國家底層”和承認國家與社會的邊界模糊、交互滲透。其三,社會勢力的大小與國家一樣依具體的現實環(huán)境而變化,國家必須在社會的語境中被觀察。其四,國家與社會互動的遞歸性質與相互轉化的特性?!安煌谋尘爱a生了國家與社會之間的遞歸關系,產生了國家不同部分與其他社會不同部門之間相互轉化的交互作用”③,因此研究國家能力,必須要對特定國家社會背景進行考量。

在田野樣本上本文調查選點在印度西孟加拉邦的畢羅喜杜村和費德波村。印度農村的差異性不僅與中國相類,而且更為復雜,是一個非常多樣性、異質性的國度。因此,選村不能夠強求具有典型的全國代表性,只要求其具有一定的普適性,具有印度農村一般化的特征。根據印度的國情,我們在印度的選村標準為:

(1)婦女參與村莊治理的水平居于國家的中間狀態(tài)。

(2)村莊有較完整的形態(tài),有不同宗教、種姓和經濟上的不同階層。

(3)村莊位置離省城百里,離城鎮(zhèn)3公里以上,受政治及經濟的干預中、低等程度。

(4)觀察對象的兩個行政村,其中一個村潘查亞特的主職由女性擔任。

根據以上4個標準,同時也得益于印度同行朋友的推薦,我們最后確定的調查村莊選在了西孟加拉邦的畢羅喜杜村和費德波村,前者為重點觀察村,后者為參照觀察村。畢羅喜杜村現有人口15580人,女性7629人,占全村總人口的48.97%;男性識字率91%,女性識字率約為86%。表列種姓(即原被稱為“賤民”的種姓)家庭為全村總家庭數的39.84%;少數民族家庭占25.86%;村民的宗教信仰主要是印度教和伊斯蘭教。費德波村種姓、宗教及經濟文化情況與畢羅喜杜村大致相當。

印度農村村潘查亞特的成員構成有兩種類型,其一是經過選舉產生的潘查亞特委員,其二是負責處理村潘查亞特日常事務的政府行政雇員。畢羅喜杜村潘查亞特有15名委員,經選舉產生的12位委員中,有6位是女性(其中4位是表列種姓)。另有3位是區(qū)潘查亞特成員,也是村潘查亞特的當然成員,其中兩位是女性。女性在村潘查亞特中占有一半以上的比例。費德波村潘查亞特成員26人,經選舉產生的23位委員中,有女性11人,另有3位當然成員,有兩位是女性,女性成員也占了一半的比例。比較明顯的不同是,畢羅喜杜村潘查亞特的主席杰哈瑪·莎卡是一位女性,費德波村的潘查亞特主席馬里努·伊斯蘭是位男性。

二、畢羅喜杜村潘查亞特女主席、女委員

速寫女主席。初見畢羅喜杜村潘查亞特女主席,是在4月中旬的一天,天氣炎熱,一位身著粉紅麗紗,額頭點著吉祥痣的中年女性輕快地向我們走來,她就是畢羅喜杜村潘查亞特的女主席杰哈瑪·莎卡。杰哈瑪·莎卡一直是我們試圖接近和觀察的重點人物。從能力理論的視角觀察杰哈瑪·莎卡,她身上存在著諸多被納斯鮑姆稱之為孵化性的能力,孵化性能力“是一組彼此互動和滲透的機會”,具備了這些能力“可以制造其他機會的機會”④。

村莊共享的公眾人物杰哈瑪·莎卡。杰哈瑪·莎卡,人近中年,畢羅喜杜本土生長,普通種姓,印度教信仰,父親是一名公交車售票員,盡管同年代的女性很多是文盲,杰哈瑪·莎卡還是接受了較好的教育。由于家庭經濟較為困難,她讀完小學后輟學,后來邊工作邊學習,完成了大學教育,是印度農村女性中的高學歷。杰哈瑪·莎卡在當選村潘查亞特主席之前,是村幼兒園的老師。這份職業(yè)讓她與村莊眾多家庭相識,成為村莊的公眾人物。杰哈瑪·莎卡比較早就參與村莊的政治組織,是草根國大黨的永久成員,至今有十余年的黨齡。

叛逆婚姻的杰哈瑪·莎卡。按照印度種姓的規(guī)定,種姓實行內婚制,只能在同一種姓中通婚,如果跨種姓通婚,男方可以娶低于本種姓一級的女性,稱為順婚,女性如果嫁給種姓低于自己的丈夫,則是逆婚。逆婚所生的子女便是賤民。因此,傳統(tǒng)的印度家庭是絕對不允許逆婚出現的。杰哈瑪·莎卡的種姓高于其丈夫的種姓,按印度種姓制度來看是逆婚。在印度農村至今還存在反對逆婚的“榮譽謀殺”,家庭父兄等男性可以榮譽之名殺死女性當事人,以維護種姓的“純潔”。杰哈瑪的婚姻遭到來自家庭和村莊的巨大壓力,但她堅持了對傳統(tǒng)的叛逆和自主婚姻。婚姻經歷過風雨的杰哈瑪·莎卡,得到丈夫的敬重和支持,在她擔任村潘查亞特主席期間,丈夫承擔大部分家務如洗衣做飯等,這在丈夫普遍不做家務的印度農村是非常罕見的。

“竟然還有不收錢的村潘查亞特主席”。杰哈瑪·莎卡向我們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因為上級政府在農村的很多項目由村潘查亞特執(zhí)行,有的村民想要從這些政府項目中獲得一些好處,比如:修路、貧困家庭名額等,往往會給村潘查亞特主席或者其他成員一些好處,村民找主席簽字,需要送點盧比,她上任后制止了村潘查亞特委員們的受賄行為。有一次,村里的一個老人想要村里的公路能夠修到他家門口,拿著錢來村辦公室找她,她拒絕收取錢財,老人非常吃驚說道:竟然還有不收錢的村潘查亞特主席!

畢羅喜杜村潘查亞特的女性成員(參見表1)。杰哈瑪·莎卡在男性主導的村莊中,能夠在村潘查亞特主席的位置上站住腳,與畢羅喜杜村潘查亞特有一支女性支持的力量相關。畢羅喜杜村潘查亞特委員會經選舉產生的12名成員中,有6位是女性。相對男性成員,她們與杰哈瑪·莎卡的來往密切,接受她的領導安排。

表1 畢羅喜杜村潘查亞特的女性成員

按照印度村級潘查亞特組織結構的規(guī)定,村潘查亞特下設5個常設的委員會。5個委員會中,有3個委員會的負責人由女性擔任,女主席杰哈瑪·莎卡擔任計劃與預算委員會的負責人,村潘查亞特女性代表蘇尼塔·比斯娃絲是教育與健康委員會負責人,阿尼塔·蒂卡達擔任婦女兒童發(fā)展委員會的負責人,她們都是由杰哈瑪·莎卡提名任命的。村潘查亞特女性成員的共同特點是受過教育,能夠在公眾面前表達觀點,對自己所承擔的工作有熱情,樂于接受杰哈瑪·莎卡的安排,對潘查亞特這個組織以及潘查亞特中女性群體有認同感和歸屬感。

杰哈瑪·莎卡安排我們在畢羅喜杜村首訪的家庭是蘇尼塔·比斯娃絲家。蘇尼塔·比斯娃絲的家屬于表列種姓家庭,沒有土地,她丈夫家的種姓職業(yè)是為印度教寺廟里的大型儀式或者節(jié)日慶典的音樂、場地布置與裝飾等服務。我們到訪時,蘇尼塔·比斯娃絲和她婆婆做好了西孟加拉傳統(tǒng)點心和飲料來招待,蘇尼塔·比斯娃絲的丈夫和小兒子全程旁聽。蘇尼塔·比斯娃絲對村潘查亞特代表和執(zhí)行委員會負責人的工作表現出很高的熱情和責任感。剛上任為教育與健康委員會負責人,就為她的村莊爭取了一個修建村內水泥路的項目,這讓她很有信心。

在蘇尼塔·比斯娃絲家的訪談,杰哈瑪·莎卡邀請了阿尼塔·蒂卡達和瑞帕·瑪達爾一同參加。身穿深紅色麗莎的阿尼塔·蒂卡達是婦女兒童發(fā)展委員會的負責人,表列種姓,中學文化程度,政治經歷7年,也是草根國大黨的永久成員,參加選舉兩次并當選。與杰哈瑪·莎卡相比,她在潘查亞特工作的時間更長,更有參與經驗,看上去沉穩(wěn)有見識,是女性團隊的核心成員。

莎瑞拉·瑪麗卡是村潘查亞特中女性年齡最長的一位,已經50多歲了。她完成了小學階段的學習,是她那個時代的佼佼者,印度共產黨(馬)的永久成員,參加村潘查亞特選舉兩次,2013年成功當選為代表。盡管語言不通,她還是主動與我們交流,表達條理清晰,并不怯場。莎拉·瑪麗卡受教育程度不高,但政治經驗較豐富,能靈活處理問題和應對挑戰(zhàn)。

在畢羅喜杜的潘查亞特辦公室,我們訪問了瑞帕·瑪達爾,她一般種姓,信仰伊斯蘭教,是穆斯林婦女代表。高中文化程度,政治經歷8年,草根國大黨的核心成員。除了來參加會議,平時不來辦公室,但對農村事務也有些自己的見解,在接受訪談中面對“怎么提高婦女的地位,促進婦女參政?”的提問,她回答說,要重視教育,特別是女童的教育,要加強現代化教育設備及技術的運用。

加木娜·格哈斯也是潘查亞特的成員。她受杰哈瑪·莎卡的委托,陪同我們在村里訪談。除了這5位潘查亞特的女成員外,被杰哈瑪·莎卡委派工作的還有姬哈里瑪·斯格哈,表列種姓,信仰印度教,大學畢業(yè),未婚。她不是村潘查亞特成員,是由村潘查亞特女主席直接任命的村潘查亞特下設的專門委員會負責人,她天天在村潘查亞特辦公室辦公,表現比較活躍,但是辦公室里沒有她的座位。

村潘查亞特辦公室還有一位村聘的女性雇員,專門負責協(xié)助潘查亞特主席杰哈瑪·莎卡工作(比如端茶倒水、收送文件等工作),她天天到村潘查亞特辦公室上班,除了協(xié)助潘查亞特主席杰哈瑪·莎卡的工作以外,實際上還充當著杰哈瑪·莎卡在村潘查亞特辦公室里的信息收集工作。每當我們在村潘查亞特辦公室采訪時,她總會在旁認真傾聽,這是杰哈瑪·莎卡應對辦公室信息被男性成員有意屏蔽的辦法。

具有性別意識的潘查亞特女性團隊。杰哈瑪·莎卡是畢羅喜杜行政村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女主席。她擔任主席給村潘查亞特的工作帶來一些改變,其中比較明顯的是對民生的關注和致力于改善婦女兒童的處境。通過對印度田野調查和文獻查閱,我們發(fā)現村潘查亞特的女主席(女委員)的共同特點是,有著為婦女兒童代言的自覺,具有鮮明的性別意識(受家庭支配的那部分人除外),這與中國農村村級女干部男性化或中性化的特點有所不同。

杰哈瑪·莎卡擔任主席以來,有關婦女發(fā)展方面的工作非常具體而有實效。她幫助女委員們理解工作,認為任何工作都應該有婦女的參與;婦女自助小組組建和開展活動,現在全村共有80多個婦女自助小組,通過組成團隊發(fā)展經濟,提高婦女在家庭之外的經濟收入;舉辦村婦女論壇,組織母親會議和反對早婚;推廣婦女的生育健康觀念,以前很多婦女在家生育小孩,現在九成以上的婦女到醫(yī)院生育。此外,她還著力推進一些與民生相關的社會福利項目,如道路、養(yǎng)老、公共衛(wèi)生、飲食衛(wèi)生等有關民生的事項,最明顯的事例是 “廁所革命”,現在畢羅喜杜村的每一個家庭都有一個獨立的廁所。杰哈瑪·莎卡告訴我們,她想多為村民做事,如促進女孩接受教育、修路建橋。也許正因為如此,杰哈瑪·莎卡在女性群體中似乎更有號召力。

從畢羅喜杜村向外看,研究者蒙娜什·諾介紹過同樣的例子,在班庫拉,一位婦女當選為村潘查亞特主席后,認為自己有責任維護村莊婦女的利益,對婦女的關鍵需要做出回應,在她當政時期,許多面臨特殊困難的婦女和她聯系,一些具體婦女問題可以在潘查亞特會議上得到討論。如果是男性當權,這些困難很難提上議程和得到解決。西孟加拉潘查亞特研究所的芊求麗·蘇潘娜教授在西孟加拉邦南部240個村潘查亞特女性成員中進行的問卷調查發(fā)現,潘查亞特女性參與的治理偏好排序,改善婦女兒童處境排在比較優(yōu)先的選項。這與我們在畢羅喜杜村的發(fā)現是一致的。

三、國家的雄心:制度入憲與農村婦女入選潘查亞特的高比例

畢羅喜杜村和費德波村兩個村潘查亞特中女性委員比例都超過或達到半數,在印度村級自治組織中這是普遍現象。印度農村婦女入選潘查亞特并擔任主職的高比例居于世界領先的位置,是全球做得最好的國家之一,也是印度在國際上一張閃光的名片。

基層潘查亞特中女性的高比例。從畢羅喜杜村放眼西孟加拉邦和全印度,根據印度官方的統(tǒng)計數據,2014年初全印度三級(縣、區(qū)、村)潘查亞特中女代表占比45.9%,大多數邦的三級潘查亞特機構中婦女代表接近、達到或超過50%。我們所調查的畢羅喜杜村和費德波村位于南部地區(qū),村潘查亞特中女代表的比例超過50%,與全國的水平相當。2012-2013年,印度全國農村村潘查亞特主席中,女性占比是45.8%,在印度這樣一個男權主導的傳統(tǒng)文化環(huán)境中,村潘查亞特中的女性代表和女性主席能達到如此高的比例,與印度國家高度干預是密切相關的⑤。

潘查亞特的性別配額制度進入憲法。印度基層的潘查亞特制度發(fā)展史上,1993年印度憲法第73次修正案具有里程碑的意義。該憲法修正案明確要求每個邦直接選舉產生縣、區(qū)、村三級潘查亞特。每個層級的潘查亞特中必須保留33%的女性席位,并且通過公開選舉落實婦女代表資格。表列種姓和表列部落按總人口的比例在潘查亞特中保留相應席位。其具體規(guī)定如下:

·村級潘查亞特委員會的直接選舉中應確保不少于總席位的三分之一席位分配給婦女(包括為屬于下層種姓和賤民部落的婦女保留三分之一的席位),婦女的保留席位要在不同的選區(qū)輪流分配。

·各級潘查亞特委員會的辦公室要為婦女(包括那些來自下層種姓和部落的婦女)保留占總數三分之一的職數。

正是這部憲法修正案的推動,大量婦女被選進村級潘查亞特組織,制度的保證發(fā)揮了積極作用,增加了婦女政治參與的能力安全。

特別要注意的是,2005年,比哈爾邦立法會通過法案,率先將三級基層自治機構中婦女成員的比例提高到50%。隨后安得拉邦、恰蒂斯加爾邦、恰爾肯德邦、喀拉拉邦、喜馬偕爾邦、中央邦、北方邦、馬哈拉施特拉邦、奧里薩邦、拉賈斯坦邦、特里普拉邦和北阿坎德邦等地方政府也確定了配額制中婦女保留席位增加至50%(該數據由印度前加爾各答大學政治學系主任普拉巴特·庫馬爾·達塔教授提供)。2009年印度總統(tǒng)帕蒂爾在新一屆聯邦議會成立會議上提出,聯邦議會應該考慮修改憲法,把基層自治機構中婦女成員的比例提高到50%。印度農村潘查亞特中的性別配額制是在憲法層次高位運行,顯然極大地提升了該法條的地位和執(zhí)行力。

此外,印度政府多次將婦女賦權與發(fā)展列入國家五年發(fā)展計劃中。國家出臺了多項幫助農村婦女的教育、健康、經濟和政治的賦權計劃,并且議會中設有常務委員會以監(jiān)督婦女權力的落實。印度農村婦女參與村莊治理的能力安全——制度(特別是憲法、政策及公共行動)支持——從元政策到具體政策、再到具體計劃、公共行動、議會監(jiān)督,形成一個立體的制度矩陣,從政治及公共行動等方面全方位提供了農村婦女參與村莊治理的能力安全保障。納斯鮑姆說,“我們在這里也可以點名表揚印度農村的村務委員會中女性占三分之一的配額,這可以說是近期以來民主體制所設計的最具賦權性的舉措之一”,“該措施通過一項對所有人均有約束力的憲法修正案得到執(zhí)行,印度婦女因此以這種非凡的方式得到了賦權”⑥。

四、費德波村的安加麗:父(夫)權制家庭與潘查亞特女委員的“橡皮圖章”

誠如上所述,印度村潘查亞特中的婦女參與確有世界矚目的高比例,婦女主席及委員們的參與行動可圈可點。但是,通過在畢羅喜杜村和費德波村更深入的調查以及廣泛的文獻查閱,我們發(fā)現,盡管有國家憲法、地方制度、項目及行動的支持,她們仍面臨巨大的困難和障礙。

哭泣的女主席。受西孟加拉邦農村與潘查亞特發(fā)展研究所蘇潘娜·芊求麗教授的邀請,我們參加了一個名為“婦女賦權與潘查亞特作用的工作坊”的會議。會上發(fā)言的潘查亞特女主席們講到傷心處都泣不成聲,其中便有畢羅喜杜村的杰哈瑪·莎卡。為了安慰她,蘇潘娜教授給她遞去紙巾,撫摸她的背,拍拍她的肩,安慰她把話講下去。與會的莫那吉解釋說,這些村潘查亞特女主席談及自己履職的故事令人心酸,都是和著血淚的斗爭史。

經典父(夫)權制:印度農村基礎性家庭制度。印度農村婦女入選基層潘查亞特、參與基層治理,所面臨的巨大阻礙和重重困難,是一個多維度的綜合系統(tǒng)因素。來自以夫權和家長權力為中心建構起來印度“經典父(夫)權制”的鄉(xiāng)村基礎性家庭制度,是其最大困擾和阻力之一。

印度鄉(xiāng)村的社會結構與中國不同,傳統(tǒng)中國看重血緣團體,村莊由宗族、親族、小親族組成初級群體結構,因血緣認同而采取共同的集體行動。根據許烺光的研究,印度人“與中國人相比,他與親人、祖先以及未出生子孫的關系遠未達到組織化的程度,因此,沒有為他準備著一個相應的、具有恒定持久且凝聚連續(xù)性的(親屬)圈”⑦,與中國以宗族(或親族)等親屬為參與單位不同,印度的家庭是一個很重要的參與單位。在經典父(夫)權制的印度農村,“因為大多數婦女的實際生活仍然是在家庭和共同體中度過的,而在家庭和共同體中,規(guī)約日常實踐的不是法律而是其他權威”⑧。家庭權威的典型體現便是夫權及家長權。

印度獨立已經七十余年,印度農村大部分地區(qū)的婦女仍然生活在經典父權制的家庭文化環(huán)境中,女性從童年開始就受到嚴重性別歧視,接受低順、卑下、服從、隔離等訓誡,婦女在日常活動中必須遵守當地“性別手冊”規(guī)定的“禮制、虔誠和謙遜”的規(guī)范⑨。社會和家庭的優(yōu)質資源極度偏向男性,家族世系按男性來繼承,生活安排以男性為中心,男孩比女孩更受歡迎,在家庭中男子獲得營養(yǎng)、兒童保育和教育方面的需求得到優(yōu)先考慮。

印度農村盛行的父(夫)權制規(guī)范嚴重限制了婦女的社會參與及家庭以外的交往,“女性很少與親屬之外的男性互動。許多婦女無人陪伴被禁止進入鄉(xiāng)村市場。她們的活動半徑通常僅限于村莊的井或池塘。盡管婦女可以聚集在這些地點,但她們的相遇通常僅限于一次與幾名婦女進行短暫互動。這些互動并不一定會產生團結感,也不一定構成在危機時期可以依靠的有意義的社會紐帶的基礎”⑩。傳統(tǒng)印度社會公共空間和政治場域只對男性開放,印度盛行的深閨制度要求女性隱居家中,在工作場所和非正式場合的公共場所,婦女通常與男子隔離。即使印度獨立已經七十余年,這種性別隔離的慣習仍然在很大程度上得以保留和延續(xù),公婆或丈夫仍限制婦女外出或與家庭外的男性交往。直到21世紀前十年,在西孟加拉的農村,“約80%的已婚婦女在外出時需得到許可,哪怕是去看醫(yī)生”。如果女性“背離當地性別規(guī)范,會煽動起家庭暴力和公眾羞辱感”,例如喀拉拉邦村潘查亞特女主席蘇蘿克瑪在回憶中講到,有一次潘查亞特會議進程延遲了,一位婦女委員的丈夫沖進了會議室,在其他人面前虐待他的妻子,并將他妻子從會議上拖了出去。他還辱罵了蘇蘿克瑪,原因是耽誤了他妻子做家務的時間。

在畢羅喜杜村和費德波村我們觀察到,村里開會或聚會時,男女絕對不會雜坐,女性們坐在一起(往往是靠后的位置),男性們則坐在另外的地方(往往靠前)。村潘查亞特辦公室的男性職員基本上都不與主席杰哈瑪·莎卡交流,更多的是與男性副主席高塔馬·卡里塔尼亞交流工作,只有一位與杰哈瑪·莎卡同姓的男性委員與她打打招呼。高塔馬·卡里塔尼亞上午到辦公室上班,杰哈瑪·莎卡下午到辦公室上班,男性村民一般都上午到辦公室找高塔馬·卡里塔尼亞辦事。我們親眼見到的一個情景是,副主席高塔馬·卡里塔尼亞走在路上,一位年輕的男村民看見他,立即上前問好并彎下腰恭恭敬敬摸他的腳,行摸腳禮。換言之,男性村民和潘查亞特男性職員用行動架空了杰哈瑪·莎卡的主席職權。至于女委員們,則基本不去村潘查亞特辦公室。畢羅喜杜的村民在接受訪談中說:

女性1:我不允許我的兒媳坐在選區(qū),她知道什么?

男性1:聽著,我們在家里做決定。女士們依賴我們。她們不能發(fā)表任何自己的意見。

女性2:我們是謙虛的女人。 我們不知道潘查亞特,不懂政治,什么都不懂。 我們怎能在男性面前說話?

男性村民不滿意甚至非常惱火政府“強迫”他們接受潘查亞特的性別配額制度。他們在訪談中也表達了對女性參與村莊治理的不認同:

男性2:女人無法理解政治。 那她們聚會的必要性是什么?

男性3:不,不,她們在房子里比較舒服。她們不需要去公共場所,她們沒有關于外部世界的經驗。

費德波村的安加麗:女委員的“橡皮圖章”。費德波村潘查亞特的主席是位年輕的男性,委員會有26人,婦女也占到了半數,與畢羅喜杜村相比較,費德波村的女委員相對沉默。在費德波村我們提出想訪談村潘查亞特的女性成員,主席很熱情地親自帶領我們訪問了上屆潘查亞特女委員安加麗·達哈麗·安加麗(后面簡稱安加麗)的家。安加麗小學文化程度,年齡約40多歲,費德波村主席安排我們入座后,他先將安加麗的丈夫叫進屋里一番耳語,他們出來后,我們訪談的所有問題都由安加麗的丈夫代為回答,在整個訪談中,安加麗都保持沉默。直到我們直接向她提問“你履職時得到了家庭哪些支持?”并表示希望她本人回答時,得到的回答是:“丈夫全力支持但也全部由他決定。”安加麗的沉默不語以及她后來的回答,說明她在擔任村潘查亞特委員時,基本處于失語狀態(tài),丈夫代替她發(fā)聲和行使權力,安加麗保持沉默就好。

安加麗的現象,就是印度學者們所稱女性參政的“橡皮圖章”。出于村莊各種利益團體政治動員的需要,為了競爭專為女性保留的村潘查亞特委員或主席席位,村莊的各種勢力會推出家庭成員(妻、母、媳)出來參加競選,競選獲得保留席位后,實際上由家庭里的男性(夫、子、公公)來代行權力,出席會議、發(fā)表言論、投票等活動,當選的女性代表只是傀儡,男性是實際上的操控者。換言之,權利圖章以女性之名獲得,而真正掌權的人是家里的男性成員。

女性參政的“橡皮圖章”現象在第73號修正案實施前比較嚴重,現今雖有改善,但仍然甚至比較多地存在。穆霍帕德海的研究提供了一個典型的案例。達麗·貝甘是煙草商哈茲·沙黑的兒媳,她所在區(qū)域的國大黨為了取得這個潘查亞特保留席位,動員她的公公沙黑(國大黨本區(qū)的主席)同意讓達麗出來競選,盡管沙黑并不樂意這樣做,因為“我們家的婦女從不拋頭露面,更別說擔任公職了,她們的位置在家里”,但沙黑又出于“對我的政黨有責任,我仍然是這街區(qū)的國大黨主席,所以我同意了她的候選人提名”,沙黑的條件是不準達麗外出為自己爭取選票。達麗成功當選后,沙黑對達麗的行動有諸多干涉,不允許她出頭露面,所有的決策都由公公沙黑來決定。1993年73號修正案實施之后,法案禁止潘查亞特婦女主席或代表在她們履行公務、參加村潘查亞特會議時由家人陪同。婦女參與潘查亞特管理的權利由家人操控的情況逐漸得到改變,但當下仍然有較多的存在。這種現象在村民訪談中有普遍的表達:

女性3:我丈夫做出了所有決定,我不知道。所以我不需要去參加村議會。他的想法也是我的看法。

女性4:沒有我丈夫的幫助,我不能繼續(xù)作為會員。由于我的家務勞動,我不能去解決村民的任何問題。 我丈夫代表我,在那里解決各種問題。

可見,印度要完全消除婦女參與村莊治理的“橡皮圖章”問題,還尚需時日。如前所述,印度的家庭是一個很重要的參與單位。在蘇潘娜的問卷調查中,潘查亞特中女性的參與與家庭的支持密切相關,而與親戚的支持低相關。有70%的女代表們認為自己能夠獲得選票,當選村潘查亞特成員的原因之一,是來自家庭的支持,只有18.3%的女代表認同親戚的幫助。絕大多數潘查亞特婦女代表在工作中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家庭(尤其是男性成員)的干擾。有接近四成的女代表在工作中感覺到家庭的經常性干預,只有23.6%的婦女沒有受家庭干擾的體驗。家庭與女代表參與村莊治理密切相關,來自家庭的支持,是重要的孵化性運作,而其反對便是腐蝕性的了。對婦女而言,家庭之內的夫權、家長權優(yōu)先于國家法律而存在,并比國家更“在場”和更有威懾力。婦女參政保留席位實際上被丈夫所享用,這是一種權利的失敗,如阿瑪蒂亞森所言,“在流行傳統(tǒng)性別觀的社會中,婦女不能運用那些在形式上已經賦予她們的權利,這也是另外一類權利的失效”。

五、性別、家庭與國家:悖論背后的悖論

現在我們要回到本文的主要問題了,一方面印度農村婦女入選潘查亞特創(chuàng)造了令世界矚目的高參與比例,另一方面印度農村婦女在家庭中處于極為嚴重的被支配和不平等地位,經典父(夫)權制的村莊基礎性家庭制度導致了婦女主席(包括委員)履職的艱難和治理的有效。解釋這個悖論,繞不過國家這個分析維度。因為“國家是社會的組成部分,國家可能有助于塑造它們所嵌入的社會,但它們也持續(xù)被社會所塑造”。國家通過憲法等干預手段來動員農村婦女參與政治,但國家又深受自身所嵌入的印度農村社會經典父(夫)權制家庭控制的反制,以致在印度國家在此問題上表現出高度干預和疲軟乏力的相悖現象。

印度國家在推動農村婦女參與村莊管理等方面,無論是從憲法制定還是項目推進都是相當盡力的。在這個意義上“印度國家是高度干預的,它控制了印度的各種資源和具有創(chuàng)新能力的主要部分”。印度國家在此問題上的高干預,是印度社會與國家互動共同形塑的。如阿圖爾·柯里所言,對大多數低收入國家來說,國家與社會之間的影響往往是雙向的。這種影響的雙向性主張,對國家能力的集中研究需要輔以對特定國家社會背景的考量。

其一,印度婦女參政所表現出的強大力量是國家政治必須吸納的“需求群體”。印度婦女的社會地位低下,但蘊藏了巨大的政治參與力量。印度婦女踴躍參加政治活動,可追溯到印度民族獨立運動。以甘地發(fā)起的“食鹽進軍”活動為例,甘地并沒有邀請任何一位婦女參加,但這次食鹽進軍者中卻有很多的婦女,她們在活動中表現異?;钴S,“婦女投身政治,構成印度政治的一大特色”。再如,在西孟加拉邦有著廣泛影響的草根國大黨領袖瑪瑪達·班納吉,其最重要的動員和支持者是婦女,她當選為該邦的領導人時,婦女們身著綠色的衣服參與慶祝游行,隊伍長達十余里。印度婦女參與政治所顯示出的能量,影響并建構了印度的國家政治,成為其制定政策時不得不考慮的力量。

其二,消除種姓與性別不平等的努力彼此增強。林承節(jié)在《新編劍橋印度史》中文版總序中說,“印度和中國是有很大不同,最大區(qū)別就在于印度社會構成的復合性質”。印度社會結構中錯綜復雜的深層聯系,廣泛存在的不平等的種姓制度與不平等的性別制度是一對聯袂而至的兄弟,其壓迫的依據相互證明,其制度的運行相互聯系、相互增強。因此,消除這兩種不平等也是相互證明、相互聯系和相互增強的?!靶詣e與種姓制度之間的互補性,以及離開其中一個打破另一個的難度。對種姓制度的最激烈的批評通常在保護婦女權利方面遠遠超過了其時代?!钡?3次憲法修正案有關婦女在潘查亞特中參與的比例條文順利出臺并得到良好的執(zhí)行,得益于印度社會為落后群體爭取權利的活動,以及印度政府長期以來實施的弱勢群體保留席位的制度性基礎。

其三,印度政府的對農村婦女參政的高度干預是對碎片化社會和競爭性民主的適應性選擇。由于多種姓、多民族、多部落、多宗教等原因,印度是一個異質性、碎片化特點十分顯著的國家,印度社會結構的多元性本身很容易產生競爭性動員,所以精英之間的政治競爭往往演變?yōu)椤靶枨笕后w”數量的與日俱增,“由于國家權力是以民主方式取得的,贏得或輸掉選舉的賭注就變得很高”。農村婦女是印度政治中一個人口數量極為龐大的“需求群體”,印度農村婦女占農村勞動力的74%,無論農村的經濟發(fā)展還是社會治理,婦女都是人口主體。從統(tǒng)計學的意義上說,也是選舉投票的主體力量。亨廷頓曾在他的著作中將農民比喻為國家穩(wěn)定的鐘擺,接著亨廷頓的話來說,印度農村占據大多數的農村婦女更是鐘擺的杠桿。印度國家采取高度干預主義來致力于增加底層婦女的政治參與機會,將性別配額制度寫入憲法,也是基于印度社會的現實需求。

但是,高度干預的印度國家又是以“軟國家”為特征,國家可以通過憲法來規(guī)定農村婦女入選村潘查亞特和擔任主職的比例,卻對印度農村規(guī)模上如汪洋大海、組織上如一盤散沙的經典父(夫)權制的基礎性制度,國家缺乏有效干預的能力和動機,不得不做出一定的妥協(xié)。正所謂:“矢志改造社會的國家——在同其他社會勢力接觸中,也發(fā)現自己被改造了”。其原因可以從下面三個維度來分析:

首先還是從政治歷史的長周期視角來探析?!皩嗔M行具體歷史的細致分析,為我們審視國家與社會的關鍵構件打開了空間”。從19世紀中期以后,“農村公社底共同組織和經濟基礎已經破壞了,但是它的最壞的特點——即把社會分解為定型的和分離的原子——卻還一直存在著”。現在要想在印度農村找到古老村社的繼續(xù)存在是很困難的,但透過現代喧囂的表象,仍能看到古老村社的深層次影響,印度歷史上的分散、獨立、自成體系的村社制度以及建立在村社之上的種姓制度、管理秩序,年深日久淡化了印度農村、農民與國家的聯系,成為印度的“軟國家”的深層次潛在基礎。

其次要從印度現行的政治制度來考察。如前所述,印度基層的權力結構是由競爭性民主選舉產生的,“領導人為增強自己的政治需要而動員社群。需要一旦滿足,運動往往就會消?!薄榱藙訂T和獲得婦女這個“需求群體”的支持,印度國家在改善婦女處境方面,關注了很多具體的問題,出臺了不少的計劃,但在觸及印度農村經典父(夫)權制基礎性家庭制度時,在涉及性別平等重大價值關切方面,卻行動蹣跚,態(tài)度含糊。吳曉黎說,在喀拉拉“見過反對性別暴力的口號,從來沒有見到性別平等的口號,哪怕是在婦女組織中”,“性別議題對公民來說是個邊緣話題”,有關性別的議題常常附屬于其他的政治議題而提出。由此可見,印度國家有關性別平等的模糊態(tài)度,其所做出的支持農村婦女入選潘查亞特的努力,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受動員“需求群體”的工具理性驅動的。由此也可以解釋,印度農村婦女入選潘查亞特的人數居于世界前列,但印度農村婦女在村莊的社會地位和家庭地位仍然很低。

再次是國家對于經典父(夫)權制家庭基礎性制度的妥協(xié)。經典父(夫)權制是印度農村村莊的基礎性制度。具有強大韌性的基礎制度為維護家庭中的不平等資源分配及道德秩序,對婦女參加社會、政治和經濟生活進行了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頑強抵制?!凹彝セ顒又欣娴牟黄降确峙涫怯《葍尚躁P系最突出的特點?!比魏螄蚁氚延|角伸進社會的各個角落和各個縫隙并且以犧牲社會強勢力量造福弱者的方式調整社會關系,都是非常困難的。而印度農村傳統(tǒng)的宗教文化信仰中有著極強的性別不平等的道德教義,并對其信眾產生巨大的精神影響,“國家一旦與各種社會群體接觸,就會與不同的道德秩序產生沖突,就要對其目標進行調整”。國家只能在與社會互動中相互調適并相應妥協(xié),才能達到雙方都可接受的暫時平衡狀態(tài)。

注釋

②劉筱紅:《正義的能力理論:瑪莎·納斯鮑姆的社會性別分析框架》,見徐勇、鄧大才主編:《政治科學研究》2019年卷·上,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0年;劉筱紅:《合作沖突、適應性偏好:阿瑪蒂亞·森能力理論中的性別正義》,見徐勇、鄧大才主編:《政治科學研究》2020年卷·上,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1年。

④⑥瑪莎·納斯鮑姆:《尋求有尊嚴的生活——正義的能力理論》,田雷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69頁,第124頁。

⑤數據來源: Ministry of Statistics and Programme Implementation, Govt. of India,ON1196.

⑦許烺光:《宗族·種姓·俱樂部》,薛剛譯,尚會鵬校,北京:華夏出版社,1990年,第170頁。

⑧帕薩·查特杰:《被治理者的政治:思索大部分世界的大眾政治》,田立年譯,陳光興校,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8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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