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綰
A市醫(yī)大附屬醫(yī)院的外科在全國享有盛名,在這里,無論是醫(yī)生還是護士,每天都行色匆匆。
桑葚是兩年前進的這家醫(yī)院。她已經(jīng)隱婚四年了,醫(yī)院里的同事們以為她連男朋友都沒有。
醫(yī)院是個是非之地,有些事情還是藏起來比較好。
現(xiàn)在是下午三點,桑葚剛剛拿著病歷從病房里走出來,伸手敲了敲脖子,在心里盤算著這天下班后要早點回家煮飯。
她剛準備去護士站,卻被跑過來的江念念一把抓住,拉到了一旁。
江念念和桑葚是同一所學校畢業(yè)的,愛八卦。她悄悄地把桑葚拉到角落里,低聲說道:“喂,你知不知道我們科要來一個新醫(yī)生了?”
桑葚瞥了她一眼,將病歷放下:“醫(yī)生換來換去有什么稀奇的?!?/p>
“你以為我們醫(yī)院的外科這么好進嗎?!”江念念在桑葚頭上敲了一下,“聽說啊,是個男的。剛剛從美國回來,擔任主任醫(yī)生的。最重要的是,才二十九歲!”
桑葚看著江念念手舞足蹈的樣子就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于是白了江念念一眼:“見異思遷,之前我們科的汪醫(yī)生剛來的時候你也是這種表情。”
“汪醫(yī)生哪能跟主任醫(yī)生比???!”江念念眨了一下眼睛,“你想啊,我們醫(yī)院的外科多少人擠破了頭都進不來。這位醫(yī)生才二十九歲,還一進來就是主任醫(yī)生,你說是不是有什么隱情?”
桑葚隨口說了一句:“你要是這么想知道,等他來了自己問問不就行了。”
“沒勁……對了,你都快二十七歲了,怎么也不給自己打算打算?真不打算結婚了?”
桑葚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含笑道:“你還是關心關心自己吧,早點把自己嫁出去。”
桑葚的話剛剛說完,就被迎面跑來的小護士打斷了:“桑護士,護士長讓我叫你和江護士都去急診科!”
那個實習護士滿臉焦急,難道是出了什么大事?要把外科護士調(diào)到急診科去?
“發(fā)生什么事了?”桑葚連忙追問。
“《長歌》劇組在拍攝期間發(fā)生了爆炸事故,演員幾乎都受了傷,非常嚴重。急診科人手不夠,要調(diào)你們過去幫忙!”小護士差點把兩個人拖去急診室了。
“慢點,《長歌》劇組?!”江念念一聽,完全沒有看到此時桑葚變得鐵青的臉龐,她拉住了實習護士,“你說的是傅亦桓主演的那部《長歌》?那傅亦桓有沒有受傷?傷得嚴不嚴重?!”
江念念一口氣說完,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桑葚此時臉色慘白。
桑葚不知所措地看著那個護士,身子也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怎么會這樣……桑葚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是啊,送過來的人太多了,大多是大面積燒傷的,你們快過去吧!”實習護士拉著江念念便跑。
桑葚有些出神,對她們喊道:“你們先去,我馬上就來!”
說完桑葚轉身拿出手機,按了一號鍵撥出一個電話。
電話里傳來“嘟嘟”的聲音,一直沒有人接聽。桑葚的心都提了起來,手緊緊地抓住手機,手心滲出了冷汗。
“怎么不接電話?!”桑葚剛想再撥一次,手臂忽然被人一拉,手機一下子掉在地上。
“桑葚,快去急診科?。⌒⌒淖o士長罵人?!痹瓉硎墙钅钫刍貋砹?。
“可是我的手機……”桑葚想去撿自己的手機,江念念卻顧不得這么多,一把拉著她就跑去急診室。
桑葚焦急不已,手機丟了,要是那個人打來電話她接不到怎么辦?他一定又會動怒!
此時的急診科因為《長歌》劇組爆炸事故已經(jīng)人滿為患,江念念一邊替昏迷不醒的病人處理傷口,一邊說道:“不知道傅亦桓怎么樣了?他可千萬不能受傷啊!特別是臉!嗚嗚嗚——”
桑葚一聽到“傅亦桓”這個名字,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
剛才的電話沒有撥通,更加深了她內(nèi)心的恐慌。
如果傅亦桓沒有出事,那為什么不接電話?如果他出事了,也應該有人幫他接啊。
江念念和桑葚一樣著急,因為傅亦桓是她最喜歡的明星。如今的江念念萬分擔憂,卻沒有時間去打聽他的消息。
桑葚從急診室出去取藥,卻被一陣騷動驚到。她停下腳步,便聽到一些對話。
“他是新調(diào)去外科的醫(yī)生吧?好帥?。 币粋€護士看著前方眼睛發(fā)直。
“沒想到這么年輕就是主任醫(yī)生了,太厲害了。”另一個護士感嘆道。
桑葚聽到旁邊的護士竊竊私語,便抬頭看了一眼。
這位剛來的醫(yī)生個子很高,正闊步朝著急診室走來,他身后跟著好幾個醫(yī)院里的外科醫(yī)生。他一邊走一邊將西裝外套脫下,再從身后醫(yī)生的手中接過白大褂穿上。這陣勢,硬把醫(yī)院走廊變成了T臺。
桑葚看著這位新來的醫(yī)生正和身后的那群醫(yī)生說著什么,身后的醫(yī)生都對他畢恭畢敬的。也對,畢竟他是新主,可這新主看上去不怎么好相處,一直緊繃著一張臉,絲毫不理會那群阿諛奉承的下屬。
看著身旁那群小護士犯花癡的樣子,桑葚一下子想起江念念的話,看來以后醫(yī)院有得鬧了。
桑葚撇了撇嘴,打算取了藥就趕緊回急診室,這種事情她還是少參與比較好。
就在此時,一個劇組的工作人員大概是處理好傷口走了出來。桑葚看到她胸前掛著《長歌》劇組的工作證,顧不上剛才的事情,拉住那個女孩就問:“你好,請問你知道傅亦桓的傷勢怎么樣嗎?他有沒有被送到這里來?”
女孩打量了一眼桑葚,反問道:“你也是傅先生的粉絲吧?”
桑葚愣了一下,干笑了兩聲。
“傅先生也受了傷,但他堅持要趕去下一個片場,誰都攔不住?!迸⒁娚]赝π募钡?,便如實告訴了她。
桑葚聽完更著急了,他到底是要命還是要工作啊?!
可是沒過一會兒,江念念便匆匆跑過來找到桑葚:“桑葚,傅亦桓來了!”
江念念激動得恨不得蹦幾下,卻被桑葚一把拉?。骸八趺礃恿??!傷得嚴不嚴重?”
江念念一邊帶著桑葚去傅亦桓的病房,一邊調(diào)侃她:“你不是不喜歡追星嗎?怎么關心起他來了?對了,傅亦桓是我的,你可別和我搶!”
“不搶,不搶,快帶我去?!鄙]噩F(xiàn)在心里只有著急。
桑葚站在病房外,竟然又看見了那個新來的醫(yī)生。他的背很直,從背影看給人一種迫人的氣勢。
可病房里的傅亦桓似乎在對那個新來的醫(yī)生動怒,桑葚把頭往里探了探。
傅亦桓依舊一副傲慢的樣子,身邊陪同的人根本拿他沒辦法:“你們醫(yī)院就你一個醫(yī)生?!我要求換醫(yī)生!”
桑葚見傅亦桓的精神狀態(tài)良好,在心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樣子他應該沒什么事。
“抱歉,醫(yī)院里其他的外科醫(yī)生都有病患。你現(xiàn)在是我的病人?!蹦莻€新來的醫(yī)生也不好惹,一張嚴肅的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聲音還冷如寒冰。
傅亦桓聞言,臉色越發(fā)深沉。他忽然起身走到醫(yī)生面前,睨視的眼神中帶有一絲鄙夷:“你就用這樣的態(tài)度跟你的病人說話?”
那個醫(yī)生不言不語,只是看著傅亦桓,眼神亦是冰冷。
傅亦桓又走近一些,忽然伸手抓住了那個醫(yī)生的衣領,眾人看著都屏住了呼吸:“連起碼尊重病人的選擇都不懂,你還當什么醫(yī)生?!”
話音剛落,那個醫(yī)生伸手一把揮開傅亦桓的手,抬了抬頭 :“作為一名醫(yī)生,我好言相勸。這里是附近最近的一家醫(yī)院,你的傷口再不處理就會感染,到時候你的手臂就保不住了?!蹦莻€醫(yī)生只是瞥了傅亦桓一眼,話語冷淡至極。
桑葚這才發(fā)現(xiàn)傅亦桓的右手臂被燒傷了,皮肉幾乎和長袖外衣黏在了一起。
護士長見狀,連忙說道:“我們馬上讓護士替您處理傷口。桑葚,還不趕快進來!”
桑葚一愣,被江念念掐了一把:“美差都輪你了。”
桑葚倒吸一口冷氣,這叫美差?
她走進病房,沒有抬頭看傅亦桓,卻感覺傅亦桓的目光像一道寒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傅先生,我為您處理傷口的時候可能會有些疼,您忍著點。”桑葚用極為官方的口吻說道。
傅亦桓剛才聽到桑葚的名字也略感吃驚,他不知道她在這里上班。
似乎因為剛才那個醫(yī)生惹怒了傅亦桓,傅亦桓仍站在原地,根本不配合桑葚。
桑葚無奈,只好皺眉看著傅亦桓:“傅先生,請您躺到床上我才能為您處理傷口?!?/p>
傅亦桓看著桑葚,打量了片刻:“桑護士,你似乎很眼熟?”
桑葚的手抖了一下,加重了力道,疼得傅亦桓倒吸一口冷氣,一把推開桑葚。
“你們醫(yī)院就是這樣對待病人的?!”傅亦桓低吼,但矛頭明顯不是針對桑葚,而是說給醫(yī)生聽的。
那個新來的醫(yī)生的聲音從背后冷冷襲來:“如果你剛才不騷擾護士,也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p>
桑葚隱隱覺得這兩個人之間似乎有什么過節(jié),怎么每句話都針鋒相對?
傅亦桓卻半笑著伸手抬了抬桑葚的下巴,讓她的眼睛可以直視他。她嚇了一大跳,心別提跳得有多快了。
“桑護士,你說我是在騷擾你嗎?”傅亦桓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桑葚最受不了傅亦桓這種笑,于是勾了勾嘴角:“當然不是。”
說完,她立刻感覺身后射來兩道寒光。
傅亦桓像是得勝一樣挑了挑眉。
那個醫(yī)生也沒說下文,只是吩咐護士長:“這個病人需要住院,讓家屬辦理好手續(xù)?!?/p>
護士長點點頭,帶著一群人離開了。
桑葚痛苦不已,這下好了,真和那個醫(yī)生結下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