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科茨沃爾德(Cotswolds)的前一晚,我睡得很淺。凌晨三點,我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后從酒店窄窄的半圓形窗口望出去,仿佛還可以聽見露水輕輕落到花葉上的聲音。
英國中南部的三月下旬,天氣還是冷冷冽冽的,而我就要離開了,離開睡了三個晚上的床,離開這座像一位學(xué)識和修養(yǎng)都氣派昂然的老紳士的城市。一座城市的底蘊和氣韻似乎總是要“老”到一定程度才散發(fā)出來。
我記得剛剛抵達時,城很小,陽光難得美好,我招來一輛出租車,憨直的中年司機把濃黑的眉毛壓了下來,不斷擺手拒載,說“酒店很近,往下直走,拐兩個路口就到了。”最后他還用手指指著天空畫了個圈,說:“天氣這么好,別浪費了?!蔽姻畷r被撲面而來的親切和友善擁抱。作為一個謙順的旅客,我有不切實際的“小迷信”,我喜歡用在一個城市里遇見的第一個人去預(yù)測我和這座城市即將開展的關(guān)系。而科茨沃爾德到現(xiàn)在還像一首和藹的歌,偶爾在我夜里讀書、寫字的時候,旋律在我的腦子里輕輕蕩,蕩出我和它那么短暫卻那么美好的記憶。
我特別喜歡科茨沃爾德悄悄與世隔絕的恬靜,日常在城鎮(zhèn)里走動的幾乎都是當(dāng)?shù)厝?,游客?dāng)然是有的,卻不至于喧賓奪主。我記得早晨經(jīng)過一條寬敞的街道,道旁恰巧有一間郵局。我好奇地上前去探望,發(fā)現(xiàn)里頭井然有序,光線很輕、很好,有穿著體面衣裝的老先生和老太太在辦理手續(xù),也有年紀(jì)相當(dāng)?shù)穆殕T友善地朝我們點頭示意。時間在那時悠悠地流過,不疾不徐,我原本跳躍的思緒在那窗明幾凈的郵局里自動放緩。明明我與他們的生活完全沒有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關(guān)系,卻因為擅自闖入他們樸實溫和的日常作息,而竊走了那十分鐘將永遠存在于我記憶里的一場不期而遇。
而我總是相信,旅途上被認真記憶下來的,往往是發(fā)生在路角和街上的一瞬間的不期而遇。
7月刊是《悅游 Condé Nast Traveler》創(chuàng)刊第100期,封面選擇了在深圳講述一個全新的故事 —— 停泊在蛇口郵輪母港的“招商伊敦號”是我們這次行程的起點。這是第一艘懸掛五星紅旗的奢華游輪,也是招商維京游輪首艘中國籍游輪,它的出現(xiàn)對于旅行行業(yè)具有劃時代意義。我們一行人從港灣登上這艘游輪時恰逢傍晚,落日余暉悄悄灑在海面上,也落在游輪的各個角落里,在那個明朗又熱烈的瞬間,我想也許接下來,在這艘游輪上,會發(fā)生更多我們都不想錯過的“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