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沽月
劉禹錫生活在唐代中期,那是一個充滿危機與變革的時代。劉禹錫也經(jīng)歷了很多次政治上的打擊和放逐,但他沒有消沉,在困境中一直非常樂觀,寫下了“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這樣鼓舞人心的詩句。從他坎坷的政治經(jīng)歷和他詩句中彌漫的樂觀情緒的反差中,我們能夠更深刻地感受到劉禹錫的人格魅力。
劉禹錫曾在《望洞庭》這首詩中這樣形容洞庭湖的優(yōu)美景色:“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fēng)鏡未磨。遙望洞庭山水翠,白銀盤里一青螺?!弊x這首詩時,你可能會為詩中那靜謐優(yōu)美的美景所沉醉。但很少有人知道,這首詩是劉禹錫在貶謫途中寫的。所謂“貶謫”呢,就是說他在朝廷里不受重用,被當(dāng)權(quán)者排擠,只能去一些偏遠的地方作官。劉禹錫是貞元九年(公元793年)的進士,后又考中了更難的博學(xué)宏詞科(簡稱詞科,也稱宏詞或宏博,是科舉考試科目的一種),沒多久就被任命為太子校書(官職名,主要職責(zé)是查校、勘正、整理典籍),可謂春風(fēng)得意。然而,因為他參與了王叔文領(lǐng)導(dǎo)的“永貞革新”,被當(dāng)時權(quán)勢很大的宦官和節(jié)度使視為眼中釘。革新被迫結(jié)束后,劉禹錫和其他人一起被貶,歷史上把他們合稱為“二王八司馬”。
好不容易過了十年,劉禹錫被重新召回京城,十年的外放經(jīng)歷沒有磨損他的精神,他依然風(fēng)骨傲人,專門寫了一首《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戲贈看花諸君子》來嘲諷那些弄權(quán)作勢的小人,“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里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后栽?!边@下可壞了,得罪了權(quán)貴,劉禹錫又被貶了。這一去又是十二年,而《望洞庭》這首詩就寫于這個時期。
劉禹錫被貶在外一共二十三年,古人說“三十而立”,就是說三十歲過后是一個人事業(yè)發(fā)展的黃金時期,而劉禹錫的黃金時期卻是在不受重用、打壓排擠中度過的。在這個本該建功立業(yè)的年紀(jì),自己不僅寸功未立,反而遠離了政治生活的中心,換做其他人,可能早已喪失斗志了。但是劉禹錫不是這樣的人。他在回京途中,碰到了一樣貶謫后回京的白居易,他們兩個人互相鼓勵,彼此贈詩唱答。他在《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中回憶自己“二十三年棄置身”的苦難過往,他雖然痛苦卻不認輸?!俺林蹅?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彼麆裎堪拙右椎耐瑫r也寬解自己:你看那沉入水底的破船讓人心酸,但是同一片水面上還有萬帆競發(fā)?,F(xiàn)在雖有枯萎的樹木,但前面卻正萬木皆春。所以抖擻精神吧,沒什么大不了。你瞧,劉禹錫就是這樣的樂觀!
等他回到京城,又是一個春天。于是,趁三月春光,劉禹錫又一次去了玄都觀。上一次就是在這里,他寫下了“玄都觀里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后栽?!边@樣譏諷權(quán)貴們的詩,并因此獲了罪。如今再回到這個地方,他心中沒有一絲后悔,仍舊是笑傲群丑的凜然姿態(tài):“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狈路鹪诖舐暩嬖V世人:我劉禹錫又回來了。當(dāng)年那些小人們的時代已經(jīng)落幕,接下來要看我大展拳腳了!
他也不認為自己老了,干不動了。他在《酬樂天詠老見示》中宣告“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太陽照在桑樹榆樹上,代表已經(jīng)日暮了,但是“桑榆非晚”,即使是日暮,也有云霞漫天的別樣美麗。年輕的時候有年輕的好處,老了也有老了的收獲。
劉禹錫有這樣的心態(tài),若是放到現(xiàn)在,便是十足的“樂天派”。不論經(jīng)歷過什么樣的苦難都打不倒他,不論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中都能斗志昂揚。正因為這樣,他才能對向來被認為蕭瑟寂寥的秋天抱有喜愛之情。他的“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也已經(jīng)成為口口相傳的金句,給了身處逆境中的人們一種奮進的精神動力。
編輯/薛江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