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銘
摘要:本文以《幽明錄》故事為中心,認為六朝時期觀念中的鬼神世界與現(xiàn)實世界處于同一層面,鬼神世界點狀地分布于現(xiàn)實世界間,依托于自然(山、水)或人為(墓、亭)場所而存在,在時空、居住者等方面均呈現(xiàn)出與現(xiàn)實世界大相徑庭的性質。
關鍵詞:幽明錄志怪鬼神故事仙境
六朝時期志怪小說大量涌現(xiàn),南朝宋臨川王劉義慶招聚才學之士所作的《幽明錄》,內容、文筆均屬上乘之作。此書以“幽明”為題,取義自《易·系辭》:“是故知幽明之故。”王弼注云:“幽明者,有形無形之象?!盵1]“幽”即渺茫無形的鬼神世界,“明”即人類所居的現(xiàn)實世界。在六朝人眼里,鬼神世界不僅存在,還可與現(xiàn)實世界發(fā)生聯(lián)系,這正是《幽明錄》二百余則故事的共同主題。本文以《幽明錄》故事為中心,力圖說明當時觀念中的鬼神世界與現(xiàn)實世界處于同一層面,鬼神世界點狀地分布于現(xiàn)實世界間,依托于某些自然或人為場所而存在,這些場所被現(xiàn)實世界所包裹,卻自成鬼神世界。
一、山與水——鬼神世界依托的自然場所
《幽明錄》中對“衡山三峰”的記載乍看無奇,實則暗含六朝人對鬼神世界的觀念及尋訪方法:“衡山三峰最為竦桀,自非清霽素朝,不可望見。峰下有泉,飛流如舒一匹絹,分映青林,直注山下。雖纖塵不動,其上翛翛,恒凄清風也?!盵2]觀察“山”字,是三峰的象形,這種象形深刻地影響人們對仙山的幻想——仙山往往是成三出現(xiàn),如王嘉《拾遺記·高辛》中的“海中三山”:“三壺,則海中三山也。一曰方壺,則方丈也;二曰蓬壺,則蓬萊也;三曰瀛壺,則瀛洲也。形如壺器。”[3]又如《文選·張衡〈思玄賦〉》“登閬風之層城兮,構不死而為床”李善注引《淮南子》中的“昆侖三山”:“昆侖虛有三山,閬風、桐版、玄圃,層城九重?!盵4]又如三清山有玉京、玉虛、玉華三峰,道教認為三峰上分別居有玉清、上清、太清三位道教神。漢代墓葬美術中的仙山,不少亦用三峰的形式,如金雀山9號墓帛畫上的仙山?!队拿麂洝分袑Α昂馍饺濉钡拿鑼懸喟岛鴮ο删车幕孟耄逵捎凇榜佃睢倍安豢赏姟?,仿佛不再是現(xiàn)實世界,而是自成鬼神世界,自山腳至山峰的泉水,便是連接兩個世界的通道。由是可見,鬼神世界并非孤立于現(xiàn)實世界而存在,而正在現(xiàn)實世界某處,但若不在正確的場所(正如衡山附近),不在正確的時機(正如“清霽素朝”),鬼神世界(正如“三峰”)便“不可望見”。
《幽明錄》觀念中的鬼神世界,并非僅存于三峰之上,而是依托某些場所,點狀地分布于現(xiàn)實世界中,如同白紙上數(shù)筆點染,幾處墨水暈開的紙面便是鬼神世界,被其余的空白即現(xiàn)實世界所包裹。三峰,不過是鬼神世界依托的眾多場所之一,而此外的場所,亦可見于《幽明錄》中,譬如大海。在《幽明錄》中,大海是安放鬼神世界的絕佳場所,書中收錄一則故事:“海中有金臺,出水百丈;結構巧麗,窮盡神工,橫光巖渚,竦曜星漢。臺內有金幾,雕文備置,上有百味之食,四大力神常立守護。有一五通仙人,來欲甘膳,四神排擊,遷延而退?!盵5]海中樓臺,今人知是海市蜃樓,然而古人難以解釋蜃景,只能附麗以鬼神世界的想象。于是本應折射出人世建筑的蜃景,卻折射出了百丈金臺、四大力神。在古人眼里,廣袤的海洋是遙不可及的異域遠方,《文選·班固〈西都賦〉》“陸海珍藏”呂延濟注云:“海者,富有如海。”[6]海洋是許多生命活動的場所,擁有豐富的物產,卻不是人類生命活動的場所,正如《文選·阮瑀〈為曹公作書與孫權〉》“??趾榷嘁韵嘭煛眳窝訚⒃疲骸昂龋煜乱??!盵7]人們居住的“天下”只在四海以內,并不在海洋中。但海洋卻又與古人賴以維生的河流息息相關,《玉篇》云:“海,大也,受百川萬谷流入?!鄙顒訄鏊姆床睢⒇S富物產的召喚、未知世界的神秘、與現(xiàn)實世界緊密的聯(lián)系,使海洋成為鬼神世界依托的場所,故海上的蜃景成為《幽明錄》中的“金臺”,海中的島嶼成為傳布歷代的仙山。但現(xiàn)實世界與鬼神世界的空間感并不相同,人間浩瀚的大海,在鬼神世界未必壯觀,《說文》云:“海,天池也?!闭纭肚f子·逍遙游》中用“鯤”這種極小的魚苗來表示“不知其幾千里”的巨魚[8]——現(xiàn)實世界的巨魚,在鬼神世界不過是魚苗;現(xiàn)實世界的大海,在鬼神世界也只是池澤。這種空間感的反差,更突顯出鬼神世界的縹緲神異,它雖依托現(xiàn)實世界的場所而存在,但并不與現(xiàn)實世界對稱,在空間乃至于時間,都要勝于現(xiàn)實世界——現(xiàn)實世界的“大”在鬼神世界不過是“小”,現(xiàn)實世界的“快”在鬼神世界不過是“慢”。海中鬼神世界在陸地偶爾能見,像是去人未遠,但其實卻在大洋遠處的海底世界,難以尋訪?!妒酚洝し舛U書》這樣描述對海中鬼神世界的追尋:“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臨之,風輒引去,終莫能至。”[9]在陸地上看見的不過是鬼神世界在海面上的倒影,如果在鬼神世界近處的海面嘗試俯觀它,船只便會被風推走,觀看者看見的只能是倒影,并且永遠不能抵達。由以上故事可知,《幽明錄》中的仙境,無論是位于高聳的三峰還是渺茫的海底,皆是依托現(xiàn)實世界的場所而存在,擁有被追尋到的可能,并且一處處相互隔絕,而非以整體的形式表現(xiàn)為天界,完全不可追尋。
除了海洋,某些泉、塘、潭等與水相關的場所,亦能作為鬼神世界存在的依托?!队拿麂洝分杏辛鶆t相關故事:
始興靈水,源有湯泉;每至霜雪,見其上蒸氣高數(shù)十丈,生物投之,須臾便熟。泉中常有細赤魚出游,莫有獲者。
艾縣輔山有溫冷二泉,同出一山之足。兩泉發(fā)源,相去數(shù)尺。熱泉可煮雞豚,冰泉常若冰生。雙流數(shù)丈而合,俱會于一溪。
始安熙平縣東南有山,山西其形長狹,水從下注塘,一日再減盈縮,因名為“朝夕塘”。
耒陽縣東北有蘆塘,淹地八頃,其深不可測。中有大魚,常至五日,一躍奮出水,大可三圍,其狀異常。每躍出水,則小魚奔迸,隨水上岸,不可勝計。
巴丘縣自金岡以上二十里,名黃金潭,莫測其深;上有瀨,亦名黃金瀨。古有釣于此潭,獲一金鎖,引之,遂滿一船。有金牛出,聲貌奔壯,釣人被駭,牛因奮勇躍而還潭,鎖乃將盡,釣人以刀斫得數(shù)尺。潭、瀨因此取名。
淮牛渚津水極深,無可算計,人見一金牛,形甚瑰壯,以金為鎖絆。[10]
《幽明錄》為劉義慶與其門人編撰,撰者可將自己所撰地記中的素材挪用于《幽明錄》中。例如劉義慶門下盛弘之撰的《荊州記》,其中文字多有見于《幽明錄》。[11]作為志怪小說集的《幽明錄》,其中雖常有地記的成分,但這些地記性的文字并非隨意被收錄進《幽明錄》中,而是仍要遵循其志怪性質與收錄原則。從書名及文本內容推斷,《幽明錄》的收錄原則有兩條:第一,說明鬼神世界的存在,與干寶《搜神記序》所云一致:“明神道之不誣?!盵12]第二,說明鬼神世界還可與現(xiàn)實世界發(fā)生聯(lián)系,正如《文心雕龍·史傳》所云“俗皆愛奇,莫顧實理”[13],《幽明錄》也呈現(xiàn)出“好奇”而違背實事的迷信特征,并試圖從現(xiàn)實世界追尋鬼神世界的蹤影。所以上述六則故事,亦非單純的地記,而是載有對鬼神世界的幻想。這種幻想具有兩種角度:第一,從水的屬性,如溫度、盈縮、深淺等,賦予水以奇異的性質,如泉不是常溫,塘能朝夕變化大小,潭深不可測;第二,水下居有奇異生物,如沸泉中“莫有獲者”的“細赤魚”,蘆塘中“其狀異?!钡拇篝~,黃金潭中“聲貌奔壯”的金牛。鬼神世界所依托的這些場所確有實指,地理位置均具體到某縣某地,這反映出鬼神世界正藏于現(xiàn)實世界之中。于是《幽明錄》中地記般的文字成為志怪的傳聞,并力圖說明鬼神世界能被追尋——畢竟在傳聞中,曾有人追尋到鬼神世界。然而這種追尋往往一瞬實現(xiàn),轉瞬即逝,往往是不完整的,正如《幽明錄》中的金牛被從鬼神世界牽到現(xiàn)實世界,轉眼便“躍而還潭”,釣人所獲之金鎖,也只能強行“斫得數(shù)尺”,僅留下不完整的殘件,像是對追尋到鬼神世界的殘缺證明。
二、墓與亭——鬼神世界依托的人為場所
鬼神世界不僅能依托現(xiàn)實世界中的山水等自然場所而存在,還能依托人為場所,譬如墓與亭。憑借墓冢,逝者可以暫時復活,并在墓冢周圍活動。這種暫時的復活不同于化身厲鬼,而是宛若常人,以生人的邏輯行事,甚至在故事中不用“鬼”而用“人”指代?!队拿麂洝分杏涊d:“平都縣南陂上有冢,行人于陂取得鯉,道逢冢中人來云:‘何敢取吾魚?奪著車上而去。”[14]墓冢周圍的一切,均屬于墓主人,看似是現(xiàn)實世界中的魚,實則被藏于鬼神世界之中,不可奪走。正如《禮記·檀弓上》云:“葬也者,藏也。藏也者,欲人之弗得見也?!盵15]同類型的故事在《幽明錄》中不止一則:“廣陵有冢,相傳是漢江都王建之墓也。常有村人行過,見地有數(shù)十具磨,取一具持歸。暮即叩門求磨甚急,明旦送著故處?!盵16]無論是魚還是磨,鬼神世界的物件雖可得到,但終須歸還,這與釣人獲金鎖的道理是相通的。暫時復活的不僅可以是一個人,甚至可以是一個國度?!队拿麂洝分杏涊d“皋天子國”道:“始興縣有皋天子國,因山崎嶇,十有余里;坑塹數(shù)重,阡陌交通;城內堂基,碎瓦柱穿猶存……城東有冢。昔有發(fā)之者,垂陷,而冢里有角聲震于外,懼而塞之?!盵17]伴隨著畫角之聲,失去的國度于墓冢中重現(xiàn)。逝者的暫時復活、古國的暫時重現(xiàn),在《幽明錄》故事中,均有一個重要前提:墓冢遭受破壞。封閉的墓葬空間擁有不朽的時間,隸屬于鬼神世界,和現(xiàn)實世界用甬道連接。而當甬道被破壞或是墓葬空間中的物件被取走時,鬼神世界便會向現(xiàn)實世界擴散,直到甬道的門重新關閉或物歸原主。以墓冢為依托的鬼神世界與現(xiàn)實世界聯(lián)系密切,常常與運勢相關,《幽明錄》云:“有人相羊叔子父墓有帝王之氣,叔子于是乃自掘斷墓。后相者又云:‘此墓尚當出折臂三公。祜工騎乘,有一兒五六歲,端明可喜,掘墓之后,兒即亡。羊時為襄陽都督,因盤馬落地,遂折臂。于時士林咸嘆其忠誠?!盵18]羊祜破壞父親的墓冢,并為此遭受懲罰,但卻贏得了士林的美譽。由以上故事可知:第一,以墓冢為依托的鬼神世界,出現(xiàn)的時機往往在墓中物件被取走、墓冢遭受破壞之時。即使在墓葬空間封閉完整時,它仍與現(xiàn)實世界有一種遙遙的聯(lián)系:深刻影響著墓主人后代的運勢。第二,在佛教的地獄觀尚未深刻影響社會心態(tài)時,幽冥世界依托一座座墓冢,點狀地、單個地存在于現(xiàn)實世界之中,而非一個面狀的、整體的、遙不可及的地獄。而《幽明錄》中記載的“趙泰故事”,逝者的靈魂不再單獨處于自身的墓冢中,而是全部滯留于一個佛教化地獄,反映出六朝時期鬼神世界由點狀空間向面狀空間轉化的過程。
亭亦是鬼神世界依托的人為場所之一。李劍國等人在《漢魏六朝志怪小說的亭故事》一文中認為“亭結構”敘事模式包含三個要素,即亭、人、鬼,并將亭故事分為女鬼報冤與人鬼較量兩個類型,認為亭故事的發(fā)生,與位于荒郊野外的封閉亭結構中的兇殺案有關。[19]《幽明錄》中有四則亭故事:謝鯤故事、費升故事、諸生故事與丁嘩故事。謝鯤、諸生故事可歸入人鬼較量型;費升、丁嘩故事不在兩個類型中,而是人妖(鬼)相戀型故事。四則故事有一個共通點,無論是謝鯤故事中的鹿、諸生故事中的雞、費升故事中的貍,還是丁嘩故事中不知是妖是鬼的方山亭魅,本體均非人,且時間均在夜間,地點均處亭中,才能幻化作人。在謝鯤故事中,鹿妖變作的黃衣人出現(xiàn)于“夜四更末”,并且夜晚的人臂在白天變回鹿臂;在諸生故事中,“至夜,鬼吹五孔笛”;在丁嘩故事中,“夜中忽有一婦”,“比曉忽不見”;而在費升故事中,女子出現(xiàn)于“向暮”時分,被狗咬死變出貍身于“向明”時分。以亭為空間依托的鬼神世界,同時亦將夜晚作為自己的時間依托,換言之,鬼神世界的存在以夜間的亭為依托。在費升、丁嘩兩則故事中,為凸顯人妖相戀的神異,均采取了穿插詩歌的手法,由妖魅幻化的女子念白。詩云“蘭香降張碩”,用杜蘭香故事比喻這段緣起亭中的感情,預示女子并非人類,以及這段感情不會有圓滿的結局;又云“茍云冥分結”,“冥分”不僅指天定的緣分,更是鬼神世界與現(xiàn)實世界產生的聯(lián)系;又云“寄忻霄夢間”,夜晚的時空與夢境重疊,可知鬼神世界以夜間的亭為依托,不僅是“因為在人們觀念中,屬于幽冥世界的鬼怪的活動主要是在夜間,而黑暗的夜色往往給人以沉重感、壓抑感,人們常常把它和邪惡、詭異等感知相聯(lián)系”[20],還因為與夜晚關系密切的夢境可以作為溝通鬼神世界與現(xiàn)實世界的途徑。在《幽明錄》故事中,夜間的亭屬于鬼神世界,白天的亭屬于現(xiàn)實世界,無論是鹿、雞、貍或是其他動物,均能在夜間的亭幻化為人形,與停留亭中的人類較量或相戀,而當黎明來臨,亭則快速回歸現(xiàn)實世界,隨著亭魅消失、動物現(xiàn)出原形,亭中發(fā)生的故事、鬼神世界遺留下來的痕跡,均會結束消散。
山、水、墓、亭以外,洞窟亦是鬼神世界依托的場所。六朝志怪中洞窟故事頗多,李劍國先生《唐前志怪小說史》命名為“仙窟異境傳說”[21]。《幽明錄》中亦不乏其事,如劉晨阮肇故事。故事中誤入的凡人返還現(xiàn)實世界時,往往已斗轉星移,如“問訊得七世孫”[22],或者仍能于某些契機見到鬼神世界的蛛絲馬跡,如“每至其期,常見空中有車仿佛若飛”[23]。故事主角多穿過人跡罕至的自然洞穴,抵達一處頗似人間村落的異境,可以說,作為鬼神世界依托的洞窟,是人為化的自然場所。
綜上所述,本文認為《幽明錄》故事呈現(xiàn)出這一時期的鬼神世界觀,具體而言有四點:第一,鬼神世界依托山、水、墓、亭、洞窟等場所而存在,點狀地分布于現(xiàn)實世界中。其中,山與水是自然場所,依托于此的鬼神世界呈現(xiàn)出縹緲難尋的特點,處于被動的狀態(tài);墓與亭是人為場所,依托于此的鬼神世界與現(xiàn)實世界緊密相連,故事中的鬼神妖魅往往會主動聯(lián)系人類。洞窟是自然場所的人為化,同時具備上述兩種特征:縹緲難尋,然而一旦抵達,鬼神妖魅便會主動與人類結交。第二,鬼神世界的時間性質較為復雜,一部分具有不朽的性質,如墓葬與洞窟,現(xiàn)實世界的“快”在鬼神世界中是“慢”;另一部分必須憑借某些特殊時間而展現(xiàn),如夜間的亭、“清霽素朝”的三峰、三月旦的空中車。第三,神仙、逝者與動物是鬼神世界的居住者,其中逝者不僅可指人,亦可指國度;許多種動物都具備往返于鬼神世界和現(xiàn)實世界的本領,并可于鬼神世界幻化作人。第四,《幽明錄》中的“趙泰故事”是最早的佛教入冥故事,反映出這一時期觀念上的鬼神世界由點狀空間(如墓冢)向面狀空間(如地獄)轉化的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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