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苗苗 許文會

【摘要】? 融合出版為傳統(tǒng)童書出版打開新思路，但技術驅動并不能保證童書出版邁向高質量發(fā)展。而幼兒教育理念的時代轉變與童書出版息息相關，極有必要結合研究。文章介紹了當前幼兒教育理念在“重視學”“如何學”“為什么學”方面呈現(xiàn)的新變革，結合變革剖析當前童書融合出版的必要性與存在不足，最后圍繞“主動學”“做中學”“深度學習”三方面，提出童書融合出版方略。

【關? 鍵? 詞】童書;融合出版;幼兒教育;理念

【作者單位】陳苗苗，首都師范大學青年教育藝術研究所國內研究室;許文會，中國少年兒童新聞出版總社有限公司《嬰兒畫報》編輯部。

【基金項目】中國成人教育協(xié)會“十四五”成人繼續(xù)教育科研規(guī)劃課題“京津冀文創(chuàng)人才終身教育體系建設研究”階段性研究成果（2021-109Y）。

【中圖分類號】G230.7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1.17.006

童書出版近年來始終保持積極增長態(tài)勢，即使在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的2020年1—9月，“整體圖書零售市場呈負增長的情況下，少兒圖書市場規(guī)模仍實現(xiàn)了同比增長率0.64%的小幅上升。其中，主攻幼兒讀者群體的繪本、低幼啟蒙、游戲益智、少兒科普的碼洋占比皆有所上升”[1]。但動銷景象下也需冷靜注意，隨著時代經濟、技術、教育環(huán)境的變化，家長、幼兒對童書的需求標準越來越高，如何打破固有模式，是童書出版界必須關注的話題。5G技術賦能AR、VR，容納多種信息介質于一體，讓小讀者“由單一的靜態(tài)閱讀，轉為立體式、參與式、滲透式的體驗”[2]，為童書出版滿足幼兒閱讀需求指明了新方向。但只靠技術加持就能把童書出版帶上高質量發(fā)展的快車道嗎？分析目前對童書融合出版現(xiàn)狀的研究，很多學者都在為融產品如何以技術為翼、內容為本，突破同質化、缺規(guī)范、重噱頭等瓶頸出謀劃策，而本文將引入一個新視角——幼兒教育理念。因為從企業(yè)管理領域的“利益相關者”理論看，幼兒以及幼兒家長、教師、研究者是“能夠影響組織目標實現(xiàn)或被組織目標影響的利益相關者”[3]，他們的理念會影響社會、家庭對童書的真正需求。如果融合是童書出版的未來前景，那它就更離不開對幼兒教育理念的分析思考，融合出版的必要性、不足表現(xiàn)及原因、提升方略，更應置身于幼兒教育理念時代轉變視角下來研究。

一、幼兒教育理念的時代轉變

幼兒教育至關重要，國際社會特別將高質量幼兒教育視為建構國家財富的重要標志，所以，幼兒教育理念隨著時代發(fā)展不斷更迭。2019年2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fā)的《中國教育現(xiàn)代化2035》明確提出“普及有質量的學前教育”這一發(fā)展目標，目標背后，恰恰是我國幼兒教育理念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不斷修正的變革史，這場變革，從對20世紀50年代以來全面學習蘇聯(lián)學前教育模式反思開始，一邊認識幼兒學習主體地位以及幼兒實際生活經驗的弊端，一邊將皮亞杰認知心理學、多元智能理論、高瞻課程等先進兒童發(fā)展理論引入國內，使幼兒教育價值取向發(fā)生根本性改變。這種改變在經濟全球化以及我國“二孩”“三孩”人口政策下，進一步帶動社會與家庭對幼兒教育的理念創(chuàng)新。具體表現(xiàn)為以下幾個方面。

1.從重視“教”轉為重視“學”

約瑟夫·托賓等人在《重訪三種文化中的幼兒園》一書中寫道：“起初，中國注重管和教，凡事嚴格要求，而美國注重游戲和個人選擇;二十年后，中國幼兒教育目標轉向了兒童主導的活動和創(chuàng)造性的培養(yǎng)?！盵4]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學前教育改革第一步就是對從前過度注重教師教學，相對忽略幼兒學習主體地位的模式進行反思，因為這種模式培養(yǎng)出來的人才與我國社會改革開放對創(chuàng)新性人才的迫切需求明顯脫節(jié)?；谶@種反思，我國《3—6歲兒童學習與發(fā)展指南》等國家綱領性文件，明確提出幼兒主動活動、自主建構等觀念。

2.關于“怎么學”的轉變

（1）通過游戲學

現(xiàn)今，很多幼兒園實施課程游戲化，游戲里蘊藏著學習的價值和教學的契機，是促進幼兒學習的一種手段。所以，伴隨學前教育發(fā)展態(tài)勢的上升，幼兒教育領域對游戲認識的不斷提高，“讓幼兒在游戲中主動學習”成為一種趨勢理念。從2013年開始，游戲這個詞在幼兒研究領域大體呈上升趨勢，見圖1[5]。

（2）通過生活學

目前，國際幼兒教育發(fā)展的趨勢之一就是倡導“教育是生活”。杜威提出：“教育應當關注兒童當下的生活經驗，應當以現(xiàn)實化、生活化的教學形式取代傳統(tǒng)的班級授課，以兒童的親身經驗來替代書本知識的講授。”[6]如果一個問題是幼兒在生活中感興趣的、急于想知道的問題，那幼兒就會調動他全部的認知去觀察、去探究、去嘗試、去發(fā)現(xiàn)。兒童這個認知過程反過來也提示我們，幼兒教育必須與幼兒的生活緊密聯(lián)系，這種學習方式更能促進他們的認知發(fā)展。

（3）通過操作學

在幼兒的認知活動中，體驗所涉及的感官越多，就越令幼兒難忘，認知活動于是才更有效?！案泄俸退枷胂嗷f(xié)調，大腦活動和身體的創(chuàng)造性活動之間也有一定的相互影響。在這種相互感應的過程中，手的作用尤其重要。”[7]但很長一段時期，受功利主義教育觀影響，我國幼兒教育過于注重知識的簡單傳授，忽視幼兒的操作和探索?！?—6歲兒童學習與發(fā)展指南》頒布后，幼兒教育領域開始強調幼兒學習的主要方式是“直接感知、實際操作、親身體驗”，建議在具體操作活動的基礎上，引導兒童對事物展開探究。

3.學習目的從追求“小學化”變?yōu)樽非蟆皩W習品質”

學習品質近年來在幼教界引起廣泛研究，成為不少發(fā)達國家的普遍追求。“美國伊利諾伊州將嬰幼兒學習品質的結構劃分為五個維度，分別是好奇心和主動性、問題解決能力、自信心和冒險心、堅持努力和專注創(chuàng)造、發(fā)明和想象?！盵8]我國教育部頒布的《3—6歲兒童學習與發(fā)展指南》明確提出要重視幼兒學習品質的培養(yǎng)，走出幼兒園小學化的誤區(qū)，“幼兒在活動過程中表現(xiàn)的積極態(tài)度和良好行為傾向是終身學習與發(fā)展所必需的寶貴品質。忽視幼兒學習品質的培養(yǎng)，單純追求知識技能學習的做法是短視而有害的”[9] 。

二、從幼兒教育理念轉變視角看童書融合出版的必要性和不足

通過對幼兒教育理念變化的分析，我們可以感受到，該理念重視學、重視學習品質、重視學習過程這些特點，和5G可實現(xiàn)的開發(fā)用戶多方面感知系統(tǒng)、智能人機對話優(yōu)勢是天然契合的，這也讓我們更有理由相信童書融合出版在幼兒教育視角下有獨特的可挖掘價值。

1.幼兒教育理念轉變視角下分析童書融合出版的必要性

（1）有助于解決傳統(tǒng)童書難以突破的主動閱讀問題

幼兒教育理念更強調幼兒主動學，但傳統(tǒng)童書自帶的文字門檻，以及當前人們所處的移動視頻無孔不入的環(huán)境，要讓幼兒安靜下來閱讀不容易，再加上幼兒注意力容易分散、持續(xù)時間短，所以傳統(tǒng)童書必須不斷增強自身對幼兒閱讀興趣的激發(fā)功能。而融合出版在這點上極富發(fā)揮空間，比如AR動物書，能夠向幼兒直觀展現(xiàn)動物叫聲、生活習性，進而極大提升幼兒對閱讀的積極性和主動性?！拔靼嘌揽茖W家一項針對4—5歲學齡前兒童的臨床試驗發(fā)現(xiàn)，每天使用增強現(xiàn)實讀物的兒童無論在閱讀時間上還是質量上，較之于傳統(tǒng)圖書都有明顯提高?！盵10]

（2）有助于解決傳統(tǒng)童書難以實現(xiàn)的“做中學”問題

“做中學”是現(xiàn)代幼兒教育理念改革的亮點。5G帶來的增強現(xiàn)實、虛擬現(xiàn)實與現(xiàn)實世界相結合，落實到融合童書中，就可以讓小讀者多感官體驗穿越時空的場景。比如“科學跑出來”系列，小讀者除了可以在手機上操控，完成控制恐龍行走、吼叫、覓食等動作，還可以通過書中介紹的氣象原理，親手打造一個威力強大的龍卷風，再和龍卷風一起拍出超酷的合照。

（3）有助于解決傳統(tǒng)童書難以支撐的深度學習問題

現(xiàn)代幼兒教育理念重視好奇心、主動性、問題解決能力、創(chuàng)造、發(fā)明、想象等學習品質的培養(yǎng)。傳統(tǒng)童書對學習品質的促進，比較內隱;融合出版則旗幟鮮明，它讓靜態(tài)的圖文“活”起來，為抽象思維還處在萌芽階段甚至具體動作思維階段的幼兒，提供直觀的內容，相比傳統(tǒng)童書，其手段更立體化、場景化。而且，它所特有的非線性閱讀形態(tài)，允許小讀者自由選擇閱讀內容和順序，與書中的角色或場景進行認知互動，不光知道“是什么”，還能探究“為什么”，這對幼兒學習品質的提升是一種有力促進。

2.幼兒教育理念轉變視角下童書融合出版的不足之處

童書融合出版與幼兒教育理念天然契合，并不代表童書融合出版已走上高質量發(fā)展之路，能充分滿足幼兒的閱讀需求。基于使用與滿足理論，梳理童書融合出版和用戶體驗現(xiàn)狀，可以發(fā)現(xiàn)其與幼兒教育理念轉變之間還存在較大差距。

（1）表面化體現(xiàn)主動學

幼兒教育理念向重視學轉變，而童書融合從靜態(tài)到動態(tài)，能提升幼兒的有意注意，促進他們學習的主動性、積極性。但遺憾的是，目前這種融合在寓教于樂的“寓”和“于”的研究上扎根不深，對幼兒主動學習的神經、生理條件研究不透。幼兒主動學習的神經、生理條件是，客觀對象能與幼兒大腦中儲存的知識、經驗相互匹配、相互激活，引發(fā)大腦釋放，讓幼兒產生主動學習的化學遞質，促使幼兒迸發(fā)興趣、主動探究。而當前一些融童書對此研究不透的表現(xiàn)是，其把幼兒興趣激發(fā)表面化地處理為強烈的視覺刺激和身臨其境的實景感受，然后又一窩蜂地聚焦到科普特別是恐龍題材上，導致幼兒只是對新奇炫酷的技術產生片刻的有意注意。實現(xiàn)上，融童書里的內容并沒有與技術設計好勾連，甚至過于單薄，最終把主動融閱讀變成主動酷炫體驗。

（2）低層次回應“做中學”

當前，不少融童書在“做”與“學”的融合上，融之名大于融之實，很多時候小讀者還是在“看”融圖書，而不是“參與”融圖書。涉及手指操作的部分，大多是攝像頭對準或者簡單滑屏，讓幼兒代替虛擬場景中的主人公完成幾個不太燒腦的動作，跟理想的“做中學”還有較大距離。理想的“做中學”期待幼兒能夠在操作中發(fā)現(xiàn)問題、提出問題 、猜想預測、得出結論，但目前融童書呈現(xiàn)出來的“做中學”，明顯處于簡單操作階段。這使得融童書“做中學”的優(yōu)勢未在幼兒教育領域樹立起來。

（3）簡單化處理深度學習

深度學習以高級思維的發(fā)展和實際問題的解決為目標。5G賦能童書出版，讓大家看到幼兒的深度學習有了更強的抓手，因為AR等形態(tài)中包含著大量的游戲機會，對孩子理解抽象知識、處理復雜問題、形成高級思維特別有幫助。不過，這種期待目前還沒有變成理想的現(xiàn)實，因為融童書中真正做到運用AR技術將虛擬與現(xiàn)實融合，對抽象知識進行立體化、視覺化拓展的，并不多見。

梳理不足現(xiàn)狀，我們發(fā)現(xiàn)，童書出版界已初步感受到幼兒教育理念變革與自身發(fā)展息息相關，普遍意識到自身和技術結合發(fā)揮的優(yōu)勢會極具前景甚至不可替代，但如何把這個潛在優(yōu)勢落實為真正勢能，很多童書出版機構還比較茫然。究其原因，主要在于童書出版機構對幼兒教育的認知比較門外漢，傳統(tǒng)出版時代，出版物對幼兒教育的滲透側重于教育資源方面，但進入融合出版時代，這種粗淺認知就很難支撐一個好產品的打造，因為融合不光是技術融合，更是產業(yè)融合。童書融合出版要借助技術優(yōu)勢取得更高質量的發(fā)展，就必須重視、回應幼兒教育理念的轉變，把“主動學習”“做中學”“深度學習”等理念深入落實到童書融合出版物里。

三、幼兒教育理念指引下未來童書融合出版的方略

對童書出版界來說，回應幼兒教育理念的轉變，把“主動學”“做中學”“深度學習”等理念深入落實到融合出版物里，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發(fā)力。

1.研究學前幼兒各年齡段的興趣需要，圍繞“主動學”制定選題、配備內容

當前，融童書出版把力量多用在技術炫酷呈現(xiàn)上，將其作為吸引幼兒主動閱讀的重要手段，但其實幼兒注意力的主動性、持久性，不光來自外界刺激，更在于客觀事物與其腦海中原有經驗的彼此共振上?；诖耍瘯诤铣霭嫖磥戆l(fā)力的方向之一是要深入研究幼兒到底擁有什么樣的經驗，不同年齡段的幼兒在經驗上有什么差異，以此決定自己的選題以及內容體系能否激發(fā)幼兒的興趣，促使其主動學。而且這個發(fā)力也有助于改善當前融童書同質化趨勢帶來的讀者興趣削弱，比如“70種科普類AR童書中有22種以恐龍為題材”就是抓住了這一點。如果分年齡段研究幼兒興趣可以發(fā)現(xiàn)，幼兒對動物外形、生活習性的好奇心多發(fā)生在3—4歲，年齡稍大點的幼兒的興趣點即會發(fā)生轉向，所以不同年齡段幼兒的興趣需要，是融童書能否吸引幼兒主動讀、主動學的核心點。

2.攜手幼教專家結合幼兒學習特點，打磨融童書，讓“做中學”落地

“做中學”是融童書最大的亮點之一，但如何借助技術讓“做”與“學”深度融合呢？短期內，靠出版自身的人才儲備較難突破學科壁壘，畢竟“做中學”涉及教育目標的設定、教育過程的設計等諸多專業(yè)問題，所以，短期內的發(fā)力很有必要借助幼教領域的專家力量。比如以“融童書‘做中學開發(fā)”等課題展開校企合作，借助認知發(fā)展心理學領域的研究成果，利用5G技術對AR、VR童書的賦能，增強融童書的人機雙向互動，打磨出教育引領下、出版與技術雙輪驅動的優(yōu)質幼兒融童書。

3.幼兒教育理念視角下實現(xiàn)融童書內置融課程，力保深度學習需求落實

如果融童書幫助幼兒落實了深度學習這個需求，那融童書可能不會被詬病性價比不高、只有噱頭，而是被稱贊物超所值，所以，深度學習是融童書發(fā)展過程中必須啃下的一塊硬骨頭。那如何啃呢？課程包化是目前家長接受度最高的一個思路，課程包所具備的豐富的課程資源、多元教學材料，以及密切結合的評估、反饋設計，有助于幼兒深度學習，“多媒體學習研究發(fā)現(xiàn)，知識反饋、作圖等內容可以促進兒童的深入認知加工”[11]。目前，一些融童書也在課程包深度學習方向上發(fā)力，為我們實現(xiàn)幼兒教育理念視角下融童書內置融課程開拓了思路，比如福建少兒出版社“親親自然”書系，將實驗課、手指謠以及手工課等作為線上課程來研發(fā)，由此豐富產品體系[12]。未來，從落實深度學習層面上看，還可以借助大數(shù)據(jù)終端平臺對兒童通過虛擬影像獲得的認知與學習效果進行評估，研發(fā)標準化的測評體系。這也是傳統(tǒng)童書受限于自身技術一直難以突破的環(huán)節(jié)，需要童書出版人仔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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