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時雨
在云南麗江,星托邦房車露營地,你可以看到很多種在路上的形態(tài)。在那里我遇到一位九零后小伙子,遭遇病魔和情感的重創(chuàng)后,他駕駛一輛房車走在路上。他將自己的所思所想都記錄起來,等著一一去實現(xiàn)。我能在他的筆記上,真實看到一座座雪山和一道道河流。
大概是在他那里,我真正懂得了什么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熱愛生活?!币沧屛宜伎?,為什么“在路上”成為很多人治愈自己的良藥?
在本期雜志文章《車輪上的游牧民,到底什么是vanlife》中,作者探討了vanlife生活方式的本質(zhì),也似乎回答了這一問題,他說:
“是享受,亦是挑戰(zhàn)自然,自由而灑脫,浪漫而絢麗,自然無言,卻賦予置身其中者宏偉的震撼與感動。不求具體的結(jié)果,卻早已在過程中獲得珍貴的領(lǐng)悟,從不同的視角去探尋生活的意義。這個時候camper van本身已經(jīng)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它帶你去了哪,無關(guān)車,也無關(guān)發(fā)朋友圈,更無關(guān)改裝方式,而是關(guān)于生活在戶外。”
無關(guān)車,無關(guān)乎分享,只是從不同視角探尋生活的意義。
在電影《無依之地》中,我們也看到了類似的故事。2008年金融危機下,美國內(nèi)華達州昂皮爾小鎮(zhèn)的重要經(jīng)濟支柱石膏廠倒閉,人去鎮(zhèn)空,這里的郵政編碼也被取消。丈夫去世后,幾乎在昂皮爾小鎮(zhèn)度過了一生的弗恩無力獨撐生活。為了將生活成本壓到最低,她將簡陋的家當搬上了改裝后的廂式貨車,開始了一邊打工、一邊西行的公路生活。她在亞馬遜流水線上、在游樂園的咖啡廳里、在國家森林公園做臨時工。一路上,她遇到了各色各樣的人,和許多廂式貨車寄居者相遇、相識,彼此幫助,并締結(jié)了友誼。
本期雜志的另一篇文章《一場中國大地上的垂直之旅》,講述了國內(nèi)頂尖攀巖者大魏,駕駛一輛改造后的房車上路,以vanlife的方式進行長達4個月、跨越20多個省的公路攀巖之旅。這是他的“環(huán)攀中國”計劃,他的攝像機鏡頭將全程記錄這場馳于中國大地、一路垂直向上的獨特旅行。
同樣是房車之行,承載的卻是不一樣的故事。不一樣的故事,卻都有著一樣的本質(zhì),他們都是在尋求對自己而言,最本真的東西。
如今,有太多新式東西走進我們的生活。在后疫情時代,每一個戶外人都能感知到,很多東西變了。人們買來漂亮的印第安帳篷,打包起精致好用的露營裝備,驅(qū)車前往城市近郊的荒野之地,頗有儀式感地做頓精美晚餐,一天結(jié)束,發(fā)幾張十分有格調(diào)的照片在社交平臺獲得滿足。
很多人易于接受奢華與熱鬧,卻很難再回歸質(zhì)樸與寧靜。在中國川藏公路318國道上,我們能看到一種現(xiàn)象級的場景,一個人,一架推車,一部手機,直播自己徒步西藏。在四川省甘孜州理塘縣西城門邊的路遙星空客棧,我和丁一舟聊起過這一現(xiàn)象。他多年前曾用一輛單車,一只工作犬,拉著身患重病的女友環(huán)游全國。
如今他停留在川藏線上必打卡的西城門邊,看著來來往往或徒步、或騎行、或自駕在318的人,真實地見證了318上的羅曼蒂克消亡史。如今,直播的繁榮,使得曾經(jīng)最真實最具原始氣息的川藏線上也流量泛濫。路還是那條路,但被流量主導的行走方式,讓其丟失了最本真的東西。
如今很多人質(zhì)疑,房車旅行不再具備用雙腳丈量大地那般的深厚意義。但318上的推車徒步直播亂象,也讓我們不禁去想,行走方式的變化與行走本心的變化,哪一個更值得引起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