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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的心事

2021-10-25 09:38李漢榮
風流一代·經(jīng)典文摘 2021年10期
關(guān)鍵詞:絲瓜藤籬笆心事

李漢榮

絲瓜藤的美學實驗

五歲那年初夏的一天,我到大姑姑家玩。大姑姑正在生火做飯,我躺在竹躺椅上看跟前的絲瓜藤,絲瓜藤俯下身也在好奇地看我。藤上的葉子和花骨朵兒,在風里輕輕搖動,有幾根藤兒離我很近,對我很著迷,想摸我的臉,我一呼吸,藤葉就跟著在臉旁邊顫。我看了它們一會兒,頭一歪,就轉(zhuǎn)身到夢里去了,而它們,站在夢外邊定定地看我。

不知睡了幾百年,耳朵被什么輕輕扯了一下,絲瓜藤兒一陣顫抖,我一摸耳朵,涼涼的酥酥的,有點癢,一伸手,取下的卻是一節(jié)細嫩彎曲的青絲,再一看絲瓜藤兒,那垂在躺椅附近的觸須,已被扯斷了,還在戰(zhàn)栗著。

原來,在我熟睡的時候,那正在小心探路的懸在空中的絲瓜藤兒,悄悄接近了我,它抽出細嫩的觸須,在我的耳輪上輕輕纏繞起來,準備讓我的耳朵成為絲瓜藤的落腳點,成為夏天的一個小站,一個棧道,成為植物夢想的一部分,如果試探成功,確信我的耳朵可靠,這些從宋朝甚或從更遠的年代一路趕來的絲瓜藤便會連接起我的身體,在我耳朵附近開幾朵絲瓜花,掛上至少一個或兩個翡翠般的絲瓜,如此,這寸草不生一物不養(yǎng)的荒涼耳朵,將來,就不必以謊言廢話為食物,也不必以黃金寶玉做飾物。

但是,我太冒失了,扯斷了比我的夢境還要精致的絲瓜藤的細嫩螺絲,打斷了這個初夏最美好的實驗。

絲瓜藤兒的實驗失敗了。它難受地站栗著,好不容易伸過來的熱情誠懇的手,被拒絕了,它蒙了,傻了,它手足無措。

童年的天空下,戰(zhàn)栗著絲瓜藤的失望和憂傷。

但是,那個農(nóng)家小院,躺椅上的那一覺,大姑姑家絲瓜藤芬芳的觸須,卻在我的心里生根了。

是的,我一直在想:我們的身體,包括我們的耳朵、眼睛、鼻子、手臂,以及我們身體的各個部位,全部加在一起,重量只是一百來斤,上蒼將這一百來斤東西托付給我們臨時保管,最終全部收回,寸發(fā)不留,其間深意究竟是什么?

細思量,那個夏天大姑姑家小院里絲瓜藤兒的觸須,對我似有暗示:

我們,不過是至大如宇宙星空、至小如愛的凝視、如絲瓜藤兒之細嫩觸須的連接點、感通點、??奎c和小小驛站,我們存在的價值,僅僅是連接那等待連接的、感通那等待感通的、傳遞那等待傳遞的,讓至大如宇宙星空、至小如愛的凝視以及絲瓜藤兒的細嫩觸須,在此降臨、??坎⑦B接、傳遞,讓時間的藤蔓散發(fā)出馨香。

葫蘆蔓的浪漫之旅

它從我父親的手溫中和腳印里,從父親順口說的一句農(nóng)諺里,啟程了。

不需要搜索枯腸,腹稿是早已打好的。它邊走邊想,必須把一些心事放在高一點的地方。

倒不是自己有多重要。地上有那么多苗苗草草枝枝葉葉藤藤蔓蔓,自己呢,小小的自己一點也不重要。可是,很不重要的人也會有很重要的心事。何況它的心里,裝的并不都是自己的事。是春天的事,夏天的事,秋天的事。說重一點,是千年萬載的事。

這樣想著,它就沿一排籬笆慢慢走。在籬笆上玩耍的牽牛藤葉挽留它停下來歇歇,說能否今晚互換杯盞,嘗嘗對方烹調(diào)的甘露。這個當然可以。它停下來,與牽牛藤葉握了手,碰了杯,飲了對方斟來的甘露。它沒有留宿,繼續(xù)趕路。它念叨著:一定要把一些心事放在高一點的地方。

籬笆那邊,在杜甫與鄰翁曾經(jīng)對飲的地方,一些還沒有長高,還沒有力氣握起掃帚的掃帚秧,親熱地伏在它臂彎,勸它住下來好好玩,等秋天來了,一起熱熱鬧鬧打掃秋天。呵呵,我還得趕路,若是蜷在這里玩下去,秋天空蕩蕩的,拿著掃帚打掃什么呢?它念叨著,一定要把一些心事放在高一點的地方。

走著,走著,它快挨著院場里我媽的晾衣繩了——麻繩,灰白色的;棕繩,深棕色的。繩子并排繃了四五根,繃著的全是媽的心事,晾曬的全是思念,有被子、打補丁的衣服、孩子的尿布。它聞到了人世的味道。真好聞。尿布隱約的氣息,它卻聞得真切。它深吸了兩口。它興奮了,一用勁,觸須挨著繩子了,它趕緊纏繞了幾圈,擰緊螺絲,在繩子上綰一個結(jié),站穩(wěn),然后,繼續(xù)走,走,走。它看見繃晾衣繩的那棵槐樹附近的墻上,是一扇木格花窗。

它念叨著,一定要把一些心事放在高一點的地方。

走了大約有幾千首唐詩那么遠的路,那天中午,出來晾衣服的我媽看到了,菜園里挖蔥的我爹看到了,屋檐下燕窩里的燕子夫妻看到了,房前屋后溜達的黑貓看到了,放學回來的我看到了,木格花窗里梳頭的妹妹,推開窗一眼就看到了:兩個葫蘆,一左一右,已經(jīng)掛好了。剛好,在窗子外面,在夢的附近,與前半夜的那輪白月亮,并排掛在窗口上。

它終于把一些心事放在了高一點的地方。

人們問了幾千年:葫蘆里裝的是什么藥?其實,葫蘆里沒裝別的,葫蘆里裝的還是葫蘆,是上一千年的葫蘆和下一千年的葫蘆。葫蘆無心,無心恰恰有心,是初心、詩心、本心、赤子心。千年萬載的心事,都裝在里面。從遠古,從農(nóng)歷的深處,一根藤兒彎彎繞繞走啊走啊,把線裝的歷史走了個遍,經(jīng)過了千年萬代父親們的籬笆、牽牛花、掃帚秧,母親的晾衣繩,妹妹的窗口,經(jīng)過了無數(shù)民謠、農(nóng)諺和平平仄仄的詩篇,終于,葫蘆懷揣的千年萬載的心事,有了著落,它終于把那重要的心事掛了上去——與前半夜的那輪白月亮,并排掛在我家窗口。

它終于把一些心事放在了高一點的地方。

蕨草在我家門前蔓延

六千萬年前的一個黃昏,恐龍集體失蹤。蕨草養(yǎng)活了這龐然大物,也目睹了它們的滅頂之災(zāi)。災(zāi)難自天而降,山崩地裂,生靈哭泣,英雄們還沒來得及轉(zhuǎn)身,就紛紛倒下,連背影也沒留下。那顆星球變成一個大墳包。

在那大墳包上,在無邊廢墟上,在石縫里,在毫不顯眼的陰濕卑微之地,有一種總是匍匐著的、柔弱、謙卑的植物,卻奇跡般活了過來。蕨,這平凡的草民,匍匐于地母胸前,默默續(xù)寫大地的蔥蘢史詩。

就這樣,從兩億多年前,它們一路走啊,走啊,目睹了無數(shù)次地質(zhì)變遷和物種們輪番上演的喜劇和悲劇,它們鋸齒形的書簽,一直夾在地質(zhì)史和生命史最為晦澀費解的段落,拉來拉去,鋸來鋸去,直到把時間鋸成粉末。它們的腳步覆蓋了無數(shù)英雄的骸骨和墳?zāi)?,覆蓋了我們無法理解和想象的無窮往事和無邊荒原。它們蔥蘢的步履,走啊走啊,一直走到我老家的門前。

這天早晨,在我的家鄉(xiāng)李家營,我輕輕推開老屋的木門,在門外的小路上,我低下頭,看見父親的菜園旁,路邊石縫里,從漢朝以及從更久遠的源頭流來的溪水邊,長滿了柴胡、燈芯草、麥冬、魚腥草,還有那深藍色、鋸齒形的蕨草,在眾多草里,它顯得興沖沖、很高興的樣子,好像被草藥們的味道陶醉了,或者它總是這樣高興。此時,它正向我招手,誠懇謙卑的手勢。

我忽然想到,億萬年前,恐龍們也曾看見過這樣的手勢。

中午,我吃著母親做的蕨粉,想著一個不太好想的問題。

無疑,人類是現(xiàn)今地球的霸主,即現(xiàn)代恐龍。那么,蕨,這古老的植物,這時間的見證者,滄海桑田的目擊者,你究竟能陪我們多久呢?或者,我們究竟能陪你多久呢?在地球的史詩里,誰書寫了最有生命力的章節(jié)?在時間的長河里,誰是激流中一閃而逝的漂浮物,誰又是岸上久遠的風景?

此時,正午的陽光照在老屋前的菜園上,閃爍著億萬年前的那種炫目光斑。父親正在菜園鋤草、培土、澆水,白菜、芹菜、蔥、菠菜、萵筍們,長勢良好。母親在菜園旁長滿蕨草的小路上,拄著拐杖看著菜園,來回踱步。她蒼老慈祥的身影,投在蕨草叢上,身影慢慢移動,蕨草們就一明一暗,好像在換衣裳。

更久遠的時光我且不去想。此時,看著父母的身影和一明一暗的蕨草,我心里有一種暫且的安穩(wěn)。我且安于這有母親、有父親的日子。我且安于這一碗蕨粉、一盤素食、一身布衣的日子。

門外,那蕨草,從我家門前的小路旁、菜園邊、溪流畔,一直向遠處蔥蘢著,洶涌著,蔓延著,漫向大野,漫向遠山,漫向蒼穹,漫向時間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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