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齙牙姑娘的夏天

2021-11-02 19:52:34花落夏
中學(xué)生博覽 2021年20期
關(guān)鍵詞:小虎牙齙牙涼鞋

花落夏

丁曉之已經(jīng)很久沒有笑過了。上個月放月假媽媽帶曉之去親戚家參加婚禮,一個遠(yuǎn)方表姨拉著曉之的手一個勁兒地夸曉之長成大姑娘變漂亮了,媽媽謙虛地附和著,曉之就站在一邊,不說話,只機械性地嘴角上揚,刻意地沒有露出牙齒。媽媽察覺到了曉之的異樣,問曉之是不是不舒服,曉之搖了搖頭,沒說話?;氐郊乙院?,媽媽再次問起曉之,這次曉之干脆不說話了,徑直沉著頭回到了房間,鎖上了房門。漆黑的房間里什么都看不見,曉之站在全身鏡前,委屈地哭了。

從小到大,曉之是沒有嫌棄過自己的齙牙的。小時候媽媽帶自己去牙科診所矯正過,戴上牙套以后,曉之覺得好痛啊,牙套磨著口腔,都磨破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曉之卻因為戴著牙套吃不好飯、睡不好覺,媽媽也急壞了。后來,在曉之的央求下,媽媽帶著她去診所摘掉了牙套。曉之開始享受起了自由的生活,從那之后也沒再想過矯正牙齒。本來也是沒那么在意的,畢竟曉之也算天生麗質(zhì)——瓜子臉,長頭發(fā),兩個大大的眼睛沒有被近視眼鏡覆蓋住,陽光下小鹿似的眼睛靈動活潑,走在路上也經(jīng)常被人夸長得漂亮。

今年開學(xué)分班,曉之意外地和喜歡的男生分到了一個班。耐不住心里的歡欣雀躍,勇敢的曉之開始接近男生,從一起去辦公室送作業(yè),到下課一起討論題,曉之覺得兩個人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更近一步了,可偏偏那天放學(xué)一起回家,男生說了一句至今都讓她無法忘記的話——“你還是不笑的時候好看些”。曉之第一次覺得回家的路這么長,淚水都把校服上衣打濕了可自己還沒走到家。那天晚上,曉之沒有吃飯,媽媽在門外敲著門,曉之就鎖著房間門趴在床上狠狠地哭。剛開始是號啕大哭,到后來像是想到了什么,曉之把嘴捂上,無聲無息地掉眼淚。

曉之開始介意起自己的齙牙來,每天照鏡子都不愿多看自己兩眼,逢人夸自己漂亮也不敢像從前那樣露牙微笑,生怕別人收回贊美的話。在班級里,曉之也不再像從前那樣下課和別人一起吵吵鬧鬧著玩耍了,更多時候她一個人坐在座位上,偏頭望向窗外,沒有人知道曉之發(fā)生了什么,大家只是覺得曉之有心事了。

轉(zhuǎn)眼時間到了6 月份,天氣格外得熱,班級里好多同學(xué)都買了露腳趾的涼鞋。一次學(xué)?;顒拥臅r候,同學(xué)們在教學(xué)樓后面排隊,周圍的同學(xué)都在為不用上課感到開心和慶幸,一群人說說笑笑的。曉之站在排頭,沒有參與進(jìn)去。直到幾個男生一齊蹲在地上看孫一斌的涼鞋時,曉之也好奇地走了過去。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大家不是在看孫一斌的涼鞋,而是在看他的腳趾——孫一斌的右腳竟然有六根腳趾頭。同學(xué)們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似的圍在孫一斌周圍,議論紛紛的,看得孫一斌臉都泛紅了。曉之突然格外地同情他,如果此時一堆人圍在自己的周圍盯著自己的齙牙看,恐怕自己早就哭出聲了吧!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會懂這種尷尬和難堪。

同學(xué)們還在饒有興致地觀察,好脾氣的孫一斌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腳一動也不敢動。曉之暗自嘆了口氣,隨后撥開人群,大聲地說:“站隊了,站隊了,有什么好看的?。俊敝車耐瑢W(xué)被曉之拉扯回隊列中,“包圍圈”終于散開,留下曉之一個人站在孫一斌面前,本來想說點什么替他緩解尷尬,可曉之組織了半天語言都覺得不妥,生怕自己的話一出口就傷害了孫一斌的自尊心。最后,曉之站在熾熱的陽光之下,傻傻地笑了,兩只眼睛瞇成一條縫,潔白的牙齒都露了出來。也不知道這樣笑了多久,曉之突然想起了什么,笑容戛然而止,露出去的牙齒也迅速被嘴唇包裹住??吹綄O一斌正盯著自己看,曉之既恐懼又難過,正想轉(zhuǎn)身離開,卻聽見孫一斌溫柔地說:“丁曉之,你笑起來時兩顆小虎牙好可愛?。 睍灾哪_一下子就停下了。因為牙歪歪扭扭的不太好看,曉之的兩顆小虎牙都沒被人發(fā)現(xiàn)和提起過,孫一斌是第一個說她的小虎牙可愛而不是說她齙牙丑的人。原來不是每個人都認(rèn)為自己不笑的時候才好看啊。怎么說呢,突然就覺得陽光沒那么灼熱了,丁曉之回過頭,對著孫一斌刻意地露出兩排牙齒,傻傻地笑了起來。

那天晚上回家后,曉之開心地哼著歌,媽媽問到有什么好事發(fā)生的時候,曉之也不說話,就露出牙齒傻傻地笑。

媽媽說:“這才是我們漂亮的寶貝女兒嘛,多笑笑才好看?!睍灾刂氐攸c了點頭,心里的烏云也終于在這個炎熱的夏天隨著晚風(fēng)漸漸散去了。

編輯/李鵬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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