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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疾

2021-11-11 11:57鄒賢中
劍南文學 2021年6期
關鍵詞:嘴唇醫(yī)生

□鄒賢中

馬濤是在晚上睡覺時發(fā)現(xiàn)嘴角有些異常的。這種異常是極其輕微的,很難發(fā)現(xiàn)的那種,如果不是特別細心,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這種異常表現(xiàn)出來就是難受,具體怎么難受只能說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馬濤想,睡覺吧,興許明早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剛起床的時候也沒什么,在張嘴刷牙時,馬濤就感覺到不舒服了。這種不舒服表現(xiàn)在嘴唇輕啟時帶來一陣輕微的痛,伴隨著痛的還有一點點癢。這種癢就更難形容了,好像一只小螞蟻在嘴唇上慢慢地爬,從這頭爬到那頭,然后又從那頭竄到這頭。有時候,小螞蟻淘氣了,它不按常規(guī)出牌,跑到中途就折騰了回來,有點舒服又有點難受,撩撥著馬濤的心神。馬濤慢慢地把嘴唇張開,伴隨著痛楚終于把牙刷完了。

馬濤想,七月來了,天氣愈發(fā)地熱了,可能是上火了。對了,馬濤是湖南人,每頓飯無辣不歡,上火就可以理解了。

馬濤的身體一向很好,一年到頭不打針不吃藥。他很少感冒,就算偶爾感冒了,他也不吃藥,他堅信人體本身就具有自然康復的功能。這種觀點是正確的,從科學角度來說,人體本身就具有自然康復的機理。所以在上班的時候,馬濤對自己說,不管它,小小上火我才不怕呢。

可是說歸說,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怕它就不來的。在馬濤上班的時候,小螞蟻們毫不客氣地竄了出來,它們呼朋引伴,它們招蜂引蝶,它們拉幫結派,它們團結一致地在馬濤的嘴唇上橫沖直闖。它們把馬濤的小嘴唇當成巨大的陣地,開始沖鋒陷陣。

這種癢是難以抗拒的,既舒服又難受。嘴唇很干,好像一塊久旱的稻田,馬濤用舌頭輕輕地舔著上下嘴唇,嘴唇已經(jīng)干裂了。他這才發(fā)現(xiàn)有點渴了,于是就去喝水。從科學角度來說,口渴是身體缺水的信號,當出現(xiàn)口渴的時候,機體其實已經(jīng)缺水很久了。

馬濤在工廠流水線上工作,這就決定了人身自由受到了限制。多年前,著名女詩人舒婷的《流水線》依然還在灼熱地拷問著人們:……煙塵和單調(diào)使他們/失去了線條和色彩/一切我都感覺到了/憑著一種共同的節(jié)拍/但是奇怪/我唯獨不能感受到/我自己的存在……工廠的流水線是枯燥的,大家的團結協(xié)作才能讓工作順利進行,每個人都像一顆螺絲釘,鉚在固定的工位上,一個人的離崗就會導致產(chǎn)品迅速堆積如山。

馬濤找拉長拿離崗證的時候,拉長正和一個女孩有說有笑地聊天。女孩子是部門的部花,說是部花,并不是女孩長得有多漂亮,而是部門男人太多,女人太少,在陽盛陰衰的環(huán)境里,就是歪瓜裂棗也是有人欣賞的——這也符合男人的審美邏輯。拉長很不高興地白了馬濤一眼,說:“就知道喝水,事情不要做了?。俊崩L說完慢騰騰地頂位去了。馬濤就是一顆鉚釘,鉚釘沒了,拉長就需要頂上,做一顆鉚釘。拉長喜歡擺架子,他不喜歡坐在流水線上。拉長是從員工提拔上來的,自從“洗腳上田”后,就把下面的難兄難弟們給忘了。

對于拉長的為人,馬濤是不敢茍同的,換成平時,他或許會理論幾句,但是今天,他嘴唇不舒服,情緒低落就懶得和他理論了。工廠為了加強對員工正常離崗的管理,有效減少無故離崗,推出了《離崗證管理制度》,每一條流水線的離崗證都保管在兵頭將尾的拉長手中。馬濤跟在拉長后面,拿了離崗證就去喝水,干裂的嘴唇讓他狠狠地喝了一大杯水。喝完水似乎好多了,他不由地感慨起那句“水是生命之源”來。

原以為過幾天就好了,事實卻遠遠地超出了馬濤的預料,上火有了更加嚴峻的發(fā)展趨勢。從最初的沒什么感覺到現(xiàn)在的夜不能寐,由一只小螞蟻發(fā)展到了千萬只小螞蟻,它們不斷地在馬濤嘴唇上叫囂著,廝殺著,折騰著,唯恐天下不亂。白天還好一點,工作忙起來就沒閑心情搭理它們。當然白天也有難受的時候,那就是一日三餐的吃飯,一旦吃到辣椒,小螞蟻就不得了啦,它們抗議似的狠狠地咬馬濤,咬得他飯都吃不下了。吃飯只是暫時的,大不了不吃辣椒。最難受的是晚上,在馬濤想休息的時候,螞蟻們就更加兇猛地竄了出來,把所有的精力都使了出來。它們把馬濤折騰得寢食難安,馬濤有些頂不住了。

中休的間隙,工人們開始鬧騰起來了。他們一個個叫苦叫累,一個個呲牙咧嘴,他們開始聊家常,他們開始說說笑笑。平時工作多忙啊,忙得你七竅生煙,忙得你掃一眼別人的時間都沒有。休息是快樂的,當然也是短暫的,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因為短暫,也就顯得寶貴了。身子閑了,嘴巴就忙。說什么呢?自然是雞零狗碎的事兒,比如某家超市打折、路上壓死了一條流浪狗,抑或購物廣場的電視上那把大家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肥皂劇。

在平時,馬濤是樂意在中休時候當一名聽眾的。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作為普通人你就不能免俗,你免俗了就成了另類。世上本無常類和另類之分,只是和大部分人不一樣的人就會被人劃分為另類。另類是會被孤立的,除非你有超凡入圣的本領,否則在一個集體里,你最好不要成為另類,作為另類的你,注定會成為眾矢之的,最終被驅(qū)逐出圍。馬濤不愛說話,所以平時休息的時候他就夾在其中做一個聽眾。走開了就是不貼近群眾了,就是另類了。因為馬濤并不喜歡聒噪,所以他只能做一個聽眾。做聽眾也是很好的,你只需要面帶微笑,不時地點個頭認同別人的觀點就好了,別人的觀點被你認可了,那他自然會喜歡你了。在一個集體里,有人喜歡是一件好事。而現(xiàn)在,因為嘴唇不舒服,馬濤就不想夾在其中,他一個人走開了。

中休時間聊家常最起勁的當屬珍大姐,她快四十歲了,在這家廠里干了十幾年,因為和工廠共同見證了十幾年的風雨,所以很牛氣。雖說是一個普通員工,但是經(jīng)常連拉長也不放在眼里。每次聊家常,珍大姐都是沖鋒陷陣在前,她唾沫橫飛,手舞足蹈,特別是聊到一些小道消息時如打了雞血般亢奮,被工友們形象地稱之為“小喇叭”。“哎,我說馬濤啊,你怎么不來聽聽呢?”珍大姐看到馬濤走開了,就叫喊了起來。

馬濤說:“我不舒服?!?/p>

珍大姐夸張起來:“哪里不舒服?趕緊讓我看看。”

“上火了?!?/p>

“哦”,珍大姐意味深長地笑起來:“那可需要降降火哦?!?/p>

眾人不約而同地哄堂大笑,還好,上班時間到了,大家極不情愿地走向工作崗位,馬濤也避免了尷尬的一幕。馬濤想,看來真得拿點藥了。

醫(yī)生,一個神圣的職業(yè),被稱為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他們與死神對抗,把生命從閻羅殿拉回來;他們與時間賽跑,爭分奪秒進行生命的搶救。雖然這是一家小小的診所,估計還不到五十平方米,但是馬濤踏足其中,仿佛置身神圣的殿堂,他感覺到那種肅穆與莊嚴。醫(yī)生矮小而清瘦,架著一副眼鏡,更顯得他斯文有禮,同時還有一絲厚重感。醫(yī)生很客氣,輕聲細語地詢問馬濤的病情后,慢條斯理地說:“此乃陰陽失調(diào),內(nèi)火旺盛。人體本身就有火,有火則生,無火則死。正常來說火是在一定范圍內(nèi)的,超過范圍就是邪火。不正常的火又分為虛火和實火……”醫(yī)生侃侃而談。

醫(yī)生的話就是一把劍,銳利無比,劍劍刺在馬濤的心窩上,他頻頻點頭,他不能不聽。醫(yī)生的話對于病人來說就是圣旨,不能不從?!拔医o你開一點中成藥就好了,這是牛黃解毒片,這是板藍根顆粒,這是……”醫(yī)生用手指著每一種藥,告訴馬濤藥名和服用方法,最后說:“合計四十八元。”國人購物,喜歡討價還價,馬濤也不例外。但是有幾個地方是不能還價的:一是超市,明碼標價;二是吃食,沒有砍價可言;三是醫(yī)院,價錢一錘定音。前二者還好,超市大宗購物還有優(yōu)惠,如在飯店吃飯,興許還可以免個零頭。而醫(yī)院是沒有任何價格可打折的。馬濤付了錢,千恩萬謝地去了。

馬濤嚴格遵循著醫(yī)生的話,按時吃藥,堅決不吃辣椒,上火很快得到了控制。每個人都有欲望,沒有欲望的人必然是病人。只有在生病的時候,所有的雄心壯志都化為烏有,所有的功名利祿都成了浮云,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嘴唇好了的馬濤又恢復了青春與活力,恢復了青春活力的他老毛病又犯了——他又開始吃辣椒了。沒有辣椒下飯的生活是痛苦的,辣椒已經(jīng)深入他的靈魂里,沒有辣椒,生活似乎沒有了嚼頭。有了辣椒,每頓飯都色香味俱全了;有了辣椒,馬濤的生活就活色生香了。然而這樣一來,才好幾天的上火又犯了,而且情況更加嚴重了。

安靜了幾天的小螞蟻得到了很好的休整,一出來就兇狠異常,似乎把積攢的力氣全部使了出來,它們山呼海嘯地鬧騰起來。小螞蟻這次帶來的不單單是癢,還有無數(shù)的小水泡——這是馬濤感覺到的。它們細微,像針尖般大小;它們繁多,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嘴唇上。馬濤照了照鏡子,這才驚恐地發(fā)現(xiàn),小水泡已經(jīng)讓他面目全非了。他的嘴唇紅通通的,活像擦了口紅的少女們的嘴唇。不過二者又是有區(qū)別的,少女們擦了口紅的唇是亮麗的,是青春有朝氣的,而馬濤的唇是灰暗的豬肝紅,如秋后霜打的茄子。

如果說癢還可以忍受,那毀容就是萬萬不能接受的了。什么是容?容是顏面,是臉面,是一個人的門戶!關系到一個人的形象!如果不照鏡子,你看不到它們,看得到不可怕,看不到才是可怕的??吹玫降臇|西是形象的,而看不到就抽象了,它會隨著你的想象無限延伸,方的、圓的、扁的……長的、短的、大的、小的……長方體的、圓錐體的、圓柱體的……二維的、三維的、多維的……在你想象的意念空間里,它們鋪天蓋地而來,在你的嘴唇上安營扎寨,繁衍生息。除了想象之外,它們還奇癢無比地時刻提醒馬濤它們的存在。馬濤用牙齒輕輕地摩挲著嘴唇,能感覺到一排排、一片片的水泡,它們似乎要破皮而出。如果水泡破了,是不是膿水泛濫,逆流成河?太可怕了,旺盛的生命力,旺盛的生命力??!

馬濤十萬火急地找到了那個醫(yī)生,醫(yī)生已經(jīng)不認識他了。當馬濤用手指著自己的嘴唇焦急地說完病情,醫(yī)生回想很久才恍然大悟地“哦”了起來?!拔铱纯矗铱纯??!贬t(yī)生說,“天啦,你現(xiàn)在得了嘴角炎,我先給你消毒,再給你開點維生素B?!?/p>

醫(yī)生拿著沾了酒精的棉簽給馬濤消毒,馬濤閉上了眼睛,棉簽在他的嘴唇上輕輕地擦過,他感到一種安全與舒適。是啊,這是醫(yī)生在給他治病,醫(yī)生是誰?醫(yī)生是病魔的克星,有醫(yī)生在的地方,所有的病魔應該退避三舍;有了醫(yī)生,病魔都要嚇得逃之夭夭。他內(nèi)心充滿了安全感。安全感是個虛無的東西,它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它是真切存在的,它比看得見的東西更有威力。有了安全感就好了,馬濤的內(nèi)心也就踏實了。

醫(yī)生給馬濤消毒完畢開始拿藥,他翻來覆去地找了好幾個瓶子,這個瓶子倒幾顆藥丸,那個瓶子倒幾顆藥丸,打包好交付給馬濤說:“按時吃藥,一定不要吃辣椒,很快就會好的。合計四十八元。”馬濤輕輕地嘆口氣,傷不起啊,一個小小的上火居然都用了近百元了。不過他還是爽快地付了錢,醫(yī)生那句“很快就會好的”給他吃了定心丸,這個錢付得值!

這次馬濤是真的怕了,無論辣椒多么地誘人,他都不碰了。頭頂上時刻懸著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在他超強的自制力下,再加上藥物的功效,兩三天時間,水泡逐漸消退,膿水流出來后就開始結痂了。結痂是痛苦的,奇癢無比,讓你恨不得撓幾下,但是你不能撓,一撓就前功盡棄了。每個晚上,藥力都在和小螞蟻作斗爭。它們在馬濤的身體里展開了拉鋸戰(zhàn),一會兒,小螞蟻占了上風,它們唱著歡快的曲子;一會兒,藥力展開了反攻,把小螞蟻逼到角落里去了。經(jīng)過一個星期艱苦卓絕的斗爭,小螞蟻丟盔棄甲潰不成軍了。結痂是最后的表現(xiàn),痂脫落后,總算完全好了。

勝利了!勝利很重要,人生就是需要勝利!人生就是由大大小小的勝利組成的。從你生下來起,你會吃飯了,你勝利了!你會走路了,你勝利了!你會穿衣了,你勝利了……勝利,才能給人生帶來希望。沒有勝利的人生是乏味的,還不如去死了的好。馬濤的勝利具有里程碑意義。在勝利到來前,他煎熬了二十多天。

勝利后的馬濤并沒有大吃大喝犒勞自己。按理說,最近為了嘴唇委屈了舌頭,該讓舌頭的味蕾大展身手。然而馬濤沒有,達摩克利斯之劍還高懸在頭頂,讓他時刻警惕著。

什么是習慣?習慣就是積久養(yǎng)成的生活方式。比如你習慣右手拿筷子,你習慣睡覺打呼嚕……可是你聽說過習慣性生病嗎?也許你沒有,然而馬濤就有這樣的經(jīng)歷。

用醫(yī)生的話來說,馬濤是習慣性上火!想必你們已經(jīng)知道,馬濤又上火了。這次的上火有點嚴重,潰不成軍的小螞蟻糾集殘余舊部,迅速繁衍后代,發(fā)起了一場規(guī)模宏大的反攻。它們雄赳赳氣昂昂,它們一路攻城略地,所向披靡,大有一統(tǒng)山河之勢。

馬濤吃驚不已,他完全按照醫(yī)生的叮囑不吃辣椒了,沒想到又上火了。他再次找到了醫(yī)生,問:“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他語無倫次,同時有些氣憤了。

醫(yī)生有點不高興了:“你這是習慣性上火!是沒法控制的!”

天方夜譚啊,醫(yī)生居然有這樣說話的,你治不好是你的醫(yī)術問題,你每次都是治標不治本,醫(yī)術不濟怎么能怪我?馬濤對醫(yī)生不滿了。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壞人?好人壞人的評判標準是什么?好人就是可以給你好處的人,壞人就是給不了好處反而破壞你利益的人。這句話雖然有點偏激了,但是話糙理不糙。捫心自問一下,你們是不是這樣評判好人壞人的?

在馬濤的眼里,醫(yī)生以前是好人,是他的救星;現(xiàn)在,醫(yī)生變成了壞人,他醫(yī)術不濟還怪自己是習慣性上火。醫(yī)生看出了馬濤內(nèi)心的變化,說:“要不再給你開點藥吧?”

“你能保證吃了藥不再復發(fā)嗎?”馬濤盯著醫(yī)生,眼中盛滿了光芒。

醫(yī)生猶豫了一下,說:“這我可能保證不了?!?/p>

“那就不需要了?!瘪R濤走了,他再也不相信這個醫(yī)生了。誰知道他會把自己治療得怎么樣,沒準還是治標不治本。他決定找個高明的醫(yī)生。

第二個醫(yī)生五十來歲,頭頂有著些許銀絲,一下子就給了馬濤踏實沉穩(wěn)的感覺。有三種職業(yè)幾乎是越老越值錢的,他們是作家、教師、醫(yī)生。年齡越大,他們的經(jīng)驗越豐富。作家越老,生活閱歷越多,一般來說越能寫出優(yōu)秀的作品;教師越老,教學經(jīng)驗更加豐富;至于醫(yī)生,理論與實踐隨著從醫(yī)時間的增加也將日趨成熟。

為了方便區(qū)分,我把第一個稱為醫(yī)生甲,第二個稱為醫(yī)生乙。

當馬濤向醫(yī)生乙大倒苦水說完自己的遭遇時,醫(yī)生乙并沒有急著批評醫(yī)生甲醫(yī)術平庸,反而和顏悅色地詢問馬濤的病情,給他普及一些簡單的藥理知識。馬濤感覺一下子走進了春天里,微風輕拂,繁花盛開,連病情似乎也好了很多?!傲佳砸痪淙保R濤此刻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內(nèi)涵了。

馬濤問:“醫(yī)生,您看少年白能治嗎?”馬濤知道少年白是很難治療的,他這么問就是想考驗一下醫(yī)生的誠實度。

醫(yī)生乙面不改色地說:“這個要看情況了。如果是先天性遺傳,幾乎無法治療;如果是后天性因素,服用何首烏或許有一定的效果,當然也不絕對。如果有人對你說,他能迅速治療少年白,那絕對是騙人的!”

醫(yī)生乙太誠實了!馬濤徹底相信他了,兩顆心一下子就拉近了。這是馬濤一廂情愿的感覺,醫(yī)生乙是什么感覺就不得而知了。

他繼續(xù)道:“你吃了這么多中成藥,現(xiàn)在我給你改換中草藥。你應該知道的,中草藥標本兼治,而且副作用小?!?/p>

哎呀,醫(yī)生乙想得太周到了,對我太好了。想想百年前哪有什么中成藥呢,全是中草藥治病。中草藥源遠流長,副作用小。這個好,這個好!馬濤幾乎跳起來。

隨即他又想起自己住在工廠的宿舍,怎么煎藥呢?煎中藥很麻煩的,自己不具備這樣的條件?!安恍?,不行?!瘪R濤告訴醫(yī)生他的顧慮。

“這個我早就替你考慮好了,我?guī)湍慵搴?,你每天下班來取就可以了?!?/p>

馬濤只差沒叫三聲親爹了。這醫(yī)生太好了,是降臨人間的天使,是西天的如來佛,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醫(yī)生說:“連服五天,共三百塊?!?/p>

馬濤吃了一驚,三百塊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這該死的上火,居然這么折騰人。這種不快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醫(yī)生乙對自己這么好,三百塊就三百塊吧,人家還要給你煎藥,不容易啊,別說三百塊,就是五百塊,憑他這份好,也得掏錢包的。士為知己者死嘛。

馬濤開心了,他信心十足了。他相信中草藥將發(fā)揮巨大的作用,它們將把小螞蟻消滅得干干凈凈,永絕后患。

每晚下班后,馬濤都要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步行至醫(yī)生乙的診所,千恩萬謝地取藥。馬濤開始自戀地照鏡子,他每天都要盯著自己的嘴唇看無數(shù)遍,似乎就要好起來了。

他觀察了幾天,那是真的好起來了。中草藥就是不一樣啊,連結痂的顏色都不一樣。他特地跑了一趟診所,對醫(yī)生感恩戴德了一番。他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只差沒送一面“妙手回春藥到病除”的錦旗了。

然而這種好沒有持續(xù)多久,馬濤那張難伺候的嘴唇就如醫(yī)生甲說的——習慣性上火了!馬濤愁眉苦臉,馬濤愁腸百結。如果可以,他真想拿把刀把嘴唇切了。

他再次找到醫(yī)生乙,醫(yī)生乙?guī)缀醪桓蚁嘈抛约旱难劬Γ骸斑@是怎么回事?我從醫(yī)數(shù)十年從沒碰到這樣的情況呢。這樣吧,我給你打吊針,中西藥結合,療效快!”

馬濤為難了,一個小小的上火用得著如此大費周折嗎?按常理說喝杯涼茶就該好了,而自己中成藥、中草藥都吃了,怎么就是沒法根治呢?突然間,一個陰影彌漫至馬濤的心頭:難道是絕癥?如果是一個醫(yī)生治不好他的上火還可以理解成醫(yī)術不濟,兩個醫(yī)生都治不好,這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至少是一個讓人擔憂的問題。

他突然之間不相信醫(yī)生乙了:“還是算了吧?!?/p>

病還是要治的,只是換一個醫(yī)生而已。這次給馬濤看病的是醫(yī)生丙,他三十歲左右,有著這個年齡段不該有的嚴肅。馬濤跟醫(yī)生丙訴說了近兩個月的痛苦遭遇。醫(yī)生丙靜靜地聽完,露出深思的神情,良久才說:“我還是給你打吊針吧?!?/p>

既然醫(yī)生丙也說打吊針,馬濤想,那就打吧。醫(yī)生的話對于病人來說總是不能違抗的。當醫(yī)生丙把針頭扎進馬濤的血管,看著那些透明的液體一滴一滴流下來,流進自己的身體里,如果是以前,馬濤一定會有種安全感,這些藥是來消滅病毒的。而現(xiàn)在,他有些迷茫了,他真的不知道打吊針是否有效。

馬濤連續(xù)打了三天吊針,這是醫(yī)生建議的。白天他要上班,請假沒工資不說也請不到,他只能每晚拖著疲憊的身子來打吊針。這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是這世上痛苦的人多著呢。特別是在深圳這樣的大城市,很多人每天擠公交、坐地鐵上下班,來回兩三個小時,那才是真正的痛苦,浪費時間不說,人群摩肩接踵,能把人擠扁了。痛苦,是每個人都要承受的,何況是為了治??!馬濤這樣安慰自己。幸運的是,打吊針有效果了,這種效果是顯而易見的,打完吊針,馬濤的上火就好了!

雖然上火好了,但是馬濤并沒有特別激動,因為他知道好與不好還需要時間來檢驗,他已經(jīng)有兩次復發(fā)的經(jīng)歷了。還好馬濤沒有高興太早,因為上火在十天后又復發(fā)了!因為他不寄予希望,所以也就沒有失望。

那個陰影又驟然間襲上了他的心頭:看來我真的是得了絕癥!三個醫(yī)生都治不好自己的上火!他決定再去找一次醫(yī)生丙。

他找到醫(yī)生丙的時候,醫(yī)生丙親切地問候他:“你好點了嗎?”

“好什么好,你看看,你看看!”馬濤指著自己的嘴唇大叫了起來。他的聲音異常地大,連自己都嚇了一跳,一直以來他都是溫文爾雅的,從不生氣,更不會發(fā)火。

醫(yī)生丙也嚇了一跳,他說:“哎,真是怪事,你每次都是好而復發(fā)。我實在能力有限,你另請高明吧。我建議你去大醫(yī)院檢查一下,他們更權威。你的病也不是我一個人治的,不是嗎?”

醫(yī)生丙的話有點圓滑了,在貶低自己的同時把責任推向了別人。

“你要對我負責任!”馬濤咬著牙說。這兩個多月來,他被上火折騰得積壓了一肚子怒火,而醫(yī)生丙居然這樣推卸責任,他需要一個公道。

醫(yī)生丙無奈地雙手一攤:“你別胡攪蠻纏了,你要我為你負什么責任?。俊?/p>

“我不管那么多,你收了錢就應該治好我的病!”馬濤心想,既然你都說我胡攪蠻纏,我不這樣也對不起你這句話了。

“你再瞎鬧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醫(yī)生丙不再理他。

馬濤在醫(yī)生丙的診所里尷尬地來回踱了幾圈步子。怎么辦呢?他只是一個卑微的打工仔,醫(yī)生丙既然在這里開診所,想必黑白兩道都是有點關系的。你能怎么辦?打他?自己沒這個實力,何況打人是需要負責任的。告他?自己似乎沒有理由,何況有可能“贏了官司輸了錢”,還有人說“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馬濤沒有打過官司,這些道聽途說的理論就讓他退縮了。

他只好無奈地走了。他思忖了很久,還是決定去大醫(yī)院檢查一下。大醫(yī)院是權威的,他相信大醫(yī)院。

馬濤走在路上,驀然無限悲涼起來,好像自己真的得了絕癥一般。他還很年輕,還有許多理想需要實現(xiàn),而生命就這樣走到了盡頭,他不甘心?。?/p>

路上人流如織,車水馬龍,可誰會關心他內(nèi)心的悲傷呢?醫(yī)院不遠,走路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可馬濤感覺像走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每走一步,他感覺好像離死神也近了一步。雖然人都有一死,但是他不想這么年輕地死去。他恍如被判了死刑一般,走進了一個自我的悲觀意識里無法自拔!

在醫(yī)院的門口,他靜靜地站了很久,內(nèi)心波濤洶涌。他怕了,他怕自己會被宣判得了絕癥,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逃了,在逃回工廠的路上,三個醫(yī)生的笑臉不斷地浮現(xiàn)。醫(yī)生甲說:“這個我可保證不了……你這是習慣性上火……”醫(yī)生乙說:“中西醫(yī)結合,療效快!”醫(yī)生丙說:“你再瞎鬧我就不客氣了!”“你們都是騙子!”馬濤自言自語地大叫起來:“你們這樣不負責任,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在離工廠不遠處的樹蔭下,出現(xiàn)了一個擺攤的人。那人高大壯實,正在賣刀。那是一個藏人,他有一雙深不見底的藍色眼睛。馬濤看到了他,他也死死地盯著馬濤,似乎在對馬濤斬釘截鐵地說:“買下它!”

馬濤鬼使神差地拿起刀。刀刃閃著幽藍的光芒,吹毛可斷。刀身微沉,馬濤拿在手里,感到一陣莫名的亢奮,牽引著他的身體飄升,不知多久才回到原地。他的眼里再次出現(xiàn)工廠的大門,他感覺手里的刀越來越沉。

他把刀慢慢放回攤位?!斑€是請假去大醫(yī)院看看?!彼麑ψ约赫f。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給他邁向工廠的腳步又帶來一些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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