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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埃及與阿克蘇姆的文明交往

2021-11-29 02:02田明蘇玉雪
關鍵詞:阿克蘇紅海埃塞俄比亞

田明,蘇玉雪

(內蒙古民族大學法學與歷史學院,內蒙古通遼028000)

古埃及與阿克蘇姆的文明交往是地中海貿易圈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主要是因為兩地區(qū)的文明交往為東地中海地區(qū)提供了豐富的物質基礎。兩種文明的交往與碰撞并不是偶然的歷史現象,而是在長時段的歷史背景之下所形成的物質文明交流的結果。國內關于兩地區(qū)文明交往的研究少之又少,至今仍沒有專門性的文章發(fā)表。雖然國外學者對兩種文明的交往進行了相關性研究,但僅僅是從非洲史的研究角度出發(fā),所以本文試圖突破固有的非洲史框架研究,將兩種文明放到古代文明交往的歷史背景下進行論述,試圖分析和總結兩地區(qū)文明交往所產生的影響。

一、文明交往的歷史淵源

研究古埃及與阿克蘇姆兩種文明的聯(lián)系,必須對兩種文明交往的歷史淵源進行分析。因為從時間上對比,古埃及與阿克蘇姆兩種文明并不屬于同一歷史時期;從歷史地理角度來分析,兩種文明并不發(fā)源于同一地區(qū),可是一條尼羅河將位于上下游的兩個地區(qū)聯(lián)系在一起,加之古代貿易的發(fā)展使兩個地區(qū)的聯(lián)系變得更為密切。所以研究此問題不能單純地從一個角度出發(fā),應該多維度地觀察古埃及與阿克蘇姆兩種文明之間的聯(lián)系,從而進一步深入思考兩種文明的交流與碰撞對周圍地區(qū)所產生的影響,因此對古埃及與阿克蘇姆兩種文明交往的歷史淵源進行系統(tǒng)的梳理是十分有必要的。

首先,從時間上對比,埃及文明遠遠早于阿克蘇姆文明。然而,關于兩種文明的往來歷史上并沒有明確的史料來證明,所以古埃及與阿克蘇姆兩種文明的聯(lián)系顯得非常模糊,但通過近期考古資料的不斷被發(fā)現,分析得出:古埃及與阿克蘇姆兩種文明在史前時代就有了一定聯(lián)系。大約距今1萬年之前,居住在埃塞俄比亞地區(qū)的游牧民族,從厄立特里亞北部到哈雷里一帶地區(qū)的巖石上,刻著他們那些無脊隆的長角牛角圖像,他們的畜群和同一時期在撒哈拉地區(qū)和尼羅河流域飼養(yǎng)的畜群相似。[1]264從考古挖掘出的農作物分析,古埃及與埃塞俄比亞地區(qū)也具有一定的聯(lián)系,埃塞俄比亞的古代人民在史前時代就開始馴化動物、培育植物,埃塞俄比亞地區(qū)品種繁多,通過對野生植物物種的對比分析,植物栽培歷史十分悠久。盡管對埃塞俄比亞地區(qū)的考古記錄還沒有追溯到阿克蘇姆時期以后的歷史,但關于物種多樣性的類似觀點也同樣適用于小麥和大麥。雖然可以確定是這些物種最初是從北部引入埃塞俄比亞的,但今天在該地區(qū)種植的大多數品種在其他地方都是不為人知的。[2]壁畫的發(fā)現證明了埃塞俄比亞與尼羅河流域兩地區(qū)的古代居民很早就有了往來,且考古挖掘出的農作物表明:史前時代兩地區(qū)的居民就已經發(fā)生了長距離的貿易往來與物品交換。

其次,從歷史地理的角度來分析,兩地區(qū)都位于非洲板塊的東北部,埃及最南端的邊界與阿克蘇姆北部疆土是相連的,又因為尼羅河貫穿南北,所以兩種文明存在著一定的地域聯(lián)系。阿克蘇姆包括今厄立特里亞、埃塞俄比亞和索馬里等國,在羅馬帝國時期,這里屬于阿克蘇姆王國的轄地。[3]關于蓬特地區(qū)的地理位置至今雖未被確定,最權威的看法就是指在現在的索馬里半島或者是埃塞俄比亞地區(qū)。[4]菲利普斯在《蓬特和阿克蘇姆:埃及與非洲之角》一文中從古埃及與其他鄰國的關系角度出發(fā),通過貿易往來、商品交換及宗教傳播等方面論證了蓬特與阿克蘇姆是埃塞俄比亞地區(qū)的先后不同的文化關系。[5]由于蓬特與阿克蘇姆都位于埃塞俄比亞高原,所以蓬特與阿克蘇姆文明同屬于埃塞俄比亞文明。

最后,古代對外貿易的發(fā)展使兩種文明產生了一定的交融。公元前4000—前2000年埃塞俄比亞地區(qū)出現了大量的規(guī)模較小的集中定居點,涌現出來的酋邦領導人或首領可能受益于與古埃及的貿易聯(lián)系,古埃及稱此地區(qū)為“蓬特地區(qū)”,而“蓬特”的商人把黃金、木材、芳香油和獸皮經紅海出口到埃及。[6]約公元前2400年第五王朝的第八任法老杰德卡拉·伊塞西(Djedkarelsesi)統(tǒng)治時期一直持續(xù)到約公元前1200年拉美西斯三世(RamesesⅢ)統(tǒng)治時期,埃及與蓬特地區(qū)之間的貿易往來一直以來從未間斷過。新王國時期,埃及與蓬特貿易的往來主要集中在哈特舍普蘇特時期,她通常被描寫為“和平主義者”,除了遠征蓬特外,對努比亞以及西亞地區(qū)也進行了多次軍事活動,來鞏固圖特摩斯一世的軍事成就。《古代埃及史》敘述道:“我的南邊的邊界擴張到蓬特,……我的東部邊界擴展到亞細亞的沼澤地,而亞細亞人在我的統(tǒng)治之下,我的西部邊界擴展到馬努(西方)山?!覐慕莺张ɡ葋啠┑玫截暺贰保?]401這些史料是古埃及與埃塞俄比亞地區(qū)往來的真實寫照,反映了兩種文明往來具有較深的歷史淵源。

托勒密統(tǒng)治時期的埃及與埃塞俄比亞地區(qū)之間的聯(lián)系主要是通過紅海貿易進行的,托勒密二世對紅海沿岸進行了開發(fā),此時的經濟、政治可以說達到了空前絕后的發(fā)展。托勒密三世在第三次敘利亞戰(zhàn)爭之后在阿杜里斯港(今厄立特里亞)樹立了凱旋的銘文反映了獵象活動的情況(現存的阿杜里斯銘文是公元6世紀科斯馬斯在阿克蘇姆統(tǒng)治者要求下而制作的臨?。#?]托勒密時期,埃及的勢力范圍發(fā)展到了埃塞俄比亞地區(qū),并在此建造了阿杜里斯港?!斗侵尥ㄊ贰分袑懙溃骸霸谖覀児叭兰o中葉,托勒密二世修建了費拉德爾菲斯城,即阿杜里斯港,他之后即位的托勒密三世尤爾杰蒂斯又把這個港口擴建,老普林尼在公元75年也認為這個港口是重要的停泊港之一,他還曾提到到住在距紅海5天路程的大山中靠獵象為生的眾多阿薩切人部落?!保?]264由此可知,托勒密統(tǒng)治時期的埃及已經成為東地中海貿易圈的中心,于是埃及通過紅海貿易與埃塞俄比亞地區(qū)建立了貿易聯(lián)系。托勒密統(tǒng)治時期的埃及隨著克利奧普特拉七世的去世而滅亡,埃及由此進入了羅馬帝國統(tǒng)治時期。羅馬帝國時期的埃及與埃塞俄比亞地區(qū)之間的聯(lián)系也從未間斷過,而此時的阿克蘇姆王國還處于它的初始階段??脊虐l(fā)掘顯示,在阿克蘇姆發(fā)現了有幾件來自埃及的物品,如布魯斯給他自己設計了具有古羅馬藝術特色的荷魯斯雕像,在埃塞俄比亞地區(qū)的不同地點都發(fā)現了一些藍色彩陶或山茱萸的護身符雕像。在阿杜利斯挖到了一個像一艘船的埃及玻璃圣甲蟲雕刻,時間要追溯到很晚。兩地區(qū)之間聯(lián)系的其他跡象是科斯馬斯在阿杜里斯抄寫的托勒密三世銘文和刻在了一根石柱上的一個安柯標志[9]52,這些考古資料的發(fā)現,也證明了兩地區(qū)之間存在著一定聯(lián)系。雖然蓬特僅存在于埃及人的記錄中,但其存在具有一定的歷史價值,這為后來古埃及與阿克蘇姆的交往奠定了基礎。

綜上所述,從物種種類與貿易交往的角度來分析,古埃及與阿克蘇姆的聯(lián)系時間可以進一步向前追溯并且交往范圍變得更加廣闊。隨著經濟往來及政治勢力范圍的不斷擴大,文明間的交往與碰撞也隨之增加,這也為古埃及和阿克蘇姆之間的文明交往源起提供了可能。

二、貿易往來的路線探索

自古以來,古埃及與埃塞俄比亞之間的交往不斷,由于兩地區(qū)距離的緣由以及考古資料出土,古埃及與阿克蘇姆文明交往的表現主要以經濟交往為主。由于雙方長期的貿易往來,于是就產生了兩條貿易路線:一條是沿著尼羅河而進行的陸上貿易路線,另外一條則是沿著紅海沿岸進行的海上貿易路線。

首先,關于尼羅河流域進行的陸上貿易路線的存在,大多數學者眾說紛紜,本文認為該路線是真實、存在的。因為早在法老統(tǒng)治時期的埃及就已經形成了沿著尼羅河而進行的尼羅河貿易路線,后來隨著生產力的發(fā)展以及航海技術的提高,加之人們想到更遠的地方去尋求奇珍異寶以及后來紅海貿易的發(fā)展,這些都是導致尼羅河陸上貿易路線衰落的原因。在托勒密統(tǒng)治下的埃及積極開展紅海貿易,與此同時,努比亞的庫什也是紅海貿易中的轉運者。庫什人納巴達與麥羅埃國家通過居住在努比亞和厄立特里亞的阿杜里斯港取得印度的胡椒、棉布,東非的香料和黑檀木,中非的象牙、毛皮和黃金也經過這里運到埃及,沿著尼羅河路線運到托勒密城和貝侖尼塞港。[10]48杰克·菲利普斯在《蓬特和阿克蘇姆:埃及與非洲之角》中也證明了該條路線的存在,其文中這樣寫道:“這不是在埃及最南端發(fā)現的唯一物品。蘇丹境內的尼羅河以東地區(qū)近年來才開始發(fā)掘,但考古結果改變了我們對該地區(qū)的看法。長期以來下努比亞地區(qū)一直被視為埃及、努比亞金礦(庫什金礦)的來源地,甚至還發(fā)現了法老統(tǒng)治時期的礦區(qū),而該碑文的發(fā)現使陸地線路得以確認?!彼€認為阿斯旺是埃及南端重要的省份,是埃及的南大門,也是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的門戶以及由海上進入非洲腹地的唯一通道,也就是說這里是古代埃及向南擴張以及南部國家向北進入埃及的一個重要關隘。通過這座城市,阿克蘇姆與羅馬統(tǒng)治時期的埃及建立起了陸上路線。公元6世紀時期,拜占庭帝國歷史學家普羅柯比烏斯記錄:一個沒有任何障礙的旅行家從阿克蘇姆到阿斯旺要花上30天,這篇文章以及其他文章記錄了從阿杜里斯到阿克蘇姆的旅行不超過八天到十五天。[5]該條線路的存在與發(fā)展,證明了埃及與埃塞俄比亞地區(qū)之間存在著長期的經濟往來,雙方的經濟往來帶動了尼羅河流域的商業(yè)貿易往來,隨著紅海貿易的發(fā)展,該條路線也隨之衰落。

原始資料的出現與考古資料的挖掘,也進一步證明了這條路線存在的真實性。科斯馬斯的《基督教風土志》記載了阿克蘇姆王國(The Arksum Kingdom,今埃塞俄比亞)等紅海地區(qū)的國家與民族,在海上絲路阿拉伯海及印度洋中的重要地位。“從拜占庭到亞歷山大里亞50站,從亞歷山大里亞到大瀑布群(Cataracts)30站;從瀑布群到阿克蘇姆30站;從阿克蘇姆到埃塞俄比亞凸出地,大約為50站。埃塞俄比亞凸出地即是出產香料的巴巴利地區(qū)(索馬里)?!桶屠吮闱巴鶅鹊亟浬蹋瑤Щ卦S多種香料,如乳香、肉桂、菖蒲,以及其他許多商貨,此后他們又將這些商貨從海路運往阿杜里(Adule)、希米雅提國、印度和波斯?!保?1]《阿杜利塔姆紀念碑》中也提到了從阿克蘇姆到埃及的陸上線路,證明了該路線是當時重要的貿易路線,并且著名的歷史學家普羅柯比也記錄了從阿克蘇姆到厄勒藩汀需要花費30天來進行一個無障礙的旅行。[9]57上述史料都印證了陸上貿易路線存在具有一定的真實性,兩地區(qū)的貿易交往也為努比亞地區(qū)與阿克蘇姆的貿易往來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其次,就是紅海貿易路線的開展,其發(fā)展歷史悠久。法老統(tǒng)治時期的埃及就開始探索到達紅海沿岸的貿易路線,托勒密統(tǒng)治時期的埃及由于紅海貿易的發(fā)展,其貿易范圍繼續(xù)向南推進,其勢力范圍到達了非洲之角,這也證明了此時的埃及在古代世界史上具有較高的歷史地位。羅馬帝國時期以埃及為中心形成了屬于羅馬獨有的貿易范圍,所以本文認為羅馬帝國統(tǒng)治時期的埃及處于東部地中海貿易的中心,同時也是重要的貿易中轉站。

法老時期的貿易路線最著名的是法老運河,公元前1380年塞提一世時,此處就出現了狹長的水道,河床很淺。尼科法老時(公元前672—前664年)修筑了溝通尼羅河和紅海的運河工程(未完成),更大可能完成這項工作的是波斯國王大流士。[7]569托勒密統(tǒng)治時期埃及運河的修建,《阿拉伯通史》中記錄:“當埃及在托勒密人的統(tǒng)治下再變成為一個世界強國的時候,他們就開始與南阿拉比亞人爭奪海上霸權。托勒密二世(公元前285—公元前246年)重新修復了由塞索斯特列斯于大約一千七百年前在尼羅河和紅海之間所創(chuàng)鑿的尼-紅運河。托勒密人商船進入紅海,表示希姆葉爾的商業(yè)活動已開始結束?!保?2]由于托勒密王國強大的軍事實力,這使托勒密王朝向埃塞俄比亞擴張?zhí)峁┝藯l件。托勒密三世時已經征服到了埃塞俄比亞地區(qū),并建立了阿杜里斯港,此港口的建立更加證明了托勒密王朝時期的勢力范圍到達了埃塞俄比亞地區(qū)。

托勒密統(tǒng)治下的埃及也積極地開展海上貿易,公元前275年紅海和尼羅河之間的運河又重新被開通,運河聯(lián)結尼羅河的皮留辛支流和紅海,改稱為托勒密運河,這時埃及大力開展遠到瓜達富伊角(Cape Guardafui)①的貿易,運成批的埃塞俄比亞綿羊,從紅海沿岸運進大象以供作戰(zhàn)。在印度孔雀王朝阿育王使者的推動下,菲拉德爾弗斯也向孔雀王朝派過使者狄奧尼索斯。托勒密五世時喪失了敘利亞,加之內陸地區(qū)象牙資源的枯竭,面對著意大利對阿拉伯和印度商品的與日俱增,這就迫使埃及轉向南方海路。[10]47斯特拉波(公元前54—公元24年)親眼見到過米渥斯·霍爾莫斯啟航前往印度的船舶,最多只有20條船敢于橫渡阿拉伯灣,走出海灣的地界。然而,現在有更大的船隊甚至遠航到印度和埃塞俄比亞邊境,從那里把貴重的貨物運回埃及,然后再從那里前往其他地方;因此,現在可以收到雙倍的關稅,既有進口稅,又有出口稅。對于貴重的商品,征收的關稅也重。實際上,國家擁有壟斷權,因為亞歷山大城不僅是大多數這類商品的儲存地,而且也是向外界供應商品的來源。[13]由此可知,法老統(tǒng)治時期的埃及就已經開辟了到達紅海沿岸的貿易路線,托勒密王朝統(tǒng)治時期的埃及把紅海貿易路線繼續(xù)向南推進。

羅馬帝國統(tǒng)治時期的埃及對外貿易達到了空前繁榮,在此時的阿克蘇姆、阿杜里斯、馬塔拉、哈維拉-阿瑟勞(在阿斯比-代拉地區(qū))以及德卜勒-達莫發(fā)現的東西,并非埃塞俄比亞本地的物品,其中一些通過貿易來到這個國家,特別是來自埃及,其中包括雙耳細頸壺、玻璃器皿碎片、一塊美玉(在阿杜里斯發(fā)現)、銅制燈具和一架銅天平及其砝碼(在阿杜里斯與阿克蘇姆都有發(fā)現)。[1]300—301本文認為挖掘出的玻璃器皿是通過紅海沿岸運來的,因為玻璃器皿易碎,經過陸上的尼羅河貿易路線可以運輸貨物,可是從阿克蘇姆到阿杜里斯有一段路程是陸路貿易,把大型易碎器物想要從阿克蘇姆運到阿杜里斯是十分困難的,所以只能從紅海貿易海運運往埃及,于是阿杜里斯港就成了紅海貿易的中轉站??脊虐l(fā)掘出的物品也印證了這一觀點,米奧斯·霍爾米斯(Myos Hormos)和貝雷尼克(Berenike)的建立都是為了促進貿易,最初是為了從非洲進口大象供軍方使用,后來跨越過印度洋。對于托勒密統(tǒng)治時期的貝雷尼克,貿易關系是通過兩耳細頸酒罐來體現的,這種兩耳細頸酒罐來自埃及境內,只有少數的外國船只來自羅茲島。有系統(tǒng)的、有經濟動機的長距離的印度洋貿易似乎始于公元前30年,大型陶器在阿杜里斯地區(qū)大量被發(fā)掘,來自公元1世紀的貝雷尼克和庫塞爾(Quseir),[14]所以羅馬帝國統(tǒng)治時期的埃及處于東部地中海貿易的中心,同時也是重要的貿易中轉站。

通過對兩條貿易路線的整理發(fā)現,兩條貿易路線都是在古代經濟與貿易發(fā)展的基礎上進行的。第一條是沿著尼羅河進行的陸路貿易路線,歷史悠久,其價值不言而喻。第二條是沿著紅海海岸所開發(fā)的海上貿易路線,它主要是在貿易發(fā)展的時代大背景之下進行的,這也為后來的羅馬—拜占庭時期的貿易發(fā)展奠定了基礎。所以說兩條路線的存在與發(fā)展具有一定的歷史真實性,但由于史料匱乏,兩種文明之間的經濟聯(lián)系與貿易發(fā)展還需要更多的史料來加以佐證。

三、文化往來的交流互動

關于非洲文明的發(fā)展,布魯代爾評價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處于“一種正在形成的人文主義”階段,從此人們陳述非洲的價值有了一定的可行性。[15]地處東北非的兩個地區(qū),古埃及和阿克蘇姆有著深厚的地域聯(lián)系以及長時間的貿易交往,本文認為雙方的往來為兩種文化的交往與互通提供了一定的契機。因為物質交往的同時在一定程度上會間接地帶動文化的交流,所以兩種文明的文化交流與發(fā)展構成了古代世界文化寶庫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兩地區(qū)的文化往來不斷向人們訴說著獨有的文化價值。羅馬—拜占庭帝國統(tǒng)治時期的埃及與阿克蘇姆兩地區(qū)文明發(fā)展顯得別具一格,羅馬—拜占庭統(tǒng)治時期的埃及,在固有的文化基礎之上衍生出了具有羅馬—拜占庭帝國風格的埃及文化,而位于非洲之角的阿克蘇姆同樣處于文明交匯處,兩種文明的交往與碰撞為后來的阿克蘇姆文化發(fā)展起到了一定的奠基作用。二者的文化往來最明顯的表現是在宗教方面;另外,隨著近幾年來考古物品的出現,在碑文、語言、文字及瓷器等方面的往來也有顯現,所以兩地區(qū)的文化交往時間可以進一步向前追溯,并且文化間的交流與發(fā)展使埃及文化由相對封閉變得相對開放,使古代東北非文化呈現出多種文化共存并榮的局面。

關于兩地區(qū)的宗教往來,本文將從兩方面進行討論。

首先,基督教傳入阿克蘇姆之前的雙方宗教的往來,阿克蘇姆的宗教信仰表現為多神崇拜,兩者的文化聯(lián)系具有一定的間接性。如有南阿拉伯半島的月神豪巴斯、阿克蘇姆傳統(tǒng)的埃塞俄比亞崇拜、象征著太陽和月亮的標記出現在阿克蘇姆以及馬塔拉的石碑上以及在阿克蘇姆的石碑上雕有埃及的生命長壽的象征,與崇拜哈托爾、普塔、荷魯斯等神有關的物品以及圣甲蟲等等,這說明信奉埃及-麥羅埃宗教的人在一段時期中曾在阿克蘇姆、阿杜里斯以及馬塔拉居住。[1]307從宗教信仰方面來看,埃及與阿克蘇姆之間存在一定的相似之處,埃及的原始宗教對基督教未進入阿克蘇姆之前的宗教具有一定間接性的影響。

其次,基督教傳入阿克蘇姆以后,雙方的宗教聯(lián)系則表現為阿塔納修斯在非洲的傳教、埃塞俄比亞教會與科普特教會之間的直接聯(lián)系。公元4世紀,埃扎納統(tǒng)治時期的阿克蘇姆王國把基督教立為國教,阿克蘇姆也由此成為一個基督教國家。關于阿塔納修斯的傳教:有一位弗拉門提烏斯的教徒有一次前往亞歷山大拜見大主教阿塔納修斯,告訴阿克蘇姆主教對基督教頗為友好,希望阿塔納修斯派一位主教前往,考慮到弗拉門提烏斯懂那里的風俗和語言,阿塔納修斯就認命他為阿克蘇姆的主教。這就使亞歷山大教會的勢力超過了帝國的南部邊界,也確立起了埃及與埃塞俄比亞基督教會之間持續(xù)1600多年的聯(lián)系。[16]152自弗拉門提烏斯傳教以來,阿克蘇姆王國的宗教就已經成為亞歷山大大主教的管轄范圍,并接受那里派來的主教和規(guī)定的教會法規(guī)。因此阿克蘇姆的歷代國王和歷代主教自然變成了基督教一神論的支持者,因為這一理論在埃塞俄比亞又起了另一個名字叫作特瓦杜(TEWAHDO)。[1]317察爾西頓會議之后,為了避免孤立,埃及的“一性論”主義轉化為大規(guī)模的傳教運動,主要集中從亞歷山大經紅海到非洲之角的貿易路線上。在南方埃塞俄比亞教會保持著與科普特教會的聯(lián)系。4世紀,阿克蘇姆轉變了宗教信仰,埃塞俄比亞教會的第一位主教弗拉門提烏斯由阿塔納修斯任命。到了6世紀,埃及教會再度加強了與埃塞俄比亞教會之間的聯(lián)系,著名的就是502年九圣徒抵達埃塞俄比亞,在九圣徒之中除了埃塞俄比亞人還有敘利亞人,主要目的是力圖恢復和擴展帕克米提烏斯修道院的影響,這些人將《圣經》譯成了埃塞俄比亞語。他們的熱情影響了統(tǒng)治階級,532年埃塞俄比亞國王出兵海邁提王國,為受迫害的基督徒報仇。非洲之角成為埃及文化的附庸,[16]180所以古埃及宗教對阿克蘇姆宗教信仰的影響有理有據,埃及與阿克蘇姆教會之間傳教與互動是兩種文化聯(lián)系的一種體現,這也證明了在基督教傳入阿克蘇姆后兩者的文化聯(lián)系發(fā)生了直接的碰撞與交融。

考古發(fā)掘使兩者之間的聯(lián)系變得更為密切,使二者的文化聯(lián)系時間得以向前追溯。在阿杜里斯并沒有發(fā)現任何與埃塞俄比亞高地相關的陶瓷品,可以確定的是這個村莊已經被遺棄??上У氖牵?部分合適的樣本都無法用C14來測定。在這種情況之下,阿杜里斯的器皿與頂部是黑色的碗與燒杯聯(lián)系在一起。公元前1000年的陶瓷集合群在這一地區(qū)是普遍的,并且在以前的阿杜里斯是沒有的。波紋式的印記是通過貝殼邊緣獲得的,出現這種集合群在阿杜里斯是非常典型的,這可以追溯到與之相似的公元前2000年吉布提遺址、古瑟茲遺址和埃及紅海沿岸遺址,埃及中王國時期的集合群是從南部紅海地區(qū)進口的。更有趣的是,在埃及和也門的蒂哈馬發(fā)現了阿杜里斯早期階段傳統(tǒng)的袋裝陶器罐集合群,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000年。[17]通過考古資料的挖掘顯示,兩種文明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建立起了聯(lián)系,而且時間早于古代晚期。另外,在埃及發(fā)現了埃塞俄比亞石碑,石碑上出現了阿克蘇姆銘文,t?kale’Aksum(am the founder of Aksum)被譯成“阿克蘇姆的建立者”(僅是殘片)。[18]所以本文認為出現在埃及的埃塞俄比亞石碑和出土的陶器證明了兩種文明之間存在著相應的聯(lián)系,雖然翻譯出來的碑文具有很小的說服力,但“阿克蘇姆”詞匯的譯出,證明了古埃及與阿克蘇姆之間存在著一定的文化交往。

雙方文化聯(lián)系的其他方面還表現在語言和文字的使用,阿克蘇姆有幾種供文人和宮廷使用的文字。在阿克蘇姆的石碑石柱上,有些銘文只使用一種文字或者用薩巴文,或者用蓋埃茲文,有時也用希臘文,但很少三種文字同時使用。薩巴文是薩巴各部落使用的字母,人們認為這些部落是阿克蘇姆人的祖先之一。傳統(tǒng)著作中把他們說成涅蓋德約克坦(約克坦部落),今天的阿姆哈拉人、提格雷人、古拉蓋人、阿爾戈巴人和哈拉里人(阿德雷人)都是他們的后裔。當時在國際上通用希臘語,它也被引進了阿克蘇姆,因為當時阿克蘇姆在經濟、政治以及文化等方面和拜占庭帝國都有聯(lián)系,特別是采用了希臘式的國王名字如佐斯卡勒斯、阿菲拉斯、安迪比斯、松布羅圖斯等等,在他們統(tǒng)治時期,聯(lián)系也更加密切。而到了公元6、7世紀,阿克蘇姆的官方語言就是蓋埃茲語(起初沒有元音符,后來才加上),即所謂阿加伊齊安語,當地人給這種語言起了另一個名稱,意即解放者的語言。這種語言為研究者們提供了有用的線索,但并不能分明它確切的屬于哪一個種族。這是因為,當地人有的可能是閃米特人的后代,阿克蘇姆國籍,但文化卻是希臘的另外一些人,其祖先可能是貝札人或布勒米人,出生時是努比亞人或努比亞籍,但他們的文化卻屬于埃及的。[1]323所以,本文認為出生時是努比亞人(或努比亞籍)的這些人,最終將埃及文化間接地傳入阿克蘇姆,其文化對阿克蘇姆的語言和文字也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綜上所述,古埃及與阿克蘇姆的文化聯(lián)系呈現出階段性和多元化的兩種特點?;浇虃魅氚⒖颂K姆之前,雙方的文化交往具有一定的間接性;基督教傳入阿克蘇姆后,雙方文化交往具有一定的直接性??脊刨Y料的發(fā)掘顯示,兩者的文化聯(lián)系還表現在語言、文字及瓷器等多方面的往來,而且在埃及發(fā)現了埃塞俄比亞的碑文,使二者的文化聯(lián)系變得更為密切,這些都是雙方的文化聯(lián)系的有力證據。

四、結語

古代東北非地區(qū)交匯的古埃及和阿克蘇姆,都是比較相對閉塞的國度。一條貫穿南北的尼羅河從埃塞俄比亞高原出發(fā)向北流入地中海,把兩地區(qū)聯(lián)結到了一起,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文明交往與碰撞。埃及文明主動傳播,阿克蘇姆則被動接受。兩種文明的交往涉及經濟、政治及文化的三個方面:史前時代,由于長距離的物品交換,兩地區(qū)人民就產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往來。法老時期,由于埃及實力強大,雙方交往呈現了一種暴力交往的態(tài)勢。托勒密統(tǒng)治時期,雙方的聯(lián)系主要是通過紅海貿易進行的,故雙方的往來主要以經濟交往為主。羅馬—拜占庭的埃及與阿克蘇姆因為基督教傳播的緣由關系更為密切,并且此時的東北非文化呈現出一種文化共存并榮的局面??傊虐<芭c阿克蘇姆兩種文明的往來體現出了一種雙向互動的交往態(tài)勢,雙方經濟、文化的交往成為了紅海貿易以及地中海貿易圈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以埃及為中心,使東地中海地區(qū)呈現出了網格狀的文明交往格局。

[注釋]

①瓜達富伊角(索馬里語:Gees Gwardafuy)是位于東北非國家索馬里巴里州的一個海岬,瓜達富伊角位于接近亞丁灣、印度洋中之也門屬索科特拉島的內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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