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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內真實:清末以來偽譯現(xiàn)象透析

2021-12-29 07:45羅文靜
樂山師范學院學報 2021年6期
關鍵詞:譯本真實性譯文

羅文靜

(四川大學 外國語學院,四川 成都 610065)

偽譯在中國歷史上不止一次出現(xiàn),典型的有佛經(jīng)偽譯(如《金剛三昧經(jīng)》等)及大量清末民初小說偽譯(如魯迅《斯巴達之魂》、吳趼人《預備立憲》等),它甚至在現(xiàn)代仍出現(xiàn)過(如《第三只眼睛看中國》等)。作為一種特殊的文化現(xiàn)象,圖里將其定義為:“以翻譯的面貌呈現(xiàn),但不存在對應的源語文本,因此并沒有事實上的語言轉換和翻譯關系的文本?!盵1]40迄今為止,不忠實的翻譯現(xiàn)象是傳統(tǒng)翻譯研究的邊沿,而偽譯仍在邊沿之外。但偽譯現(xiàn)象的意義在于,它是一種真實且多次存在的現(xiàn)象,與歷史上的翻譯現(xiàn)象緊密相連,具有重要研究價值。由于佛經(jīng)資料的專業(yè)性,本文僅研究清末以來的偽譯。

在西方國家,圖里[1]40-52等學者對偽譯現(xiàn)象有過論述。國內的偽譯研究主要從胡翠娥[2]69-85開始,聚焦清末大規(guī)模出現(xiàn)的偽譯現(xiàn)象,著重對偽譯文本的確定和梳理,從歷史角度探討偽譯文本生成的原因和意義。劉倩[3]207-224引入互文性理論,首次通過西方理論視角討論偽譯與其他譯本的關系,將認識帶向更深入的層面。偽譯現(xiàn)象的確令人迷惑,其實透徹理解它繞不開兩個維度:偽,即真實性的解釋;譯,即它與翻譯關系的解釋。而文本內真實性就是一個能夠結合這兩方面的概念,從意義傳達的角度揭示偽譯的本質。偽譯文本可以具有文本內真實性,其文本意義即以此為前提。這種真實性體現(xiàn)為偽譯文本中“譯”元素的融貫。它具有歷史性,隨著歷史變遷而改變,但始終以同時期的翻譯形式為參照。偽譯憑借文本內真實性成為有意義的歷史文化現(xiàn)象。

一、文本內真實性

符號學是一門處于哲學和具體學科之間的新興學科,可以提供文學、翻譯、傳播等研究的新思路和新視角,文本內真實性即是該學科的一個重要概念。由于各種主客觀原因,在人類文化中,完全的真實是一種理想狀態(tài),符號表意事實上是在誠信與謊言之間的區(qū)間游走。語言并不能完全真實地表達想法;人類對事物的認識也只是以“現(xiàn)象”為對象,真理和真相是無限逼近的理想目標;在社會文化交往中,絕對真實的溝通是不存在的,無論是否主觀故意。因此真實不是絕對的,而是有層次的。學界一般認為真實性有兩種:符合的真實性,即一種陳述“具有與事實、對象或感性相符合的特性”[4]24;融貫的真實性,即“如果一個陳述被表明可以和我們所準備接受的其他一切陳述相融貫或者適合,那么它就是真的”[5]①。對于文本來說,符合的真實性指文本“與經(jīng)驗世界的對應相符”[6]23,屬于文本外的真實性;而融貫的真實性指“文本中各元素的相互一致:邏輯上相關,各元素相互支持”[6]23,即文本內的真實性。雖然文本內真實性局限于文本范圍之內,但具有重要作用。在文本內真實性的支撐下,某些不考慮文本外真實性的文本仍然可以有效傳遞意義。對于虛構文本如文學文本,以及單獨的譯本等,文本接收者只面對文本本身,只關注文本內部,并不關心文本外的經(jīng)驗事實是否與文本內對應。從符號特征來看,文學文本只存在文本內的世界,并不指向對應的經(jīng)驗事實;譯本可指向源語文本,但在單獨的譯本之內,它也僅指向自身。根據(jù)索緒爾的理論,這類文本符號的“所指”是落空的;而根據(jù)皮爾斯符號學三分法:符號-對象-解釋項[7],這類文本仍然具有指意功能,不過方式比較特殊。文本符號所指為虛,符號表意的重心落在解釋項上,符號的解釋者也就是接收者的角色是重點。比如文學文本就“越過了‘所指之事物’,指向‘思想或提示’”[8],即指向意義解釋。但是,這里有一個重要前提,就是文本內真實性的支撐。由于意識追求的畢竟是真實的意義,“意義的概念——意義是意識與事物世界的聯(lián)系——本身,就意味著它是‘真實’的”[6]22,文本符號仍然必須具有某種真實性,才能讓讀者接受并解釋文本符號。因此,這類文本意義的傳遞條件是符號本身“虛中有實”,具有文本范圍之內的融貫性,即文本內真實性。

二、偽譯的文本內真實性

偽譯作品雖然實際身份虛假,但仍然可以具有文本范圍之內的真實性。在文本以內,偽譯作品與單獨譯本一樣,亦所指為虛或指向自身。只要在文本內“譯”元素融貫,偽譯文本的意義就有了承載的真實性基礎。從偽譯的定義中,可以發(fā)現(xiàn)偽譯文本內真實性的提示。圖里認為偽譯是“以翻譯的面貌出現(xiàn)”[1]40的文本,該定義具有高度概括性,但稍顯籠統(tǒng)含糊。而胡翠娥將該定義翻譯為“偽譯指那些自稱為翻譯作品、或以翻譯作品的文本形式出現(xiàn),其實并不存在相應的文本,不曾發(fā)生事實上的語言轉換的作品”[2]69-70,則更具體地涉及偽譯文本內真實性的表現(xiàn)方式:通過明示的副文本或暗示的型文本體現(xiàn)在全文本[6]25-26內“譯”的特征表現(xiàn)上。要么副文本[6]25所示的“譯”與文本內其他“譯”元素呼應,要么“譯”這種型文本[6]25在文本內融貫一致。“譯”元素體現(xiàn)為內容(如西方人事、思想)或語言形式(如體裁、翻譯腔)等。無論隱顯,只要“譯”元素有機地融入了全文本,偽譯文本就具有了文本內的真實性;只要讀者把偽譯文本當作翻譯文本來接受,偽譯文本就實現(xiàn)了文本內的真實性。偽譯文本憑借這種真實性的支撐讓符號接收者讀出其中的跨文化意義,不一樣的思想和文學表現(xiàn)形式。可以說,具有文本內真實性的偽譯才是“真實”的偽譯,具有文化價值;而粗制濫造,情節(jié)生硬、文不對題的文本,或只有文學文本內真實性而不具有文本內真實性的文本(如某些自稱譯本的傳統(tǒng)創(chuàng)作文本)都是“不真實”的偽譯,無法傳遞譯本應有的意義。

在具體判斷偽譯文本內真實性時,依據(jù)的是“譯”元素的融貫體現(xiàn)。如清末譯本被廣泛接受的偽譯作品,均體現(xiàn)著當時譯本應有的、內容或形式上的異國元素。典型的有魯迅所作《斯巴達之魂》和吳趼人所作《預備立憲》等。《斯巴達之魂》講述一位懷有身孕的斯巴達婦女在得知丈夫當逃兵之后憤而自殺的故事。小說涉及的地點如斯巴達、愛爾俾尼,波斯、胚羅蓬、訪嘻斯、螺克烈、殺司駭、西蒲斯等,人物如格爾歌王后與夷國女王、蝶爾飛神等,以及戰(zhàn)前結辮的斯巴達風俗,斯巴達人民的尚武精神(如“噫嘻,今日血戰(zhàn)哉!血戰(zhàn)哉!”[9]8-9“嗚呼全軍,惟待戰(zhàn)死”[9]9“甲:‘不待言:戰(zhàn)死!戰(zhàn)死!’[9]10”)等,都體現(xiàn)著斯巴達的文化,使得文本作為偽譯具有文本內的真實性。而依托文本內真實性,小說傳達出的文本意義就是斯巴達的戰(zhàn)斗精神對當時民眾的鼓舞,以及救亡圖存的號召力量?!额A備立憲》則以一位鴉片“癮君子”的身份,用戲謔諷刺的方式反映“預備立憲”這一清末政事。敘述者想要“一享立憲后之幸福”[10]28而尋求“預備”之道。在鴉片館所聞另一位癮君子的“門道”,竟然是期望買彩票中大獎,然后廣置產(chǎn)業(yè)納稅而獲得選舉資格;或是通過獲得選舉權將隔了好幾層的親戚推上政壇。敘述者于是恍然大悟,也出錢廣購彩票。小說在文本的結構和語言表達方式上模仿異域小說的寫法。如采用第一人稱敘述,敘述者既是故事的參與者,也是小說批判的對象,敘述角度真切、有特色;采用片段式的描述方法,聚焦主人公在一個特定情境下發(fā)生的故事等。這些都與傳統(tǒng)的第三人稱全知敘事和全方位長時線描寫迥異。在文字風格上,小說刻意模仿日本小說多用“之”字的特征[2]71。經(jīng)統(tǒng)計,在不到四頁的短篇小說中,“之”字超過了120處。其密集可舉一例:“‘蓋吾姨父之親家,有一干兒子。其干兒子之外舅,實為一方之富翁。衡其所納于國家之稅,已足有被選資格而有余……’”[10]30因此,小說文本中“譯”的融貫性在寫作形式上充分體現(xiàn),具有較高的文本內真實性。在高文本內真實性的支撐下,這類偽譯文本傳遞著譯本應有的意義,影響著讀者和社會。

三、偽譯文本內真實性的歷史性:變化與一致

偽譯的文本內真實性具有歷史性,既表現(xiàn)出縱向的變化,又保持橫向的一致。它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有不同的體現(xiàn),因為隨著翻譯形式的變化,“譯”元素的體現(xiàn)方式和程度標準會發(fā)生變化。另一方面,某一時期偽譯的文本內真實性又始終保持著與當時翻譯形式的一致性。這種變化性與一致性的實現(xiàn)機制涉及譯作者、讀者及其共同認可的翻譯形式。從清末到現(xiàn)代,譯作者和讀者對于翻譯的認知發(fā)生了巨大改變。其中,寫作主體的發(fā)展演變是重要的推動力量,主導著翻譯形式的演變;讀者認知則一方面受到譯作者普遍風格的影響,另一方面也受到源語文化、文本接觸程度的影響。譯作者和讀者的認知在某個歷史環(huán)境下的翻譯形式共識,為偽譯文本內真實性提供了參照。無論時代如何變遷,偽譯文本內真實性在某個時代都可以是相當高的,能夠與當時的翻譯作品平行。

清末偽譯生長于特殊的歷史背景下。當時的譯作者、讀者和文本形式都具有特殊性。由中國傳統(tǒng)士大夫文人轉型而來的清末知識分子雖然接觸了西學,卻仍然是承續(xù)了綜合、模糊傳統(tǒng)思維的“全能型”人才。傳統(tǒng)士大夫能書能畫,寫詩作賦。清末知識分子則既搞創(chuàng)作,又事翻譯;既是作家,又是報人[11]。這樣的意識傳統(tǒng)和模糊身份使得他們對于創(chuàng)作和翻譯的界限認識得并不清晰。譯者可以改變源語文本的形式,把西方小說改為中國傳統(tǒng)的說部體(即章回白話小說體),如梁啟超的譯本《十五小豪杰》;可以把外國名字改為中國名字,刪減、增添情節(jié),添加中國的思想倫理,甚至加入譯者本人的呼聲,最典型的就是林紓的翻譯如《黑奴吁天錄》等。梁啟超因“豪杰譯”在譯壇留下大名;林紓則是談論清末翻譯必定提及的人物。雖然后世爭議不斷,但都承認他是清末的著名翻譯家。他們的翻譯方式代表了當時的主流:“改譯”,即“譯”“作”結合。而當時魯迅甚至在《關于翻譯的通信》中談到:“供給乙的②,還不能用翻譯,至少是改作,最好是創(chuàng)作……”[12]可見在當時知識分子心中,“譯”“作”是一個交叉過渡的整體,可以自由靈活掌握。這樣的寫作方式必然導致翻譯作品中異域元素與本土元素混雜共存,不僅有形式方面的,也有內容和思想倫理方面的。改譯其實是這個譯、作連續(xù)體當中的一環(huán),而偽譯則與之并肩而立。改譯是在外國文化(忠實翻譯的部分)的基礎上加入中國思維(創(chuàng)作操控的部分),而偽譯則是在中國思維(創(chuàng)作)的基礎上加入外國文化(模仿或熔合)——偽譯大多由作者刻意體現(xiàn)異國元素創(chuàng)作而成,或者模仿翻譯作品寫就。改譯和偽譯的寫作方式和過程決定了偽譯的內容與形式特征會與當時的翻譯即改譯作品高度近似,體現(xiàn)出譯本的諸多特征,“譯”元素在其間融貫體現(xiàn),從而具備文本內真實性。

而另一方面,清末的讀者極少接觸國外的文化、文學,未形成對翻譯準確獨立的判斷力。他們對于翻譯形式的認知基本來自于譯者,通過譯者的作品來接觸異國元素,亦即文本的“譯”元素,包括內容上的他國文化、思想和風情,以及文本形式上的另類語言風格。清末盛行的“改譯”作品塑造了他們對當時翻譯形式的認知,是其判斷偽譯文本內真實性的參照。在這樣的情況下,清末偽譯作品只要充分體現(xiàn)出當時改譯文本的特征,即體現(xiàn)一定程度的外國元素,其文本內真實性就可以達到相當高的水平。如前述偽譯本《斯巴達之魂》用文言文寫就,而且透露出中國人舍生取義的觀念,《預備立憲》描寫的是中國由封建社會轉向現(xiàn)代社會過程中的世情。它們其實都是中西結合的文本,但并未影響當時的讀者接受其為翻譯。可以說,清末改譯與偽譯在文本形式上的一致,托起了清末偽譯的文本內真實性。而在意義傳遞功能方面,具有文本內真實性的清末偽譯同當時的翻譯作品一樣,起到了傳播新思想、新文化,倡導文學變革的作用。就連現(xiàn)代學者也并不能直接從清末偽譯的文本特征來判斷其身份(因為清末偽譯的文本內真實性與現(xiàn)代有差別),而多是未發(fā)現(xiàn)譯本的原文,卻發(fā)現(xiàn)其參照的資料,因此懷疑其為偽譯(如樽本照雄疑魯迅《斯巴達之魂》[13]);或新發(fā)現(xiàn)解構性的伴隨文本證明其為偽譯(如劉倩疑周瘦鵑《綠衣女》[3]219);然后細致追溯其文本內真實性的裂縫,方認為偽譯作品仍不及翻譯作品純粹,文本受到中國本土元素影響,“充斥著本土的意識形態(tài)和詩學特點”[3]216。

隨著時代的變化,譯者主體、翻譯形式和讀者認知也在發(fā)生變化。魯迅曾呼吁:“一個人做事不專,這樣弄一點,那樣弄一點,既要翻譯,又要做小說,還要做批評,并且也要做詩,這怎么弄得好呢?這都因為人太少的緣故,如果人多了,則翻譯的可以專翻譯,創(chuàng)作的可以專創(chuàng)作,批評的專批評?!盵14]時代的發(fā)展要求知識分子逐漸從“通才”轉向“專才”,于是后來出現(xiàn)了傅雷等專業(yè)翻譯家。人才的分化最終使得翻譯和創(chuàng)作成為涇渭分明的兩種形式,翻譯成為一種專門體裁、專門活動。它有了更加嚴格和規(guī)范的行業(yè)標準:“忠實”成為翻譯工作最基本的要求,“譯”“作”不分的改譯不再為行業(yè)所接受。到現(xiàn)代,翻譯學科建立得更加完善,行業(yè)標準更加嚴格。譯者不能隨意發(fā)揮主觀能動性,過度操控譯文;原作者也不再隱身,而是受到知識產(chǎn)權保護,未經(jīng)允許原文本來的面目不能改變。現(xiàn)代譯者呈現(xiàn)的譯文基本是原文的貼合翻譯,能夠更加透明而完整地體現(xiàn)出原文的各種要素,譯文的“譯”元素也因此體現(xiàn)得十分徹底?,F(xiàn)代譯本的這個特點決定了如果有偽譯文本存在,那么它體現(xiàn)的文本內真實性只能比以往更加純粹,才能與翻譯文本一致。另一方面,隨著文化環(huán)境更加開放,公民受教育程度提升,現(xiàn)代讀者也已經(jīng)更加大量地接觸源語文本和源語文化,更加了解原文應有的風格,對于翻譯文本的文本內真實性有更高的要求。即使有不太接觸源語文本的讀者,在現(xiàn)代翻譯環(huán)境的影響下,他們仍然建立起了與之前迥異,適合于現(xiàn)代的文本真實性概念。

但是,現(xiàn)代翻譯文本內真實性的高純度體現(xiàn)、現(xiàn)代讀者對翻譯更深刻的了解并沒有避免偽譯的出現(xiàn):現(xiàn)代的偽譯作品也能夠與現(xiàn)代翻譯文本形式高度一致,具備極高的文本內真實性,并承載重要的思想意義。政治評論書《第三只眼睛看中國》曾在出版后風靡一時。出版信息顯示,該書作者為德國作家洛伊寧格爾,譯者為中國人王山,由英譯本轉譯。直到作品出版20年后“譯者”王山去世,出版人才公布了真相:該書實為王山自己創(chuàng)作,假托杜撰的歐洲學者洛伊寧格爾出版的偽譯本。從文本寫作來看,作者不僅熟知西方文化,而且透徹了解現(xiàn)代翻譯文本的風格。該書體現(xiàn)的西方思維、西方腔調與西方作家的作品別無二致,是充滿西方元素的創(chuàng)作文本。在思想觀點上,作者樂于談論中國人比較忌諱的某些政治話題,帶著旁觀評說的口氣和似乎客觀的論調,讓讀者以為作者確實站在一個西方人的立場。如:

越是科學的合理的社會控制機制越具有固執(zhí)性。這或許是上帝玩弄機會均等、抑強扶弱的有一個把戲。記住,上帝并不總是偏袒美國,它并不需要申請美國的“綠卡”。[15]25

這段話的背景是討論中國社會制度,反思美國。作者抓住制度這個敏感點,對中國的制度做了反面和正面的評述。既然是“第三只眼睛”,作者的立場就既不同于官方主流的定論,又不同于敵對勢力的污名化。他既批評中國幾千年的僵化制度導致了近代的衰落,同時又承認中國制度的好處;認為美國的自由化雖然有利于經(jīng)濟發(fā)展,但卻導致了現(xiàn)代社會危機,應當借鑒中國的制度。這樣他對中國既批評又表揚,對美國的制度既肯定但也提出警示,表現(xiàn)出一個外國專家的客觀立場。作者還刻意表現(xiàn)文化信息的差異,如成語、俗語等,來增強文本效果。如下面的句子:

而對流民的組織工作竟是這樣簡易有效,一個謠言就會使他們深信不疑,只要豎起一根竹竿就能拉起一長串隊伍(指“揭竿而起”這句成語——譯者注)[15]28

這句話中,仿佛是原文作者在引用“揭竿而起”這個四字成語,然后譯者又把它回譯成了中文,并加了譯者注。此番操作下,譯文的特征再明顯不過,文本內真實性又增加了高度。同時,在語言運用上,作者大量使用翻譯腔的英文句式。例如:

這是一個艱難的有傷人的尊嚴的尷尬場面……[15]12

顯然,本句中“的”字的使用次數(shù)在漢語習慣中過多,像是從英文生硬翻譯過來的,“艱難的”也是英文中“difficult”一詞表示尷尬、棘手時的用法,但作者用了單詞的字面直譯,故意讓讀者猜出原文。從行文思路來看,作者采用了英語敘述中典型的類比舉例解釋。如在討論國際干預時作者寫道:

如果一個核電工廠不能有效地阻止精神偏執(zhí)者進入它的大門;如果任由這個瘋子擺弄那些紅紅綠綠的按鈕而核裝置沒有自動安全閉鎖系統(tǒng)的有效反應,那么這個核電工廠無異于一顆待爆的核炸彈,誰也不愿在它的附近建設自己的家園。[15]21

作者舉的這個例子十分西化,因為中國人一般不用核電工廠來打比方。該段還兩次使用了代詞“它的”,都是中國人不用的情形?!岸本鋭t是英文中“while”句型的翻譯,在漢語中句式太長。全文都遍布著類似的語言風格,可信手拈來?,F(xiàn)代讀者大都有英語基礎,而作者把握住這種知識水平,直接暗示“原文”的用詞和句型。從讀者認知來看,該書的思維方式和行文風格完全匹配他們心目中的譯本風格。因此,現(xiàn)代讀者站在現(xiàn)代的歷史坐標上對它作出了高文本內真實性的判斷,誤認為其為翻譯作品,并從中讀出了國際政治的味道。這也說明,盡管現(xiàn)代讀者更有機會接觸原文,盡管文本外真實性已經(jīng)可以查證,文本內真實性仍然能夠對文本意義起到強大的支撐作用。畢竟文本外真實性的確定一般有相當?shù)臅r滯(即使不像清末那樣完全被遮蔽),而且許多讀者的興趣仍然局限于譯作本身。

可以看出,在歷史變遷中,偽譯的文本內真實性概念在流變,但始終保持一個根本特征:與當時的翻譯緊密相聯(lián)。當然,歷史背景下的偽譯文本內真實性與翻譯的關系不僅在于前者對后者的參照,還有緣起與影響。對于符號發(fā)送者而言,翻譯是偽譯產(chǎn)生的緣起和動力,如果不是翻譯在當時文化中的巨大影響,偽譯作者完全沒有必要對它進行模仿,并打著翻譯的旗號行文,依靠翻譯的形式來實現(xiàn)自己的文本內真實性。從讀者接受來看,歷代讀者都能夠在偽譯文本的文本內真實性條件下,解讀出與那個時代的翻譯文本類同的意義。比如在清末,偽譯文本與翻譯文本發(fā)揮著類似的意義傳遞作用,將異域的思想文化引入中國文壇,開啟了思想的啟蒙和革命;而在現(xiàn)代,偽譯文本則提供了“國際化”的政治解讀視角。正是由于在不同的歷史時期,偽譯的文本內真實性以不同的形式擔當著意義支撐,偽譯也因此可以看作一種具有歷史特色的重要現(xiàn)象。而作為一種歷史認知[4]26-27對象,偽譯以文本內真實性為基礎,成為在因果關系和價值關系[4]27上與同期翻譯不可分割的伴生體,應當納入描寫翻譯研究的范圍。

四、結語

文本內真實性是偽譯的立身之本,偽譯通過它被讀者接受并獲得意義闡釋。偽譯的文本內真實性即文中“譯”元素的融貫一致。歷史的發(fā)展使得偽譯文本內真實性的概念發(fā)生變化,但縱向的變化中保持著橫向的統(tǒng)一,即與當時翻譯的緊密聯(lián)系。清末以來的偽譯依靠自身的文本內真實性,在當時的背景下成為重要的文化現(xiàn)象,應當作為描寫翻譯的研究對象納入描寫翻譯的研究視野。

注 釋:

①轉引自張云飛《歷史認識的真實性問題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7年出版。

②指引文之前所提及“略能識字”的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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