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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臘羅馬文獻(xiàn)關(guān)于賽里斯方位、民族和蠶絲的記載和誤讀*

2022-01-01 03:59何立波
國際漢學(xué) 2022年3期
關(guān)鍵詞:里斯羅馬

□何立波

古希臘羅馬人由于和遠(yuǎn)東的賽里斯缺乏直接交流,造成古希臘羅馬文獻(xiàn)中對此的描述既有真實(shí)的一面,也充滿著大量的離奇想象。他們對賽里斯的絲如何生產(chǎn)存在很多臆想,產(chǎn)絲國和販絲國混為一談。隨著東西方交流的加強(qiáng)和古希臘羅馬人有關(guān)地理知識的增長,他們眼中的賽里斯形象逐漸接近真實(shí)。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chǔ)上,對賽里斯方位、民族和蠶絲的記載a近代著名地理學(xué)家洪堡(A. Humboldt,1769 — 1859)和李?;舴遥‵. P. W. Richthofen,1833 — 1905)、探險(xiǎn)家如斯坦因(M.A. Stein,1862 — 1943)、漢學(xué)家玉爾(Henry Yule,1820 — 1889)、戈岱司(George C?dès,1886 — 1969)、赫德遜(G. F.Hudson,1903 — 1974)、赫爾曼(Albert Herrmann,1886 — 1945)、白鳥庫吉(1865 — 1942)等都探討過這個問題。戈岱司編注的《希臘拉丁作家遠(yuǎn)東古文獻(xiàn)輯錄》(Textes d’auteurs grecs et latins relatifs à l’Extrême-Orient)詳細(xì)整理了西方古代對于“賽爾”“賽里斯”的有關(guān)文獻(xiàn)資料并進(jìn)行了述評。G. F. 赫德遜的《歐洲與中國》(Europe & China)探索了早期希臘羅馬和中國的交往歷程。讓 – 諾埃爾·羅伯特(Jean-No?l Robert)的《從羅馬到中國:愷撒大帝時代的絲綢之路》(De Rome à la Chine: Sur les routes de la Soie au temps des Césars)考察了羅馬對遠(yuǎn)東絲綢的認(rèn)識。張星烺的《中西交通史料匯編》搜集并編譯了古代希臘羅馬以及拜占庭對于中國的有關(guān)記載。萬翔的《映像與幻想:古代西方作家筆下的中國》較系統(tǒng)地探討了古希臘羅馬人對絲綢的認(rèn)知。楊共樂的《絲綢之路探微》輯錄了古典文獻(xiàn)并做專題研究,提出賽里斯不是絲國的代名詞。做進(jìn)一步的探討,祈求方家指正。

一、“賽里斯”是絲國或者中國嗎?

古希臘文獻(xiàn)中留存至今最早的關(guān)于“賽里斯”的記載,一般認(rèn)為是出自生于小亞尼多斯(Cnidus)的古希臘醫(yī)生克泰西夏斯(Ctesias,生活在公元前5 世紀(jì)末到公元前4 世紀(jì)初)筆下;克泰西夏斯曾在波斯阿塔薛西斯二世宮廷服務(wù)十多年。古希臘史學(xué)家狄奧多魯斯(Diodorus of Sicily,公元前80 — 公元前21)稱克泰夏西斯為歷史學(xué)家,說他在公元前398 或公元前397 年完成了《波斯志》(Persica)。b狄奧多魯斯著,席代岳譯:《希臘史綱》,第3 冊,北京: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2019 年,第942 頁。然而《波斯志》已佚失,散見于其他古希臘羅馬作品中。據(jù)克泰夏西斯記載:“賽里斯人及北印度人,相傳身材高大,達(dá)13 肘尺云。壽逾200 歲?!眂張星烺編注:《中西交通史料匯編》,第1 卷,北京:中華書局,1977 年,第17 頁。肘尺(cubits),13 肘尺等于6 米。英國漢學(xué)家赫德遜指出:“我們有理由相信,在公元前五世紀(jì),蒙古的黃金已經(jīng)販運(yùn)到了歐洲西徐亞,而且有一個希臘旅行家曾沿著這條商路深入到準(zhǔn)噶爾大門以東,并聽到過一些關(guān)于中國和太平洋的情況?!保℅. F. 赫德遜著,李申、王遵仲譯:《歐洲與中國》,北京:中華書局,2004 年,第27 頁)此處所提“西徐亞”(Scythia),也有著作譯為“斯基泰”。民國時期著名中西交通史學(xué)者張星烺和姚寶猷,均認(rèn)為這段記載是歐洲對中國的最早記錄。a張星烺認(rèn)為“此段所記,為歐人最先記中國者”,“惟賽里斯之名得見其中耳”,見《中西交通史料匯編》,第17 頁。姚寶猷指出:“克氏為歐人著作品中最先記述絲國民族者?!币娨氶啵骸吨袊z絹西傳史》,上海:商務(wù)印書館,1944 年,第25 頁。

斯特拉波(Strabo,公元前64 — 公元23)是希臘人,是羅馬共和末期和帝國早期的著名地理學(xué)家,在《地理學(xué)》(Geography)中收入了克泰夏西斯對于波斯、印度、賽里斯等東方民族的記載??颂┫奈魉顾d的“賽里斯”不會遠(yuǎn)于印度。斯特拉波說:“然而克泰夏西斯說印度疆域不小于亞細(xì)亞的其他部分,歐奈西克瑞塔斯(Onesicritus,公元前360 — 公元前290)認(rèn)為這是有人居住世界的第三個部分。”bStrabo, Geography, Vol. 7.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28, pp. 2–3。隨著公元前146 年科林斯的毀滅,希臘人成為羅馬的臣民。但是在文化上,希臘世界仍然使用希臘文和希臘語,羅馬治下的希臘居民仍被稱為“希臘人”,具有羅馬公民權(quán)的斯特拉波、托勒密等就是這樣的“希臘人”。實(shí)際上,公元前5 世紀(jì)的希羅多德(Herodotus,約公元前484 — 公元前425),就指出當(dāng)時已知世界的最東方是印度。cHerodotus, Histories, III.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26, p. 98.

在克泰西夏斯之后,斯特拉波引述了公元前1 世紀(jì)的希臘學(xué)者、阿提米塔的阿波羅多魯斯(Apollodorus of Artemita)的《帕提亞史》(Parthika),提到了“賽里斯”,稱巴克特里亞(Bactria)的國王歐提德穆斯一世(Euthydemus I,約公元前260 — 公元前200/195)將自己國家的領(lǐng)土向東擴(kuò)張到了賽里斯人和富伊人(phrynoi)居住的地區(qū)?!眃Strabo, op.cit., XI, 2, 1.這樣看來,阿波羅多魯斯所說的賽里斯,是在當(dāng)時希臘人所知的希臘世界的最東端,和富伊人(極可能是匈奴人)的活動地域相毗鄰。

在拉丁文獻(xiàn)中,“賽里斯”(Sēres)一詞大約出現(xiàn)在公元前1 世紀(jì)末。羅馬著名詩人賀拉斯(Horace,公元前65 — 公元前8)的《頌歌集·致克里奧》(“Clio”)中,首次出現(xiàn)“賽拉斯”(Sēras)一詞。在哈佛大學(xué)出版社出版的古希臘或者拉丁文和英文對照本“洛布古典叢書”(Loeb Classical Library)中,賀拉斯用拉丁文寫的原文為“Sēras et Indos”。eHorace, Odes, I, p. 12, pp. 53–57.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60。英譯者奈爾·路德(Neil Rudd)的英譯文參見該書第47 頁。賀拉斯將賽里斯和印度相提并論,也是對遙遠(yuǎn)的賽里斯的一種想象。在拉丁文獻(xiàn)中,“賽里斯”一詞更普遍。賀拉斯在《致麥凱納斯》(“Maecenas”)中使用“quid Sēres et regnata Cyro”的表述。fIbid., III, p. 12, pp. 53–57.英譯者在翻譯古典作品時,將Sēres譯為“Chinese”。如奈爾·路德對賀拉斯的《頌歌集》中Sēras,gIbid., p. 212.以及米勒(Frank Justus Miller,1858 — 1938)對羅馬哲學(xué)家、戲劇家塞涅卡(Lucius Annaeus Seneca,公元前4—公元65)《赫庫列斯·奧塔烏斯》(Hercules Oetaeus)中對“Sēres”的翻譯皆如此。hSeneca, Hercules Oetaeus, Vol. 2. London: W. Heinemann; London: The Macmillan Company, 1926, p. 127.此外,拉克海姆(Harris Rackham,1868 — 1944)所譯的羅馬作家老普林尼(Pliny the Elder,23 — 79)的《自然史》(Natural History),iPliny the Elder, Natural History, Vol. 2.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38, p. 379.羅爾夫(J.C. Rolfe,1859 — 1943)譯的羅馬史學(xué)家阿米安努斯·馬塞利努斯(Ammianus Marcellinus,325 — 395)的《羅馬史》(Roman History),均是如此。jAmmianus Marcellinus, Roman History, Vol. 2.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40, p. 385.

“Sēres”也經(jīng)常被學(xué)者們視為或者譯為“絲國”:G. F. 赫德遜提出“絲國人是一個因其著名產(chǎn)品而出名的民族”;李約瑟(Joseph Needham,1900 — 1995)認(rèn)為Sēres起源于“絲”,傳到歐洲成為希臘字Sēr;拉烏爾·麥克勞克林(Raoul McLaughlin)認(rèn)為Sēres源于Sēr,系漢字“絲”的發(fā)音si;李永毅將賀拉斯《頌歌集》中的Sēras譯為“絲國”;姚寶猷認(rèn)為Sēres、Sēras、Sēricus三個詞匯,皆由“Sēr”演變而來,意為“絲國”。a《歐洲與中國》,第32 — 33 頁;李明偉:《絲綢之路貿(mào)易史》,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1997 年,第80 頁;拉烏爾·麥克勞克林著,周云蘭譯:《羅馬帝國與絲綢之路》(The Roman Empire and the Silk Routes),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38 頁;賀拉斯著,李永毅譯:《賀拉斯詩全集》,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2017 年,第37 頁;《中國絲絹西傳史》,第24 頁。

實(shí)際上,從詞源上說,“賽里斯”與“蠶”(Sēr)并無關(guān)系。名詞“蠶”的希臘文是“Σ?ρ”(復(fù)數(shù)Σ?ρε?,形容詞為Σηρικ??),拉丁文“蠶”的名詞為“Sēr”(復(fù)數(shù)Sēres,形容詞Sēricus)。在希臘文獻(xiàn)中,“Σ?ρ”最早出現(xiàn)在2 世紀(jì)。希臘旅行家包薩尼亞斯(Pausanias,143 — 176)在《希臘志》(Graeciae Descriptio)中首次提到小動物“賽爾”(希臘文“Σ?ρ”,拉丁文“Sēr”)。bPausanias, Graeciae Descriptio, Vol. 3. London: W. Heinemann; New York: The Macmillan Company, 1918, p. 24.

生活在1 — 2 世紀(jì)的羅馬帝國的著名希臘裔地理學(xué)家托勒密,在《地理學(xué)》(Geography)中首先提出了“賽里斯國”(希臘文“Σηρικ?”,拉丁文“Sērica”)的概念,把賽里斯人所居住之國稱為“賽里斯國”,把首都稱為“賽拉”(Sēra)。之后,在200 年前后,羅馬人阿克倫(Acron,2 世紀(jì)末—3 世紀(jì)初)認(rèn)為:“‘賽里斯人’一名來自賽里斯國。賽里斯民族與帕提亞人相毗鄰,他們以善于造箭而遠(yuǎn)近聞名?!惱锼共肌⊿ēricum)一名也由此而來?!眂戈岱司編,耿昇譯:《希臘拉丁作家遠(yuǎn)東古文獻(xiàn)輯錄》,北京:中華書局,1987 年,第59 頁。阿克倫由“賽里斯國”衍生出“賽里斯人”和“賽里斯布”之名,反映了“賽里斯”和“賽里斯布”的關(guān)系。

在羅馬,也有人認(rèn)為賽里斯是一個城堡。拜占庭作家霍諾留(Julius Honorius,4 世紀(jì)晚期—5 世紀(jì)初)認(rèn)為,賽里斯和賽里奧德斯(Theriodei)都是城堡,而非民族?;糁Z留還提到一條叫賽里奧德斯的河流入了里海。dNichols, op.cit., p. 160.由此來看,賽里斯可能是位于北印度和里海之間的一個城堡。6 世紀(jì)的基督教作家伊希多爾(Isidore of Seville,560 — 636)也認(rèn)為:“賽里斯本是東方一個城堡,‘賽里庫姆’(Sēricum,賽里斯民族)即以此而得名,國名也由此而來。該國領(lǐng)土始于斯基泰洋和里海,一直延伸到東洋。”eIsidore of Seville, The Etymologie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6, p. 285;亦可參閱楊共樂:《絲綢之路探微》,北京:北京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11 年,第92 — 95 頁。到5 世紀(jì)時,羅馬作家赫希昔攸斯(Hesychius,生卒年不詳)指出:“Sēres,織絲的動物或者是民族的名稱?!眆《希臘拉丁作家遠(yuǎn)東古文獻(xiàn)輯錄》,第88 頁。這說明在當(dāng)時“賽里斯”(Sēres)(包括Sēricum)已具有了蠶(或者絲)和民族的雙重含義。

二、“賽里斯”在哪里:塔里木盆地、里海沿岸或北印度

那么,賽里斯的位置在哪里?我們知道,陸上絲綢之路東段開通于公元前2 世紀(jì)晚期,大大地增強(qiáng)了古希臘羅馬人對東方世界的認(rèn)識。到公元前1 世紀(jì),古希臘羅馬世界關(guān)于賽里斯的信息逐漸增多。羅馬帝國首位元首奧古斯都(Augustus,公元前63 — 公元14)頗具眼光,具有雄才大略,推行國家測量工程,由其女婿、共治者阿戈里帕(Agrippa,公元前63 — 公元前12)繪制出一幅當(dāng)時所知的世界地圖,其中賽里斯位于最東端,成為羅馬帝國早期地理著作和羅馬人對賽里斯認(rèn)知的基礎(chǔ)。據(jù)張星烺的《中西交通史料匯編》記載,奧古斯都時期羅馬詩人馬羅(P.V. Maro,公元前70 — 公元前19)作品中多次提到“賽里斯”,但對其位置卻言之不詳,“僅言在中亞極東而已”g《中西交通史料匯編》,第18 頁。張星烺所說的普布里烏斯·維吉里烏斯·馬羅,拉丁文為Publius Vergilius Maro,即Vergil 或Virgil,一般譯為“維吉爾”,是奧古斯都時代的著名詩人。。塞涅卡寫道:“她不用呂底亞的針,也不用生活于極遠(yuǎn)之地的賽里斯人采自東方樹上的絲線去繡織衣服。”hSeneca, Hercules on Oeta. London: W. Heinemann; New York: The Macmillan Company, 1917, pp. 238–239.羅馬詩人斯塔提烏斯(Statius,45 — 96)有 詩云:“nondum gremio IovisIndica laurus, nondum Arabes Seresque rogant”aStatius, Silvae, Vol. 1.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3, pp. 211–216.(印度月桂尚未放在朱庇特的胸前,阿拉伯人和賽里斯人尚未請求開恩),其中便提到“賽里斯人”。

按照美國學(xué)者費(fèi)耐生(Richard N. Frey)的說法,亞歷山大東征之后,棉花開始在地中海區(qū)域廣泛種植,中國絲綢也開始大規(guī)模西銷到近東。bRichard N. Frey, The Heritage of Persia. London: Mazda Publishers, 1965, p. 151.公元前20 年,羅馬與帕提亞(Parthia,即安息)息戰(zhàn)后,絲綢之路西段恢復(fù),賽里斯絲織品得以順利西銷。c但漢朝商人未能打破帕提亞的居間人的壟斷,羅馬通貨很少流入中國,在新疆或其他省份、自治區(qū)實(shí)際上從未發(fā)現(xiàn)過拜占庭時代以前的貨幣。參見雅諾什·哈爾馬塔(J. Harmatta)主編,徐文堪、芮傳明譯:《中亞文明史》,第2 卷,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1 年,第246 頁。斯特拉波多次提到“世界”(ο?κουμ?νη?)一 詞:“?περ ο?ν ?ρατοσθ?νη??φ? ?λη? τ?? ο?κουμ?νη? ?πο?ησε, το?θ? ?μ?ν ?π? τ???σ?α? ποιητ?ον.”dStrabo, op.cit., Vol. 7, pp. 182–183.(“埃拉托色尼所做的與有人居住的世界有關(guān),這里我指的是亞細(xì)亞?!保┧岬桨涂颂乩飦喨嗽鴸|征到賽里斯人和富伊人所居地區(qū),已準(zhǔn)確知道巴克特里亞在希臘世界的東北邊境,和“賽里斯人的地區(qū)”接壤。希臘人統(tǒng)治下的巴克特里亞曾越過蔥嶺,征服塔里木盆地附近的一些綠洲,與塔里木盆地的一些販絲民族相接觸,對絲綢已有了某些知識。斯特拉波也指出賽里斯在印度北部的地理位置:“印度的地勢呈菱形,其北端是高加索山脈,從亞洲一直延伸到它最東方的邊緣,這一山脈把北部的塞種人、斯基泰人和賽里斯人同南部的印度人分割開了?!眅Ibid., pp. 2–3.

古希臘羅馬人對東方世界的認(rèn)知,隨著東西方交流而不斷增長。1 世紀(jì)早期的羅馬地理學(xué)家梅拉(Pomponius Mela,?—45)撰有《世界志》(Description of the World),曾在公元43 年描繪了一幅世界地圖,第一次明確了賽里斯位置在印度以北的地理格局。梅拉首次把“亞細(xì)亞極東”(遠(yuǎn)東)分為斯基泰、印度和賽里斯三大區(qū)域,認(rèn)為“印度人居最南,斯基泰人在極北,賽里斯人居中”,稱賽里斯人“是一個熱愛正義和長于經(jīng)商之民族,習(xí)慣于把商品置于偏僻之處進(jìn)行交易,而非采取面對面的方式。”fF. E. Romer, Pomponius Mela’s Description of the World. Michigan: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 1998, pp. 158–159.老普林尼在寫《自然史》時,可能參考了梅拉的著作,對賽里斯有明確的記載,說里海東邊是斯基泰人,斯基泰人之東為野獸出沒的沙漠,再向東就是懸在海邊的塔比斯山(Tabis Mount),在到塔比斯路途一半處就是賽里斯人。gPliny the Elder, op.cit., Vol. 2, pp. 377–379。塔比斯山可能是伊朗和阿塞拜疆交界處的塔雷什山?!百惱锼谷司佑诤D潘梗℉emodos,一般認(rèn)為是喜馬拉雅)山那邊,以商業(yè)而著名……身高超于常人,紅發(fā)、碧眼,聲音沙啞,無彼此相通的語言?!県Ibid., p. 405.

老普林尼描述的賽里斯人形象和傳統(tǒng)的漢人并不一樣。梅拉和普林尼都已認(rèn)識到,賽里斯毗鄰東方的大洋,老普林尼或許還參考了奧古斯都時代的世界地圖,指出賽里斯向東延伸到東方大洋。但老普林尼所說的東海岸,其實(shí)并非今天中國的東海岸,而指的是印度半島東岸。3 世紀(jì)初的羅馬學(xué)者索林(Caius Julius Solin,活動時間約為公元2 世紀(jì)至3 世紀(jì)前后)著有《多國史》(Polyhistory),摘抄了老普林尼的《自然史》,但也提供了一些新信息。索林記載,商人在翻過了塔比斯山后,仍要經(jīng)過一段沙漠才能到賽里斯?!霸诘竭_(dá)賽里斯國之前,到處是一望無際的沙漠?!眎《希臘拉丁作家遠(yuǎn)東古文獻(xiàn)輯錄》,第63 頁。一般認(rèn)為,索林的這段記載,可能是塔克拉瑪干大沙漠首次出現(xiàn)在古希臘羅馬作家的作品中。

與老普林尼認(rèn)為賽里斯人可能是塞種人的觀點(diǎn)不同,托勒密指出塞種人在斯基泰人西邊,賽里斯人在斯基泰人東部,而人類已知世界最東邊為“秦奈”(Sīnae)?!百惱锼箛鹘鐬樗够?,在伊馬烏斯(Imaus)嶺外。北部邊界為無名地,與吐勒島(Thoule)同維度。東界亦系無名地,沿一條子午線的方向延伸,該子午線兩端的方位是180°和63°、180°和35°。其余是外恒河以南的印度的另一部分,沿同一條緯度線延伸到173°和35°之地,最后是秦奈,沿同一條緯度線延長至上文所指未知地之邊緣?!盿J. Lennart Berggren & Alexander Jones, Ptolemy’ s Geography: An Annotated Translation of the Theoretical Chapters. 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1, pp.79–81。托勒密所提的伊馬烏斯嶺,一般認(rèn)為是帕米爾高原。托勒密這里所說的“賽里斯”,從地理方位上說,應(yīng)該位于中國西北部。

與地理學(xué)家托勒密相比,包薩尼亞斯對賽里斯的地理位置的定位和種族特點(diǎn)的描述是模糊不清的:“賽里斯人以及所有那些居住在附近島嶼的人,如阿巴薩島(Abasa)和薩凱亞島(Sacaea)上的人,他們都屬于埃塞俄比亞(Aethiopian)人種。也有一些人說他們不是埃塞俄比亞人種,而是斯基泰人與印度人的混血人種?!眀Pausanias, op.cit.,Vol. 3, pp. 2426.2 世紀(jì)早期的希臘作家狄奧尼修斯(Dionysius Periegeta,約117 — 138)寫道:

賽里斯國內(nèi)的吐火羅人(Tokharoi)、富伊人和其他蒙昧民族,都不重視肥壯的牛羊,而只是梳理荒地之上的五顏六色的花朵,并用之去編織貴重衣物。這些衣服在顏色上類似草地上的花朵,其成品之精巧可以和蜘蛛的絲線相媲美。c《希臘拉丁作家遠(yuǎn)東古文獻(xiàn)輯錄》,第88 頁。

保薩尼亞斯、狄奧尼修斯將賽里斯人(包括吐火羅人、富伊人等)和印度人、斯基泰人并列,顯然不是中原王朝,可能是古代中國的新疆或者中亞絲綢之路上的某個民族。

1 — 2 世紀(jì)的羅馬史學(xué)家弗羅魯斯(Lucius Annaeus Florus,74 — 130)也 提 到 和 斯 基 泰人毗鄰的賽里斯:“斯基泰人和薩爾馬提亞人(Sarmatians)向賽里斯派駐使節(jié),尋求建立外交關(guān)系?!眃Florus, Epitome of Roman History. London: W. Heinemann, Ltd; New York: G. P. Putnam’s Sons, 1929, p. 348.4 世紀(jì)的羅馬史學(xué)家阿米安努斯·馬塞利努斯詳細(xì)描繪了賽里斯的地貌特征:“Ultra haecutriusque Scythiae loca, contra orientalem plagam in orbis speciem consertae, celsorum aggerum summitates ambiunt Seras, ubertate regionum et amplitudine circumspectos, ab occidentali latere Scythis adnexos, a septentrione et orientali nivosae 1 solitudini cohaerentes: qua meridiem spectant ad usque Indiam porrectos et Gangen.”(在 斯 基 泰 兩部落以東之地有國名賽里斯,為崇山峻嶺所環(huán)繞,賽里斯人就生活在這塊富裕的遼闊之地。賽里斯西與斯基泰人相鄰,北部和東部是荒漠,為終年積雪所覆蓋,向南則遠(yuǎn)至印度和恒河。)eMarcellinus, op.cit., Vol. 2, p. 385.賽里斯四周為高山所環(huán)抱,北、東為積雪之荒漠,中間是富饒廣闊之地,可能是中亞或西域地區(qū)的某個群山環(huán)繞的谷地。

在4 — 6 世紀(jì)的羅馬世界,對賽里斯的地理認(rèn)知上仍存在很多誤區(qū)。4 世紀(jì)的羅馬作家圣安布盧瓦(Saint-Ambroise,340 — 397)和5 世紀(jì)的羅馬建筑師帕拉狄烏斯(Palladius of Helenop,365 — 430),都把賽里斯作為印度的一個民族來看待,認(rèn)為亞歷山大曾遠(yuǎn)征到產(chǎn)絲之地賽里斯。f《希臘拉丁作家遠(yuǎn)東古文獻(xiàn)輯錄》,第74 — 75 頁。6 世紀(jì)的哥特史家約爾達(dá)納斯(Jordanes,526 — 575)認(rèn)為,“賽里斯人居住在里海海岸附近”g同上,第101 頁。。伊希多爾提到賽里斯疆域西至里海,東鄰東大洋:“賽里斯原系東方一個城堡,賽里斯人由此而得名,其國名亦緣此而來。賽里斯國西起斯基泰洋和里海,東至東洋?!県Isidore of Seville, op.cit., p. 285.隨著航海業(yè)的進(jìn)展,6 世紀(jì)的拜占庭史學(xué)家普羅科比(Procopius of Caesarea,490 — 562)的地理認(rèn)識有所提高,把“賽里斯”排除出里海沿岸民族和印度諸民族的行列:“他們曾在印度諸邦以北的一個叫‘賽里斯’的地方生活很久,在此學(xué)到用何法能在羅馬之地上產(chǎn)絲?!眎Procopius of Caesarea, History of Wars, Vol. 4.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14, p. 23.普羅科比已知賽里斯不屬于印度,而是在印度以北,符合當(dāng)時賽里斯的實(shí)際地理位置。

三、賽里斯人:產(chǎn)絲民族還是販絲中間商?

賽里斯人到底是哪個國家或者民族呢?學(xué)者們對這個問題進(jìn)行了各種探討。

第一種觀點(diǎn)的持有者為數(shù)不少,認(rèn)為“Sēres”就是“Chinese”(“中國人”)。在將“羅布古典叢書”的古典文獻(xiàn)中的希臘文或者拉丁文譯為英文時,米勒、拉克姆、羅爾夫等英譯者常將“Sēres”直接翻譯為“Chinese”。此外,列納特·博格林(J. Lennart Berggren)和亞歷山大·瓊斯(Alexander Jones)在《托勒密的〈地理學(xué)〉:理論章節(jié)注譯》(Ptolemy’s Geography: An Annotated Translation of the Theoretical Chapters)中稱:“Sēres,‘絲綢民族’,指的是絲綢貿(mào)易線路上的中國人?!盿Berggren & Jones, op.cit., p.178.張星烺先生明確指出:“賽里斯人,即中國人。”b《中西交通史料匯編》,第17 頁。姚寶猷也認(rèn)為,賽里斯和秦奈都是西歷紀(jì)元前后歐人對于吾國之稱呼。c《中國絲絹西傳史》,第24 頁?!独≌Z漢語詞典》也稱Sēres為“住在亞洲東部的一個民族,往往指中國人”。d謝大任主編:《拉丁語漢語詞典》,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88 年,第502 頁。類似這種觀點(diǎn)的論著不在少數(shù)。

第二種觀點(diǎn)認(rèn)為賽里斯在中國的西北部或者北部。匈牙利中亞史專家雅諾什·哈爾馬塔提出,無論是賽里斯還是秦奈,其實(shí)都是古希臘、中亞印歐語系東伊朗語和印度語支居民對古代中國西北部的稱呼。e斯特拉博著,李鐵匠譯:《地理學(xué)·漢譯者前言》,上冊,上海:上海三聯(lián)出版社,2014 年,第28 頁。19 世紀(jì)的學(xué)者威廉·斯密斯(Willian Smith,1813 — 1893)提出,古希臘地理學(xué)家托勒密所提到的“賽里斯”,其地理位置在中國的西北部,和突厥、吐蕃等民族毗鄰,“賽拉”城(Sēra)可能是長安城。fWillian Smith, eds., A New Classical Dictionary of Greek and Roman Biography, Mythology and Geography. New York:Kessinger Publishing, 1862, p. 803.玉爾的《東域紀(jì)程錄叢》(Cathay and the Way Thither: Being a Collection of Medieval Notices of China)和威特基(Anne-Maria Wittke)等編的《古代世界歷史地圖集》(Historischer Atlas der antiken Welt),都認(rèn)為賽里斯其實(shí)就是“北部中國”。gHenry Yule, Cathay and the Way Thither: Being a Collection of Medieval Notices of China, Vol. 1. London: Asian Educational Services, 2005, p. 40;A-M. 威特基、E. 奧爾斯豪森(Eckart Olshausen)、R. 希德拉克(Richard Szydlak)主編,葛會鵬、古原馳、史湘潔、王聰譯:《古代世界歷史地圖集》,上海:華東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16 年,第9 頁。

第三種觀點(diǎn)認(rèn)為賽里斯人是塞種人或者斯基泰人等印歐民族。2012 年第三版權(quán)威工具書《牛津古典辭書》(The Oxford Classical Dictionary)提出,Sēres是“絲綢民族”,常被稱為亞洲眾多遠(yuǎn)國居民的標(biāo)簽,實(shí)際上和中國的聯(lián)系并不大,賽里斯人實(shí)際上是到達(dá)西方的古代絲路沿線的諸民族和人民,包括中國西藏高原居民和中亞綠洲地帶的居民在內(nèi),并指出在希臘化時代印度也出產(chǎn)絲綢。hSimon Hornblower, eds., The Oxford Classical Dictionary.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2, p. 1353.《牛津拉丁語辭典》(Oxford Latin Dictionary)稱,賽里斯人是斯基泰人、印度人、中國人,或者其周邊的民族。iP. G. W. Glare, eds., Oxford Latin Dictionary.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2, p. 1921.老普林尼《自然史》中譯者李鐵匠提出賽里斯是塞種人的觀點(diǎn)。李鐵匠的依據(jù)主要是俄國學(xué)者認(rèn)為賽里斯人是中亞地區(qū)的西徐亞人(即俄國學(xué)者所說的斯基泰人),因?yàn)樵诠糯衼喌貐^(qū),從蒙古大草原到今伊朗北部、南俄羅斯大草原,以及我國新疆大部分地區(qū),都曾經(jīng)是西徐亞部落活動的舞臺。有鑒于此,他傾向于認(rèn)為,賽里斯人可能是居住在古代中國新疆境內(nèi)“從事商貿(mào)活動的西徐亞人的一支塞種人,真正的中國商人(漢人)可能只能把絲綢賣給西域的中介商人塞種居民,由他們再與伊朗人、印度人和斯里蘭卡人交易。”j普林尼著,李鐵匠譯:《自然史·漢譯者前言》,上冊,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18 年,第18 頁。

第四種觀點(diǎn)認(rèn)為賽里斯人是古代中國新疆或者塔里木盆地的民族,可能是烏孫人(Usuns),也可能是古代中國新疆的漢人、西域人或蒙古人。讓 – 諾埃爾·羅伯特提出,賽里斯人很可能是亞洲山地居民。a讓 – 諾埃爾·羅伯特著,馬軍、宋敏生譯:《從羅馬到中國:愷撒時代的絲綢之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5 年,第69 — 70 頁。拉烏爾·麥克勞克林提出,羅馬人當(dāng)時根本不知道中國,販絲的塔里木人就是絲綢的主要生產(chǎn)者,一直被當(dāng)作賽里斯人。b《羅馬帝國與絲綢之路》,第38、89 頁?!秳蛞晾适贰罚═he Cambridge History of Iran)提出賽里斯就在塔里木盆地。cEhsan, op.cit., p. 551.中國學(xué)者劉迎勝認(rèn)為,賽里斯就是東漢控制下的西域。d劉迎勝:《絲綢之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14 年,第37 頁。東方學(xué)家臘遜(Christian Lassen,1800 — 1876)指出,公元前2 世紀(jì)末(西漢時期)的賽里斯人,實(shí)際上是具有部分歐羅巴血統(tǒng)的西域民族烏孫人。eT. Kennedy, “Seres or Cheras,” The Journal of the Royal Asiatic Society Great Britain and Ireland. 1904, p. 361. https://www.jstor.org/stable/25208654,最后訪問日期:2021 年10 月22 日。塞繆爾·利伯曼(Samuel Lieberman)提出,老普林尼所描寫的“紅眼睛人”可能是新疆塞種人;金黃色頭發(fā)、藍(lán)眼睛的賽里斯人是漢人、西域土著人或蒙古人。fSamuel Lieberman, “Who Were Pliny’s Blue-Eyed Chinese,” Classical Philology, 52.3 (Jul. 1957): 177. https://www.jstor.org/stable/267182,最后訪問日期:2021 年10 月22 日?!段簳の饔騻鳌酚涊d“于闐國”稱:“自高昌以西諸國人等,深目高鼻,唯此一國,貌不甚胡,頗類華夏?!眊李延壽:《北史·西域傳》,卷97,北京:中華書局,1974 年,第3209 頁。從中可得知,古代新疆人受過印歐民族的影響;勒內(nèi)·格魯塞(René Grousset,1885 — 1952)的《草原帝國》(L’Empire des Steppes)曾提及有一支古印歐居民遷居塔里木盆地。h勒內(nèi)·格魯塞著,藍(lán)琪譯:《草原帝國》,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13 年,第119 頁。由此不難看出,在新疆地區(qū)出現(xiàn)具有某些印歐民族特點(diǎn)的居民也是很正常的。

第五種觀點(diǎn)認(rèn)為賽里斯人是販絲的中間民族??藙谒埂た▓D恩(Klaus Karttunen)提出,賽里斯人極可能是絲路沿線的中間民族。iKlaus Karttunen, India and the Hellenistic World. Helsinki: Finnish Oriental Society, 1997, p. 285.G. F. 赫德遜認(rèn)為,賽里斯不僅指產(chǎn)絲民族,也包括販絲的中間商。他提出,在古代地理知識匱乏的情況下,Sēres一詞在用來指“絲綢民族”時,可以泛指販絲的中間商,也包括產(chǎn)絲民族。j《歐洲與中國》,第33 頁。赫爾曼在1938年提出,賽里斯可能指所有從事絲綢貿(mào)易的遠(yuǎn)東民族,而賽里斯首都賽拉位于甘肅涼州。k萬翔:《映像與幻想:古代西方作家筆下的中國》,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15 年,第26 頁。讓 – 諾埃爾·羅伯特認(rèn)為,倘若賽里斯國非產(chǎn)絲國的話,它定是販絲的中間國。l《從羅馬到中國:愷撒時代的絲綢之路》,第75 頁。如果賽里斯人是指販絲者,就極有可能是西域或中亞的中間民族,這無疑是對賽里斯絲國想象的一個突破。

四、秦奈:古希臘羅馬文獻(xiàn)中和賽里斯并立的另一個產(chǎn)絲國

在“賽里斯”之外,“秦奈”(Thīna、Thīai、Sīnae)一詞也在1 世紀(jì)出現(xiàn)了。1 世紀(jì)40 — 70 年間,一位曾航行到紅海、波斯灣和印度的希臘水手在《厄立特里亞海周航記》(The Periplus Maris Erythraei)中,提到從恒河向東航行到“科里賽”(Chryse),金洲之北有座大城叫“秦奈”,“其棉、絲及‘賽里克’(Sēlikon)等紡織品,由貿(mào)易商隊(duì)通過陸路運(yùn)輸,經(jīng)巴克特里亞運(yùn)至巴利加薩(Barygaza),或通過恒河,走水路運(yùn)達(dá)里姆利亞(Limuria)?!薄抖蛄⑻乩飦喓V芎接洝访鞔_指出:“要進(jìn)入該國并非易事,亦鮮有人從那里來?!眒Lionel Casson, eds., The Periplus Maris Erythraei: Text with Introduction, Translation, and Commentary.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89, p. 56.

托勒密的《地理學(xué)》可能參考了《厄立特里亞海周航記》,所載的“秦奈”(拉丁文“Sīnae”,希臘文“Σιναι”,在印度梵語中為“cīna”)指的是和一個“賽里斯”不同的國家:

他們稱賽里斯國及其都城,皆在秦奈之北。賽里斯和秦奈之東為無名地,多湖泊沼澤。此地蘆葦密而繁茂,人可踩其渡水。他們還云,有多條路由此經(jīng)石塔(Lithinos Pyrgos)前至巴克特里亞,且一條到從此地經(jīng)華氏城可通向印度。這些人還稱,從秦奈首都往喀的加拉(Kattigara)之路,系西南方向。由此見之,它并非與賽拉城和喀的加拉在同一經(jīng)度線上。正如馬林努斯(Marinus)所云,位于更東之經(jīng)線上。aBerggren &Jones, op.cit., p. 79?!癒attigara”指的極有可能是嶺南之交趾。

托勒密筆下的賽里斯在印度以北,而秦奈在其南:“(秦奈)北部是前述賽里斯國的一部分,東部和南部是未知之地,西部是外恒河流域的印度”。bIbid., pp.108–110.這是羅馬帝國時期東西方陸海交通線得到的不同結(jié)果。作為羅馬古典時代最偉大的地理學(xué)家,托勒密確立了賽里斯和秦奈分居當(dāng)時歐洲人所了解的遠(yuǎn)東世界東端之最北和最南的地理格局,是2 世紀(jì)羅馬帝國從陸路和海路向東方不斷探索和發(fā)現(xiàn)的結(jié)果,代表了古希臘羅馬人對遠(yuǎn)東地理認(rèn)知的最高水平。

5 世紀(jì)的拜占庭人馬其安(Marcien d’Héraclée,活躍于公元4 世紀(jì)至5 世紀(jì)之間)的《外海航行記》(Périple de la mer extérieure)記載了去秦奈的路程:“外恒河兩岸的印度,有城名科里賽,接著便是大海灣,外恒河兩岸的印度和秦奈國領(lǐng)土之間的邊界就位于此海灣的中間。然后就是秦奈,這是已知地與未知地的分界處。”c《希臘拉丁作家遠(yuǎn)東古文獻(xiàn)輯錄》,第90 頁。6 世紀(jì)的拜占庭傳教士科斯麻斯(Cosmas Indicopleustes,?—550)曾遠(yuǎn)航到印度,其545 年撰寫的《基督教世界風(fēng)土志》(Topographia Christiana)中將中國稱為“秦奈策”或者“秦尼扎”(Tzinitza),又稱“秦奈斯坦”(Tzinistan),認(rèn)為中國在普羅塔巴那島(Taprobane,錫蘭)以東很遠(yuǎn)的地方:“產(chǎn)絲國在印度諸邦中為最遠(yuǎn)者。當(dāng)進(jìn)入印度洋時,其國在吾人之左手方面?!?“印度哲人曰婆羅門者嘗言,若自秦奈策國引一直線,經(jīng)波斯而至羅馬國境,則正平分世界為二云。其言或確也?!眃《中西交通史料匯編》,第54 — 55 頁。

科斯麻斯明確秦奈策為產(chǎn)絲國,是提出中國東界為大洋的第一人。據(jù)他記載,秦奈策國位于距印度最遼遠(yuǎn)之處,瀕臨大洋,那些從海上前往秦奈的西方人會發(fā)現(xiàn)它位于北方,距錫蘭島相當(dāng)遠(yuǎn)。戈岱司提出,科斯麻斯描寫的秦奈策國就是中國,Tzinitza或Tzinistan顯然是梵文Cīnasthāna(震旦)的希臘文譯法;秦奈相當(dāng)于交州和中國南部,而秦奈首府就是洛陽。e《希臘拉丁作家遠(yuǎn)東古文獻(xiàn)輯錄·序言》,第25 — 30 頁。

五、從“樹上的羊毛”到小動物“賽爾”:古希臘羅馬人對產(chǎn)絲的認(rèn)識過程

一般認(rèn)為,地中海世界最早出現(xiàn)絲是在古埃及新王國第二十一王朝(公元前1085 — 公元前945)底比斯的出土墓葬中發(fā)現(xiàn)的。fE. Panagiotakopulu, “Lepidopterous Cocoon Evidence for Silk in the Age from Thera and Aegean Bronze,” Antiquity, 71(Jun.1997): 422.歐洲最早使用絲織品,多數(shù)學(xué)者傾向于認(rèn)為是公元前430 年到公元前400 年間在雅典舉行的陶器紀(jì)念儀式上。gHornblower, op. cit., p. 1367.亞里士多德的《動物志》(History of Animals)記載了愛琴??扑梗–os)島居民飼養(yǎng)的一種大型蠶蟲(bombyx),從幼蟲變成蠶蛾需六個月。婦女們?nèi)缓蟛痖_蠶繭、紡絲,再將絲織成布。h亞里士多德著,吳壽彭譯:《動物志》,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10 年,第231 頁。這是關(guān)于歐洲野蠶的最早記載,希臘羅馬人稱這種野蠶絲為“科斯島之絲”。老普林尼也記載,地中??扑箥u之絲是一種被亞里士多德稱作“蠶蛾”的昆蟲吐的野絲。iPliny the Elder, op.cit., Vol. 2, p. 395.據(jù)斯塔提烏斯記載,這種野絲未經(jīng)縹絲,是用梳子梳理出來的,然后織成布。aStatius, op.cit., Vol. 2, pp. 78–79.

關(guān)于中國絲織品傳入歐洲的時間,目前還缺乏公認(rèn)的說法?!秳蛞晾适贰诽岢鲋袊z綢知識在公元前4 世紀(jì)已傳入歐洲。bYarshater Ehsan, eds., 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Iran. Vol. 3, Part. 1.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3, p. 548.《牛津古典辭書》持相反觀點(diǎn),認(rèn)為在公元前2 世紀(jì)晚期中國絲綢進(jìn)入中亞前,中國絲織品不可能出現(xiàn)在地中海世界。cHornblower, op.cit., p. 1367.科斯島之絲遠(yuǎn)不如賽里斯的絲的品質(zhì)好,還很可能只是一個加工中心。著名羅馬史學(xué)家米歇爾·格蘭特(Michael Grant,1914 — 2004)在其代表作《羅馬史》(The History of Rome)中提出,來自中國的絲西銷后,先在敘利亞紡染,再在科斯島同亞麻在一起混紡,最后才流入羅馬市場。d邁克爾·格蘭特著,郝際陶譯:《羅馬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年,第211 頁??扑箥u在公元前4 世紀(jì)就可以加工制造從西亞輸入的生絲,Smith, op.cit., p. 1028。

亞歷山大東征推動了近東地區(qū)希臘化時代的出現(xiàn),此后張騫也從東向西進(jìn)行探索,分別從西段和東端加強(qiáng)了東西方世界間的聯(lián)系。根據(jù)弗羅魯斯的記載,在公元前53 年的卡雷(Carrhae)之戰(zhàn)中,羅馬人首次目睹了帕提亞軍隊(duì)“金線刺繡的絲綢軍旗”。eFlorus, op.cit., p. 321.此后,賽里斯絲綢傳入羅馬。據(jù)2 — 3 世紀(jì)的羅馬史學(xué)家狄奧·卡西烏斯(Dio Cassius,150 — 235)的記載,公元前46 年,愷撒為使觀眾免遭暴曬,將絲綢幕簾置于劇院觀眾席之上?!斑@種織物是外邦人所用奢侈物,現(xiàn)已流入我國,以滿足貴婦人們過分講究的虛榮?!眆Dio Cassius, Roman History, Vol. 4.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27, pp. 255–257.古希臘作家普魯塔克(Plutarch,46 — 120)對絲綢既薄又密的特征稱贊不已:“油很快流過,不會留在布料的上面,難道不是由于絲織物的精密而使得液體無法滲入?”g普魯塔克著,席代岳譯:《普魯塔克全集》,長春:吉林出版集團(tuán)有限公司,2017 年,第906 頁。羅馬哲學(xué)家菲羅斯特拉圖斯(Philostratus,170 — 245)稱贊“賽里斯人的織物極其精細(xì),相當(dāng)透明”。hPhilostratus, The Letters, Vol. 2. London: W. Heinemann; New York: The Macmillan Company, 1949, pp. 291–292.隨著賽里斯絲綢進(jìn)口量的劇增,粗糙的科斯島野絲被淘汰,最終在公元前20 年前后徹底消失。

賽里斯絲綢的流入,改變了羅馬人的服飾習(xí)慣。有的絲綢衣服透明性感,正如塞涅卡所指出的:“在那兒我看到了絲綢做的服裝——如果那能稱為服裝的話,它們根本不能用來遮體,也不能帶來端莊。因此,當(dāng)一個女人穿著它時,她幾乎不能問心無愧地發(fā)誓說她不是全裸的。”i塞涅卡著,包利民、李樹春、陳琪、華林江、伍志萍譯:《強(qiáng)者的溫柔:塞涅卡倫理文選》,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5 年,第282 頁。據(jù)1 世紀(jì)末羅馬史學(xué)家塔西佗(Tacitus,55 — 120)的記載,為了遏制奢侈行為,元老院在公元14 年通過決議,禁止用黃金制造食具、男子穿東方的絲織衣服。jTacitus, The Annals, Vol. 2.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31, p. 431.但是這一反奢侈法令在實(shí)踐中作用不大。羅馬元首卡里古拉(Caligula,12 — 42)帶頭違犯禁令,他甚至穿絲織女袍。索林批評道:“追求奢侈的欲望首先是女性,現(xiàn)在甚至包括男性都使用之?!眐《希臘拉丁作家遠(yuǎn)東古文獻(xiàn)輯錄》,第63 頁。3 世紀(jì)神學(xué)家西普里安(Cypian,200 — 258)反對基督徒穿絲綢衣服:“你雖穿了一身外國絲綢做的衣服,但你是透裸的……若不敬崇基督,你還是丑陋的?!眑同上,第53 頁。加工染色后的彩色絲綢,價格昂貴。公元302 年,羅馬頒布“物價敕令”,對包括絲織品在內(nèi)的商品發(fā)布限價令,m巫寶三主編:《古代希臘、羅馬經(jīng)濟(jì)思想資料選編》,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90 年,第365 頁。限價令規(guī)定了白絲的價格不超過1 磅12 000 明納,紫染原絲的限價為1 磅15 000 明納。但此舉遭強(qiáng)烈反對,不了了之。

古希臘人對賽里斯布或賽里斯織物不了解,充滿了很多離奇的荒誕想象。亞歷山大麾下的將軍、古希臘作家尼亞庫斯(Nearchus,生活于公元前3 世紀(jì))提到,賽里斯人用從某種樹皮里紡出來的拜蘇斯(Byssus)制作絲織品“賽里卡”(Sērica),一些樹上甚至開著羊絨花?!熬酪路怯醚蚪q織成的,馬其頓人用其來制作褥墊,填充馬鞍。”aStrabo, op.cit., Vol. 7, pp.31–33。尼亞庫斯作品已經(jīng)失傳,部分內(nèi)容保存在斯特拉波的《地理學(xué)》中。

古羅馬作家對絲如何生產(chǎn)并不了解,想象為來自樹上的“羊毛”,就像棉花一樣。奧古斯都時代的詩人維吉爾在《農(nóng)事詩》(Georgics)中寫道:“賽里斯人從樹葉上梳下纖細(xì)的羊毛”bVirgil, Georgics, Vol. 1.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16, p.125.。1 世紀(jì)中晚期的羅馬詩人斯塔提烏斯也在《詩草集》(Silvae)構(gòu)建了貪婪的賽里斯人形象:“賽里斯人非常貪婪,把圣樹上的枝葉完全采摘掉?!保≦uerimur iam Seras avaros angustum spoliare nemus.)cStatius, op.cit., Vol. 1, p.125.塞涅卡在《忒埃西提斯》(Thyestes)中寫到賽里斯樹上的蠶絲:“女奴們,你們給我把紫紅色的外袍和/鑲金絲的衣服脫下,還有推羅人的紫紅衣服/遙遠(yuǎn)的賽里斯人從樹枝梢頭采集的絲線。”dSeneca, Thyestes. London: W. Heinemann; New York: The Macmillan Company, 1917, p.123.老普林尼在《自然史》的提法與此有所差異:“我們遇到的第一個民族是賽里斯人,他們以出產(chǎn)羊毛而著稱。這種羊毛產(chǎn)于樹上,取之,將其浸于水,而后梳成白色絨毛,然后再由婦女們完成紡線和織布兩道工序?!眅Pliny the Elder, op.cit., Vol. 2, p. 379.老普林尼的認(rèn)識是錯誤的,顯然是把棉花誤作生絲了。4 世紀(jì)的圣安布盧瓦茲和5 世紀(jì)的卡佩拉(Martianus Capella,365 — 440)等人的記載,基本和老普林尼、斯特拉波等人的描述大同小異。

包薩尼亞斯對賽里斯飼養(yǎng)小動物“賽爾”有關(guān)鍵記載,明確指出“?στιν ?ν τ? γ? ζω?φι?ν σφισιν,?ν σ?ρα καλο?σιν ?λληνε?, ?π? δ? α?τ?ν Σηρ?ν?λλο πο? τι κα? ο? σ?ρ ?νομ?ζεται.”(“在賽里斯國內(nèi)有一小動物,希臘人稱為‘賽爾’,而賽里斯人則以別名稱之”)。fPausanias, op.cit., Vol. 3, pp. 24–26.

艾里斯(Elis)之地物產(chǎn)豐富,尤其適合生長優(yōu)質(zhì)亞麻。如今,大麻和亞麻這兩種普通的和優(yōu)質(zhì)的物種,均已經(jīng)適應(yīng)此處土地了。賽里斯人制衣所用之絲,并非取自樹皮,而是別有來源。在賽里斯國內(nèi)有一小動物,希臘人稱為“賽爾”(Sēr),賽里斯人則以別名稱之。該物體型比金甲蟲大兩倍,類織網(wǎng)之蜘蛛。蜘蛛有八足,賽爾亦有八足。它們生活在賽里斯人建造的冬夏適宜的籠子中。(賽爾)所吐之物像細(xì)絲,環(huán)足纏繞。賽里斯人用粟養(yǎng)之四年。據(jù)我們所知,至第五年,它們不再生長。他們改用綠蘆葦養(yǎng)之,這是賽爾最喜之食。不久,它們死去,爆開,體內(nèi)大部分為絲線。gIbid.

包薩尼亞斯的這段描述是西方第一次準(zhǔn)確知道中國人養(yǎng)蠶繅絲的方式,但由于其著作在當(dāng)時的歐洲并未廣泛傳播,因而知道的人并不多。

至4 世紀(jì),阿米安努斯·馬塞利努斯仍不知道賽里斯蠶絲的秘密,留下“賽里斯人經(jīng)常向這些樹上灑水,以產(chǎn)出像絨毛一樣的東西”的描寫。hMarcellinus, op.cit., Vol. 2, p. 387.但5 世紀(jì)的伊希多爾的記載就已經(jīng)比較準(zhǔn)確了,指出一種特殊的“小蟲子”:“有一些小蟲子,以其絲纏樹。在希臘文中,這些蟲子又被稱作‘蠶蛾’?!眎Isidore of Seville, op.cit., p. 385。在拉丁文中,“bombyx”亦具有蠶、蠶蛾,絲、織品之意。此后,普羅科比記載了拜占庭查士丁尼皇帝于552 年從印度僧侶手杖中獲得賽里斯蠶種一事?!吧藗兿蛩忉屨f,絲是由某種小蟲所造,大自然賦予它們這種本領(lǐng),并使其工作不息?!薄吧藗冊俅畏祷刭惱锼梗缓髮⒁慌Q卵悄悄帶回拜占庭。他們按照上面所說之法,將帶回的蠶卵成功地孵化成幼蟲,并用桑葉喂之。從此以后,羅馬世界也可以產(chǎn)絲了?!盿Procopius of Caesarea, op.cit., Vol. 5, pp. 227–228.至此,蠶絲的秘密被歐洲人掌握,最終揭開了賽里斯之絲的神秘面紗,完成了古希臘人和古羅馬人對賽里斯之絲認(rèn)知的漫長過程。

六、結(jié) 語

在1 世紀(jì)初的羅馬帝國,歐洲人對遠(yuǎn)東的地理認(rèn)識是有限的,從未超出塔里木盆地西部邊緣的費(fèi)爾納干(Fergana)。從2 世紀(jì)起,隨著航海技術(shù)的進(jìn)步和絲綢之路的發(fā)展而有了新的進(jìn)展。在古希臘羅馬作家的筆下,“賽里斯”在不同時代所指的區(qū)域是不一樣的,并不能與“中國”畫等號,經(jīng)歷了從最早的希羅多德傳說中的“北風(fēng)以外的民族”,bHerodotus, op.cit., Vol. 2, p. 237.到中國新疆塔里木盆地或者中亞進(jìn)而到北部中國乃至中國的變遷過程。“賽里斯”之名并非源自作為蠶的“賽爾”,而極有可能是從一個國名或者一個城堡名得名而來。我們在閱讀古希臘羅馬作品的時候,要注意賽里斯含義的歷史性和時代性。隨著賽里斯絲綢的西銷,絲織品在羅馬受到了追捧,受到富人和上層階層的青睞,消費(fèi)量猛增。古希臘羅馬作家對賽里斯和賽里斯人進(jìn)行了栩栩如生的描寫,甚至夸大其詞。盡管相距遙遠(yuǎn),中國還是在古希臘羅馬的文學(xué)世界中具有獨(dú)特的形象。這些古典作家由于認(rèn)識水平的限制和經(jīng)歷的不足,在作品中對遙遠(yuǎn)的賽里斯的描述帶有很多的夸張和想象色彩。古希臘羅馬作品中關(guān)于賽里斯的地理位置語焉不詳,對賽里斯人的壽命和民族特點(diǎn)的描述也和實(shí)際有很大的出入。

與此同時,中國古代史書對“大秦”的記載和對羅馬人的想象,也與古希臘羅馬人對賽里斯及賽里斯人的描寫如出一轍。實(shí)際上,在中國人眼中的“大秦”,僅僅是羅馬帝國的東方世界,主要是敘利亞、埃及和小亞細(xì)亞等地,尤其是指敘利亞,而非整個羅馬帝國或羅馬帝國的心臟意大利地區(qū)。c夏德(Friedrich Hirth)著,朱杰勤譯:《大秦國全錄》,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64 年,第4 頁。古希臘羅馬作家作品構(gòu)想的賽里斯的形象,亦真亦幻,有真實(shí)成分也不乏虛構(gòu)因素。在古希臘羅馬作家的眼中,賽里斯人是一個擅長經(jīng)商的商業(yè)民族,這體現(xiàn)了古代西方對賽里斯的商業(yè)想象,成為古希臘羅馬世界對東方神奇國度賽里斯的特殊記憶。他們對賽里斯形象的塑造和構(gòu)建,充滿了想象成分。從某種意義上說,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都喜歡把對方想象成一個理想中的國度。為了有助于為居間貿(mào)易的商人們在商貿(mào)往來中建立一種融洽的互信關(guān)系,東西方的古典作家傾向于在作品中傳達(dá)一種樂觀主義精神。dL. 布爾努瓦(L. Boulnois)著,耿昇譯:《絲綢之路》,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1984 年,第147 頁。而這種亦真亦幻的“賽里斯”形象,大大豐富了古希臘羅馬文化的內(nèi)涵,成為東西方文明交往的一段奇特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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