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構式“X不說,還Y”的深層主觀評述義

2022-01-24 14:37王光和
關鍵詞:構式主觀語義

趙 球,王光和

(湖北大學 文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2)

構式語法研究是近年來漢語語法學界的新興研究熱點。句式“X不說,還Y”不僅在近古漢語中使用頻率高,在現(xiàn)代漢語中也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已形成一種較為穩(wěn)定的構式表達。目前學界對這一結構有所關注,但主要將其直接認定為遞進復句進行研究,如武伯索[1]、黃慧英[2]、李敏[3]、周夏[4]、李宗江[5]、張旋[6]等,秦曉迪[7]對“X不說,還Y”這一表達式做了比較詳細系統(tǒng)的研究,主要是從三個平面理論及篇章功能理論對其進行分析,尚未有學者對其進行構式方面的專門研究。筆者在前賢研究的基礎上,運用認知參照體和圖形-背景理論解釋其生成機制,發(fā)現(xiàn)該構式前后項會形成一定程度上的比較,且后項比前項語義更深。X為認知參照體,突顯出在某一具體背景中與X存在聯(lián)系且呈語義深化關系的目標Y,但最終所突顯的并不僅僅是后項,更深層次的是突顯前后項共同概念化出的統(tǒng)一圖形,即突顯X和Y所概念化出的某一事物或行為事件。

本文語料主要來源于北京語言大學BCC語料庫、北京大學CCL語料庫、網絡報刊及自省語料,為行文簡便,恕不一一標明出處。

一、構式論證

(一)構式判定

Goldberg對“構式”這一概念作了如下定義:“當且僅當C是一個形式與意義的配對〈Fi,Si〉,且形式Fi的某些方面或意義Si的某些方面不能從C的構成成分或從其他已有的構式中得到嚴格意義上的預測,C便是一個構式。”[8]這一定義表明,構式是形式與意義的配對,且整體義無法從構式中任一成分推導出來。隨后Goldberg進一步完善了構式的概念:“任何一個語言模式都可以看成構式,只要其形式或功能的某些方面不能從其構成成分或已存在的其他構式中嚴格地預測出來。此外,盡管一些語言模式完全具有可預測性,只要它們有較高的出現(xiàn)頻率,也可以作為構式儲存。”[9]這也為吳長安所提出的“泛構式觀”奠定了基礎,即構式為“具有不同復雜性和抽象程度的、規(guī)約化的、學得的形式-功能配對體”[10]。我們參照這類定義來研究結構“X不說,還Y”,發(fā)現(xiàn)該句式的形義配對具有整合性,即言者對論題(某一事物或行為事件)的主觀評述。同時,深層次的反預期功能、主觀化評價以及對話收縮功能等無法從組構成分中自然推出。另外,該句式在語言交際過程中已被人們廣泛運用,使用頻率非常之高,據搜索統(tǒng)計,百度等平臺檢出語料已多達千萬條,因此我們認定“X不說,還Y”為構式。

(二)構式義

構式語法強調“整體大于部分之和”,構式義不會隨著詞項的改變而改變。在“X不說,還Y”中,組構成分X、Y、“不說”和“還”相繼整合,構成一個全新的整體意義,結合具體語境表達出特定的感情色彩,如強調、贊美及批評等等。前人對該構式義有過一些探討:

武伯索認為,“不說”句式主要是為了強調和突出后面的事實,而貶低前面的意思[1]74-75。李宗江認為,“不說”先引出一個較低的程度量級,然后襯托出下一個較高的程度量級[5]。秦曉迪如此總結格式義:由“不說”引進一個較低的程度量級,由“還”強調追加另一個較高的程度量級,兩者構成遞進義;在少數情況下,也可以表達說話人的一種反預期的主觀評述[7]22。學者們普遍認同該構式前后項構成遞進義,但均從同一平面考慮。我們認為,這只是該句式前后項之間的意義關聯(lián),嚴格來說不足以稱之為構式義。

我們從語言實際出發(fā)來歸納構式義。請看:

(1)碰上不講理的,胡攪蠻纏不說,還動手動腳,拋磚頭使絆子,甚至放狗咬人。

(2)“這么說,他閑逛了十個月,看來相當闊綽喲?!?/p>

“閑逛不說,還在皇家飯店包了一間房?!?/p>

(3)這個女人不會過日子不說,還一個勁兒地揮霍浪費。

(4)不料,小保姆不會做飯不說,還不懂衛(wèi)生規(guī)范,一塊抹布,擦了桌子又擦鞋,弄得老伴整天跟在后邊再收拾,也沒清閑多少。

例(1)中的“胡攪蠻纏”和“動手動腳,拋磚頭使絆子,甚至放狗咬人”皆為“不講理的人”的典型特征,“胡攪蠻纏”可由前置語境承接推導出來,在此基礎上由“還”強調補充“動手動腳,拋磚頭使絆子,甚至放狗咬人”,整體上表達了說話人對這類人的厭惡和不滿。例(2)中第二位講話者在談論“他”時,首先用“閑逛”復指前置語境“他閑逛了十個月”,由“不說”暫時結束“閑逛”這一論題,緊接著采用“還”引導出另一客觀情況“在皇家飯店包了一間房”,轉換對話論題的同時也表達了說話者對“他”無所事事、出手闊綽的嘲諷。例(3)中先闡述這個女人“不會過日子”,接著補充其“一個勁兒地揮霍”的行為表現(xiàn)。此時,“一個勁兒地揮霍”已提取成為這個女人的鮮明特點,整體上表達了言者對這個女人的不滿。例(4)小保姆首先“不會做飯”,并且“不懂衛(wèi)生規(guī)范”,前后項存在著順承遞進關系。結合語境可體會出說話人對小保姆的埋怨、不滿以及自身的反預期心理,即說話人沒有料想到小保姆竟然不講衛(wèi)生。

從這四例可以看出,前后項形成程度上的比較,且后項比前項語義更進一層,但最終所突顯的并不僅僅是后項,更深層次的是突顯前后項共同概念化出的統(tǒng)一圖形,即突顯X和Y所概念化出的某一事物或行為事件。該構式義可以概括為:遞進拓展下的主觀評述義。其認知心理路徑為:基于遞進關系,由表陳述的客觀深化義推衍出深層拓展下的主觀評述義,即由表回指或推導的成分X、表追加補充的成分Y整合為以二者共現(xiàn)成分為基礎的單一事件,從而對其作出主觀評述的遞增,其核心語義在于“明示-推理”這一連續(xù)統(tǒng)背景下的深層主觀評述。

二、構式化層級及特征

Traugott與Trousdale認為:“構式化的形成過程伴隨著圖式性、能產性及組構性程度的變化。圖式性是構式分類特征的抽象化,一個圖式就是對一個范疇的概括?!盵11]14圖式的構式化是一步步形成的,具有等級性[11]22。構式化等級根據構式的抽象度劃分,等級越低,構式化語義越具體,反之更為抽象。構式化等級可分為低、中、高三個層級,三者之間并非完全獨立,而是存在一個典型成員到非典型成員的連續(xù)統(tǒng),組成一個圖式集合網絡[12]?!癤不說,還Y”的構式化進程包括兩個階段,首先陳述典型成員X和Y,接著突顯二者所整合成的集合體,兩個階段的語義存在著不同程度上的抽象性。當然,這也是“不說”語法化的結果。

(一)基本遞進義

在“不說”虛化程度逐步變高的前提下,X直接向Y遞進,整句含義可以在“不說”和“還”的幫助下從組構成分中推導出來,語義較為具體,構式化等級相對較低。該階段說話人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展示X和Y二者本身,且主觀建立起Y程度高于X的心理基礎,突出表達重點Y。

邢福義指出,一方面,復句格式反映并制約于復句語義關系,另一方面,復句格式又標明復句語義關系,反制約于復句語義關系;復句前后成分之間存在著一種或多種語義關系,一旦復句格式形成,它就明確地限定了它所標明的語義關系,而人們面對復句時一般只會注意到作為格式框架的標志,并以此來判斷框架所框內容的關系[13]516-517。就框架構式“X不說,還Y”而言,人們可能不會注意到X與Y之間的隱藏語義關系,只是簡單地借助“不說”和“還”籠統(tǒng)地將其斷定為遞進句。

周靜在邢福義語義關系研究的基礎上對遞進語義作出進一步的考察探究,提出“遞進作為一種語義關系范疇,其遞進義有句法上的顯性遞進,且從遞進構成的邏輯語義基礎來看,多種邏輯語義關系可以轉化為遞進句式,如讓步式遞進、并列式遞進、因果式遞進等”[14]106-107。從邏輯語義來看,“X不說,還Y”在前置語境及說話人的主觀視角下也浮現(xiàn)出三種更深層次的遞進關系,主要分為以下幾類情況:

1. 并列式遞進

X與Y均為某一特定情況下某一事件或事體的典型特點或下位表現(xiàn),地位平等,二者在整體上與前置語境形成“總-分”的結構。此時,X和Y可易位,源自二者固有的聯(lián)系,但最終基事和遞事的選取主要取決于言者基于自身主觀感知對其進行的認知排序。

(5)今兒的月亮能給一致好評,亮不說,還圓,想去運河邊兒看看!

(6)隨著都市生活節(jié)奏的加快,人們的壓力越來越大,很多人變得煩躁、焦慮、多疑起來。精神痛苦不說,還影響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例(5)中評述對象為“月亮”,前項“亮”和后項“圓”地位平等,僅從語義上無法分辨其程度高低,都屬于該句語境下月亮的典型特點。例(6)中“精神痛苦”和“影響正常的工作和生活”均為壓力帶來的負面影響,說話者因話語動機強調后者。

2. 連貫式遞進

具有連貫式基礎的,其基事和遞事之間往往具有時間上的先后或者空間上的遠近,可按照一定的邏輯事理排列[14]109?!癤不說,還Y”前后兩項遵循事件發(fā)展順序,呈現(xiàn)出順承關系,言者可根據客觀事實一一羅列,將發(fā)生在后的一項置于后項。例如:

(7)許玉蘭手里揮動著擦眼淚的手絹,響亮地哭訴起來:“我前世造了什么孽?。拷裆尯涡∮抡剂吮阋?,占了便宜不說,還懷了他的種;懷了他的種不說,還生了一樂;生下了一樂不說,一樂還闖了禍……”許玉蘭繼續(xù)哭訴:“一樂闖了禍不說……”

(8)來喜說:“這賣血真是一件好事,掙了錢不說,還能吃上一盤炒豬肝,喝上黃酒,平日里可不敢上飯店去吃這么好吃的炒豬肝?!?/p>

例(7)運用頂真的修辭手法,“懷了他的種”“生了一樂”“闖了禍”相繼充當不同分句的X和Y,這些事件按照邏輯事理排列為“占了便宜→懷了種→生了一樂→一樂闖禍”,該句的語義基礎是多個事件之間的連貫關系。例(8)中后項“吃豬肝”也是基于前項“掙了錢”才發(fā)生的,掙了錢才能享受,前后連貫,符合邏輯。

3. 因果式遞進

構式“X不說,還Y”還是一個具有因果關系基礎的遞進。在“X不說,還Y”中,前項的原因引起后項的結果,在某種意義上,事情的“因”比事情的“果”更進一層[7]24。此時,“不說”和“還”將因果關系轉化為遞進關系,言者更想突出某一事件的結果。例如:

(9)沒想到股市狂跌,由“牛市”到“熊市”,他賠了老本不說,還天天到處躲債主,回家又遭老婆罵,他心灰意冷,爬上樓頂要往下跳……

(10)這倒好,讓車站派出所抓進去不說,還耽誤兩天發(fā)貨。跟國家較勁兒,有你什么好!

例(9)“賠了老本”是“天天到處躲債主,回家又遭老婆罵”的重要原因之一,“賠了老本”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天天到處躲債主,回家又遭老婆罵”這一事實的發(fā)生,遞進成分由因到果。例(10)結合語境可看出,因為“被派出所抓去”,所以“耽誤兩天發(fā)貨”,顯然,這是典型的因果式遞進關系。

(二)主觀評述義

當構式“X不說,還Y”的遞進義顯現(xiàn)后,構式整體義將拔高至其上位層級概念。此時,前置語境和X、Y的語義關系發(fā)生變化,說話人心理上聚焦于構式整體,主觀性增強,構式語義由主觀評述的“客觀事實”過渡到主觀評述的“主觀意圖”,最終借助整個語境來做出認知解讀。此時,“不說”已虛化凝固,整個構式義抽象程度加深,構式化等級變高。例如:

(11)萬萬沒想到,他做了皇上,可我做了死鬼,他不封賞不說,還將我處以極刑,押上了法場,恩將仇報,您說我冤枉不冤枉?

(12)其實,以前那孩子是極為聰明能干的,功課學得好不說,還能夠修理電腦、手機等高科技產品。

例(11)中“處極刑”基于“不封賞”順承遞進,對比之下,“處極刑”的糟糕程度更高,此時第一階段的遞進義已顯現(xiàn)完成,突出表述重點“處極刑”。第二階段,說話人結合整句語境將“不封賞”“處極刑”重組,說明“他”的兇橫和陰毒,表達出說話人內心的委屈與憤恨。例(12)中說話人列舉出孩子“功課學得好”和“修理電腦、手機等高科技產品”的客觀事實,說話人根據主觀判定或下文話題拓展將修電腦手機放在后位。在此基礎上,二者相整合,說明孩子十分優(yōu)秀,與前置語境“聰明能干”形成照應,最終達到評述目的。

除此之外,當“不說”為偏正短語時,此時的“說”意指實實在在的言說行為,并未虛化,“X”和“Y”的關聯(lián)度很難界定,“X不說,還Y”還沒有形成嚴格意義上的構式表達,整句無法歸納出某一特定的構式義。這類情況的語料較少,例如:

(13)反正我不說,還不是有人知道。

三、構式義形成機制

構式“X不說,還Y”的構式義形成包括兩個階段,一是顯性的遞進關系,二是突顯對X和Y共同概念化出的某一事件的深層主觀評述,這一認知過程具體可以從參照體-認知模式以及圖形-背景關系兩個方面來分析。

(一)參照體-目標認知模式

確定一個目標,就是要建立與這個目標的心理聯(lián)系,我們往往要借助一個參照體[15]28。從本質上來看,“X不說,還Y”就是一個隱性的“參照體-目標”結構。完權指出:“這類結構的心理路徑是參照體先激活,創(chuàng)造了達及目標域的條件,而后目標域中的一個元素隨之激活,注意力從參照體移向目標,參照體完成了它的任務以后,退向背景?!盵16]40該構式以X為認知參照體,Y為目標,認知目的是借助前置語境激活X來認識目標Y。在這個大的認知背景中,Y與X也建立起了某種特定的聯(lián)系,均為認知背景的下位具體表現(xiàn)。此時,X已退居成為背景。同時,加之“不說”和“還”的雙重驅動,X與Y在語義程度上也形成了一定的差異,即在X的參照前提下,Y的程度進一步加深,部分情況下還會轉變其性質而偏向于X,最終致使X與Y形成顯性對比,Y得以深化突顯,這也是源自構式內部的壓制作用。例如:

(14)短短一個小時,他干了好幾件事,練字不說,還拖了地。

(15)“這個倒是其次,”郭祥又說,“阿媽妮這么大年紀了,爬山過嶺送飯不說,還擔著多大的風險哪!前天夜里,她就被治安隊打了?!?/p>

(16)我聽后想了想,覺得自己確實有些過分,丟了自己的臉不說,還丟了我兒子的臉。這天中午有慶放學回家,我叫了他一聲,他理都不理我,放下書包就往外走,家珍叫了他一聲,他就站住了,家珍讓他走過去。

(17)她研究生還算比較成功,發(fā)了3篇C刊論文不說,還生了個孩子,可謂愛情事業(yè)雙豐收啊!

例(14)中的“練字”和“看書”均為前置語境“短時間他干了好幾件事”的具體表現(xiàn)。在這一認知背景下,從參照體“練字”認知“拖地”,“拖地”原本是表示耗費一定時間完成某事,但進入該構式后,“拖地”在“練字”的前提下使得其完成時間在認知上變得比其原本所需的時間更短。此時,就“拖地”和“練字”二者而言,后項更加出乎意料,結合語境可體會出說話人評價主人公做事效率高。例(15)中以“爬山過嶺送飯”為參照體,在阿媽妮年紀大的認知背景下,進一步說明她“擔大風險”,此時擔風險的困難程度要高于爬山過嶺送飯。聽者注意力集中到后項“擔風險”,緊接著下文對“擔風險”展開敘述說明,即“前天夜里,她就被治安隊打了”。例(16)中結合前置語境,言者認為自身較為過分,隨后解釋原因“丟自己的臉”和“丟兒子的臉”,指稱對象由參照體“自己”過渡到“兒子”,雙方對比的結果是著意強化和突顯“丟兒子的臉”。同時,在連貫評述的基礎上對后項“丟兒子的臉”繼續(xù)展開論述,即“兒子不理我”等。例(17)中的認知背景為“研究生階段取得的好成績”,“發(fā)3篇C刊”和“生孩子”為具體表現(xiàn)。對于研究生甚至學生群體而言,一般存在著“從學業(yè)到生活”的階段性,先完成學業(yè)再考慮生活或其他方面,“發(fā)3篇C刊”隱含著正向積極義,可以理解為“研究生階段取得的好成績”,此時以其作為參照來認知后項“生孩子”?!吧⒆印痹谌粘I钪休^為普通,不涉褒貶,但當其進入該句式后,語義性質受到壓制發(fā)生轉變,偏向于前項的積極義。

(二)圖形-背景關系

意象圖式盡管具有確定的結構,卻不應被理解為固定的靜態(tài)意象。相反,它是個動態(tài)模式,具有連續(xù)活動的結構[17]。具體到構式“X不說,還Y”,當其展示或客觀陳述完前后兩個成分的遞進關系后,順利進入到構式義浮現(xiàn)的第二階段,此時突顯目標與參照體都發(fā)生了改變。李文浩指出:“概念參照體是一種與目標概念建立心理聯(lián)系的概念化方式。參照體在認知上是突顯的,目標則是認知和語用雙重突顯的對象。隨著認知主體視點的挪移,參照體隨之變換。”[17]此時,所突顯的對象被進一步拔高,參照體發(fā)生改變,構式內部深層次的語義聯(lián)系可以借助圖形-背景關系來說明。

圖形-背景理論最早源于丹麥心理學家Rubin的“人面-花牌幻覺圖”,隨后由語言學家Talmy引入語言研究領域,提出“語言中一個概念的認知總是以另一個概念為參照,其中被參照的概念叫做背景(Ground),而需要被參照的概念是圖形(Figure)”[18]。二者對立統(tǒng)一,均為同一認知框架的事體或事件,其中圖形包含并突顯于背景之中,背景為圖形提供解釋支持。

Wierzbicka認為:“句子中的每個成分不僅僅是把兩個不同的不相關的謂詞歸屬于主詞。每個句子都表明,兩個明顯提及的謂詞含有某些共同的信息。事實上,除了兩個已述謂詞的信息之外,每個句子還將這第三信息也歸屬于主詞了?!盵19]王寅先生對此也進一步闡釋:有些構式之所以能夠并列或者連在一起,是因為其背后有一個認知基礎或心理機制,即“公分母”,而這一公分母常常不在句中明顯表現(xiàn)出來,這就需要受話者做出認知解讀[20]453。因此,我們可以將構式中所包括的事件概念化為一個整體,從中挖掘出統(tǒng)一圖形。其中,“統(tǒng)一圖形可能會體現(xiàn)在參與者上,即這些事件共享同一突顯的參與者角色”[20]451。

從語義上來看,構式“X不說,還Y”實質上也屬于并列式結構,X與Y可用“and”連接起來,從而將其視為單一整體,概念化成為統(tǒng)一圖形,這也是構式義產生的第二個階段。例如:

(18)這個小孩子罵人不說,還打人。

首先傳達給受話者的信息是“罵人”和“打人”兩個客觀事實,前后兩部分可以用“and”連接起來,可理解為“這個小孩子罵人,并且打人”,具有客觀陳述義。其次,由客觀陳述衍生出主觀評價,心理上按照行為惡劣程度由低到高的原則將“罵人”和“打人”這兩個行為事件看作一個有機的整體場景,基于二者的語義共現(xiàn)基礎概念化出一個統(tǒng)一圖形R,即“人的動作行為集合”。構式義認知模型圖如圖1。

圖1 “X不說,還Y”構式義認知模型

其中,D為概念域(包括評價域、事件域等)。針對例(18),我們可以將D看作為一個大的背景,表示人的所有特征,包含人的行為、動作、修養(yǎng)、外表等多方面。T是目標體,即言者基于罵人和打人,主觀上對這個小孩子的評述部分。當圖形-背景關系與認知參照體-目標原則相結合時,圖形就成為了認知參照體[20]446。也就是說,該構式中的圖形R在整個概念域D中成為了認知參照體。當認知主體以R為認知參照體來認知T時(T是D中一個目標體,無法直接得出),R退居成為背景,與D融為一體。那么,T自然也就成為了概念域D中的圖形。聯(lián)系上下文語境,在概念整合的基礎上,突顯出深層次的主觀評述:“這個小孩子沒禮貌,沒有教養(yǎng)等等?!贝藭r,T是“罵人”和“打人”整合所突顯出來的上位概念,二者均為受話者認識T提供了一定的信息,但后項所占語義比重更高。

一般情況下,X與Y可以易位,但主要根據認知主體的自身判斷,即主觀化視角。但由于社會事件存在常規(guī)事理性,部分情況無法易位。例如“罵人”和“打人”,從法律上看,“打人”的惡劣程度要高于“罵人”,“打人”已上升至人身肢體攻擊。我們再來看幾例:

(19)弟弟武二,也就是未來梁山水泊的步兵頭領,威風八面的強盜頭子,壓死老虎一舉成名的著名潑皮,小學還沒念完就因為逃學曠課抽煙早戀被校長趕了回去,長期待業(yè)在家,白吃白喝不說,還經常打架惹事,搞得武大一見鄰居就警告……

(20)有幾個農民對筆者說:“家里買了不少種油茶的書,可光看書,枯燥不說,還不好懂;看場科技錄像,技術要點都掌握了,還不覺得累?!?/p>

(21)貴哥也真是,把老婆帶出來干啥呢?礙手礙腳不說,還盡添亂,想想去年走泰國,幾多好耍喲!

例(19)由“白吃白喝”到“打架鬧事”遞進,共同突顯出武二碌碌無為、不學無術的特點,結合語境可體會出說話人“恨鐵不成鋼”與無奈。此時在不依托構式的情況下,后項程度也要高于前項。例(20)基于“枯燥”和“不好懂”的整合,突顯出“光看書”效果不佳,表達出農民內心的無奈。例(21)則整體突顯評價“貴哥”的老婆“麻煩”,表達出言者內心對貴哥老婆的不滿。

同時,此類情況下的X與Y同質,脫離構式仍關聯(lián)密切,在一定程度上可被標記為某一事件域認知模型下的典型特征。例如:

(22)無語了!這碗面難吃不說,還貴。

例(22)“不好吃”和“貴”都是這碗面的兩個突顯特征,可能還包括“太涼”“分量小”等其他特征。然后認知主體選取“不好吃”和“貴”這兩個突顯特征來代表背景R,幫助理解目標T,即整體上表達“對這碗面的不滿意”或“這碗面的價格與品質不符合”。

當X與Y異質時,我們仍然可以通過“圖形-背景”關系來識解這一構式,尋找公分母或者將其連為一體。在例(17)中,“發(fā)了3篇C刊論文”和“生了個孩子”脫離構式本身或其他語境沒有聯(lián)系,當我們通過“X不說,還Y”構式將其連接為一個整體時,二者會浮現(xiàn)出共現(xiàn)的心理基礎,即“主人公在研究生期間所取得的成果”。此時,構式整體的語義關系進一步擴展,其成果不僅僅局限于學習,延伸至生活。在這一大背景下,前后兩項整合發(fā)力,突顯出主人公學習生活雙喜臨門,高度評價其年輕有為,非常成功。又例如:

(23)原來男人吃飯時全都一個樣,狼吞虎咽不說,還會發(fā)出怪聲。

(24)我是多么滴無奈和不容易,大周末的上班不說,還起晚了,起晚了不說,還打車上班,連續(xù)好多天打車了,毛爺爺你就這么不稀飯我。

例(23)中“狼吞虎咽”和“發(fā)出怪聲”整合出統(tǒng)一的事件概念,即“男人吃飯的具體表現(xiàn)”。例(24)中“起晚了”頭尾蟬聯(lián)、上遞下接,是一種頂真的修辭表現(xiàn),“周末上班”“起晚”“打車”形成了較為連貫的圖形,即“周末早上去工作的行為表現(xiàn)集合”。此時,該句述謂功能減弱,不再僅僅聚焦于這一時間發(fā)展主線上的單個事件,而是從整體上強調說話人身心疲憊與內心的無奈。

半凝固性構式“X不說,還Y”能產性強、穩(wěn)固性較高,構式義為遞進拓展下的主觀評述義。從認知機制上看,該構式首先借助前置語境來激活X,并以此為參照體來認識目標Y,隨后,在語義壓制背景下,Y的語義性質發(fā)生改變與X統(tǒng)一。受主觀性的影響,Y的語義程度加深。在圖形-背景關系下,說話人通過主觀認知探索出X和Y的公分母或將二者連為一體,最終概念化出一個統(tǒng)一圖形,并對其做出主觀評述的遞進拓展。本文主要著眼于構式義及認知機制來考察“X不說,還Y”,關于該構式的歷時演變以及在語境語篇中的應用仍需進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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