括號：鞠躬的弧

兩道優(yōu)美的弧線

它們互相鞠躬

在一個春日的午后

表達兄弟般的愛意

為著沒有說透的事物

它們肩并肩

完成一個不可或缺的動作

就像以月亮解釋星光

以流螢解釋飛翔

也可以把它們置于時間兩岸

囊括忘川

溫暖的話語奔瀉而出

有牛羊在河灘吃草

安詳如一朵朵云

當季節(jié)的鼓點敲起

就撒腿亂竄

然而? 括弧告訴你

沒有什么能夠走遠

放眼都是它臂膀呵護的家園

頓號：一瞬

山腳到山腰

云朵漸漸有了重量

坐在水泥墩上

搖頭嘆息? 大口喘氣

日子還不是太冷

血在活潑潑地涌動

柳芽抽得正歡的時候

鋤頭停了下來

推土機也停了下來

滿地谷殼? 碎瓷? 枯骨

青銅劍和蘑菇云

輪番批發(fā)死亡與重生

的確有那么一秒

沒有任何水聲和倒影

痛過之后

依舊開花? 落葉

破折號：玄機

多么損心的姓名

破與折

兩筆斷開? 或者一筆

直接橫過去

都是八卦里的字符

落地就風生水起了

尋常日子? 經(jīng)不起屋漏

頂多念些平平仄仄

讓煙火的韻味

在檁條上絲絲滲透

要想懷舊? 就趁雨天

穿件蓑衣朦朧田塍

小心哧溜摔倒

折成病句

精靈的小鬼

在原野上跳躍

“黃花菜? 苦丁丁”

民謠悠長——

一座獨木橋孤獨許久

忽然逢春

向著遙遠呼喊

森林早已失聲

破與折? 廟里出來的

總想弄些玄機

一輩子折騰心思

破解秘密

只能把滿園的蘿卜青菜

逗得一愣一愣

其他兄弟? 躲在門后

嗤嗤好笑

省略號：六姐妹

一群飛鳥? 從視野之外來

到視野之外去

這個早晨? 天空是晴朗的

這個傍晚? 氣息是潮潤的

田野里的草垛鴉雀無聲

等待金色馬車來臨

你始終坐在門口

看它們飛來飛去

也許是傳說中的六姐妹

生老病死? 聚合與離別

還有很多五味雜陳的瞬間

掠過? 似耳畔的輕風

它們排成隊

像時間一樣整齊

一秒接著一秒

沒有錯過任何幸福和痛苦

在你回家掩起門窗之前

一直在半空展翅? 嬉鬧

這串終究要散落的珍珠

攏在手心最好

你撫摸它們光潔的羽毛

默念六個數(shù)字

就可以安然入夢了

【作者簡介】余仁輝，1975年生，湖南漢壽人。著有散文隨筆集《余味》，詩歌集《時光散落》《良宵》，曾獲第九屆、第十屆丁玲文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