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文學的最大魅力在于它所表達的情感和思想,其中自傳性作品更由于涵納著作者極真實極誠摯的情感體會,故能在更高的程度上引起讀者的共鳴,自傳性小說《巨流河》即是如此。作者齊邦媛在親情、愛情和家國情的三重變奏中,以溫和、平淡而真摯的敘述,將自己跌宕的一生娓娓道來,時代的大幕與風云也依次深沉而哀傷地翻卷。
關(guān)鍵詞:齊邦媛;巨流河;情感;自傳
文學總是形象地反映時代、社會和生活,并以情感人。真正優(yōu)秀的作家會將自己的情感和精神滲入作品之中,所以文學作品成為了作家表現(xiàn)自己的情感世界和傳達自己情感的最佳載體。劉勰的《文心雕龍·物色》有言:“歲有其物,物有其容;情以物遷;辭以情發(fā)?!贝笠馐亲髡咭蚓拔锏淖兓憩F(xiàn)出不同的情感,語言便也根據(jù)感情的變化而具有不同的表達。大衛(wèi)·赫爾曼認為情感是特定文化之間引起情緒共鳴的標準,所以他提出了“情感學”這一概念。威廉斯提出了“情感結(jié)構(gòu)”,認為這是一種“共同的認識經(jīng)驗”[1]。認知詩學的代表人物斯托韋爾在《認知詩學導論》中寫道:“文學閱讀經(jīng)常也是一種情感過程,一種感覺經(jīng)驗,它甚至給人以一種身體上的激動和愉悅的震顫,或讓你毛骨悚然,或通過某個想法、某個短語、某個事件使你屏住呼吸,經(jīng)久不忘。”[2]由此可見,情感在文學中占有著十分重要的地位,文學作品一般蘊含著作者的喜怒哀樂和高尚情感,并且作家應對自己筆下的素材投入感情[3]95,例如表現(xiàn)親情的《背影》、表現(xiàn)師生情的《藤野先生》、表現(xiàn)憂國憂民之情的《石壕吏》等。文學作品作為作家心靈的表現(xiàn),接受了作者的情感的滋養(yǎng)后便大多帶有了一定的自傳性,同時,自傳文學可能飽含著作者更多的情感體驗,體現(xiàn)了作者更明顯的主觀性和更濃厚的抒情性,因而相較于一般的文學作品來說,它有著更強烈的情感共鳴的可能性。
值得注意的是,盡管作家能用文字將情感體現(xiàn)出來,但情感所蘊含的情調(diào)作者卻無法直接、準確地表達出來。既然情感如此捉摸不透,為何它在文學作品中占有一席之地呢?因為“它并非單純的表述或宣泄,還承載著隱含的觀念功能并由此構(gòu)成文本特定的意義”[4]。比如,自傳在傳統(tǒng)文學中一般是按時間順序進行敘述,作者會依據(jù)自己的情感標準對過去的歷史以及自己的回憶進行加工處理,最后選取那些最能折射自己內(nèi)心的片段來訴說自己的心靈成長史,以避免敘述的啰嗦冗長。這也反映出,一個作家若要寫好作品,他便需要將自己腦海中的素材組織起來,并發(fā)揮自己的創(chuàng)造力,“將那些獨立分散的素材召喚到中心,之后普通的生活內(nèi)容散發(fā)出原生的藝術(shù)設(shè)計感”[3]57。所以自傳是經(jīng)過了作者情感上細節(jié)處理的一種具有時間線性結(jié)構(gòu)的生命歷程展現(xiàn)。這種時間的沉浸感是“讀者參與過程敘述時間的發(fā)展領(lǐng)域潛在的精華”,而且“時間的流逝對讀者來說很重要,因為它不僅僅是時間粒子的累積,而是一個揭示的過程”[5]。即當讀者沉浸于時間性的敘事中時,他們會對作者所敘述的事件感興趣,并且渴望敘事時間結(jié)束時文本能給他們帶來不一樣的閱讀感受。所以自傳中的時間線性結(jié)構(gòu)可以使讀者更容易沉浸于文本之中,實現(xiàn)與作者的情感共鳴。
《巨流河》作為一本回顧性自傳,文本中便融入了豐富的個人情感,是一本“惆悵”的書?!般皭?,與其說是齊邦媛個人的感懷,更不如說是她和她那個時代總體情緒的投射。”[6]159首先,單從書名我們就能讀出一種雄厚的氣魄,書中更是包含了戰(zhàn)爭、流亡、民族、生命等張力性極大的主題,充分體現(xiàn)了那個時代的大氣派。令人咂舌的是,齊先生以個人經(jīng)歷為主線,以質(zhì)樸純凈的文字為工具,以時間為線索來處理這龐大的歷史背景,客觀冷靜地將她的家人、她的青春、她的經(jīng)歷與那個坎坷時代所發(fā)生的血與淚緩緩訴說,文本卻并沒有“因書寫歷史而過分歷史化和國族寓言化,歷史作為背景出現(xiàn),在處理上仍以個體經(jīng)驗和直接感受為本,用溫和從容的文學筆觸描摹出人對大時代大環(huán)境具體而微的反應。作者感時憂國,回應歷史的姿態(tài)含蓄蘊藉,是興發(fā)感動式的傳統(tǒng)抒情”[7]。齊先生通過親情、愛情、友情、鄉(xiāng)情、師生情和愛國情等飽滿的情感的層層渲染,使我們在沉浸于炮火紛飛的戰(zhàn)爭年代的同時又感受到絲絲的溫情。下面欲直面齊邦媛的《巨流河》,探討這個自傳文學世界中的獨特情感。
一、親情之思:生當復來歸
《巨流河》中大部分的篇幅都緊緊圍繞著家人在寫。齊邦媛以自己的“生命之初”為文本的時間線索,把親情置于國家戰(zhàn)亂和家族歷史的交疊背景之下,形成了混亂年代的宏大與家庭溫情的渺小之間的鮮明對比,給讀者帶來了一定的閱讀沖擊力。文本依據(jù)時間線索一個個地引出了自己的祖父祖母、父親、母親以及兄弟姐妹,講述了家族間的悲歡喜樂。其中,父親與母親在齊邦媛的人生歷程中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裴毓貞始終扮演著一個好母親、好妻子的角色——她無怨無悔地陪著丈夫進行革命,盡心盡力地養(yǎng)育兒女,過著居無定所、奔波漂流的日子。三十歲之前的裴毓貞還只是一個躲在后院牧草中哭哭啼啼的小女子,直到經(jīng)歷了戰(zhàn)亂的洗禮和革命年代災難的磨練后,她才真正成為了齊家“頂天立地”的女主人:戰(zhàn)時幫丈夫招待背井離鄉(xiāng)的學生,戰(zhàn)后照顧丈夫、女兒和兒媳,支持女兒的教育事業(yè)……吃了近半世憂苦她才終于有了持家的幸福感。為人母的身份賦予了裴毓貞堅定信念,將她一次次地從生死邊緣拉回現(xiàn)實,無論是分娩時大出血差點喪命還是痛失兒女,她都不曾埋怨,只是將這些苦痛如數(shù)吞下,繼續(xù)為了這個家庭默默付出著。她還秉持著自己的妻子身份,在齊家時老實本分地孝敬公婆,在丈夫身邊時無條件支持他的革命事業(yè),甚至臨終前還不忘叮囑家傭替丈夫準備好午餐。裴毓貞把自己的心血毫無保留地傾注于家庭之中,向我們展現(xiàn)了那個年代的女性獨有的堅強和艱辛。
在齊邦媛看來,母親所講述的家族歷史和家鄉(xiāng)原野故事給了她極深的影響,激發(fā)了她的文人情懷,啟蒙了她的待人態(tài)度,奠定了她對文學的喜愛和正確的人生觀念,在她的成長歲月中留下了一抹珍貴的色彩。裴毓貞,這樣一個為了丈夫和兒女以及家庭活了一輩子的女人,她無私地奉獻著自己,給了這個家庭無限的安全感,將親情的溫暖和偉大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巨流河》不僅是齊邦媛對自己一生的奮斗史的記錄,也是對國家和文人的見證史。齊邦媛以父親齊世英為全書結(jié)構(gòu)的一條暗線,用他將東北和臺灣的政治歷史連接起來。在外人眼里,齊世英是不折不扣的英雄,他一生都在為國家和自己的理想奮斗拼搏,只為了中國有朝一日能夠擺脫愚昧無知,實現(xiàn)崛起。更為可敬的是,盡管齊世英身處于爾虞我詐、腐敗糜爛的官場和暗地里劍拔弩張的政治斗爭之中,但他始終保持著“溫和潔凈”的特性和出淤泥而不染的處世之道,體現(xiàn)了那個時代知識分子的一身傲骨和君子風度。在齊邦媛眼里,父親齊世英是一位溫和潔凈的君子,他的正直和清廉賦予了她以理想的深度。作為那時的精英分子,齊世英從德國修學歸來后便全身心地投入了中國社會,雖然沒能多顧及自己的家庭,但他并沒有忽視對子女的教育:他不因齊邦媛是女兒身而忽視她的學業(yè),時刻告誡她讀書的重要性;在齊邦媛生處逆境卻又不服氣時靜靜地開導她;教導子女不要愛慕虛榮,并下令不準自己的子女搭乘公務車上學。齊邦媛從自己的父親身上學習到了他的正直操守和潔凈人格,并將這些品質(zhì)作為了自己的人生道路的指明燈。
齊世英的一生,度過了連綿不斷的戰(zhàn)爭,經(jīng)歷了起起伏伏的仕途,遭遇了接二連三的創(chuàng)傷,雖然外界的干擾不斷,但他一心只掛念于國家的發(fā)展,對名譽、權(quán)威、地位嗤之以鼻。這樣一位以硬氣和傲骨為鎧甲的刀槍不入的鐵血男兒,卻在目睹了國家的破敗和女兒車禍后留下了珍貴的淚水——對祖國母親和對子女的親情之愛是他的最大弱點。
經(jīng)歷了風雨漂泊的一生,在齊邦媛五十歲安居臺灣之后,親情慢慢發(fā)酵、延傳,她不僅有了屬于自己的幸福家庭,也終于與父母安定地相聚在一起,迎來了齊家來之不易的簡單平淡的溫情時光。在臺的這長達十七年的時光里,齊邦媛與父母和丈夫、兒子們共同經(jīng)歷了許多困難,也度過了許多美好的日子,他們攜手將臺中釀造成了有著美好回憶和未來的甜蜜溫柔之鄉(xiāng)。
二、愛情之執(zhí):寄書長回首
愛情是文學情感體驗中必不可少的一環(huán)。在這部回憶性自傳中,齊邦媛抒寫了四段感情經(jīng)歷:帶給她青春時期的愛情悸動和無限懷念哀傷的張大飛、從她生命中匆匆走過的黃君、與她處于不同世界的俞君,以及最后與她白頭偕老共度一生的羅裕昌。其中,張大飛是齊邦媛愛情中的一段意難平的經(jīng)歷,羅裕昌則代表愛情中的有始有終,這兩人都給齊邦媛寫過信,但他們最終的結(jié)局卻截然不同,興許齊先生是想以此來表明愛情中所面向的無數(shù)個可能吧。
王德威先生為《巨流河》定義了四種“潔凈”的典型[6]161,張大飛便是其中之一。十八歲的張大飛經(jīng)歷了家破人亡的悲慘遭遇,因逃難而與齊家相識,他默默陪伴著齊邦媛,充當著亦友亦兄亦戀人的角色,他總是在她最需要幫助、心靈最需要依靠的時候及時出現(xiàn)在她的身旁,成了她所有無助、寒冷、孤單情緒的傾瀉口,兩人之間的情誼懵懂且干凈。
齊邦媛將張大飛寫進自傳,既是為了紀念他這曇花一現(xiàn)的一生,也是為了緬懷這段萌芽的悸動的愛情,同時還折射出了大時代背景下那些為了國家而壯烈犧牲的烈士們的決心與勇敢?!捌咂呤伦儭焙蟮闹袊嗳醯昧钊诵奶郏鎸ψ鎳Н彴倏椎膽K境和前途渺茫的未來,張大飛毅然選擇了參軍,無畏地站在了沖鋒的前線,將熱血揮灑給了國家,將生命奉獻給了戰(zhàn)場。參軍后的張大飛,雖不能時時陪伴在齊邦媛的身旁,但他一直以文字的形式伴隨著她心靈的成長,那些一封封來自云端的信是她傷心難過或遇到困難時給她寬慰的心靈寄托。漸漸地,張大飛成為了一名英姿颯爽、保家衛(wèi)國的英雄,這使得還是小女生的齊邦媛不敢用私情去“褻瀆”這高偉的形象,認為他所處的血淋淋的現(xiàn)實是她無法觸碰的世界,因此兩人雖無話不說,卻都默契地未曾將話語觸及內(nèi)心深處,更未談及情愛。本以為這只是走向愛情過程中的一個小小插曲,卻不料張大飛壯烈犧牲了。讀者無不為這段初萌芽的愛情嘆惋——枯萎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只留下了無限的遺憾。
其實齊邦媛在張大飛心里,也是不可及的,他小心呵護著這個陪同自己走過艱難時刻的女孩,將愛意寫進信里:“我無法飛到大佛腳下三江交匯的山城看你,但是,我多么愛你,多么想你!”[8]107可惜,出于對死亡的認知和對現(xiàn)實的清醒認識,張大飛最后不得不又用信將這份愛抹殺了,他不再說感情的話,而只是以兄長的身份告誡齊邦媛如何成長。就這樣,張大飛一次次地將自己的溫暖撒入齊邦媛的心間,又一次次地退回到兄長的角色,他所作的一切都只是為保護這位他所關(guān)愛的少女。興許他們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不應輕易劃分,但無論是作為兄長的親情還是作為青春期朦朧愛戀的情人,兩人之間這份包裹著親情和愛情的情是一種“至誠的信任,最潔凈的情操”[6]162。
在這條曲折的青春路途中,死亡是最忠實又最難面對的陪伴者。當書寫到張大飛之死時,齊邦媛一貫平穩(wěn)敘述的語調(diào)終于有了些微的波動,字里行間無不滲透著她克制的悲傷。張大飛的這一生,“如同一朵曇花,在最黑暗的夜里綻放,迅速闔上,落地。那般燦爛潔凈,那般無以言說的高貴”[8]370。盡管生命短暫,但他還是在齊邦媛的生命歷程中烙下了深深的印痕和特殊意義,促使她帶著他贈予的“可愛的前途”的祝福以及他的那份對生活虔誠的信仰堅強又遺憾地活了下去。
三、國族之殤:落紅更護花
在文學史上,愛國之情和鄉(xiāng)愁有著獨特的美學意蘊,它們不僅僅局限于情感范疇,更是一種對民族和家國的思念、憂愁和歸屬感?!毒蘖骱印芬詵|北的巨流河為起點,以臺灣的啞口海為終,它既是齊邦媛為自己立的自傳,同時也是為那段深痛轉(zhuǎn)折的歷史寫下的史詩。在《巨流河》的這個大時代背景的浪潮中,許多人都在為了國家、民族而勇敢前行,他們將家國情演繹成了一首首唱不盡的動人歌謠。如此一來,個人的成長史與鄉(xiāng)愁、民族家國情懷相互交織在一起,愛鄉(xiāng)的觀念擴大成了國家民族觀念,這些特點為這本自傳增添了不一樣的魅力。
《巨流河》的第一章“歌聲中的故鄉(xiāng)”是齊邦媛為自己的母親所譜寫的“鄉(xiāng)愁樂章”,《蘇武牧羊》則是該首樂章的主旋律。母親為了家庭不斷奔波著,甚至隱姓埋名,她逐漸遠離自己的故鄉(xiāng)最后落根于臺灣,同時也將北海邊牧羊的蘇武從大陸帶到了臺北,可惜的是她再未能看到她心心念念的“北?!薄?/p>
20世紀初的那些處于民族、國家危難之中的知識分子紛紛將鄉(xiāng)愁和家國情懷寄托于救國救民的偉大夢想之中。齊世英在日本、德國等地留學時接受了許多先進教育,他迫不及待地回到祖國、回到家鄉(xiāng),想用自己所學去辦好教育,以改變國民知識閉塞的現(xiàn)狀,拯救積弱的中國。張伯苓、朱光潛等老學者,他們都深知教育的重要意義,“悲憤填胸,深受刺激……念國家積弱至此,茍不自強,奚以圖存?而自強之道端在教育”[8]63。就這樣,家國情與救國理想緊緊交織在了一起。
對于齊邦媛來說,戰(zhàn)事的紛亂不僅帶來了死亡的威脅,同時也迫使她一直處于流亡逃難之中:從東北到關(guān)內(nèi),從關(guān)內(nèi)到西南,最后從大陸到了臺灣,此生亦將在臺灣埋下尸骨。那條從故鄉(xiāng)流往臺灣的大海雖只有兩千多公里遠的航行,但寄托的是她對家鄉(xiāng)、故土的深深思念,代表的是她這漂泊的一生。
齊邦媛在書中輕描淡寫地寫道:“我有幸(或不幸)生在革命家庭,童年起耳聞、目見、身歷種種歷史上悲壯場景,許多畫面烙印心中,后半世所有的平靜及幸福歲月的經(jīng)驗,都無法將它們自心中抹去?!盵8]85她本應無憂無慮的燦爛少年時代,卻被“九一八事變”“七七事變”“南京大屠殺”這些血腥的戰(zhàn)爭和無情的炮火淹沒,童年成了灰色的戰(zhàn)場。兒時的她不懂蓋家小兄弟所說的“不知為什么我爸爸的頭掛在城門樓上?”待她年老時親眼看見照片上所呈現(xiàn)的古城樓上的壯漢頭顱,才明白這鮮血淋淋的仇恨是日本人犯下的并且永遠無法彌補的罪惡。她在書中以《民國大事日志》為鐵證,一一列舉了日本的罪惡舉止,文字雖簡短且不帶一絲感情色彩,但每字每句卻像一團熱火在人胸口上灼燒,令人對這段歷史久久無法釋懷。在那個年代,存活甚至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代表死亡的彈火和轟炸日夜由天而降,老百姓猶如活在地獄之中,飽受磨難和折磨。盡管環(huán)境惡劣,但大家的生命力是經(jīng)久不衰的,眾人將不服輸?shù)木窈土α炕筛杪?,怒吼而出,無論是南開合唱團千人大合唱愛國歌曲還是近千名東北流亡學生哀唱的《松花江上》,這歌聲中所蘊涵的力量與國恨家仇的悲憤既體現(xiàn)了他們對國家的熱愛,同時也喚醒了齊邦媛以及莘莘學子的家國意識,成為了他們后來扎實追求學問的動力,因為——“中國不亡,有我!”
四、結(jié)語
文學又稱人學,自古以來,便有“詩言志”“詩緣情”的說法,文學作品成了文人表達情感的載體以及表達內(nèi)心世界最真實的產(chǎn)物。其中,傳記寫作的獨特之處在于它兼具情感的浸潤和客觀的歷史敘述,即把文學書寫和歷史性相結(jié)合。齊邦媛的寫作也是如此,她在歷史和文學中輕巧地穿梭游走,細細整編了那段炮火紛飛、半生漂泊的經(jīng)歷與回憶,以平靜溫和的口吻講述著我們未曾目睹的歷史性創(chuàng)傷,情感真切,文字動人。其實在該部自傳中,除了有對親情、愛情和家國情的真摯表達,還有友情、師生情等情感的展現(xiàn),因此有學者稱《巨流河》是“難得一見的時間之書,那不是抽象的時間,而是以感覺,以情緒,以洶涌的力量,探測時間的回旋流轉(zhuǎn)”[9]。而這種情感之所以表達得恰當且真實,一是因為時間線索的明晰,把宏大的歷史濃縮于家庭之中,以小見大;二是因為語言的細膩,筆觸得以深入觸摸歷史與家人;三是因為情感處理上有意的克制與無意的抒情的融合,于無聲處展現(xiàn)著綿綿情思,引人回味??傊?,齊邦媛把自己的真情實感編織進了文字,完成了親情、愛情和家國情的三重變奏樂章,將過去的時代風云和自己的生活譜寫成了一幅既壯麗又質(zhì)樸的詩篇——那段大時代的情,是如此悲傷,如此愉悅,又如此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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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謝文,湖南師范大學文學院寫作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