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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譯者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看《金瓶梅》中“天”的翻譯

2022-03-17 14:48:45王振平陳家驊
關鍵詞:金瓶梅譯本創(chuàng)造性

王振平 陳家驊

(天津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天津 300457)

引言

明代長篇白話世情小說《金瓶梅》與《三國演義》《水滸傳》《西游記》一起被稱為明代“四大奇書”,受到文人學者的關注與推崇,并且現(xiàn)已被譯成英、日、法、德、俄等多種語言,成為世界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到目前為止,《金瓶梅》英譯有多個節(jié)譯本和兩個全譯本。全譯本TheGoldenLotus為英國人克萊門特·埃杰頓(Clement Egerton)所譯(下稱“埃譯本”),1939年初版于倫敦,此后多次再版;全譯本ThePlumintheGoldenVase為美國漢學家芮效衛(wèi)(David Tod Roy)所譯(下稱“芮譯本”),于1993年到2013年間在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出版。

由于《金瓶梅》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和不同尋常的表達方式,將其翻譯成另一種語言勢必會遇到種種語言、文學和文化障礙,如何解決這些障礙是翻譯家必須面對的問題。研究和探討不同翻譯家在解決問題時的不同操作,有助于我們了解譯者的翻譯思想及其譯作的傳播效果。幾十年來,《金瓶梅》翻譯頗受讀者與翻譯研究者的關注。齊林濤從語言、文學和文化等制約因素,探討了譯者對譯入語的創(chuàng)造性使用[1];齊林濤、史蕓、楊楓通過解讀英譯本中的副文本,討論了翻譯目的、贊助人和意識形態(tài)對翻譯的影響[2-3];溫秀穎、王穎以埃譯本為例,探討了如何運用“異域化”和“混雜化”翻譯方法來實現(xiàn)文學典籍的跨文化傳播[4];武俊敏、張義宏以服飾和茶飲的翻譯為例分析了翻譯過程中的文化因素[5-6]。

作為中國古代文學經(jīng)典,《金瓶梅》大量富含中國文化因子的詞匯不但深刻表現(xiàn)了中國社會的風土人情和世俗文化,也折射了人的精神追求。在譯介過程中,譯者不同的翻譯觀和翻譯方法決定了其對文化負載詞的不同闡釋和處理?!疤臁弊衷跐h語中有多重意思,常常在不同的語境中反映不同的思想并體現(xiàn)特殊的文化內(nèi)涵。不管是在敘述還是對話當中,《金瓶梅》中“天”字出現(xiàn)的次數(shù)都不算少。通過探究譯者對《金瓶梅》中“天”字及其相關話語的闡釋和翻譯,特別是從翻譯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視角看“天”的翻譯,有利于了解西方人如何看待“天”這一富含文化因子的漢字,也能為文學作品中文化負載詞的翻譯提供借鑒。

一、翻譯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

翻譯行為是一種藝術(shù)再創(chuàng)造,翻譯時譯者一般都會盡可能再現(xiàn)原作的內(nèi)容及其文化內(nèi)涵,但無論形式還是內(nèi)容,譯作往往會有背離原作的地方,不管是主動的背離還是被動的背離。法國文學家和社會學家埃斯卡皮最早提出了“創(chuàng)造性叛逆”(creative treason)這一概念,認為“任何一個概念一旦被表達、傳達,它就被‘叛逆’了”[7]77,他還認為,“說翻譯是叛逆,那是因為它把作品置于一個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參照體系里(指語言);說翻譯是創(chuàng)造性的,那是因為它賦予作品一個嶄新的面貌,使之能與更廣泛的讀者進行一次嶄新的文學交流”[8]。雅科布遜對意大利諺語“Traduttore,traditore.”(翻譯即叛逆)進行了分析并提出疑問:“翻譯者翻譯的是什么信息?叛逆者叛逆的又是什么?”[9]“這兩個問題在某種意義上可視作當代西方文學翻譯研究的起點。”[7]76-77謝天振認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創(chuàng)造性叛逆與文化學派翻譯理論提出的“重寫”“改寫”理論有異曲同工之妙[7]111。

我國譯學界對“創(chuàng)造性叛逆”仍有爭議,如翻譯家江楓認為支持“創(chuàng)造性叛逆”是對忠實標準的背叛,是導致圖書翻譯質(zhì)量下滑的重要因素[10];另有學者如胡東平、魏娟則認為“創(chuàng)造性叛逆”打破了傳統(tǒng)翻譯批評標準,創(chuàng)造性地翻譯出原文的信息內(nèi)容,是一種深度忠實[11];還有學者認為翻譯中可以有創(chuàng)造但不能有叛逆[12]。謝天振從譯介學角度對創(chuàng)造性叛逆作了進一步闡釋,認為翻譯中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是不可避免的。與傳統(tǒng)翻譯研究偏重語言層面不同,謝天振提出的譯介學從比較文學的立場出發(fā),關心的是語言轉(zhuǎn)換過程中“源語信息的失落、變形、增添、擴伸等問題”,以及“翻譯(主要是文學翻譯)作為人類一種跨文化交流的實踐活動所具有的獨特價值和意義”[7]1,主要研究翻譯中文化信息、文化意象的變化和翻譯中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創(chuàng)造性表明了譯者在再創(chuàng)作過程中為再現(xiàn)原作的一種主觀努力,叛逆性則反映了譯者為達到翻譯目的對原作的改變和背離,“在實際的文學翻譯中,創(chuàng)造性與叛逆性其實是根本無法分隔開來的,它們是一個和諧的有機體”[7]106,創(chuàng)造性叛逆“反映的是文學翻譯中的不同文化的交流和碰撞,不同文化的誤解與誤釋”[7]109。相對于我們一直信奉和遵守的中國的“信達雅”和西方的“等值”翻譯標準,關于翻譯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的論說可以說顛覆了我們對翻譯的基本認知,也為我們了解和解釋并不“信達雅”或并不“等值”的譯文找到了方法和根據(jù)。

謝天振認為,創(chuàng)造性叛逆的三個主體是媒介者、接受者、接受環(huán)境[7]113-121。媒介者即譯者,他們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在譯文中主要表現(xiàn)為個性化翻譯、節(jié)譯與編譯、誤譯與漏譯、轉(zhuǎn)譯和改編四種情況[13];接受者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一方面來自世界觀、文學觀念、個人閱歷等主觀因素,另一方面也來自客觀社會環(huán)境對讀者接受文學作品方式的影響;“接受環(huán)境確實沒有行為能力,但它通過接受者的集體行為完成并反映出了它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7]129。《金瓶梅》的兩個譯者向西方讀者譯介這本書時,在盡可能忠實傳達故事信息的同時,也在盡可能地傳達中華文化。但由于他們各自的翻譯思想和翻譯目的不同,他們使用的翻譯策略也不盡相同,特別是對小說中豐厚的中華文化的傳達,兩位譯者都在一定程度上有創(chuàng)造性叛逆的操作和表現(xiàn)。從對待富含中華文化意蘊的“天”字的翻譯方法和策略,或能窺見兩位譯者對文化傳播的態(tài)度及其翻譯思想。

二、《金瓶梅》中的“天”

《金瓶梅》描寫的是市井人物的家庭瑣事及社會活動,其中的物件、事件和故事對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多有表現(xiàn),特別是小說中的某些詞語,更是帶有特殊的文化意蘊。這些詞對于從小受到傳統(tǒng)文化濡染的中國人來說可能沒有理解難度,但對于西方人卻不盡然,如《金瓶梅》中大量出現(xiàn)的“天”字?!疤臁钡姆g,不但是語言的翻譯,更是文化的翻譯;不但能體現(xiàn)譯者的策略和方法,也能體現(xiàn)譯者的翻譯思想。

雖然我們不知道“天”在漢字中出現(xiàn)的確切時間,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是最早的漢字之一。中國人很早就產(chǎn)生了對天的崇拜,而漢語中“天”的多重含義也反映了其文化內(nèi)涵之豐富。在《現(xiàn)代漢語詞典》中,“天”字有13種意義,主要表示自然景象、天氣、季節(jié)或時間、封建社會的主宰者、神仙和姓氏等[14]。據(jù)統(tǒng)計,在芮效衛(wèi)據(jù)以翻譯的《金瓶梅詞話》中,“天”字共出現(xiàn)九百余次,其意思包括自然之“天”和具有文化含義之“天”,基本涵蓋了《現(xiàn)代漢語詞典》中羅列的各種意義。自然之“天”在小說中出現(xiàn)五百多處,以描述天氣、季節(jié)、天空等自然現(xiàn)象為主;具有文化含義之“天”出現(xiàn)四百多處,表現(xiàn)的主要隱喻是:最高統(tǒng)治者、正義化身、公認的綱常倫理與道義、內(nèi)心的依靠、壽命、命運、詈詞、神仙、疆土等?!督鹌棵贰分小疤臁背霈F(xiàn)的頻率如此之高,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天”在中華文化及中國人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天”字在中國文化中的地位之高、使用范圍之廣、象征意義之多,使得它不但成為翻譯家關注的重點,也成為翻譯的難點。通過對《金瓶梅》埃譯本和芮譯本中“天”字翻譯的考察,本文發(fā)現(xiàn):在兩個譯本中,自然之“天”多譯為相應的名詞、形容詞和代詞,如sky、skyful、weather、day、watch、time、celestial、heaven(s)、natural、it;具有文化內(nèi)涵之“天”除譯為Heaven、majesty、god、emperor、lordship、providence、life、fate、world、country、T’ien之外,還譯為相應的詞組,如lord of Heaven、son of Heaven、justice of Heaven、the way of Heaven;此外,還有一些省略不譯。

據(jù)統(tǒng)計,譯文里表示“天”的詞語中,出現(xiàn)最頻繁的是heaven。芮譯本傾向用heaven來表示“天”的大部分意義,譯為heaven多達386次;埃譯本用詞相對豐富,不僅僅局限于字面翻譯,更側(cè)重于體現(xiàn)“天”的內(nèi)涵,盡管如此,譯為heaven也有138次之多。在《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中,heaven的釋義主要有三種:①the place believed to be the home of God where good people go when they die天堂;天國;②a place or situation in which you are very happy極樂之地;③the sky天空[15]。可以發(fā)現(xiàn),這部詞典中的三個釋義與漢語中“天”表達的多重含義相去甚遠。翻譯中想要達到形式與內(nèi)容的完全對應不容易,也不必要,所以,譯者在翻譯中會不可避免地對“天”進行藝術(shù)創(chuàng)造。而這種藝術(shù)創(chuàng)造在一定程度上就構(gòu)成了翻譯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根據(jù)謝天振的理論,在文學翻譯中,既可能出現(xiàn)譯者有意識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也可能出現(xiàn)譯者無意識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創(chuàng)造性叛逆,既是一種可能,也是一種必然。

三、創(chuàng)造性叛逆在“天”字翻譯中的體現(xiàn)

《金瓶梅》中的許多“天”都具有特別的文化含義,相較于中華文化,西方文化中對“天”的一些含義多有文化缺省。因此,翻譯時對文化缺省做適當補償是必不可少的,而在補償過程中,藝術(shù)再創(chuàng)造或“創(chuàng)造性叛逆”又成為譯者難以避免的操作。謝天振提出的譯者創(chuàng)造性叛逆的四種表現(xiàn)形式——個性化翻譯、節(jié)譯與編譯、誤譯與漏譯、轉(zhuǎn)譯和改編——除轉(zhuǎn)譯和改編外,在《金瓶梅》兩個全譯本“天”字的翻譯上都有體現(xiàn),分別舉例論述如下。

(一)“天”的個性化翻譯

譯者在從事文學翻譯時都會秉持自己的翻譯原則和追求自己的翻譯目標,在遇到含有文化信息的翻譯時,翻譯策略的選擇往往在一定程度上能體現(xiàn)譯者的翻譯個性。譯者個性化翻譯的兩個主要特征就是歸化和異化[7]115-116。芮效衛(wèi)在傳譯小說故事的同時,特別注意傳達漢語的特殊表達方式和向西方讀者介紹中國文化,因而他主要采取的是以源語為中心的“異化”翻譯策略;埃杰頓的翻譯旨在傳達原作的主要思想和再現(xiàn)小說故事情節(jié),表達方式偏向照顧英語讀者的閱讀習慣,因而主要采取的是以譯語為中心的“歸化”翻譯策略。

例1:這陳經(jīng)濟把鞋褪在袖中,自己尋思:“我?guī)状螒蛩趦呵沂腔?。及到中間,又走滾了。不想天假其便,此鞋落在我手里?!盵16]357(第二十八回)

芮譯:

Ch’en Ching-chi tucked the shoe into his sleeve and thought to himself,“I’ve flirted with her more than once,and she always sounds ready enough; but when it comes to the point,she’s proven elusive. Who would have thought that:

As providence would have it,

this shoe should have fallen into my hands.”[17]216

埃譯:

Ch’ên Ching-chi put the shoe in his sleeve. “I have had some fun with that woman more than once.” he thought,“but I have never made quite sure of her. Each time when it has come to the point,she has managed to escape me. Now the Fates have been kind enough to put this shoe in my hands. ”[18]669

此段話描寫的是陳經(jīng)濟本就有意勾引潘金蓮,碰巧撿到了潘金蓮的鞋,不禁感嘆上天都在幫助他,想以此威脅潘金蓮?!疤旒倨浔恪币鉃樯咸旖o予的緣分,指難得的好機會。在《金瓶梅》中,這一詞語共出現(xiàn)10次,芮譯本皆將其處理為“As providence would have it.”(天意如此),providence既有上帝、蒼天之意,也有天佑、天意之意,此詞的使用既體現(xiàn)了“天”指“上帝”的內(nèi)涵,也表現(xiàn)了“天”所具有的“運氣”的含義,準確表達了“天假其便”的意思。此外,在形式上,芮譯用段前縮進的方式凸顯成語之義和句子重心,有意引導讀者注意這里的表現(xiàn)形式具有特殊性,甚至是在明確地告訴讀者,這是一個特殊的具有文化內(nèi)涵的表達形式,創(chuàng)造性地凸顯了這一成語的文化內(nèi)涵。埃譯的處理則靈活多變,對“天假其便”這一表達除3處省譯外,還有“At last the Heavens relented.”“It so happened.”“The Fates have been kind enough.”“The Fates were kind to him. ”“As Fate would have it.”“Heaven took pity on her.”“Fortunately, Heaven saved Plum Blossom’s life.”等七種處理,回譯為中文多是“命運(上天)眷顧”和“事情就這樣發(fā)生了”之意。以上多種表達只有3處用Heaven表達了“天”字的指稱意義,其余均將成語的比喻明示,意譯了原文的言內(nèi)意義,表意正確,平實易懂,貼近譯語讀者的閱讀習慣,但放棄了對含有特殊文化內(nèi)涵的“天”的闡釋,原文傳達的特殊文化信息也就隨之喪失。埃譯以讀者為導向,注重受眾的思維習慣和閱讀方式,便于西方讀者接受,但在傳達“天”字隱含的特殊文化信息上有所不足。

例2:西門慶道:“就訂在初九,爺?shù)┤漳莻€日子罷?!蓖降艿?“此日正是天誕?!盵16]507(第三十九回)

芮譯:

“You might as well arrange it on the ninth,”said Hsi-men Ch’ing,“the birthday of His Lordship.Make it that day.”

“That is,indeed,the birthday of the Jade Emperor,the Lord of Heaven.”[17]458

埃譯:

“Then what about the ninth day?” Hsi-mên Ch’ing said.“Isn’t that the birthday of the Gods?”“Yes,that is the birthday of the Gods.”[18]949

此段描寫的是西門慶因兒子官哥兒身體較差,與道士約定天誕日做法祈福的日子。天誕日即農(nóng)歷正月初九,是傳說中玉皇大帝的生日。玉皇大帝在中國民間地位崇高,被視為天上的皇帝,諸神的最高統(tǒng)治者。芮效衛(wèi)采用異化策略,將其進行直譯,同時以文內(nèi)注釋的形式將the Lord of Heaven做同位語,再現(xiàn)了原文的文化信息,彌補了文化差異帶來的語義缺省。埃杰頓則采用歸化策略,將文化意象“天”譯成了西方世界普遍認知的神——God。為了表達中國文化中的泛神化,他還將God以復數(shù)形式呈現(xiàn)。兩位譯者在此都進行了創(chuàng)造性叛逆:芮譯采用文內(nèi)注釋的方法對“天”所指的“玉帝”(the Jade Emperor)作了解釋,這一創(chuàng)造性的增益,消除了讀者對the Jade Emperor這一特定名詞的疑惑,完整地傳達了原文語義,體現(xiàn)了譯者對意象的指稱意義和言內(nèi)意義同等重視的翻譯觀;埃譯用西方讀者熟知的諸神來表現(xiàn)漢字的“天”,替換了文化意象。將“天誕”的“天”譯為Gods,如果排除譯者不理解“天誕”含義的可能,這樣的處理就體現(xiàn)了他注重譯文的閱讀感受、不刻意傳達原文文化的翻譯觀。這樣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大大方便了讀者的閱讀,但在文化信息的傳達方面卻有所損失。

(二)“天”的節(jié)譯

節(jié)譯是譯者根據(jù)創(chuàng)作意圖,對原作進行刪減,有選擇地進行的翻譯活動,目的是“為與接受國的習慣、風俗相一致,為迎合接受國讀者的趣味,為便于傳播,或出于道德、政治等因素的考慮,等等”[7]120。節(jié)譯對原文選擇或刪減的程度有大有小,有的是對原文成章節(jié)節(jié)選后的翻譯,有的是在翻譯時有選擇地刪減省譯。本文把節(jié)譯和省譯視為意義相同的概念。我們討論的《金瓶梅》兩個譯本,都是較為嚴格的全譯本,基本沒有成章節(jié)或成段落的刪節(jié),但是,出于翻譯目的或翻譯策略的考慮,兩譯本都存在對于某些句子或某些信息的節(jié)譯現(xiàn)象。對相關“天”字的翻譯,芮譯未發(fā)現(xiàn)節(jié)譯現(xiàn)象,埃譯則有不少的節(jié)譯處理。

例3:常懷忠孝之心,每行仁慈之念……正直清廉民父母,賢良方正號青天。[16]113-114(第十回)

芮譯:

He constantly harbors

a loyal and filial heart;

He is always motivated by

humane and kind considerations.

Correct and upright,of absolute integrity,

he is the father and mother of the people;

Worthy and good,square and proper,

he deserves the epithet“Azure Heaven.”[19]190-191

埃譯:省譯。

此段是對府尹陳文昭的描寫,因其清廉公正被稱作“青天”,這與下文公堂對峙有重要關聯(lián)。下文中,武松因殺人被逮捕,在公堂上為自己辯解時稱呼府尹陳文昭為“青天老爺”。“青天”一詞本義為沒有烏云的天空,公正不阿的官員被喻為“青天(老爺)”。在中文語境下,這一詞語的含義深入人心,而在英文語境下,并沒有將清官譽為青天的文化傳統(tǒng),讀者缺乏相關背景知識,肯定會出現(xiàn)一定的文化缺省。芮譯本中的“青天”一詞,所見均譯為Azure Heaven,讀者通過上下文不僅會對源語文化的“青天老爺”有一定的理解,而且會對中國文化中的“天”產(chǎn)生自己的理解。在埃譯本中,譯者將關于“青天”一詞來源的一整段文字省譯了,在下文遇到“青天老爺”一詞時,則直譯為My Lord of the Blue Heavens,且并未作任何解釋。這不免讓讀者疑惑,為何會出現(xiàn)“青天的大臣”。這一段描寫的中心詞是“青天”,也是對“青天”一詞的闡釋,省譯后就等于放棄了對“青天”這一富含文化隱喻的名詞的傳譯。而這個詞并非僅出現(xiàn)一次,讓人敬仰和愛戴的人物形象又是由“青天”這一詞匯來體現(xiàn)的,不對它作出適當?shù)姆g(意譯或直譯加注等),會給讀者的后續(xù)閱讀帶來理解上的障礙,影響小說的表現(xiàn)力。節(jié)譯屬于譯者有意識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7]120,節(jié)譯是否到位,是否合適,需要讀者的檢驗。節(jié)譯得不恰當,會使前后文信息脫節(jié),缺乏呼應,造成語篇銜接不緊密的問題。譯者此處的節(jié)譯,對上下文的關聯(lián)有失考慮,更為重要的是,“青天”在故事的表達中是一個不可或缺的詞語,缺少了這個隱喻,不僅會造成上下文的語義不連貫,還會影響小說人物形象的塑造,并直接影響讀者的閱讀效果。芮譯本在此處中規(guī)中矩,保留了原文對于“青天”的描述與解釋,將“青天”譯為Azure Heaven,以一個特殊的專有名詞表達了原文的特殊文化內(nèi)涵,并貫穿始終地用它翻譯“青天”一詞,上下文連貫,更值得推崇。

例4:萬事從天莫強尋,天公報應自分明。[16]1253(第八十一回)

芮譯:

All things are determined by Heaven,there is no point in seeking to alter them;

The Lord of Heaven’s control of just retribution is both clear and inescapable.[20]

埃譯:省譯。

這是第八十一回回前詩的前兩句,各含一個“天”字?!皬奶臁奔匆裱f事萬物發(fā)展的規(guī)律,“天公報應”指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告誡人們要以社會中約定俗成的綱常倫理和道德標準行事,否則就會受到天的懲處,封建說教色彩濃厚。芮譯本將此詩用對應的詩體全譯了出來,并明確傳達了兩個“天”的文化意蘊。埃譯本將整詩刪節(jié)不譯。這種有意識的刪節(jié),就是一種創(chuàng)造性叛逆。從譯者的翻譯目的來看,他更關注的是故事情節(jié)。這首詩是對西門慶死后其奸奴侵占財產(chǎn)的概括與評價,開頭兩句表達了作者對此事的不平。單從故事情節(jié)來看,將此詩省譯確實無傷大雅,不影響后續(xù)的閱讀,這種處理不論是從翻譯的策略方法上,還是從讀者的接受效果上,都是可以理解的。翻譯目的引導下進行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雖然有違傳統(tǒng)的“信達雅”翻譯理念,卻是文學翻譯常見的一種方法。

(三)“天”的誤譯與漏譯

個性化翻譯和節(jié)譯從本質(zhì)上來說,都是譯者根據(jù)自己的翻譯策略和翻譯目的主觀選擇的翻譯方法,是有意識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誤譯和漏譯則不是譯者主觀為之,而是因為譯者對原文的意義及文化內(nèi)涵的誤解或表達失誤造成的。在《金瓶梅》譯本中,兩位譯者都有不同程度的誤譯。“絕大多數(shù)的誤譯與漏譯屬于無意識型創(chuàng)造性叛逆”[7]117,誤譯源于譯者的文化理解錯誤,“鮮明、突出地反映了不同文化之間的碰撞、扭曲與變形”[7]117。誤譯和漏譯雖然不是文學翻譯的常態(tài),但在許多文學翻譯中卻難以避免。

例5:金蓮道:“賊小肉兒,不知怎的,聽見干恁個勾當兒,云端里老鼠——天生的耗?!盵16]244(第二十回)

芮譯:

“You lousy little piece!”said Chin-lien.“I don’t know why it is,but whenever you get wind of a job like this,you seem to think it’s:

Like a rat stationed in the clouds:

The‘furry pest’Heaven has to offer.”[19]404

埃譯:

“Look at those young rascals,”Golden Lotus cried.“Why are they doing this?They are like rats flying in the skies.”[18]477

這句話是潘金蓮笑罵龐春梅天生就喜好喝酒的這一習性。歇后語“云端里老鼠——天生的耗”,“云端”指天上,“耗”諧音“好”(動詞,四聲),指龐春梅天生喜好干這種事。芮譯將“天生的”譯作“Heaven has to offer.”(天賦予的),較為生動準確;埃譯在此處只譯出了前半部分,漏譯了有謎底揭示意義的后半部分,對“天”的文化信息的漏譯或者說“欠額翻譯”造成信息缺失,影響了讀者對原文信息的接收和理解。這是漏譯造成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沒有給作品的翻譯帶來積極效果。

例6:這來旺兒告道:“望天官爺查情,容小的說,小的便說;不容小的,小的不敢說?!盵16]327(第二十六回)

芮譯:

“I hope Your Honor will look carefully into the matter,”pled Lai-wang.“If you permit me to speak,I will presume to speak.If you don’t permit me to speak,I will not presume to speak.”[17]167

埃譯:

He knelt down and pleaded:“If you,heaven-born officers,will permit me to speak,I shall be able to explain everything;but if you will not,I dare not say a word.”[18]611

此段描寫的是小廝來旺兒因犯錯受審,向官員夏提刑求饒的情景。“天官”是古代中國神話中的天神,“天官爺”是對官員的尊稱。芮譯中,Your Honor有“法官大人”之意,理解正確,埃譯heaven-born officers(天生的官員),似乎認為“天官”有天賜之意,夸大了“天”的作用,錯誤傳達了原作的指稱意義。誤解造成了誤釋,誤釋造成了誤譯。無意誤譯是譯者對原文語言或文化的誤解與誤釋,有意誤譯則是譯者為達到某種目的或訴求故意為之。不管是有意誤譯還是無意誤譯,都是對原文的歪曲,都是譯者翻譯中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這種誤譯有兩種可能的結(jié)果:一種是不但歪曲了原文形式或內(nèi)容,也同時歪曲了原文的意義和文化信息,無益于讀者的理解;另一種是雖然歪曲了原文的形式或內(nèi)容,卻在一定程度上傳達了原文的意義或文化信息,有助于讀者的理解。

四、結(jié)語

通過對《金瓶梅》兩英譯本中文化負載詞“天”的翻譯分析,發(fā)現(xiàn)兩位譯者對“天”的翻譯都有一定程度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芮譯為體現(xiàn)源語的文化內(nèi)涵,創(chuàng)造性地對“天”的句式進行段前縮進、對詞義進行直譯加文內(nèi)注釋,這些舉措既對原文的形式與內(nèi)容有一定的改變和增益,又在幫助讀者理解小說內(nèi)容的同時傳達了“天”字所蘊含的文化信息,促進了文化的傳播,是合理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埃譯為適應目的語讀者的文化背景和語言習慣,在涉及“天”字的翻譯時,用了省譯的方法。這樣的處理使譯文流暢易懂,但因為“天”字的含義在英語中有文化缺省,譯者的處理方式會在一定程度上造成理解上的障礙,甚至造成讀者的誤解。另外,埃譯還對“天”存在無意識的叛逆現(xiàn)象——誤譯和漏譯,這多是由于譯者對有關“天”的相關文化內(nèi)涵缺乏了解造成的。由于譯者的文化背景、審美標準和生活習俗的差異,創(chuàng)造性叛逆在翻譯過程中不可避免,特別是對于某些含有文化信息的文化負載詞的翻譯。翻譯中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是否合適,需要辯證看待。創(chuàng)造性叛逆是一把雙刃劍,它在削弱對原文忠實度的同時,也促進了讀者的理解,甚至提高了閱讀效果。譯者在運用這一翻譯方法的時候,一定要審慎把握這一翻譯行為的度,在傳達作品文學內(nèi)涵的同時也努力體現(xiàn)作品蘊含的文化信息,以達到文化交流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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