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俊
(杭州師范大學 錢江學院,浙江杭州 310000)
宋代兩浙造紙制箋手工業(yè)發(fā)達的主要原因:一是地方經濟的繁榮,南宋定都杭州后,安心偏居江南一隅,而收復中原一事早被人們忘記。時北方大批富商官宦南移,造成南部地區(qū)經濟的繁榮。二是宋之前宮廷用紙考究之風的延續(xù),專供題詩寫信使用的文化書寫紙品手工精良。李昪在江南地區(qū)建立的南唐王朝,是十國中版圖最大的國家,在元宗李璟和后主李煜尚文的影響下,學館林立,文人云集,儒雅成風,書畫載體的紙品也有技術發(fā)展。澄心堂紙出產地實際為徽州地區(qū),后主李煜用在廷內讀書批閱之處澄心堂貯藏此紙,供給專用[1]。杭州地方志載,宋仁宗慶歷八年,范仲淹于本年底知杭至皇佑二年1050年十一年離任,在杭兩年間有惠政。富陽人謝景初精制“謝公箋”名噪全國,被用作朝廷書箋。三是除了宮廷之外,宋代文人對于紙的審美價值有一定追求,這不僅是因為當時紙還是較為珍貴的資源,另外他們對于紙張的興趣還不只將它視為書寫繪畫的實用工具,他們甚至會親自參與制紙,這形成了獨特的宋紙文化。明屠隆《考槃馀事》載:“古人書稿,謂之粉本……落筆趣成,自有神妙。有則宜寶藏之。”講的也是紙著粉變得吃墨,在書寫時更有韻味,可見宋代文人對于紙品易于書畫的研究和喜愛。此外,宋代紙品設計達到了很高的制造精度,雖現存實物稀缺,但從后世的評價中可以窺見一二。《濯纓亭筆記》:“宋紙于明處望之無簾痕;今紙有簾痕,知其非宋物也?!彼氖撬未憬牡裼〉母叨?,體現在匯集于浙江的一大批技藝精湛的刻工、優(yōu)質的紙張和印墨的數量上。雕版印刷業(yè)迎來鼎盛時期,官府刊印書籍盛極一時,推動了北宋文學、文化和藝術繁榮局面的出現。北宋時曾有30 多處雕版刻書之地,南方主要分布在成都、眉山、杭州、福州等地區(qū)。南宋除開封外,上述地區(qū)依然興盛,并向周邊發(fā)展。自五代以來,北宋官刻本多在浙江,形成浙本。當時的杭州地區(qū)刻書業(yè)十分發(fā)達,附近的湖州、紹興、溫州等地也都有刻書。除了官刻,坊刻質量也很高,南宋杭州擁有百萬人口,消費力強,許多刻印書籍的書坊,流傳于世的宋刻本《抱樸子內篇二十卷》《朱慶余詩集》分別為臨安府榮六郎家書籍鋪刻本和南宋后期陳宅書籍鋪刻本,強大的市場需求也催生了杭州工匠技藝水平的提高。杭州地方志記載,宋仁宗慶歷二年壬午公元1042年杭城刻書鋪布藝畢昇發(fā)明活字印刷術,明神宗萬歷七年己卯公元1579年徑山寂照庵開始刊刻中國佛教典籍第一部方冊本大藏書《大藏經》至清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刻成,共計1 654 部,6 956 卷,世稱《徑山藏》,至今云南省圖書館尚有藏本。
宋紙生產類型一是官府經營,二是配民制作官紙,三是民間商用紙。造紙業(yè)分布于南北方多個地區(qū),南方以兩浙、江東、成都、湖北為發(fā)達。南方產量大,質量高,重心主要是南方地區(qū)。南宋政府制造紙幣,使用楮樹種植和楮紙為原料,然后運至臨安印制。根據《咸淳臨安志》,臨安“赤山之湖濱”是當年政府的會子紙局,局有工徒千人,規(guī)??捎^。宋錢康功《植杖閑談》中說“權貴求索寢廣,而紙戶已不能勝矣。”官府用紙數量本身吃緊,時用頒發(fā)免除賦役名義向老百姓攤派紙品供應,進貢紙以緩解用紙需求,加之民間用紙需求量也較大,利潤頗高,因此有民間自由造紙來滿足社會需求,晉中葉已被定為官方文書用紙,產于剡縣(今嵊州),到了宋代依然十分興盛。宋代杭州地區(qū)產紙箋多就地取材,用竹子造紙。根據吳自牧《夢粱錄》記載,杭州的鋪席,裱褙鋪,文字鋪,文籍鋪,書坊,扇鋪,買賣日益不絕。此時杭州的書鋪、紙鋪等紙品商行連門俱是。印刷出版業(yè)的興盛,就當時的物流條件,制造紙品勢必要建造離印刷地較近的紙產地就地取材,這為近地區(qū)制造加工紙的發(fā)展提供了有利因素。用竹造紙在前代早有手工技術根基,它類似于用楮皮或桑樹制成的皮紙的制作方法。東坡關于紙的理論也認同材質能影響風格發(fā)揮,智者應具有選擇合適材料為其所用的能力。《咸淳臨安志》記載,富陽在南宋產小井紙,赤亭赤紙,供朝廷奏章和科舉考試使用。小井紙和赤亭紙為皮紙之屬,赤亭紙的原料也是加工精制謝公箋的原料。其質地柔軟,防蟲耐用,還具有卷舒和久墨的特點。
《考槃馀事》載:“宋紙則鵠白、澄心堂……[2]?!睆哪咸蒲永m(xù)到宋的澄心堂紙,源于徽州。古徽州宋時稱新安,一府六縣。在南唐之前,后主用一種西蜀當地的手工土紙,后專門設立了機構監(jiān)造紙。制造紙的原始材料在徽州的池、歙二郡兩地,因制作原料需要用到龍須草,僅產自績溪縣的龍須山,澄心堂紙是在南京制作的加工紙,一種熟宣。南唐后主在澄心堂參與國紙的制作過程,此紙專為御用,精工高質得名,一直到了北宋時期才有傳與世間。明李日華《六研齋筆記》:“宋謝公暨知徽州,于理廟有椒房之戚?!泵磕赀M貢澄心堂紙、李廷珪工造墨、汪伯力筆、龍尾山羊頭嶺古坑硯四寶。澄心堂紙即是皇室在宮廷中打造的一款品牌加工紙,南唐破國后,不排除流散到杭的徽州紙工把傳統(tǒng)制作工藝帶到當地,紙工為當地技藝帶來改進和提高方案,繁榮了當地的造紙制箋業(yè)。
首先,杭州地方志記載,宋仁宗慶歷八年戊子年,富陽人謝景初精制“謝公箋”被用作朝廷書箋。關于謝公箋的造紙制作來源有不少爭議,原因是十色箋紙是一種染色加工紙,原紙可能是皮紙[3]。其次,十色箋受人稱贊之時,未有謝公。很有可能這由造紙工匠所創(chuàng)制,古人擁有的名人意識和品牌觀念,賦予在浙江地區(qū)制造的這一種箋紙“謝公箋”的稱號,謝公的生平顯示謝公在人們心中的地位,謝景初在慶歷六年中進士后,第二年便被任命為浙江余姚縣知縣,上任后他施惠政,在修水利、筑海塘、辦學堂方面為人稱道。在浙江為官后去了四川任職,在蜀地接觸并發(fā)展了當地制箋技術和手工業(yè)。
金粟箋藏經紙也是宋代浙江名紙。明董榖《續(xù)澉水志》說:“大悲閣內貯大藏經兩函,……其紙幅幅有小紅印曰‘金粟山藏經紙’”。宋太祖為滿足印經需要,使用一種用楮皮和桑皮混抄的方法,似歙州產紙,外觀似唐代硬黃紙,稱為蠟黃經紙或金粟箋。宋真宗時期,浙江海鹽縣金粟寺廣惠禪院組織抄寫的大藏經《金粟山大藏經》,卷端寫“金粟山廣惠禪院轉輪大藏”。雖然這古紙的制作方法沒有流傳下來,但它的光耀可以從后代的詩歌中理解。明胡震亨(1569—1625)《海鹽縣圖經》 載:“金粟寺有藏經千軸,用硬黃繭紙,內外皆蠟摩光瑩?!奔垙埡裰兀哂屑y理,經千年滄桑仍然黃艷硬韌的特點,宋人喜歡使用藏經紙作書皮,才有清初汪琬(1624—1691):“樗蒲錦背元人畫,金粟箋裝宋版書”的詩句。
在紙張中標記產地等信息早在唐代就有。宋陶穀謂白樂天使用松紋紙,紙本背后有小黃印:“剡溪小等月面松紋紙,臣彥古等上?!睍x時剡溪藤紙為官方文書紙,唐時更有“剡牘”“薦剡”。文士們也可用剡溪藤紙為榮。北宋東京汴梁有一白礬樓,集酒樓、商鋪、箋肆經營于一體,宋吳曾《能改齋漫錄》卷九記載:“人謂之礬樓……本商賈鬻礬於此。“白礬作為提高紙張抗水,增加紙張強度的加工制作原料,具有商業(yè)和制造業(yè)兩方面的影響。南宋初,藤紙又發(fā)展為用剡溪之冬水制作,并以冰徐時,敲冰取水制之為最佳,俗稱“敲冰紙”,成為當時名牌品種。
高宗時期,恢復杭州錢塘門外國子監(jiān)的建制(今杭州延安路)。在杭州的官刻主要是經史子集,除此以外,時書坊是集雕版、印刷品、出售書籍、紙扇等的文書紙鋪商店,南宋就有十多家店。如太廟前尹家書鋪,臨安府中瓦南街東開印輸經史書鋪榮六郎家書坊、中瓦子張家、棚橋一帶的臨安鬻書人陳思書肆、陳起的陳宅經籍鋪等。箋紙馬鋪鐘家在貓兒橋(平津橋)河東岸,因城中小河道上的多座橋梁,連接溝通起了南宋都城的物流網,小河之東面連通大運河,南北可通向各大文化名城,杭州的書坊也經營木版年畫和紙扇、紙馬一類民俗紙品,其傳統(tǒng)一直保存了下來。
兩宋文人內斂豁達,延續(xù)六朝以形寫生,以技載道的藝術的精神,蘇軾把對淡泊寧靜美的追求提到了透徹了悟的高度,宋代文人在三教三位一體的思想背景下發(fā)展的理學探索,形成了淡泊虛靜的藝術審美范式,為后世元代藝術的高峰打下基礎,也全面形成了后世中國文人藝術審美的確立。宋代理學發(fā)展的背景下,文人重視自身道德素養(yǎng),注重物本身,澄凈、高雅、自我心性,源于外物但導向心靈的體驗是文人的審美需求。書法上“尚意”,興起“小道”但獨具特點的尺犢書風。繪畫上,形上精益求精,體現的神是立意高遠的淡泊心志,這都反映出宋人“士”的人生修養(yǎng)和實踐精神。蘇軾認為“士人畫”中必須有“士夫氣”,明高廉《燕閑清賞箋·論畫》:“今之論畫,必曰士氣。” “士氣”在于淡泊虛靜、寂寥荒寒。隱匿高雅的宋人砑花箋紙就凸顯了此種氣質[4]。
從漢樂府民歌《飲馬長城窟行》“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到宋秦觀《踏莎行》的“魚傳尺素”,文人在一方箋紙上釋放了絕妙意境,文人筆墨為箋紙增加妙趣。長此以往,文人的興趣也投放在紙本身,不僅為使書寫順暢,對紙的工藝和設計上也有了更高的需求。更復雜的使得紙張具有絲綢效果的加工過程被稱為砑花。五代人陶榖(903—970)《清異錄》就記載過“砑光小本”?!绊脊庑”尽?,一種加工紙品,在較小尺幅的彩色紙料上磨砑出雕版上花紋的精致箋紙,和雕版拱花一樣,砑花需要木版,一般使用沉香木,雕刻細密圖案,后鋪紙與上,加上印花所用調制粉后用硬物在背面碾磨,印出線條光滑明亮。不同于版畫的拱花技藝,砑花的花紋需要使用一種涂料才能使得紋路可見,見圖1。但和版畫拱花同屬一支,沿用至后代[5],見圖2。
圖1 砑光箋局部
圖2 饾版套色與拱花
宋文人區(qū)分使用不同類型和等級的紙張,蘇軾使用砑花箋紙比例較高。圖案紋樣類型包括龜背、卷草、牡丹、蝴蝶等,如蘇軾《書尺犢(屏事貼)》用龜背紋砑花箋,蘇軾《書尺牘(致長官董侯尺牘)》用箋紙布滿卷草紋飾,中間還以動態(tài)圖示兩只鳳鳥。紙張選用頗具心思,吐露書者心態(tài),隱晦表達患難真情。張方平《書尺牘(名茶帖)》用卷草紋砑花箋,和饋贈茗茶相呼應。蔡襄的《致通理當世屯田尺牘》使用了蝴蝶紋砑花箋紙,全文行草,飄逸自在。寫給馮京的信札,辭行致意,并附贈大龍團茶及越窯青瓷茶甌,視覺形象上與蝴蝶對飛紋樣相互呼應。宋代砑花箋紙今傳世稀少,加上紙上紋樣不易發(fā)現,紙上螺紋和砑花情況的復雜多樣體現出鮮明的時代特征。裝飾紋樣顯示時代的視覺審美文化,隱匿不張揚,書寫與紙張相得益彰。在箋紙制造和流通的過程中,紙的實用功能被文人對于真善美的價值追求所超越,無論社會階級高低都受到價值觀念的引導,普通百姓使用箋紙糊窗、迎親,都凸顯出向往生活吉祥順遂、平安圓滿的社會心理。
宋文人自發(fā)對紙箋進行改制已達到自身審美的使用精度。黃庭堅在徽宗時期貶至宜州(今廣西壯族自治區(qū)境內)途中攜帶紙張用完,因習慣使用砑光加工后的紙書寫,發(fā)現宜州紙張不是書寫用紙,便找到一家可以為客戶加工制作的紙戶,和友人書信來往中提及“溪東”紙工進行硾紙加工,“亦應乏也”。黃庭堅在后來生活日趨平穩(wěn),不必再為獲得必需紙張犯難。他在《與黨伯舟帖七》中記載了文人閑情逸致的一面,“蘆雁箋板”作為木雕版,使用水精或玉槌碾磨紙面,使得板上陽刻線條形成圖像,可以推測宋代加工砑花箋的除了紙工,還有文人自己。
范景中曾提到早在唐時,人對紙之顏色做出了純粹欣賞,產生的審美范式到了宋代已經登峰造極。宋代名紙多宮廷御用紙,宋元謝景初、陸子良,與帝室貴胄關系親近,所設計制作的箋紙,反映出上層階級的審美文化。零散流傳于民間的素箋和花箋等,雖不普及但有研究整理的價值。宋元之后,箋紙在木版水印的裝飾下又完成了一項飛躍,成為獨具藝術性的紙的總稱,到了晚明各種文社的興盛,士子們“短札千紙”,也導致了該地造紙業(yè)的繁榮。此后的紙箋發(fā)展除了坊間制箋,最有鮮明特色的文人私家制箋,附有其人室名、齋號的私箋更加體現文人個人愛好、文化涵養(yǎng)和品味。明清的浙江紙箋生產在宋元的基礎上更進一步,出現了一些新的紙品工藝。
吳云(1811—1883),浙江歸安(今湖州)人,舉人,任蘇州知府,好金石收藏。咸豐六年,編纂了《二百蘭亭齋收藏金石記》。收藏被公認為吉金大器的齊侯罍兩件,名齋曰“兩罍軒”。此外,吳云收藏有多件歷代印章、符節(jié),制作了多件富有特色的信箋,以漢銅鉤和收藏的唐代魚符,設計“漢銅鉤”和“唐銅交魚符”信箋。
俞樾(1821—1907),浙江德清人,晚清學者、文學家、經學家。道光三十年進士,清同治時做了7年的杭州被譽為讀書治學“瑯嬛福地”的詁經精舍書院山長。俞樾一生制箋頗豐,主要以墨戲為題材,俞曲園墨戲箋。有描繪俞樾居所的小景箋·曲園“俞樓圖”箋,使用雕版紅色印刷西泠橋邊六一泉側俞樓的愜意美景,也展現了俞樾與弟子的極致深情。
南宋后的禮部貢院場地在杭州,作為獨立機構的貢院被后朝一直效仿,清在貢院周圍的街道青云街,取“青云直上”之意,是杭州的文化街道,經營文化產業(yè)有刻石,有裱裝古籍和書畫,還有筆莊,是“每值科場趕趁者皆聚”之地。許虛白齋,老板許五辰,虛白齋紙潔白細韌為文人士大夫所喜愛。錢泳《履園叢話》 叢話十二·藝能中記載:“箋紙近以杭州制者為佳,……有虛白齋制者,海內盛傳”。虛白齋制箋圖案選題名目繁多,富有個性,其中花式邊框在唐代佛教版畫上已出現,到了宋代更是全面出現精工雅致的局面,元明以后多出現于書籍封面和內插頁的裝飾。到了晚明在繡像和箋紙上有大規(guī)模運用,名目為金環(huán)側、螽斯衍慶、萱草、虎龍、鳩鵲、桑椹、飛龍、連環(huán)、三秋、柳魚、貫魚、凌霄、削、天寶、墨、靈根、百樣錦、五岳、箠花、仙樂、連枝、文福輪等60 余種,體現了傳統(tǒng)裝飾圖案的傳承和革新,凸顯出文人主導的審美理想的裝飾趣味性。
清代經世致用的思想背景下,考據學成為學術的主流。從乾嘉時期一直到清末,箋紙圖像中有關考據學問的題材很多,反映了這一階段制箋的基本風貌。道咸以降,清政府開始呈現出一片衰敗的趨勢[6]。金觀濤在《中國現代思想史的起源》中說到在這樣一個腥風血雨、刀光劍影的年代,推行經世致用的主力軍已經不可能是那些精通漢學、舞文弄墨的文官,而是亂世中挺身而出的儒將和他們的幕僚,以及那些在地方辦團練、保衛(wèi)家族和儒家文化的武裝紳士。經世致用的傳統(tǒng)學派人物曾國藩(1811—1872),“胡公” 胡林翼(1812—1861),清末外交官郭嵩燾(1818—1891),他們親友來往書信用箋都使用過虛白齋仿古箋。
杭州勻碧齋始創(chuàng)于同治初年,原主人是趙曉村,號勻碧,畫家,善梅花,兼工人物、山水。道咸之際,蘇杭嘉地區(qū)制箋業(yè)的代表的杭州虛白齋、嘉興的揮雲閣、蘇州的歌薰閣、云藍閣印制的各類詩畫箋尺幅闊大、雕印皆精,藝術品或是產品的概念在這里已經模糊。光緒二十一年易主湯裕民,制箋工藝包括泥金、虎皮等。勻碧齋自制書畫用紙,馬一浮、黃賓虹、潘天壽都使用過店內一類深加工紙。1956年社會主義工商業(yè)改造成 “浣花齋”,店址在今杭州中山中路11號。如今,中山中路上的紙張店大多銷售機制紙張,“勻碧齋”“浣花齋”保有傳統(tǒng)的手工制造紙,還有古籍、古畫裝裱等業(yè)務。
兩浙制箋鋪和紙箋文獻保留和記載了紙箋加工原料、加工流程、防蟲保存等內容,展現了宋代兩浙紙箋制造手工技藝的時代發(fā)展。紙和造紙地本身作為實物載體,很好地保存了歷史、人文、科學信息,為后代復原古法造紙制箋工藝,保護活化傳統(tǒng)紙箋工藝,研發(fā)新型技術工藝生產方法提供了寶貴的歷史材料,具有科學技術價值。
宋代兩浙紙箋中的人文精神,智慧的令人驚嘆的淺紋蘊含著人的偉大智慧和精益求精的精神價值追求,包含了中國傳統(tǒng)審美思想和價值觀念。傳統(tǒng)箋紙,有著悠久的加工技藝史,作為中華民族書畫文化精神的承載物,它的工藝理應成為走向世界的文化品牌。謝公箋,元書紙、井紙和赤亭紙,浙江紙品承載了更加多樣的文化功能?,F代造紙藝人在傳統(tǒng)工藝的當代創(chuàng)新中傾注心血,他們當中有重視文化繼承和活化創(chuàng)新的文人工匠李少軍,有復古情懷的古法傳承匠人朱中華,還有嚴謹科學的企業(yè)家莊道遠。浙江宋代紙箋在歷史風貌等方面呈現出獨特的魅力,它的與眾不同,有地域、人文、歷史底蘊,形成經歷了前朝工匠藝人的傳承創(chuàng)新。雖然部分宮廷制作技藝已經失傳,只有少量科研人員通過實驗恢復部分工藝面貌,但將千年流傳下來的造紙制箋技藝傳承下去,是這個地區(qū)從事造紙業(yè)匠人和文化研究者需要共同肩負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