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辰
文化認同作為一個嚴重的問題突顯出來,與近代以來民族國家間普遍交往的展開緊密相關?!敖煌?一詞最初是指人們的相互往來與聯(lián)系溝通。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對人們的社會交往進行了系統(tǒng)考察。由此,交往作為一個重要的人文社會科學范疇開始為多個學科、多個領域所關注。馬克思和恩格斯是在一種很寬泛的意義上使用交往概念。在他們看來,交往包括了個人之間、團體之間以及國家之間的一切往來。一定意義上,人類社會正是在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中形成的。
歷史地看,人類社會的交往活動是一個動態(tài)的發(fā)展過程。在馬克思看來,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關系,最初是同人與自然的聯(lián)系一起發(fā)生的,他們都來自人的物質實踐活動。人們在對自然的改造過程中,意識到與他人來往、合作的必要性,從而覺知到人的生存是發(fā)生在與他人的交往之中的,這種發(fā)生學意義上的交往形態(tài)被理解為一種“人的依賴關系”。資本主義的萌芽和發(fā)展打破了以往原發(fā)形態(tài)的交往模式,確立了人類社會新的交往形態(tài)。工業(yè)革命以來,生產力的提高和生產方式的深刻變革極大地改變了世界的面貌,資本的邏輯把各國各民族的人們聯(lián)結起來,以往自給自足的狀態(tài)已經被人們的普遍聯(lián)系和高度依賴所取代。在資本主義社會中,空前發(fā)達的社會分工與人們間的彼此依賴同時存在又彼此矛盾,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表現(xiàn)為一種中介關系,人們的生活日益變得外在化與孤立化。此時的交往關系呈現(xiàn)出“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正因如此,馬克思指出,資本主義自身存在的矛盾所引發(fā)的人與社會的對立,需要且只能通過對分工的克服才能得到合理的解決,從而實現(xiàn)一種理想的“建立在個人全面發(fā)展……基礎上的自由個性”。[1]對此,赫斯也曾指出,社會生活在人類社會中居于重要地位,是人類社會的重要要素。在社會生活中,人與人之間的社會交往則體現(xiàn)了人之為人的最為重要的類本質?,F(xiàn)實中,普遍交往的擴大以及其間產生的異化現(xiàn)象引發(fā)了不同層面的認同危機。
首先,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緊張。人與自然之間認同危機還可以擴展到“物質”與“精神”的種種緊張關系。特別是在現(xiàn)代社會,人們經常處于“物質與精神”的二元困境之中:一方面,人們將物質追求擺到更加突出的位置,甚至將物質追求本身當作是一種意義。另一方面,隨著物質財富的增多,人們越來越感到意義和價值的缺失。特別是在全球化背景下,物質的充分流動,呈現(xiàn)在人們面前的是紛繁雜多、應接不暇的商品。這種由于無意義感而引發(fā)的主體內心的焦慮引發(fā)了文化認同危機。
其次,人的自我身份認同危機。從個人的角度來看,身份感降低、焦慮感增強是文化認同危機的重要表現(xiàn)。文化認同危機“主要表現(xiàn)為對傳統(tǒng)文化和既有社會道德倫理規(guī)范的懷疑和批判, 以外域思想文化取而代之”。[2]塞繆爾·亨廷頓從文明沖突的角度理解文化認同,指出人們常用“祖先、宗教、語言、歷史、價值、習俗和體制來界定自己”,并以某種象征物作為標志來表示自己的文化認同,如旗幟、十字架、新月形、甚至頭蓋等。[3]在他看來,在文化沖突的環(huán)境中,主體必須有自己的特殊性,“祖先、宗教、語言、歷史、價值、習俗和體制”是人們確認自我身份的根據(jù),文化象征物是進行自我身份確認的標志。同時,在文化認同危機中,主體對于自我的理解,往往會經歷復雜的調整。
再次,文化斷裂及群體意義危機。對于文化認同危機緣何成為一種普遍性問題,一種觀點認為全球化進程引發(fā)的文化間的碰撞和沖突是其直接原因。一方面,全球化的展開和現(xiàn)代性的擴張引發(fā)文化沖突加劇,一定意義上“造成了文化斷裂”。[4]從文化的演進來看,文化傳統(tǒng)的積淀需要較長時間的延續(xù),而現(xiàn)代性對于傳統(tǒng)的批判和否定在某種意義上帶來了歷史和文化的斷裂,這種革命性的力量也成為構建新的文化認同的重要因素。另一方面,全球化帶來更為頻密的文化交往和文化傳播,多元異質的文化得以有機會存在于共時性的時空場域之中,帶來了文化經驗的多樣性和文化選擇的豐富性,為人們提供了反思自身文化傳統(tǒng)的參照物,也使得人們評判文化的價值尺度和價值標準發(fā)生變化。
最后,社會結構調整及其引發(fā)的不同群體間、不同個體間的撕裂。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曾有經典論述:“一切等級的和固定的東西都煙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東西都被褻瀆了……”[5]這種社會秩序的紊亂以及社會安定感的喪失使得人們常常陷入無所適從。法國著名社會學家圖海納曾以法國社會為例,討論了社會結構變化這一問題,他把這種變化形象表述為從原有的金字塔結構向一場馬拉松賽轉變。宏觀層面,民族國家特別是發(fā)達國家與發(fā)展中國家之間在經濟、政治、文化、軍事等領域的時代落差被不斷拉大。中觀層面,同一民族國家內部的不同地區(qū)、不同群體在影響生存狀態(tài)的諸多指標(如收入水平、消費能力等)間的差距也在不斷加大。微觀層面,一個群體內部之間,如一個組織內部、一個家庭內部不同成員之間的立場、判斷和目標發(fā)生分化。在這樣一個急劇變革的社會轉型期,由社會狀況“不停的動蕩”而引發(fā)的認同危機,表現(xiàn)在信任的基礎被動搖,認同的標準不再有效,以及人的歸屬感、意義感的迷失。不僅如此,文化認同危機的影響不僅僅在文化領域,往往會傳導到其他領域,成為引發(fā)政治動蕩和社會危機的深層因素。
文化的傳承性和異質性是文化認同發(fā)生的歷史前提。歷史地看,文化認同有一個從自發(fā)到自覺的過程。自發(fā)的文化認同是指前全球化時代個體對于群體內文化的歸屬感。此時的文化認同表現(xiàn)為對群族文化的歷史與當下張力的理解。一方面,個體總是處于積淀而成的群體文化的熏陶、影響和塑造之中。另一方面,由于人的超越性本質,處于特定文化現(xiàn)實的人總是以反思和超越的方式,構建新的文化。自覺的文化認同是指群體間的文化在充分交往、相互影響下,文化環(huán)境進一步多元和混雜,個體的視野不再局限于群族或民族國家內部,選擇也進一步多樣和多元,由此引發(fā)的對文化傳統(tǒng)的體認和對異質文化的評判成為人們不得不面對的現(xiàn)實。
第一,對自身文化傳統(tǒng)的體認。這里的文化傳統(tǒng)不僅是過去的、逝去的文化。文化處于流淌、變化之中,與之相應,文化傳統(tǒng)也始終處于生成和演變之中。以中國為例,當下中國的文化傳統(tǒng)不應該僅僅狹隘地局限于“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之中。以馬克思主義文化為主導,吸收了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和西方先進文化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已經展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強大生命力。正因如此,“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作為決定“文化”的性質和方向的前綴,并不是簡單的、字面意義上的修飾,而是一種本質規(guī)定。這種本質規(guī)定本身包含了不斷引導和塑造新的文化傳統(tǒng)的動態(tài)過程。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建設的是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文化,不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就不是社會主義文化,而割斷了中國文化傳統(tǒng)就沒有中國特色”。[6]進而言之,馬克思主義作為外來文化,為什么能夠得到中國人的認同,在中國大地落地生根并不斷結出豐碩成果?從理論上看,就在于其超越時空、超越國界的科學性和實踐性。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性和實踐性,內在包含了其廣闊的理論視野和深刻的現(xiàn)實關懷,也正是這兩方面的相互印照和影響,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馬克思的思想主張能夠以超越時空局限的思想穿透力洞悉人類社會發(fā)展的一般規(guī)律,并以思想與實踐雙向互動的方式,一方面不斷豐富和發(fā)展自身,另一方面不斷現(xiàn)實地改變世界。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實踐和發(fā)展,正是以深度參與實踐的方式在中國大地生根,進而構建新的傳統(tǒng)的過程。
第二,對特定文化歸屬感的體認。從個體與群體以及群體間文化認同的生成過程來看,主體對于某一文化的認同總是基于對這一文化的心理歸屬感。對此,戴維·莫利和凱文·羅賓斯在《認同的空間》中指出:“歐洲委員會鼓勵節(jié)目制作人吸引廣大的歐洲受眾”,其意義在于通過有吸引力的節(jié)目來培養(yǎng)普羅大眾的“歸屬感”,進而以“共同文化的認同”來“重振歐洲自信心”。[7]這媒介視角闡釋了增進歸屬感的意義。也即是說,文化歸屬感對于文化認同的生成具有某種基礎性作用。這里的文化歸屬感,不僅局限于主體對自身文化傳統(tǒng)的歸屬心理,也可能對于未來文化的某種想象、向往和建構,或于其他異質性文化的某種心理歸屬。
第三,對于異質性文化的體認。從認同的角度來看,差異性文化的鮮明對比,往往更能夠激發(fā)主體強烈的自我意識。全球化背景下不同文化之間的競爭異常激烈。歷史地看,世界上許多民族和國家都曾有把自己的文化作為某種“典范”和“標準”向其他國家或地區(qū)特別是殖民地進行復制、推廣的努力和嘗試。這些努力和嘗試背后往往是強勢文化希望能夠按照自己的文化主張和價值理念重塑世界。在不同文化共同體相互博弈的過程中,文化特別是其中的意識形態(tài)的部分始終是影響各方綜合實力的基礎性要素。從某一文化共同體內部來看,能夠處于主導地位、反映時代精神、引領社會趨向的文化往往具有某種現(xiàn)實的社會號召力和凝聚力。這種社會號召力和凝聚力的背后是文化權的掌握和運用。葛蘭西提出了文化領導權的問題。在他看來,資產階級掌握兩種領導權,政治領導權和文化領導權。相比而言,后者特別是其中的意識形態(tài)話語權是深刻影響社會認同的關鍵,也是影響政權的關鍵。全球化背景下文化認同的生成,背后往往伴隨著異質性文化的激烈沖突和意識形態(tài)話語權的爭奪。正是在異質性文化激烈沖突、相互博弈的過程中,無論是個體還是群體都會直觀地感受到文化沖突所帶來的價值失范和認同危機,特別是在這一情形中處于弱勢的一方,面對強勢文化的滲透和擴張,往往會被動地激發(fā)出某種強烈的文化體認訴求,也正是在這種持續(xù)不斷的體認中,文化的認同感也隨之生成。
以“我”為主體所形成的意義構建往往是在“我與你”或“我與他”的對比中突顯的。比如“我是誰”往往是在“你是誰”“他是誰”的參照中獲得意義的。也即是說,身份自覺在多數(shù)情況下是處于某種隱形狀態(tài),而當“我”之外的主體出現(xiàn),主體和主體之間的“同”和“異”成為兩者之間相互聯(lián)系、相互區(qū)分的重要參照。比較往往是在同“類”進行中才有意義,發(fā)生在不同主體之間的認同問題,也是由主體之間“類”的相同、相近,以及“象”差別差異共同決定的。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有研究指出:“從古至今,歐洲的身份特性都是相對于美國、伊斯蘭世界、日本乃至東方來界定。”[8]可見,參照系統(tǒng)和參照對象是比較的前提,也是比較中實現(xiàn)文化認同的基礎。
首先,文化差異是文化認同的前提。如果說,文化認同的主體在認同活動中體驗到的是對具體的文化理念、文化模式和文化樣態(tài)的肯定和認可,那么,這種傾向性的肯定和認可大多數(shù)時候是自發(fā)的而非自覺的。戴維·莫利和凱文·羅賓斯借用索緒爾的觀點說明了這一觀點。按照索緒爾的理論,“語言的王國里只有差異,不存在正面的關系。因此,他在分析語言中的同一性問題(指兩個語言單位被算作同一范疇下的實例)時得出這樣的結論,即同一性完全是一個系統(tǒng)內的差異功能”。[9]戴維·莫利和凱文·羅賓斯將索緒爾的這一原則應用到了文化認同領域,他們指出:“與其一個個地分析文化(或民族)認同,(有可能)隨后思考它們是如何相互(以結盟或敵對,主宰與隸屬的關系)聯(lián)系的,不如我們牢牢抓住索緒爾所稱的這些‘同一性’是怎樣只有在它們相互間的關系當中且只有通過它們互相間的關系構成?!盵10]比如,歐洲文化正是在于美洲文化、亞洲文化、伊斯蘭文化的比較中構建起獨特性的。換言之,正是差異構成了認同。
其次,不同文化之間的相互影響、相互滲透。歷史地看,文化從孕育到成熟,必然有一個代際相傳、不斷累積、不斷創(chuàng)新的過程。對某一地區(qū)、某一民族來說,越是在文化間交往不頻繁、聯(lián)系不緊密、影響不明顯的前全球化時代,這一地區(qū)、民族的文化演進越緩慢。從文化更迭的動力機制來看,在外部動力不足刺激不夠的情況下,文化內的改革和創(chuàng)新動力將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文化傳統(tǒng)的嚴重制約和阻滯,此時無論在發(fā)展速度還是在發(fā)展方向上,相比而言,都沒有外來文化所刺激和引發(fā)的文化融合更為高效和直接。因此,文化在傳遞過程中,既有“縱向的繼承”,也有“橫向的開拓”,這兩方面包含了文化內新舊文化的演進更迭以及文化間的內外文化的相互滲透,而橫向開拓也展示出其尤為重要的作用。
再次,全球化與本土化的同場競技。一方面,全球化為各個地區(qū)的發(fā)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發(fā)展機會。在當代,即便最為保守的國家也無法否認全球化的影響,與此相對,即便最為開放的國家也無法完全抹去自身的文化胎記。從內部環(huán)境看,全球化進程是不同文化群體生活方式、生產方式、組織方式的趨同過程。這種趨同性表現(xiàn)在經濟、政治、社會、心理等多種方面,是一種復合性的趨同,每一區(qū)域、每一民族的文化特色,都因全球化進程的不斷展開和深入日益成為人類“地球村”的共同資源。特別是交通和通信手段的不斷迭代發(fā)展,使得世界上每一個角落都有機會成為人們的關注點和興趣點。另一方面,不同地區(qū)間的競爭也愈發(fā)激烈。全球化將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區(qū)域文化整合到同一時空維度、同一體系之中。盡管全球化的趨勢顯而易見,人們都有直觀的體驗,但這種帶有強烈競技色彩的一體化進程,以及背后所暗含的趨同傾向,往往會遮蔽或消解某些地方特色文化。
最后,強勢文化的擴張和滲透。有觀點表達了這種因強勢文化輸入而引發(fā)的普遍擔憂:“如果說全球化進程激起了人們的恐懼和不滿情緒的話,那么這些情緒絕大部分往往會和人們已經覺察到的來自美國文化和‘美國化’的威脅有關聯(lián)?!盵11]在許多人看來,強勢文化的不斷擴張和滲透將深刻影響相對弱勢一方面的文化建構。比如余英時先生在《中國現(xiàn)代的文化危機與民族認同》一文中曾提出“羨憎交織(Ressentiment)”的一種心理狀態(tài),來描述后發(fā)國家和地區(qū)對發(fā)達國家一種羨慕與厭惡相互交織、彼此糾纏的復雜情感。西方國家的民族認同史上,“羨憎交織”的影響相當普遍,比如法國之于英國等都是顯而易見的例子。這種情況在東西方文化相遇時表現(xiàn)得較為突出,西方強勢文化以普遍主義姿態(tài)進入,使得后發(fā)國家在情感上受到侵犯,在利益上遭到觸動,在發(fā)展空間上受到擠壓。這種境況激活了后發(fā)國家和地區(qū)的文化自主自覺意識,尤其是受到殖民和半殖民侵襲的地區(qū),人們開始就自身文化傳統(tǒng)進行反思,考察強勢文化對弱勢文化的或隱或顯、無處不在的深刻影響,由此而產生了激烈的文化沖突并深刻危及了后發(fā)國家的文化認同。
在文化認同活動中,價值評判伴隨始終。一方面,主體對文化的認同與否,總是在主體既有的、當下的價值坐標體系下進行的,包括具體的評價尺度、參照標準等都是深刻影響主體心理活動和認同結果的關鍵要素。另一方面,價值觀是文化的核心,主體文化認同的生成,總是以能夠反映主體認同活動的新價值觀念為標志。因此,有必要從價值的角度分析文化認同的內在邏輯。
第一,文化認同生成的前提是主體價值意識的覺醒。異質性文化特別是其中蘊含的差異性價值觀念對文化傳統(tǒng)構成了強烈沖擊。在與異質文化相遇的過程中,文化總是處于某種“參照”之中。一方面,這種參照可能會引發(fā)主體強烈的自我認同意識,進而對自身文化傳統(tǒng)產生強烈的歸屬感和認同感。另一方面,這種“參照”也可能會激發(fā)主體的自我改進更新意識,進而以接納外來文化、替換現(xiàn)有文化的方式,對自身文化傳統(tǒng)進行某種替換和改造。在這一過程中,價值判斷往往起著決定性作用。換言之,在異質性文化的交往過程中,價值意識的覺醒是主體作出判斷和選擇的重要前提。同時,異質性文化的相互借鑒為彼此的發(fā)展提供了重要資源。
第二,文化認同的核心是價值觀認同。無論對個體還是群體來說,價值觀形成對于文化認同的生成都至關重要。對個人來說,以文化認同為核心的內在價值體系是深刻影響個人思想和行為的決定性因素。對群體來說,小到一個家庭,大到一個社會,共同的核心價值是深刻影響家庭、社會風尚的價值準則和行為規(guī)范。因此,從價值的角度剖析文化認同的生成邏輯,需要對個體與群體的心理活動與整個社會的核心價值之間的內在關聯(lián)性作進一步的分析。概而言之,實現(xiàn)主體的文化認同,需要從社會核心價值層面對整個主體所處社會的歷史文化傳統(tǒng)、現(xiàn)有文化資源和未來發(fā)展方向作出引領和示范,進而通過核心價值的塑造和規(guī)范功能統(tǒng)一社會成員的思想意識,形成共同的價值認同,并逐漸內化為社會成員的思想自覺和行動自覺,進而形成良好的社會價值風尚。這一過程,也是文化認同逐漸生成的過程。
第三,文化認同的關鍵是有效整合多元價值。世界范圍的文化流動正深刻改變現(xiàn)有的政治、經濟、文化等格局,人類已經成為休戚相關的命運共同體。歷史地看,每一繁盛的文化形態(tài)總是在不斷地包容、借鑒其他文化形式的基礎上豐富和發(fā)展自身的,總是在與異質性文化的對話和溝通中傳播和推廣的,正是在不斷地包容“他者”[12]的過程中,激發(fā)和調動自身活力的。“他者”不僅是確證自我的必要參照,同時也是豐富自我、完善自我、成就自我的重要動力。當前,在全球化不斷走向縱深的時代背景下,構建合理化的當代文化認同,就是要拋棄“文化中心主義”的宰制性思維,摒除簡單狹隘的“二元對立”思維,進而超越“單一性”的文化認同形式,形成多層次的文化認同策略,即以本民族文化傳統(tǒng)為基礎,積極借鑒其他民族文化的先進成果,以人類情懷為理想指向的“復合性”文化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