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路
(上海師范大學(xué) a.都市文化研究中心;b.人文學(xué)院,上海 200234)
提要: 唱和詩是六朝主要詩歌類型之一,建康作為都城是六朝唱和詩創(chuàng)作最興盛的地區(qū)。六朝唱和詩以新體詩為主,在內(nèi)容上包括詠物、詠懷、游覽、閨情、論佛談道等,六朝詩歌的主要題材大都可成為唱和的內(nèi)容。探究六朝建康唱和詩對于該時期文士交游、文學(xué)思想、詩歌技法等問題的研究提供了某些基礎(chǔ),唱和詩亦是六朝詩歌史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
唱和詩是六朝最興盛的詩歌類型之一,對增進文士間友誼、交流文學(xué)思想、實踐文學(xué)理念、增強創(chuàng)作技法具有重要意義。建康作為都城是六朝詩歌創(chuàng)作最興盛的地區(qū),自然也是六朝唱和詩創(chuàng)作最多最集中的地區(qū),故通過對建康唱和詩的研究,可以明晰六朝唱和詩的總體情況。本文對六朝建康唱和詩進行逐一考索(東吳、東晉時期建康暫無可知的唱和詩,故考索從南朝宋開始),唱和詩關(guān)系到唱和雙方,故分析這類詩歌亦對相關(guān)人物生平的研究具有補充作用,齊梁是六朝唱和詩的鼎盛期,四蕭(蕭衍、蕭統(tǒng)、蕭綱、蕭繹)作為皇室中心并且愛好文學(xué),是梁代包括唱和詩在內(nèi)的詩歌創(chuàng)作的重心,有關(guān)四蕭及其臣僚唱和詩的考述,筆者另有專文,故此處僅涉及對四蕭與其臣僚唱和詩之外的六朝唱和詩的研究。
鮑照《和王丞》,王丞即秘書丞王僧綽。元嘉二十四年(447年)八月義季卒,鮑照入始興王浚幕府,王僧綽是時亦在始興王浚幕府,故得相識,約是年王僧綽徙任秘書丞,大約臨別前王僧綽作詩(已佚),鮑照作是詩以和[1]73-74。鮑照《和王護軍〈秋夕〉》,據(jù)《宋書·孝武帝紀(jì)》:元嘉三十年閏六月甲午至八月甲午,王僧達為護軍將軍,是詩即此期間作于建康。王僧達《秋夕》已佚[1]108。謝莊《和〈元日花雪〉應(yīng)詔》,《宋書·符瑞志》:“大明五年(461年)正月戊午元日,花雪降殿庭。時右衛(wèi)將軍謝莊下殿,雪集衣。還白,上以為瑞。于是公卿并作《花雪詩》?!盵2]卷二九,873該詩正作此時。
江淹《冬盡難離和丘長史》,丘長史指江州刺史鎮(zhèn)南將軍王延之長史丘靈鞠。建元二年(480年)丘靈鞠與江淹曾同掌國史,后江淹又為中書侍郎。丘靈鞠出為江州刺史、鎮(zhèn)南將軍王延之長史。是年冬,江淹與丘靈鞠在建康和江州遙相唱和(據(jù)江淹詩“寶禮自千里,縑書果君題。山川吐幽氣,云景抱長懷。茲別亦為遠,潮瀾郁東西”可知),丘靈鞠原詩已佚[1]153。沈約《和左丞庾杲之〈移病〉》,《南齊書·庾杲之傳》:“轉(zhuǎn)尚書左丞,常侍、領(lǐng)中正如故。出為王儉衛(wèi)軍長史。遷黃門郎,兼御史中丞,尋即正?!盵3]卷三四,165《南齊書·武帝紀(jì)》:“建元四年三月乙丑,稱先帝遺詔,以尚書左仆射王儉為尚書令……六月甲申立皇太子長懋。”[3]卷三,45《南齊書·王儉傳》:“上崩,遺詔以儉為侍中、尚書〔令〕、(左)鎮(zhèn)軍將軍。永明元年,進號衛(wèi)軍將軍,參掌選事。二年,領(lǐng)國子祭酒、丹陽尹,本官如故。給鼓吹一部。三年,領(lǐng)國子祭酒。叔父僧虔亡,儉表解職,不許。又領(lǐng)太子少傅,本州中正,解丹陽尹……五年,即本號開府儀同三司,固讓。”[3]卷二三,436則庾杲之為尚書左丞當(dāng)在永明元年(483年)前。建元四年三月王儉為尚書令,庾杲之大約此時轉(zhuǎn)尚書左丞,成為王儉的屬官,正因此永明元年王儉為衛(wèi)軍將軍,以杲之為長史。沈約最初即奉文惠太子,建元四年六月太子入東宮,以沈約為步兵校尉,后遷太子家令(《梁書·沈約傳》)[4]卷一三,233。庾杲之建元四年三月至永明元年為尚書左丞,而此時沈約亦在建康,詩云:“歲暮豈云聊,參差憂與疾?!盵5]卷一一,1268則該詩作于建元四年末明矣。庾杲之《移病》已佚。沈約《和王衛(wèi)軍〈解講〉》,《南齊書·文惠太子傳》:“永明三年,于崇正殿講《孝經(jīng)》,少傅王儉以擿句令太〔子〕仆周颙撰為義疏?!盵3]卷二一,399衛(wèi)軍將軍領(lǐng)太子少傅王儉、太子家令沈約皆參加文惠太子講《孝經(jīng)》活動,王儉作《解講》(已佚),沈約作是詩和之。
任昉《同謝朏〈花雪〉》,王儉以任昉為丹陽尹主簿,永明三年王儉解丹陽尹,以是年竟陵王子良兼司徒,任昉轉(zhuǎn)子良記室參軍(《梁書·任昉傳》)[4]卷八,252?!赌淆R書·陸慧曉傳》:“時陳郡謝朏為左長史,府公竟陵王子良謂王融曰……子良于西邸抄書,令慧曉參知其事?!盵4]卷四十,806則謝朏曾為竟陵王子良長史,與任昉同在竟陵王幕府,謝朏永明五年出為冠軍將軍、義興太守(《梁書·謝朏傳》)[4]卷一五,262。則該詩約永明三或四年冬和謝朏《花雪》(已佚)而作。沈約《和陸慧曉〈百姓名〉》,陸慧曉參與蕭子良西邸抄書之事,大約永明五年陸慧曉為司徒竟陵王右長史時作《百姓名》(已佚),沈約作該詩和之。
王融《寒晚敬和何征君點》,《梁書·何點傳》:“司徒竟陵王子良欲就見之,點時在法輪寺,子良乃往請,點角巾登席,子良欣悅無已,遺點嵇叔夜酒杯,徐景山酒鐺?!盵4]卷五一,733大約何點在司徒竟陵王子良幕府時認識何點作是詩,約作于永明五年子良正式為司徒之后。王融、沈約、范云皆作有《奉和竟陵王〈郡縣名〉》,沈約《和竟陵王〈游仙〉》二首、王融《游仙》五首,王融《藥名》、沈約《奉和竟陵王〈藥名〉》,王融《抄眾書應(yīng)司徒教》、沈約《奉和竟陵王〈抄書〉》,諸詩乃蕭子良為司徒后王融、沈約、范云等與子良唱和之作。王融《游仙》五首,章樵注《古文苑》卷九:融集云應(yīng)教。則約為和竟陵王《游仙》而作。蕭子良《郡縣名》《游仙》《藥名》《抄書》等詩已佚。
蕭賾《悼何美人》、崔元祖《奉和〈悼何美人〉》,《南史·崔祖思傳》:“(崔祖思)子元祖有學(xué)行,好屬文,仕至射聲校尉。武帝取為延昌主帥。從駕至何美人墓,上為悼亡詩,特詔元祖使和,稱以為善。永明九年,魏使李道固及蔣少游至?!盵6]卷四七,1172據(jù)此敘述順序,崔元祖從駕至何美人墓,齊武帝作悼亡詩元祖和之(二詩皆佚)約在永明九年前。王融《詠池上梨花》、劉繪《和〈池上梨花〉》,《南齊書·劉繪傳》:“復(fù)為司空記室錄事,轉(zhuǎn)太子洗馬,大司馬咨議,領(lǐng)錄事。時豫章王嶷與文惠太子以年秩不同,物論謂宮、府有疑,繪苦求外出,為南康相……征還為安陸王護軍司馬,轉(zhuǎn)中書郎,掌詔誥。”[3]卷四八,841,《南齊書·安陸王子敬》:“永明七年,征侍中,護軍將軍。十年,轉(zhuǎn)散騎常侍、撫軍將軍、丹陽尹?!盵3]卷四十,702劉繪永明七年為護軍將軍安陸王子敬司馬,八年轉(zhuǎn)中書郎。永明八年春劉繪、王融同為中書郎,二詩即作于此時。永明九年初春所作《餞謝文學(xué)》劉繪官職已署為中書,亦證明劉繪至晚永明八年上任中書郎。
蕭子隆《經(jīng)劉瓛墓下作》,蕭子良《登山望雷居士精舍同沈右衛(wèi)(率)〈過劉先生墓下作〉》、沈約、虞炎、柳惲皆作有《奉和竟陵王〈經(jīng)劉瓛墓〉》,謝朓《奉和竟陵王同沈右率〈過劉先生墓〉》,雷居士指劉宋時著名學(xué)者雷次宗?!端螘る[逸傳·雷次宗》:“元嘉十五年,征次宗至京師,開館于雞籠山,聚徒教授,置生百余人……為筑室于鐘山西巖下,謂之招隱館,使為皇太子諸王講喪服經(jīng)。次宗不入公門,乃使自華林東門入延賢堂就業(yè)。二十五年,卒于鐘山,時年六十三?!盵2]卷九三,2294詩中之雷居士精舍即指此招隱館。劉瓛為宋齊間著名學(xué)者,京師士子多從之受業(yè),卒于永明七年?!?萬歷)應(yīng)天府志》卷二二:“劉瓛墓在青龍山。”[7]青龍山在今南京東南江寧區(qū)一帶。鐘山東接青龍山。蕭子隆詩:“初松切暮鳥,新楊摧曉風(fēng)。”蕭子良詩云“明情日夜深,徽音歲時滅”,柳惲詩:“山風(fēng)起寒木,野雀亂秋榛。”謝朓詩:“歲晚結(jié)松陰,平原亂秋草。”[8]291-301可見這些詩皆同時作,蕭子良詩序:“屬舍弟隨有示來篇,彌縝久要之情。益深宿草之嘆。升望西山,率爾為答。雖因事雷生,實申悲劉子云爾。”[8]293則蕭子良并未直接至劉瓛墓,而是讀到蕭子隆《經(jīng)劉瓛墓下作》,與沈約等登鐘山眺望雷次宗精舍,以蕭子隆詩為題,同賦“悲劉子”之意,沈約等作詩和蕭子良,申“悲劉子”之旨[26]334。永明九年春,謝朓隨蕭子隆前往荊州,則蕭子良該詩及諸和詩作于永明八年秋冬之際。王融《和南海王殿下〈詠秋胡妻〉》,《南齊書·南海王子罕傳》:“南海王子罕字云華,世祖第十一子也。永明六年,為北中郎將、南瑯邪彭城二郡太守。上初以白下地帶江山,徙瑯邪郡自金城治之,子罕始鎮(zhèn)此城。十年,為持節(jié)、都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軍事、征虜將軍、南兗州刺史。”[3]卷四十,712該詩約作于永明十年子罕為南兗州刺史前。蕭子罕《詠秋胡妻》已佚。
沈約《和王中書〈白云〉》,此處詩題從《藝文類聚》?!冻鯇W(xué)記》《文苑英華》中作《和王中書德充〈詠白云〉》。王中書指中書郎王思遠。德充或為思遠字。是詩可兼考王思遠生平?!赌淆R書·王思遠傳》:“建元初,為長沙王后軍主簿,尚書殿中郎,出補竟陵王征北記室參軍,府遷司徒,仍為錄事參軍。遷太子中舍人,文惠太子與竟陵王子良素好士,并蒙賞接。思遠求出為遠郡,除建安內(nèi)史。長兄思玄卒,思遠友于甚至,表乞自解,不許。及祥日,又固陳,世祖乃許之。除中書郎,大司馬咨議?!盵3]卷四三,765《南齊書·武帝紀(jì)》:“永明五年春正月戊子,以太尉豫章王嶷為大司馬,車騎將軍竟陵王子良為司徒?!盵3]卷五,53大約王思遠永明五年為司徒竟陵王子良錄事參軍,遷太子中舍人,求出為遠郡,前往建安任太守,不久其長兄思玄去世,思遠求解職而朝廷不許,到了永明六年其兄周年祭又固陳,朝廷乃許解職,是時思遠回建康,祥祭結(jié)束后其為兄服喪期亦滿(為兄服斬衰一年),乃除中書郎。永明六年沈約亦為中書郎。任中書郎期間王思遠作有《詠白云》(已佚),沈約和之。后又任大司馬咨議,《南齊書·武帝紀(jì)》:“永明五年春正月戊子,以太尉豫章王嶷為大司馬,車騎將軍竟陵王子良為司徒……十年夏四月辛丑,大司馬豫章王嶷薨。”[3]卷三53,59《南齊書·邵陵王子貞傳》:“永明十年,為東中郎將、吳郡太守。郁林即位,進號征虜將軍,還為后將軍。建武二年,見誅。年十五?!盵3]卷四十,713永明十年大司馬豫章王嶷薨,是年邵陵王蕭子貞為吳郡太守,則王思遠是時前往吳縣(治今江蘇蘇州)任吳郡丞。沈約《應(yīng)王中丞思遠〈詠月〉》、謝朓《和王中丞〈聞琴〉》,王中丞指御史中丞王思遠。《南齊書·王思遠傳》:“出為使持節(jié)、都督廣交越三州諸軍事、寧朔將軍、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高宗輔政,不之任,仍遷御史中丞。臨海太守沈昭略贓私,思遠依事劾奏,高宗及思遠從兄晏、昭略叔父文季請止之,思遠不從,案事如故。建武中,遷吏部郎。思遠以從兄晏為尚書令,不欲并居內(nèi)臺權(quán)要之職,上表固讓。……上知其意,乃改授司徒左長史?!盵3]卷四三,765《南齊書·郁林王紀(jì)》:“隆昌元年六月丙寅,以黃門侍郎王思遠為廣州刺史?!盵3]卷四,71《南齊書·海陵王紀(jì)》:“延興元年八月甲辰,以尚書左仆射王晏為尚書令?!盵3]卷五,78王思遠未任廣州刺史而遷御史中丞,故王思遠任御史中丞在隆昌元年六月。建武元年八月王晏為尚書令,王思遠不愿任吏部郎而改授司徒左長史,可知王思遠為御史中丞當(dāng)在隆昌元年(494年)六月至延興元年(494年)八月。沈約、謝朓此期間與王思遠唱和。王思遠《詠月》《聞琴》已佚。此間沈約為吏部郎,是時謝朓掌中書詔誥,正在建康,建武二年沈約出為東陽太守,王思遠亦已任司徒左長史。
徐勉《昧旦出新亭渚》、謝朓《和徐都曹〈出新亭渚〉》,可知當(dāng)時徐勉正為都曹?!赌鲜贰ば烀銈鳌罚骸斑w臨海王西中郎田曹行參軍,俄徙署都曹?!盵6]卷六十,1478《南齊書·巴陵王昭秀傳》:“郁林即位,封臨海郡王,二千戶。隆昌元年,為使持節(jié)、都督荊雍益寧梁南北秦七州軍事、西中郎將、荊州刺史。延興元年(隆昌元年七月改元延興),征為車騎將車,衛(wèi)京師,以永嘉王昭粲代之?!盵3]卷五十,821《南齊書·郁林王紀(jì)》:“永明十一年十一月辛亥,立曲江公昭秀為臨海王。隆昌元年春正月丁未,臨海王昭秀為荊州刺史,永嘉王昭粲為南徐州刺史?!盵3]卷四,70《南齊書·海陵王傳》:“延興元年八月西中郎將臨海王昭秀為車騎將軍。南徐州刺史永嘉王昭粲為荊州刺史。”[3]卷五,78大約隆昌元年正月徐勉入西中郎將、荊州刺史臨海王昭秀幕為田曹參軍,不久轉(zhuǎn)為署都曹,昭秀前往荊州徐勉陪同?!读论E編類》:“宋孝武即位于新亭,仆射王僧達改為中興亭,去城南十五里,俯近江渚。”[9]卷四,50《太平寰宇記》:“臨滄觀,在勞山。山上有亭七間,名曰新亭,吳所筑,宋改為新亭,中閑名臨滄觀。晉周顗與王導(dǎo)等常春日登之會宴。顗曰:‘風(fēng)景不殊,舉目有江山之異?!创艘?。謂之勞勞亭,古送別所?!盵10]卷九十,1789新亭是建康西南要塞,亦為著名送別之地。徐勉詩云:“驅(qū)車凌早術(shù),山華映初日……春堤一游衍,終朝意殊悉?!盵8]正為初春之景,該詩大約即隆昌元年正月徐勉隨臨海王昭秀前往荊州,離開建康出新亭作,謝朓是時約為殿中尚書郎,謝朓為徐勉送行作詩和之。據(jù)《南齊書·明帝紀(jì)》,永泰元年春正月丁未,巴陵王昭秀被殺[3]卷六,90。大約永泰元年(498年)春正月昭秀被殺前后,徐勉離開其幕府。
謝朓《和王主簿〈怨情〉》、謝朓《同王主簿〈有所思〉》牽涉對王敬則、王季哲等人生平的考述?!段倪x·和王主簿〈怨情〉》李善注:“《集》云:‘王主簿季哲。’”[11]卷三十,1985《南齊書·王敬則傳》:“隆昌元年,出敬則為使持節(jié)、都督會稽東陽臨海永嘉新安五郡軍事、會稽太守,本官如故。海陵王立,進位太尉……(永泰元年四月)收敬則子員外郎世雄、記室參軍季哲、太子洗馬幼隆、太子舍人少安等,于宅殺之。長子黃門郎元遷,為寧朔將軍,領(lǐng)千人于徐州擊虜,敕徐州刺史徐玄慶殺之?!盵3]卷二六,484,486可見王季哲是王敬則的次子,謝朓的妻弟?!赌淆R書·武帝紀(jì)》:“永明十一年春正月癸丑,以驃騎大將軍王敬則為司空……右衛(wèi)將軍崔慧景為豫州刺史。”[3]卷三,60《南齊書·海陵王紀(jì)》:“(延興元年)八月甲辰,以司空王敬則進位太尉,新除車騎大將軍陳顯達為司空?!盵3]卷五,78《南齊書·明帝紀(jì)》:“建武元年冬十月癸亥,太尉王敬則為大司馬,司空陳顯達為太尉……永泰元年四月丁卯,大司馬會稽太守王敬則舉兵反。”[3]卷六,84可見永明十一年春正月至延興元年八月,王敬則為司空。延興元年八月至建武元年十月(延興元年十月改元建武)為太尉。《南齊書·百官志》:“(太尉、司徒、司空)三公,舊為通官。司徒府領(lǐng)天下州郡名數(shù)戶口簿籍。雖無(校按:此下疑有脫文。據(jù)《宋書·百官志》:‘司徒若無公,唯省舍人,其府常置。其職寮異于余府,有左右長史、左西曹掾?qū)俑饕蝗?,余則同矣。余府有公則置,無則省。’則此亦當(dāng)云‘雖無司徒公,其府不廢’,文義始足。)常置左右長史、左西〔曹〕掾?qū)?、主簿、祭酒、令史以下?!盵3]卷一六,312三公可置主簿,王敬則為司空、太尉時以其子季哲為主簿。建武元年冬十月至永泰元年春王敬則為大司馬,以其子季哲為記室參軍。謝朓永明十一年秋回到建康,隆昌元年王敬則出為會稽太守,王季哲隨同前往。王敬則出為會稽太守約在是年夏。諸詩約隆昌元年春作于建康。王季哲《怨情》《有所思》已佚?!段倪x》卷三十沈約《和謝宣城》李善注“《集》云:‘和謝宣城朓《臥疾》’”[11]1988,可見該詩是和謝朓《在郡臥病呈沈尚書》。建武三年夏秋之際,謝朓為宣城太守時臥疾,作詩呈時任五兵尚書的沈約,沈約在建康作是詩和之。詩云:“晨趨朝建禮,晚沐臥郊園。賓至下塵榻,憂來命綠樽。昔賢侔時雨,今守馥蘭蓀。神交疲夢寐,路遠隔思存?!薄俺口叀彼木?,寫己為尚書以及退朝后的生活;“昔賢”四句,寫謝朓為太守之賢能以及對朓之思念。
江孝嗣《北戍瑯邪城》、謝朓《和江丞〈北戍瑯邪城〉》,瑯邪城,永明六年移置于白下(今南京北幕府山南麓之南瑯邪郡),《太平寰宇記》:“瑯邪國人立地在江乘縣界,齊武帝永明六年移瑯邪于白石壘,在(上元)縣西北十八里,齊梁講武于此?!盵10]卷九十,1789永明六年九月壬寅(九月二十五,488年10月16日)和永明九年九月戊午(九月二十三,491年11月10日),齊武帝兩次幸瑯邪城講武[3]卷三,55,59,可見該地確為軍事要地。該詩具體創(chuàng)作時間未詳,但謝朓有和詩,謝朓卒于永元元年(499年),則江孝嗣該詩當(dāng)作于此前。至少永明六年九月壬寅前瑯邪城已移置白下。謝朓永明九年春至十一年秋在荊州,建武二年夏至建武三年冬天先后在宣城和湘州。建武四年春夏之際至建武五年秋在南徐州,此后永元元年下獄死在建康,江孝嗣詩云:“芳樹似佳人,惆悵余何極。”謝朓詩云“春城麗白日,阿閣跨層樓……京洛多塵霧,淮濟未安流”[8]320-321,亦寫春天。二詩約作于永明七年或八年、隆昌元年、建武二年中某個春季,具體創(chuàng)作時間未詳?;蛞詾橹x詩中有京洛、淮濟正證明此瑯邪乃北徐州之瑯邪[26]73-74,但宋明帝時已失淮北之地,北徐州則移治鐘離(今安徽鳳陽東北),所以原北徐州之瑯邪(今山東費縣)齊時早已屬北魏,江孝嗣當(dāng)然不可能至此戍衛(wèi)。其實京洛、淮濟并非實寫,因為瑯邪城是戍衛(wèi)要地,由此想到北方失地是很自然的。王晏《和徐孝嗣》,《南史·王晏傳》:“永明中,武帝欲以明帝代晏領(lǐng)選……晏性浮動,志欲無厭,自謂旦夕開府。又望錄尚書,每謂人曰:‘徐公應(yīng)為令?!趾托煸娫疲骸毙蚝蚍秸{(diào)?!涿辉谛烨?,徐若三槐,則晏不言自顯,人或譏之。”[6]卷二四,658建武四年(497年)王晏為齊明帝所誅,該詩大約作于建武三年。是詩今留存《南史》中所錄一句,徐孝嗣詩已佚。
沈約《直學(xué)省愁臥》、沈約《行園》、謝朓《和沈祭酒〈行園〉》、沈約《宿東園》、沈約《憩郊園和約法師〈采藥〉》,沈約隆昌元年春至建武三年春為東陽太守。永泰元年七月齊明帝崩,沈約遷左衛(wèi)將軍。則建武四年沈約已是國子祭酒[12]625-627。《直學(xué)省愁臥》云:“山中有桂樹,歲暮可言歸?!盵11]1995作于任國子祭酒初,言歸即休假歸東園,該詩作于《行園》之前。謝朓有《和沈祭酒〈行園〉》,則沈約該詩作于國子祭酒任上,園即東園(二詩見于《謝宣城詩集》卷四)[8]317-318,皆寫秋景,建武三年秋沈約為五兵尚書,永泰元年秋為左衛(wèi)將軍,謝朓入南徐州晉安王寶義幕府在建武四年春,是年秋正在寶義幕府。謝朓有《休沐重還丹陽道中》作于建武四年秋休假自京口返回建康途中,則是年秋有一段時間謝朓在建康休假,故可與沈約唱和,則沈、謝二詩即建武四年秋作于建康?!端迻|園》云:“樹頂鳴風(fēng)飆,草根積霜露?!盵11]1404亦寫秋景,與《行園》同時作。約法師即釋慧約。據(jù)《續(xù)高僧傳》卷六,釋慧約俗姓婁為東陽大族,住于鐘山草堂寺,沈約出為東陽太守,慧約與沈約同行,沈約還建康,慧約亦回本寺[13]182-184,郊園即東園,該詩大約與《行園》《宿東園》等同時作。釋慧約原詩已佚。
沈約《出重圍和傅昭》,據(jù)《南齊書·東昏侯紀(jì)》永元二年三月北魏占壽陽,崔慧景奉命討伐,四月至廣陵而返,還攻建康,圍城,豫州刺史蕭懿起兵救援,慧景敗,逃亡被殺[3]卷七,99。林家驪以為出重圍正是指出崔慧景圍困的建康城,傅昭當(dāng)時為尚書左丞。是詩為沈約和傅昭詩而作,傅昭原詩已佚[12]637。何遜《和司馬博士〈詠雪〉》,司馬博士即司馬褧之父司馬燮?!赌鲜贰に抉R褧傳》:“司馬褧字元表,河內(nèi)溫人也。曾祖純之,晉大司農(nóng)高密敬王。祖讓之,員外常侍。父燮,善《三禮》,仕齊位國子博士?!盵6]卷六二,1513則何遜大約齊末與司馬燮交往,司馬燮原詩已佚,是詩約作于永元二年(500年),何遜大約因此認識司馬褧。
沈約《和劉中書〈仙詩〉》二首,《南齊書·劉繪傳》:“征還為安陸王護軍司馬,轉(zhuǎn)中書郎,掌詔誥……高宗輔政,引為鎮(zhèn)軍長史,轉(zhuǎn)黃門郎。”[3]卷四八,842《南齊書·明帝紀(jì)》:“(永明)十一年,領(lǐng)右衛(wèi)將軍。世祖遺詔為侍中、尚書令,尋加鎮(zhèn)軍將軍,給班劍二十人?!ㄎ湓晔录核?,以安陸侯子寶眰為湘州刺史。”[3]卷六,84-85劉繪大約永明七年為安陸王子敬護軍司馬,十年安陸王轉(zhuǎn)散騎常侍、撫軍將軍、丹陽尹(上文已引《南齊書·安陸王子敬傳》),劉繪轉(zhuǎn)為中書郎,永明十年至十一年間為中書郎。永明末沈約為御史中丞、車騎將軍,正在建康,可與劉繪唱和,故劉繪《仙詩》(已佚)及沈約和作約作于永明十年至十一年間。隆昌元年沈約出為東陽太守,劉繪已非中書郎,該詩不可能作于隆昌間。劉繪《詠博山香爐》、沈約《和劉雍州繪〈博山香爐〉》,《南齊書·東昏侯紀(jì)》:“永元二年十二月,雍州刺史梁王起義兵于襄陽。戊寅,以冠軍長史劉繪為雍州刺史。三年三月甲辰,以輔國將軍張欣泰為雍州刺史。”[3]卷七,101則劉繪實未上任雍州刺史,沈約稱劉繪為劉雍州只是朝廷原有此任命,故該詩及沈約和詩作于永元二年十二月至三年三月(500—501)間,是時也稱劉繪為劉雍州。江洪《和新浦侯〈齋前竹〉》《和新浦侯〈詠鶴〉》,新浦侯指蕭子云?!读簳な捵釉苽鳌罚骸白釉谱志皢?,子恪第九弟也。年十二,齊建武四年,封新浦縣侯,自制拜章,便有文采。天監(jiān)初,降爵為子?!盵4]卷三五,513稱蕭子云為新浦侯,則二詩作于建武四年(497年)至中興二年(502年)齊亡期間,蕭子云《齋前竹》《詠鶴》皆佚。
何遜《苦熱》、任昉《苦熱》,李伯齊考證何遜為奉朝請在天監(jiān)三年(504年)至六年前[14]368?!顿Y治通鑒·梁紀(jì)一》:“天監(jiān)三年八月,御史中丞任昉奏彈曹景宗,上以其功臣,寢而不治?!盵15]卷一四五,4543則天監(jiān)三年任昉在御史中丞任上,任此職前還曾除吏部郎中。約天監(jiān)三年夏何遜、任昉曾以樂府曲《苦熱》同題作詩唱和。天監(jiān)三年九月九日,何遜作《為西豐侯九日侍宴樂游苑》、任昉作《九日侍宴樂游苑》,二人同時樂游苑侍宴賦詩,亦證二人有交集。
王筠《和吳主簿》六首,六首指《春月》二首、《秋夜》二首、《游望》二首。吳主簿指吳均?!读簳蔷鶄鳌罚骸疤毂O(jiān)初,柳惲為吳興,召補主簿,日引與賦詩。均文體清拔有古氣,好事者或斅之,謂為‘吳均體’?!盵4]卷四九,698陳慶元以為自天監(jiān)二年吳均為柳惲主簿,柳惲知道吳均有功業(yè)之心,故天監(jiān)四年北伐前,柳惲向其兄作為副帥的柳惔推薦吳均,吳均亦參加北伐軍。如是吳均為主簿在天監(jiān)二年至四年,王筠詩約作于天監(jiān)四年,吳均原詩已佚。江洪《和巴陵王四詠》,四詠即《采菱曲》二首、《淥水曲》二首。齊代時封巴陵王的有蕭子倫、蕭昭秀。《南齊書·武帝紀(jì)》:“永明二年秋七月甲申,立皇子子倫為巴陵王。”[3]卷三,49《南齊書·巴陵王子倫傳》:“巴陵王子倫字云宗,世祖第十三子也……延興元年,遣中書舍人茹法亮殺子倫,年十六。”[3]卷四十,712《南齊書·明帝紀(jì)》:“建武二年九月己丑臨海王昭秀為巴陵王?!盵3]卷九,88《南齊書·巴陵王昭秀》:“巴陵王昭秀字懷尚,太子第三子也……永泰元年見殺,年十六。”[3]卷五十,862齊和帝蕭寶融、齊明帝長子蕭寶義梁初曾封為巴陵王?!读簳の涞奂o(jì)中》:“天監(jiān)元年夏四月丙寅(四月初八,502年4月30日),封齊帝為巴陵王,全食一郡。載天子旌旗,乘五時副車。行齊正朔。郊祀天地,禮樂制度,皆用齊典。齊宣德皇后為齊文帝妃,齊后王氏為巴陵王妃……戊辰(四月初十,502年5月2日),巴陵王薨于姑孰,追謚為齊和帝,終禮一依故事……辛未(四月十三,502年5月5日),以新除謝沐縣公蕭寶義為巴陵王,以奉齊祀……天監(jiān)八年秋七月癸巳,巴陵王蕭寶義薨。”[4]卷二,34,37,48曾為巴陵王者還有蕭屏和蕭紞?!读簳の涞奂o(jì)下》:“普通三年(522)三月乙卯,巴陵王蕭屏薨?!盵4]卷二,65《梁書·敬帝紀(jì)》:“太平元年(556年)十二月甲午,以前鎮(zhèn)西法曹、行參軍蕭紞為巴陵王,奉宋、齊二代后?!盵4]卷六,147要知到底哪一個是江洪與之唱和的巴陵王,需結(jié)合江洪生平?!赌鲜贰ね跎?zhèn)鳌罚骸八就骄沽晖踝恿奸_西邸,招文學(xué),僧孺與太學(xué)生虞羲、丘國賓、蕭文琰、丘令楷、江洪、劉孝孫并以善辭藻游焉。而僧孺與高平徐夤俱為學(xué)林?!盵6]卷五九,1460齊竟陵王子良永明五年為司徒,以江洪為太學(xué)生應(yīng)當(dāng)是年輕時,以江洪是年二十歲記,至梁武帝中大通(529—534)已經(jīng)年近七十?!对娖贰蜂浗橛谙缕罚赌鲜贰ょ妿V傳》:“嶸嘗求譽于沈約,約拒之。及約卒,嶸品古今詩為評?!盵6]卷七二,1779沈約卒于天監(jiān)十二年,鐘嶸卒于天監(jiān)十七年,則鐘嶸《詩品》定稿于天監(jiān)十二年至十七年間,據(jù)《南史》本傳之意,沈約似乎是鐘嶸品評的去世最晚的詩人,且《詩品》不錄存者,則江洪的卒年似在沈約前。既然江洪卒于天監(jiān)十二年前,則江洪不可能和蕭屏唱和,更不可能與梁末的蕭紞歌詠。蕭子倫延興元年(494年)被害,年十六,則生于宋順帝升明三年(479年),封巴陵王時也只有六歲。蕭昭秀為文慧太子第三子,永泰元年見殺,年十六,則生于永明元年,封巴陵王時也只有十三歲,所以蕭子倫、蕭昭秀自封王直到去世皆沒有到能與江洪作詩唱和的年齡。蕭寶融自封為巴陵王到被梁武帝殺害只有三天,且處于監(jiān)視之中,不可能與江洪唱和。蕭寶義為齊明帝蕭鸞長子,確切生年未知,蕭鸞第二子?xùn)|昏侯寶卷生于齊武帝永明元年,則寶義生于此前,至天監(jiān)元年封巴陵王時已二十余歲,此年齡已可以與江洪作詩唱和。故詩中之巴陵王即蕭寶義。寶義天監(jiān)元年四月封為巴陵王,卒于天監(jiān)八年七月,則江洪是四詩即作于此期間,蕭寶義原詩已佚。
何遜《登禪岡寺望和虞記室》、何遜《同虞記室〈登樓望遠歸〉》、何子朗《和虞記室騫〈古意〉》,禪岡寺在建康。何子朗與何遜生活于同一時期。據(jù)何子朗詩,亦證何遜詩中之虞記室即虞騫。三詩大約同一時期作,約作于天監(jiān)初至天監(jiān)九年六月何遜前往江州前。虞騫原詩已佚。王筠《和孔中丞〈雪里梅花〉》,孔中丞指御史中丞孔休源。天監(jiān)八年至十年孔休源為御史中丞。王筠是時約正丁憂賦閑,孔休源原作(已佚)及王筠和作約作于天監(jiān)八年至十年間某個早春[16]137。徐陵《和王舍人〈送客未還閨中有望〉》,王舍人,約指太子舍人王筠?!读簳ね躞迋鳌罚骸袄圻w太子洗馬,中舍人,并掌東宮管記……出為丹陽尹丞、北中郎咨議參軍,遷中書郎?!盵4]卷三三,458蕭子云天監(jiān)十七年為丹陽尹丞,大約天監(jiān)十五年王筠為丹陽尹丞,王筠為太子舍人當(dāng)在此前,黃大宏以為王筠天監(jiān)十一年為太子中舍人[16]299,該詩大約作于天監(jiān)十一年。王筠原詩已佚。周弘正《詠歌人偏得日照》、劉孝綽《和〈詠歌人偏得日照〉》,《陳書·周弘正傳》:“十五,召補國子生,仍于國學(xué)講周易,諸生傳習(xí)其義……起家梁太學(xué)博士。晉安王為丹陽尹,引為主簿?!盵17]卷二四,305周弘正天監(jiān)九年年十五補國子生,此后為太學(xué)博士,天監(jiān)十二年為丹陽尹蕭綱主簿,是年劉孝綽回建康,大約二人是時作詩唱和。
徐悱《古意酬到長史溉〈登瑯邪城〉》,瑯邪城,大明六年移置于白下(今南京北幕府山南麓之南瑯邪郡),《文選》卷二二該詩李善注引何之元《梁典》:“徐勉第二(原作三,俞紹初等據(jù)《梁書》《南史》之《徐勉傳》改)息悱,字敬業(yè),晉安內(nèi)史,有學(xué)業(yè),最知名,卒于郡府。”[11]1408徐悱卒于普通六年。《梁書·武帝紀(jì)》:“天監(jiān)十七年六月乙酉,中軍將軍、中書監(jiān)臨川王宏以本號行司徒。癸卯,以國子祭酒蔡撙為吏部尚書。冬十月乙亥,以中軍將軍、行司徒臨川王宏為中書監(jiān)、司徒。普通元年春正月己卯,以司徒臨川王宏為太尉、揚州刺史?!盵4]卷二,58則天監(jiān)十七年六月至普通元年正月到溉為司徒長史?!读簳ば煦瓊鳌罚骸般志礃I(yè),幼聰敏,能屬文。起家著作佐郎,轉(zhuǎn)太子舍人,掌書記之任。累遷洗馬、中舍人,猶管書記。出入宮坊者歷稔,以足疾出為湘東王友,遷晉安內(nèi)史?!盵4]卷二五,388蕭繹天監(jiān)十三年封湘東王,徐勉為湘東王友在此后。據(jù)許逸民《蕭繹年譜》考證天監(jiān)十八年蕭繹為輕車將軍、會稽太守[18]1422。天監(jiān)十七年時蕭繹年方十一歲,正在建康。作為湘東王友徐悱亦在建康。大約天監(jiān)十七年徐悱與到溉唱和,到溉《登瑯邪城》已佚。
王臺卿《同蕭治中十詠》二首,二首為《蕩婦高樓》《南浦別佳人》?!赌鲜贰ち鹤谑蚁隆つ掀酵鮽鳌罚骸?南平)世子恪字敬則,弘雅有風(fēng)則,姿容端麗。位雍州刺史。”[6]卷五二,1292《梁書·武帝紀(jì)中》:“天監(jiān)十七年二月癸巳,鎮(zhèn)北將軍、雍州刺史安成王秀薨?!盵4]卷二,58《梁書·武帝紀(jì)下》:“普通三年春正月己未,以宣毅將軍廬陵王續(xù)為雍州刺史?!盵4]卷三,65天監(jiān)十七年春至普通三年春之間雍州刺史史書未載,結(jié)合上引史料可知正為南平世子恪,王臺卿為蕭恪賓客,其為雍州刺史又隨至襄陽,蕭治中或即蕭恪,大約其為雍州刺史前曾為治中。如是則是詩當(dāng)作于天監(jiān)十七年春前往雍州前。蕭恪原詩已佚。大約王臺卿普通三年春隨蕭恪回雍州后入南徐州刺史晉安王綱幕府,其《奉和往虎窟山寺》即是明證,其為蕭綱僚屬約自此始。沈君攸《同陸廷尉〈驚早蟬〉》,陸廷尉指陸倕。《梁書·陸倕傳》:“出為云麾晉安王長史、尋陽太守、行江州府州事。以公事免,左遷中書侍郎,司徒司馬,太子中庶子,廷尉卿。又為中庶子,加給事中,揚州大中正。復(fù)除國子博士,中庶子、中正并如故。守太常卿,中正如故。普通七年,卒,年五十七。”[4]卷二七,403大約天監(jiān)十五年陸倕出為云麾晉安王長史,天監(jiān)十七年春,晉安王綱自江州入為石頭戍軍事,陸倕隨蕭綱回建康,陸倕任吏部郎。天監(jiān)十八年夏秋之際左遷中書侍郎,司徒臨川王宏司馬,太子中庶子。陸倕任廷尉卿大約在普通初。是詩約作于此時。陸倕《驚早蟬》已佚。
劉孝先《和兄孝綽〈夜不得眠〉》,《梁書·劉孝先傳》:“第七弟孝先,武陵王法曹、主簿,王遷益州,隨府轉(zhuǎn)安西記室。承圣中,與兄孝勝俱隨紀(jì)軍出峽口,兵敗,至江陵,世祖以為黃門侍郎,遷侍中。”[4]卷四一,595武陵王紀(jì)普通七年接替蕭繹為丹陽尹,大約劉孝先是時在武陵王紀(jì)幕府。據(jù)曹道衡先生考證劉孝綽普通七年免官[19]537。詩云:“夜愁眠不安,起望臺南端。葉慘風(fēng)聲異,樓空月色寒。笙冷調(diào)簧數(shù),弦脆上琴難。百年行詎幾,萬慮坐相攢。誰家有明鏡,暫借照心看。”[20]620要以明鏡照心,是因劉孝綽受冤屈而不滿,是詩大約普通七年作于建康。劉孝綽《夜不得眠》已佚。禇澐《詠柰》、謝瑱《和蕭國子〈詠柰花〉》,蕭國子指國子祭酒蕭子顯。據(jù)《梁書·蕭子顯傳》,蕭子顯中大通三年(531)為國子祭酒[4]卷三五,511。作于中大通六年的蕭繹《法寶聯(lián)璧序》,稱褚澐為前御史中丞,年六十[21]881,《南史·褚澐傳》:“為太尉屬,延陵令,中書侍郎,太子率更令,御史中丞,湘東王府咨議參軍。卒?!盵6]卷二八,758則中大通三年時褚澐正為御史中丞,中大通六年為湘東王府咨議參軍。禇澐《詠柰》、蕭子顯《詠柰花》(已佚)及謝瑱和詩大約作于中大通三年。蕭子范《入元襄王第》、王筠《和蕭子范〈入元襄王第〉》,元襄為南平王蕭偉之謚號。《梁書·武帝紀(jì)》:“中大通五年三月丙辰(三月二十八日,533年5月7日),大司馬南平王偉薨?!盵4]卷三,77蕭偉宅原為齊青溪宮。《南史·梁宗室·南平元襄王偉傳》:“疾亟喪明,便不復(fù)出。齊世青溪宮改為芳林苑,天監(jiān)初,賜偉為第。又加穿筑,果木珍奇,窮極雕靡,有侔造化。立游客省,寒暑得宜,冬有籠爐,夏設(shè)飲扇,每與賓客游其中,命從事中郎蕭子范為之記。梁蕃邸之盛無過焉。而性多恩惠,尤愍窮乏。常遣腹心左右歷訪閭里,人士有貧困吉兇不舉者,即遣贍恤之?!盵6]卷五二,1291二詩為中大通五年三月蕭偉去世后,王筠隨蕭子范到蕭偉宅和蕭子范詩而作。
費昶《和蕭記室〈春旦有所思〉》,蕭記室指蕭特?!读簳な捵釉苽鳌罚骸白釉频诙犹刈质肋_。早知名,亦善草隸。高祖嘗謂子云曰:‘子敬之書,不及逸少。近見特跡,遂逼于卿。’歷官著作佐郎,太子舍人,宣惠主簿,中軍記室。出為海鹽令,坐事免。年二十五,先子云卒?!盵4]卷三五,355《梁書·武帝紀(jì)下》:“中大通五年春正月癸丑,以宣城王大器為中軍將軍?!盵4]卷三,77中大通五年蕭特為中軍將軍宣城王蕭大器記室。《梁書·文學(xué)傳》:“天監(jiān)十五年,敕太子詹事徐勉舉學(xué)士入華林撰《遍略》,勉舉(何)思澄、顧協(xié)、劉杳、王子云、鐘嶼等五人以應(yīng)選。王子云,太原人,及江夏費昶,并為閭里才子。昶善為樂府,又作鼓吹曲。武帝重之,敕曰:‘才意新拔,有足嘉異。昔郎惲博物,卞蘭巧辭。束帛之賜,實惟勸善??少n絹十匹?!盵4]卷五十,715大約中大通三年太子詹事徐勉引薦王子云等時,費昶亦至建康,與蕭子云家有交往,因此與蕭特相識,是詩為中大通五年和蕭特《春旦有所思》(已佚)而作。費昶《和蕭洗馬〈畫屏風(fēng)〉》二首,蕭洗馬指蕭子顯子太子洗馬蕭愷?!读簳な捵语@傳》:“愷,初為國子生,對策高第,州又舉秀才。起家秘書郎,遷太子中舍人,王府主簿,太子洗馬,父憂去職。服闋,復(fù)除太子洗馬,遷中舍人,并掌管記。累遷宣城王文學(xué),中書郎,太子家令,又掌管記。愷才學(xué)譽望,時論以方其父,太宗在東宮,早引接之。時中庶子謝嘏出守建安,于宣猷堂宴餞,并召時才賦詩,同用十五劇韻,愷詩先就,其辭又美?!盵4]卷二九,513大約蕭愷中大通五年為太子洗馬,蕭愷《畫屏風(fēng)》(已佚)及費昶和詩約作于此時。
蕭紀(jì)《同蕭長史〈看妓〉》、劉孝綽《同武陵王〈看妓〉》,武陵王即蕭紀(jì),蕭長史指蕭介?!读簳な捊閭鳌罚骸笆捊樽置R,蘭陵人也。祖思話,宋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仆射。父惠蒨,齊左民尚書……大同二年,武陵王為揚州刺史,以介為府長史,在職清白,為朝廷所稱……出為始興太守。介至任,宣布威德,境內(nèi)肅清。七年,征為少府卿,尋加散騎常侍……中大同二年,辭疾致事,高祖優(yōu)詔不許,終不肯起,乃遣謁者仆射魏祥就拜光祿大夫?!盵4]卷四一,587《梁書·武帝紀(jì)中》:“大同三年五月丙申,以前揚州刺史武陵王紀(jì)復(fù)為揚州刺史。閏九月甲子,揚州刺史武陵王紀(jì)為安西將軍、益州刺史……四年春正月庚辰,以中軍將軍宣城王大器為中軍大將軍、揚州刺史?!盵4]81-82則武陵王紀(jì)大同三年(537年)五月至四年春為揚州刺史,蕭介是時為其長史,此后武陵王紀(jì)前往益州任刺史,宣城王大器為揚州刺史。蕭介離開武陵王紀(jì)幕府,出為始興太守(治今廣東韶關(guān)市西南),《梁書·蕭介傳》大同二年武陵王紀(jì)為揚州刺史,誤。武陵王紀(jì)為益州刺史后再也沒回過建康。大約蕭介為揚州刺史武陵王紀(jì)長史時,作《看妓》(已佚),蕭紀(jì)作《同蕭長史〈看妓〉》和之?!读簳⑿⒕b傳》:“遷黃門侍郎,尚書吏部郎,坐受人絹一束,為餉者所訟,左遷信威臨賀王長史。頃之,遷秘書監(jiān)。大同五年,卒官?!盵4]卷三三,483《梁書·劉覽傳》:“除尚書左丞。性聰敏,尚書令史七百人,一見并記名姓。當(dāng)官清正,無所私。姊夫御史中丞褚湮,從兄吏部郎孝綽,在職頗通贓貨,覽劾奏,并免官。孝綽怨之,嘗謂人曰:‘犬嚙行路,覽噬家人?!盵4]卷四一,592《梁書·徐勉傳》:“大同三年,故佐史尚書左丞劉覽等詣闕陳勉行狀,請刊石紀(jì)德,即降詔許立碑于墓云?!盵4]卷二五,387劉孝綽因受賄為從弟尚書左丞劉覽劾奏,而免官。大同三年時稱劉覽為“故尚書左丞”,則此時劉覽已不在尚書左丞任上,劉孝綽免官,當(dāng)在此前,結(jié)合《劉孝綽傳》,其免官后不久即為秘書監(jiān),則大同三年時劉孝綽已為秘書監(jiān),正可作《同武陵王〈看妓〉》和蕭紀(jì)。庾信《仰和何仆射〈還宅懷故〉》,何仆射指何敬容。《梁書·武帝紀(jì)下》:“中大通三年秋七月壬辰,以吏部尚書何敬容為尚書右仆射……五年冬十月庚申,以尚書右仆射何敬容為尚書左仆射……大同三年二月己丑,以尚書左仆射何敬容為中權(quán)將軍?!盵4]卷三,75,78,81則何敬容先后為尚書右仆射、尚書左仆射。詩題但言何敬容為仆射,未知左右,故但知是詩大約作于中大通三年七月至大同三年二月何敬容為尚書仆射期間[22]。
鄧鏗《和陰梁州〈雜怨〉》,陰梁州即梁州刺史陰子春,陰子春大同元年末(或二年初)至大寶元年為梁州刺史,《南史·陰子春傳》:“子春仕歷位朐山戍主、東莞太守……魏欲襲朐山,間諜前知,子春設(shè)伏摧破之,詔授南青州刺史,鎮(zhèn)朐山。又遷都督梁秦二州刺史。太清二年,征為左衛(wèi)將軍,遷侍中?!盵6]卷六四,1555《梁書·武帝紀(jì)中》:“天監(jiān)八年夏四月,以北巴西郡置南梁州?!盵4]卷二,49南青州鎮(zhèn)朐山(今江蘇連云港市南海州鎮(zhèn)),南梁州治隆城鎮(zhèn)(今四川閬中縣),趙以武以為普通七年北伐軍解嚴,陰鏗由南青州刺史調(diào)任南梁州刺史[23]33?!读簳の涞奂o(jì)下》:“大同元年十一月壬戌,北梁州刺史蘭欽攻漢中,克之,魏梁州刺史元羅降。癸亥,賜梁州歸附者復(fù)除有差?!盵4]卷三,79則大同元年十一月梁州(治南鄭,今陜西漢中)方回到梁的版圖。如是普通七年至大同元年末或大同二年初,陰子春為南梁州刺史,此后調(diào)任梁州刺史?!蛾悤に抉R申傳》:“司馬申早有風(fēng)概,十四便善弈棋,嘗隨父候吏部尚書到仲舉,時梁州刺史陰子春、領(lǐng)軍朱異在焉。子春素知申,即于坐所呼與為對,申每有妙思,異觀而奇之,因引申游處?!盵17]卷二九,386《梁書·朱異傳》:“太清元年,遷左衛(wèi)將軍,領(lǐng)步兵。二年,遷中領(lǐng)軍,舍人如故。”[4]卷三八,538可見太清二年(548年)時朱異為中領(lǐng)軍,是年陰子春曾回過建康,故司馬申得遇之。大約在建康時陰子春作有《雜怨》(已佚)借游子思婦之情,隱約表達自己多年在外任職對故土的思念,鄧鏗作是詩和之。劉孝威《和定襄侯〈初笄〉》、江伯瑤《和定襄侯〈楚越衫〉》,定襄侯指南平王偉子蕭祗?!侗饼R書·蕭祗傳》:“遷北兗州刺史。太清二年,侯景圍建鄴。祗聞臺城失守,遂來奔。以武定七年至鄴,文襄令魏收、邢卲與相接對。歷位太子少傅,領(lǐng)平陽王師,封清河郡公。齊天保初,授右光祿大夫,領(lǐng)國子祭酒。時梁元帝平侯景,復(fù)與齊通好,文宣欲放祗等還南。俄而西魏克江陵,遂留鄴都,卒?!盵24]卷三三,433劉孝威普通五年入安北將軍雍州刺史晉安王綱幕府,即常隨蕭綱左右,中大通二年蕭綱征為揚州刺史,三年拜太子,此后皆在建康,劉孝威亦在蕭綱身邊,二詩大約作于太清二年前,具體創(chuàng)作時間未詳。蕭祗原詩已佚。沈炯《和蔡黃門口字詠絕句》,蔡黃門指黃門侍郎蔡景歷?!蛾悤げ叹皻v傳》:“紹泰元年,遷給事黃門侍郎,兼掌相府記室。高祖受禪,遷秘書監(jiān),中書通事舍人,掌詔誥?!盵17]卷一六,226則蔡景歷紹泰元年(555年)至太平二年(557年)為黃門侍郎?!蛾悤ど蚓紓鳌罚骸扒G州陷,為西魏所虜,魏人甚禮之,授炯儀同三司……少日,便與王克等并獲東歸。紹泰二年至都,除司農(nóng)卿,遷御史中丞?!盵17]卷一九,255則約紹泰二年沈炯回建康后至太平二年間與黃門侍郎蔡景歷唱和,蔡景歷原詩已佚。
陰鏗《和侯司空〈登樓望鄉(xiāng)〉》,《陳書·世祖紀(jì)》:“鎮(zhèn)西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豫州刺史侯安都為司空。天嘉元年五月乙卯,改桂陽之汝城縣為盧陽郡。分衡州之始興、安遠二郡,置東衡州?!盵17]卷三,47侯安都父文捍天嘉元年卒于始興內(nèi)史任上,五月朝廷分衡州之始興、安遠二郡,合三郡為東衡州,以安都從弟曉為刺史,以安都子秘為始興內(nèi)史,正是文捍卒后,朝廷為褒揚安都而為之,由此可知文捍卒于天嘉元年(560年)五月。趙以武以為朝廷考慮時局,未讓安都回鄉(xiāng)奔喪,安都哀傷而作《登樓望鄉(xiāng)》(已佚),陰鏗作是詩和之[23]94,故侯安都原作及陰鏗和詩作于天嘉元年五月。故鄉(xiāng)指侯安都故鄉(xiāng)始興曲江(治今廣東韶關(guān)西南)。江總《和衡陽殿下〈高樓看妓〉》,天嘉元年伯信封衡陽王(《陳書·衡陽王伯信傳》)[17]卷二八,362,天嘉四年江總回建康,是詩作于此后。陳伯信《高樓看妓》已佚。李孝貞《酬蕭侍中〈春園聽妓〉》,蕭侍中指蕭允。《陳書·蕭允傳》:“天嘉五年,(蕭允)兼侍中,聘于周,還拜中書侍郎、大匠卿?!盵17]卷二一,288《周書·武帝紀(jì)》:“保定四年九月丁巳,陳遣使來聘?!盵25]卷五,70《陳書·世祖紀(jì)》:“天嘉五年五月周、齊并遣使來聘……十二月甲子癸未,齊遣使來聘。”[17]卷三,57陳文帝天嘉五年即周武帝保定四年、北齊武成帝河清三年(564年),是年五月蕭允以侍中身份接待周、齊使者,九月又出使北周?!侗饼R書·源彪傳》:“源彪,字文宗,西平樂都人也……皇建二年,拜涇州刺史。文宗以恩信待物,甚得邊境之和,為鄰人所欽服,前政被抄掠者,多得放還。天統(tǒng)初,入為吏部郎中,遷御史中丞,典選如故。尋除散騎常侍,仍攝吏部,加驃騎大將軍。屬秦州刺史宋嵩卒,朝廷以州在邊垂,以文宗往蒞涇州,頗著聲績,除秦州刺史,乘傳之府,特給后部鼓吹。文宗為治如在涇州時。天統(tǒng)初,李孝貞聘陳,陳主謂孝貞曰:‘齊朝還遣源涇州來瓜步,直可謂和通矣。’尋加儀同三司。武平二年,征領(lǐng)國子祭酒。三年,遷秘書監(jiān)。”[24]卷四三,557北齊之涇州治今安徽天長西北,北齊之秦州治今江蘇南京六合區(qū)。瓜步正在秦州,據(jù)陳人之語,則李孝貞聘陳時大約為源彪上任秦州刺史后,則李孝貞聘陳在河清、天統(tǒng)間(《北史·源彪傳》并未言李孝貞聘陳在天統(tǒng)初)則是詩大約天嘉五年五月出使陳時作于建康,蕭允原詩已佚。
張正見《和陽侯〈送袁金紫葬〉》,袁金紫指贈金紫光祿大夫袁泌?!蛾悤ぴ趥鳌罚骸案咦谌胼o,以泌為云旗將軍、司徒左長史。光大元年卒,年五十八?!浗鹱瞎獾摯蠓颍u曰質(zhì)。”[17]卷一八,368該詩作于光大元年(567年)。據(jù)《陳書·袁敬傳》,袁敬生前即為金紫光祿大夫,敬卒于至德三年(585年)[17]卷一七,239,然是時張正見早已去世,故是詩中之袁金紫只能是袁泌。陽侯名與事跡未詳,其原詩已佚。張正見《和衡陽王〈秋夜〉》,太建二年(570年)秋至太建六年六月,張正見在衡陽王伯信幕,是詩大約作于太建二年至太建五年的某個秋季,陳伯信作《秋夜》(已佚),張正見作是詩和之。
江總《奉和東宮〈經(jīng)故妃舊殿〉》,《陳書·吳興王胤》:“吳興王胤字承業(yè),后主長子也。太建五年二月乙丑生于東宮,母孫姬因產(chǎn)卒,沈皇后哀而養(yǎng)之,以為己子?!盵17]卷二八,376太子陳叔寶寵愛孫姬。太建五年孫姬難產(chǎn)而卒,陳叔寶經(jīng)過孫姬生前所居之殿而作《經(jīng)故妃舊殿》(已佚)懷念之,江總作此詩和之[26]286。徐陵《同江詹事〈登宮城南樓〉》,江詹事指太子詹事江總?!蛾悤ば奂o(jì)》:“太建七年十二月壬戌,太子詹事、揚州大中正陸繕為尚書右仆射……八年六月甲寅,以尚書右仆射陸繕為尚書左仆射。”[17]卷五,88,90據(jù)《陳書·孔奐傳》,大約太建七年十二月陸繕調(diào)任尚書右仆射,故此后陳后主提出以江總為太子詹事,因為孔奐反對以江總為太子詹事而觸怒陳叔寶,故太建八年六月右仆射陸繕遷職,宣帝欲以孔奐為右仆射,即因陳叔寶所抑而不行[17]卷二一,286。故陳叔寶欲以江總為太子詹事在太建七年十二月至八年六月間,《資治通鑒·陳紀(jì)六》系于太建八年六月[15]卷一七二,5349?!蛾悤ば奂o(jì)》:“太建八年十二月丁卯,以新除太子詹事徐陵為右光祿大夫。”[17]卷五,90則江總為太子詹事大約只有幾個月?!蛾悤ひΣ靷鳌罚骸?江)總為詹事時,嘗制登宮城五百字詩,當(dāng)時副君及徐陵以下諸名賢并同此作。徐公后謂江曰:‘我所和弟五十韻,寄弟集內(nèi)?!盵17]卷二七,354大約太建八年徐陵等與太子詹事江總同登建康宮城南樓,江總作有《登宮城五百字》(已佚),徐陵作《同江詹事登宮城南樓》和之,徐陵和詩亦有五十韻即五百字,而現(xiàn)存僅八韻八十字。陸瓊《和張湖熟〈雹〉》,陸瓊基本在建康為官,其為官時,所記載的大冰雹有:太建二年六月辛卯、太建十年四月庚申、太建十二年十月癸丑、太建十三年九月癸亥(《陳書·宣帝紀(jì)》)[17]卷五,78-98。大約這些年份中的某次湖熟(治今江蘇南京江寧區(qū)湖熟鎮(zhèn))令張某感于冰雹而作《雹》詩,陸瓊作是詩和之。陸詩為四言,大約張某原唱亦然。
陳叔寶《同平南弟〈元日思歸〉》,《陳書·建安王叔卿》:“太建四年,立為建安王,授東中郎將、東揚州刺史。七年,為云麾將軍、郢州刺史,置佐史。九年,進號平南將軍、湘州刺史?!盵17]卷二八,368詩云:“爾言想伊洛,我思屬瀟湘?!盵27]287大約作于太建十年春,是時平南將軍建安王叔卿在湘州,作詩想念在建康之親人,故陳叔寶詩中表達對在湘州的弟弟陳叔卿的思念。詩中正以“伊洛”代指建康,“瀟湘”即指湘州。陳叔寶《同管記陸琛〈七夕〉五韻》,《陳書·陸琛傳》:“又掌東宮管記,太子愛琛才辯,深禮遇之。后主嗣位,遷給事黃門侍郎、中書舍人,參掌機密。琛性頗疏,坐漏泄禁中語,詔賜死,時年四十二?!盵17]卷三四,465陸琛卒于至德元年,該詩作于太建中,陸琛為太子陳叔寶東宮管記時。陸琛《七夕》已佚。陳叔寶《同管記陸瑜〈七夕〉四韻》,序:陸瑜、王瓊等二人上和?!蛾悤り戣鳌罚骸疤ǘ?,太子釋奠于太學(xué),宮臣并賦詩,命瑜為序,文甚贍麗。遷尚書祠部郎中,丁母憂去職。服闋,為桂陽王明威將軍功曹史,兼東宮管記。累遷永陽王文學(xué)、太子洗馬、中舍人?!瓡r皇太子好學(xué),欲博覽群書,以子集繁多,命瑜鈔撰,未就而卒,時年四十四。太子為之流涕,手令舉哀,官給喪事,并親制祭文,遣使者吊祭。仍與詹事江總書曰:‘管記陸瑜,奄然殂化,悲傷悼惜,此情何已……’”[17]卷三四,464《陳書·桂陽王伯謀》:“太建中,立為桂陽王。七年,為明威將軍,置佐史。尋為信威將軍、丹陽尹?!盵17]卷二四,364《陳書》本傳中陸瑜卒年四十四歲有誤,陳叔寶欲以江總為太子詹事在太建七年十二月至八年六月間,江總為太子詹事大約只有幾個月,結(jié)合上引《陳書·陸瑜傳》,可知陸瑜卒時江總正為太子詹事,則陸瑜約卒于太建八年下半年。周鵬結(jié)合陸瑜兄陸琰、陸玠,從弟陸琛皆生于大同六年(540年),以為陸瑜亦生于是年[28]。陸瑜大約太建五年丁憂,七年服闋,是年桂陽王伯謀為明威將軍,陸瑜為其功曹史,兼東宮管記。綜上考證,該詩約作于太建七年七夕。陸瑜、王瓊詩皆佚。陳叔寶《五言同管記陸瑜〈九日觀馬射〉》,陸瑜卒于太建八年,七年任明威桂陽王伯謀功曹史,兼東宮管記,則該詩作年太建七年九月九日(575年9月29日),陸瑜作《九日觀馬射》(已佚),陳叔寶作是詩和之。
江總《入攝山棲霞寺》、陳叔寶《同江仆射游攝山棲霞寺》,江總詩序云:“壬寅年(太建十四年,582年)十月十八日,入攝山棲霞寺。登岸極峭,頗暢懷抱。至德元年癸卯十月二十六日,又再游此寺,布法司施菩薩戒。甲辰年(至德二年,584年)十月二十五日,奉送金像還山,限以時務(wù),不得恣情淹留。乙巳年(至德三年)十一月十六日,更獲拜禮,仍停山中宿。永夜留連,棲神悚聽,但交臂不停,薪指俄謝。率制此篇,以記即目。俾后來賞者,知余山志?!标愂鍖氃娛菍傇姷某?。二詩作于至德三年十一月。江總《游攝山棲霞寺》、江總《攝山棲霞寺山房夜坐簡徐祭酒周尚書并同游群彥》、徐孝克《仰同令君攝山棲霞寺山房夜坐六韻》、江總《靜臥棲霞寺房望徐祭酒》、徐孝克《仰和令君》,《六朝事跡類編》卷六:“《寰宇記》云:周回四十里,高一百三十二丈,東連畫石山,南接落星山。陳江總《攝山棲霞寺碑》云:南徐州瑯琊郡江乘縣有攝山,其狀似糹散,亦名糹散山。尹先生記云:山多草藥,可以攝養(yǎng),故以攝為名?!赌鲜贰罚好魃B往江乘攝山,今棲霞寺即其宅也。今去城四十五里?!盵9]76攝山在今南京東北。徐祭酒即徐孝克,周尚書即周確[26]286?!蛾悤ば煨⒖藗鳌罚骸疤?,除國子博士,遷通直散騎常侍,兼國子祭酒,尋為真?!恋轮?,皇太子入學(xué)釋奠,百司陪列,孝克發(fā)《孝經(jīng)》題,后主詔皇太子北面致敬。禎明元年,入為都官尚書?!邮≌叨嗨劳?,尚書周確卒于此省,孝克代確,便即居之,經(jīng)涉兩載,妖變皆息,時人咸以為貞正所致?!盵17]卷二六,337太建六年徐孝克為國子博士直至禎明元年代周確為都官尚書。令君是對尚書令之敬稱。徐孝克《仰同令君攝山棲霞寺山房夜坐六韻》是對江總《攝山棲霞寺山房夜坐簡徐祭酒周尚書并同游群彥》的和作,徐孝克《仰和令君》是對江總《攝山棲霞寺山房夜坐簡徐祭酒周尚書并同游群彥》的和作?!蛾悤そ倐鳌罚骸昂笾骷次唬舨可袝?,又領(lǐng)左驍騎將軍,參掌選事。轉(zhuǎn)散騎常侍、吏部尚書。尋遷尚書仆射,參掌如故。至德四年,加宣惠將軍,量置佐史。尋授尚書令,給鼓吹一部,加扶,余并如故?!盵17]卷二七,346江總至德四年授尚書令。江總《游攝山棲霞寺》序:“禎明元年太歲丁未四月十九日癸亥,入攝山展慧布法師?!蔽逶娊詫懘耗┫某踔埃Y(jié)合以上史料,五詩約同時期作,皆作于禎明元年春,是時周確還在世。
附:隋代
在117首唱和詩中,除了鮑照2首、謝莊1首外,其余114首皆為南齊以后的作品,亦即新體詩的時代。在這114首詩中,14句及以上的長篇僅22首。22首主要是詠縣名、藥名這樣的游戲之作6首,詠物3首,游覽懷古8首,詠懷5首。使用長篇主要是從題材或表現(xiàn)手法(一般是需要鋪敘)上考慮的。如,縣名、藥名本需鋪敘才可說清,游覽中瑯邪城本是衛(wèi)戍重地,又是天子前往講武,正需詳細描述,從題材和表現(xiàn)手法上看皆需使用相對典雅的五古。佛寺本為莊嚴之地,如果涉及對佛寺景象和佛理的鋪敘,也會使用長篇??梢娊党驮娮髡哂星逦奈骞排c新體的文體觀。
唱和詩的內(nèi)容主要包括詠物、感懷、送別、游仙、閨情、游覽等。這些題材亦為后世唱和詩所繼承。四蕭及其臣僚之外的唱和詩中詠物詩現(xiàn)存約16首,有雪、月亮、白云等天象之物,也有梨花、梅花、柰花、竹、鶴等花草禽獸,還有香爐等人造物。
四蕭尤其是蕭綱、蕭繹及其僚屬的詠物唱和詩,多與閨情、女子相關(guān),如詠樂舞、詠飛燕等,還有直接詠美人的,這正是宮體詩風(fēng)的自然顯現(xiàn),他們也是宮體詩的主要作者。四蕭及其臣僚之外的唱和詠物詩則有謝莊、任昉、王融、劉繪、王筠、沈約、謝瑱等作者,除了謝莊之外,皆為新體詩人,他們唱和詩中對花草的詠物比四蕭的多,而他們的唱和詠物詩中涉及閨情的很少,更罕有直接詠美人的。同為詠雪,蕭綱《同劉咨議〈詠春雪〉》、何遜《和司馬博士〈詠雪〉》,前者較多由雪聯(lián)系至女子閨房,而后者則并未直接涉及女子閨房之類。文士在參與以蕭綱、蕭繹為中心的唱和時,會受影響而較多創(chuàng)作宮體詩歌的作品,而文士間的唱和(包括一些亦參與蕭綱等的唱和活動者)則宮體詩風(fēng)相對少一些。
四蕭及其僚屬有詠美人(包括以美人詠音樂)者近60首,而此外唱和詩中詠美人閨情之類則約20首。可見詠美人閨情之類主要是四蕭及其僚屬所作,這正因為詠美人之類以宮體詩為主,蕭綱等正是宮體詩的主要倡導(dǎo)者。詠美人閨情的唱和詩創(chuàng)作較多的還有謝朓、王筠、徐陵、江總、陳叔寶等作者。謝朓是新體詩的重要作者,他的部分寫美人閨情之作開宮體詩先河,王筠、徐陵本屬四蕭唱和詩的作者群,而陳叔寶及其僚屬是宮體風(fēng)格的繼承者。
游覽類中則提及瑯邪城、東園、攝山棲霞寺、方山靈巖寺等。有四首詩寫及重要衛(wèi)戍地瑯邪城自然均與武事相聯(lián)系,是六朝唱和詩中較少的相對剛健之作。四蕭與其臣僚的游覽唱和詩則與他們皇室身份及生活環(huán)境相合以寫玄圃、山池、后園等宮中景象為多,只有蕭綱、庾肩吾、王筠和新渝侯巡城口號詩是寫比較壯闊之景。
同樣是寫離別,徐勉《昧旦出新亭渚》及謝朓和作,將離別淡淡的愁情融入清新之春景中。而蕭子顯、蕭綱、蕭繹的春別唱和之作,則是以閨情寫離別,并使用其七言體,體現(xiàn)了宮體詩風(fēng)在七言俗體中的影響。
六朝建康唱和詩以四蕭與其臣僚的唱和詩最多,占六朝建康唱和詩總數(shù)的近六成,齊梁是建康唱和詩的鼎盛時期,約占六朝唱和詩總數(shù)的九成。以四蕭為中心的文人集團,憑借他們的地位囊括了當(dāng)時的主要文士,他們的文學(xué)理念成為當(dāng)時文學(xué)思想的主流,并通過唱和等文學(xué)活動實踐傳播。梁代在四蕭及其臣僚之外所作唱和詩約80首(現(xiàn)存37首),這些詩作不是圍繞皇室中心的唱和,創(chuàng)作較為自由,相對體現(xiàn)宮體等當(dāng)時主流文學(xué)思想少一些。四蕭及其臣僚所作之外的唱和詩,詠閨情美人、佛理者大為減少,游覽、詠懷等有所增加,由于身份的不同,游覽主要不是宮中景象,游覽的面也有所拓寬。趙以武指出,六朝至初盛唐的唱和詩往往和意不和韻,即和者乃和原唱之意,而主要不是寫己之意。直至初盛唐唱和詩仍繼承這一傳統(tǒng)。寫法上主體是和原唱之意,結(jié)尾出以和詩者即事就情的勸慰之辭[26]371-372,387。六朝建康唱和詩即體現(xiàn)這一特點,如,江孝嗣《北戍瑯邪城》:“驅(qū)馬一連翩,日下情不息。芳樹似佳人,惆悵余何極。薄暮苦羈愁,終朝傷旅食。丈夫許人世,安得顧心臆。按劍勿復(fù)言,誰能耕與織?!敝x朓《和江丞〈北戍瑯邪城〉》:“春城麗白日,阿閣跨層樓。蒼江忽渺渺,驅(qū)馬復(fù)悠悠。京洛多塵霧,淮濟未安流。豈不思撫劍,惜哉無輕舟。夫君良自勉,歲暮勿淹留?!盵8]320-321江詩感嘆羈旅之愁,抒建功之志,謝詩承江詩和羈旅之思,并勉其立業(yè)[26]73-74。徐勉《昧旦出新亭渚》:“驅(qū)車凌早術(shù),山華映初日。攬轡且徘徊,復(fù)值清江謐。杳靄楓樹林,參差黃鳥匹。氣物宛如斯,重以心期逸。春堤一游衍,終朝意殊悉?!敝x朓《和徐都曹〈出新亭渚〉》:“宛洛佳遨游,春色滿皇州。結(jié)軫青郊路,回瞰滄江流。日華川上動,風(fēng)光草際浮。桃李成蹊徑,桑榆蔭道周。東都已俶載,言發(fā)望綠疇。”[8]322-323徐詩寫從新亭出發(fā)所見春色以及對內(nèi)心閑適的希冀,謝詩承徐詩寫徐勉離開建康時春意盎然,并抒發(fā)對內(nèi)心大自在的期望。劉繪《詠博山香爐》以賦的鋪排手法描繪博山香爐,沈約和詩亦以相同手法描繪之。又如蕭繹《去丹陽尹尹荊州》自謙自己對丹陽尹治理得還不夠好以及抒發(fā)離別的感傷,蕭琛和詩與徐勉和詩承蕭繹之意,又引申了對蕭繹為丹陽尹時,公務(wù)之余留心墳典,博學(xué)好文的稱頌。六朝建康唱和詩亦體現(xiàn)中唐前唱和詩的特點。
從上文例子可見,唱和詩因為要和作者之意,但又不能重復(fù)原詩內(nèi)容,故在創(chuàng)作上多有限制,也因為這些限制,對于同一事物的描寫可以拓展不同的角度,將該事物描寫得更為深細。如謝朓《在郡臥病呈沈尚書》述及在宣城太守任上生病,而難以治理好該郡,沈約在建康所作《酬謝宣城》則鼓勵謝朓為良守,既承原詩內(nèi)容,又將抒情引向積極。從唱和詩作者看,支持新變觀念、喜好寫新體詩者占多數(shù),齊梁唱和詩的興盛,本身就是文學(xué)新變觀念的產(chǎn)物。且唱和詩的原唱及和者,皆有顯示其才華之愿,六朝時期君臣間關(guān)系尚屬較寬松,君臣間的唱和詩,下屬一方一定程度上尚能表現(xiàn)真情實感、顯示其才華,不少上下級間的唱和首先表現(xiàn)為文人間的唱和(這在四蕭及其臣僚的唱和詩中即可見),這些有助于拓展詩歌的表現(xiàn)范圍、提升詩歌的表現(xiàn)技巧。唱和詩以新體為多,且唱、和本與音樂相關(guān),誦讀時有音律之美,更便于唱和,這樣在顯才、講求表現(xiàn)技巧的同時,自然會注重對詩歌格律的提升??傊?,以建康為中心的唱和詩創(chuàng)作,成為新體詩的重要試驗場之一,在題材、表現(xiàn)力、格律等多方面推進了新體詩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