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 樂，范建紅，王 冰

一、引言

在全球化背景下，越來越多的中資銀行選擇“走出去”。當銀行進入其他國家（地區(qū)）設立分支機構時，需要面對與母國有所差別的制度環(huán)境。此時，有利的制度環(huán)境有助于形成“制度發(fā)條”，釋放制度所蘊含的力量，促進銀行國際化發(fā)展，而不利的制度環(huán)境則會形成“制度藩籬”，給銀行跨國經營帶來阻礙。事實上，各國（地區(qū)）的制度環(huán)境復雜多樣，不僅東道國（地區(qū)）制度質量會影響中資銀行國際化，制度距離也會給中資銀行國際化帶來影響。

然而，從制度距離角度分析國際化問題時，有時會得到不一致的結論，形成“制度距離悖論”（范建紅和陳懷超，2015）。李俊久等（2020）發(fā)現，與母國制度距離較大的東道國對跨國公司具有吸引力，發(fā)揮“距離助力”作用。但Liu et al.（2019）研究發(fā)現，制度距離對企業(yè)跨國經營有顯著的不利影響，存在“距離阻力”。制度距離究竟產生“助力”還是“阻力”？銀行作為跨國公司的一種類型，在其國際化進程中是否也存在“制度距離悖論”？Hernández&Nieto（2015）認為，應當綜合考慮東道國與母國之間制度質量的高低差異，在制度距離基礎上納入方向屬性構成制度落差，以解決“制度距離悖論”。不同方向和維度的制度落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有著怎樣的影響？區(qū)別于其他制造業(yè)企業(yè)，銀行特殊的金融屬性使其對當地金融開放的程度更加敏感。在制度落差影響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過程中，當地的金融開放度是否發(fā)揮重要作用？

針對上述問題，本文考慮制度距離大小和方向兩種屬性，在將制度落差分為管制逆差、規(guī)范逆差、管制順差和規(guī)范順差的基礎上，選取進入61個國家（地區(qū)）的23家中資銀行的面板數據建立模型，揭示制度落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影響，并進一步檢驗東道國（地區(qū)）金融開放度的調節(jié)作用。研究的開展有助于明晰制度落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差異化影響，并為中資銀行國際化發(fā)展提供切合實際的理論依據。

二、文獻回顧與研究假設

（一）制度落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影響

為解決“制度距離悖論”，李康宏等（2017）在制度距離基礎上加入方向屬性，提出制度落差的概念，當母國的制度質量低于東道國時，稱之為制度逆差；反之則為制度順差。制度落差既能反映國家（地區(qū)）之間距離的大小，也能反映質量的高低。Xu（2001）認為制度距離可以劃分為管制距離、規(guī)范距離和認知距離。Xu等（2004）進一步指出，可以采用管制距離和規(guī)范距離測量國家之間的制度距離。此外，考慮到文化習俗和認知范式不具有國別質量高低之分，認知距離只體現為大小差異。本文將制度落差分為管制落差和規(guī)范落差，研究其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影響。

1.管制落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影響

跨國銀行在進入東道國（地區(qū)）時，首先需要適應當地的政策環(huán)境。所面臨的政策環(huán)境不同，銀行運營的穩(wěn)定性也存在差異（Bermpei et al.，2018）。當進入管制逆差國家（地區(qū)），即從母國進入管制制度質量較高的國家（地區(qū)）時，跨國銀行在當地所面臨的政策體系更加完善，其能夠為銀行國際化發(fā)展提供有力的制度保障，避免陷入監(jiān)管缺失的困境?？鐕y行與當地的競爭對手能夠嚴格遵守法律法規(guī)，可以降低其對當地制度環(huán)境的不適應程度，有利于其與當地合作者建立較為融洽的社會關系，并在該過程中高效地積累經驗，降低經營成本，凸顯“外來者優(yōu)勢”。同時，一國特有的法律、政策和行政體系可以看作一種特殊的資源稟賦，能夠對外來投資者產生吸引力（李俊久等，2020）。因此，銀行更傾向于到與母國有一定制度差異且管制制度質量高的東道國（地區(qū)）開展業(yè)務，通過利用當地資源建立競爭優(yōu)勢，提高國際化程度。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管制逆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具有正向影響。

一般來說，在管制制度質量較低的順差國家（地區(qū)），跨國銀行的分支機構往往會面臨一定風險和不確定性。一方面，薄弱的法律框架和質量較低的制度環(huán)境影響了跨國銀行在當地的運營活動，甚至產生機會主義和尋租等行為，造成競爭的加劇?？鐕y行在當地與同業(yè)合作或競爭時容易面臨更高的監(jiān)管成本和合規(guī)風險（鄧子梁和原曉惠，2018）。另一方面，銀行在進入管制制度不成熟的國家（地區(qū)）開展業(yè)務時，需要面臨與母國有所差異的管制制度環(huán)境，導致異地經營成本的增加，遭受“外來者劣勢”?？梢?，管制順差越大，跨國銀行在東道國（地區(qū)）所面臨的風險越大，運營越困難，在當地設立分支機構的意愿越低，不利于銀行國際化程度的提高。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管制順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具有負向影響。

2.規(guī)范落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影響

跨國銀行國際化中需要了解東道國的風俗習慣，以獲取更多市場份額（Bui&Bui，2020），從而在當地實現良好的運營。高規(guī)范制度質量國家（地區(qū)）的行為準則更加透明，跨國銀行更容易獲得所需信息，能夠以較少代價滿足當地的標準和要求，從而更容易獲得合法性。同時，規(guī)范制度質量較高國家（地區(qū)）的競爭方式較為公平。公平的競爭方式會有助于促進當地銀行披露經營信息，提高銀行透明度（Chen et al.，2018），為外來銀行提供有價值的信息，降低跨國銀行在經營過程中面臨的風險。此外，分支機構在社會規(guī)范和標準質量較高且差異較大的東道國（地區(qū)）受到跨國銀行總部的限制較少，可以模仿當地銀行的做法，通過學習不同的知識和技術，積累運營經驗，逐漸在當地市場獲取競爭優(yōu)勢。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規(guī)范逆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具有正向影響。

規(guī)范制度質量低的國家（地區(qū)）難以達成統一的行為準則和社會規(guī)范，導致外來銀行和當地銀行運行的規(guī)范和標準各不相同，使得外來銀行業(yè)務運營面臨較大困難。依據Bhaumik et al.（2018）的觀點，由于信任程度較低帶來的信息驗證的成本會隨著規(guī)范距離的增大而增加，跨國銀行難以了解當地所遵循的行為準則。此外，規(guī)范標準差異越大，價值觀和解決問題的思維方式差異越大，造成矛盾和沖突的可能性隨之增大。同時，規(guī)范差異導致的跨國銀行總部和當地分支機構的協調和溝通也存在困難，阻礙了跨國銀行進入該地區(qū)的意愿。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4：規(guī)范順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具有負向影響。

（二）金融開放度的調節(jié)作用

金融開放能夠為跨國銀行國際化經營提供捷徑，金融開放度越高，銀行進入當地市場的準入門檻越低，銀行國際化業(yè)務所受到的限制越少。

在金融開放過程中，政府會對國內法規(guī)進行改革，逐步完善法律及其執(zhí)行程度（Bui&Bui，2019），這意味著開放的金融市場擁有更加成熟的政策體系以及更加公正的市場環(huán)境?？鐕y行進入管制逆差國家（地區(qū)）時，在高金融開放背景下能夠充分利用當地良好的制度環(huán)境以降低國際化的風險。而且，金融開放可以促進利率自由化政策的完善，能夠通過金融部門自由化改革降低銀行信貸成本（Ashraf，2018），提高資本回報率，從而吸引資本流入，提高了跨國銀行在當地設立分支機構的意愿。此外，在監(jiān)管良好的情況下，金融開放能夠通過增加對長期和短期融資的需求來增加銀行信貸數量，擴大銀行的經營業(yè)務，使跨國銀行在管制逆差國家（地區(qū)）能設立更多分支機構。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5：東道國（地區(qū)）金融開放度能夠增強管制逆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正向影響。

在金融開放度較高的情況下，跨國銀行進入管制順差國家（地區(qū)）時所面臨的經營環(huán)境得到完善，有助于規(guī)避經營風險。隨著金融開放程度的提高，貨幣政策對通貨膨脹具有抑制作用（Ma&Lin，2016），意味著較高的金融開放度減弱了不利貨幣政策對銀行國際化的消極影響，銀行進入當地的經營風險降低。此外，依據Luo et al.（2016）的觀點，當金融開放度較高時，對銀行國際化造成干擾的外部環(huán)境因素較少，跨國銀行可以聚焦于約束自身行為并采取較為審慎的措施，以此降低國際化的風險，減少在當地設立分支機構的阻力。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6：東道國（地區(qū)）金融開放度能夠減弱管制順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負向影響。

隨著金融開放度的逐步提高，規(guī)范逆差國家（地區(qū)）的跨國銀行將會擁有更多機會，能夠獲得更多經營利潤。一方面，東道國（地區(qū)）金融開放度越高，跨國銀行融資渠道越多元，金融業(yè)務壁壘越低。跨國銀行能夠在這種更加規(guī)范自由的環(huán)境中提高經營效率，提升其進入當地意愿。另一方面，依據Luo et al.（2016）的觀點，從投資組合管理角度看，金融開放從風險分散和資產多樣性兩方面為國際投資組合多元化提供了條件，會吸引跨國銀行在規(guī)范逆差的東道國（地區(qū)）設立分支機構。此外，金融開放度的提高有助于跨國銀行獲得生產和消費資金（Ashraf，2018），跨國銀行可以擴大信貸規(guī)模也會相應增設分支機構。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7：東道國（地區(qū)）金融開放度能夠增強規(guī)范逆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正向影響。

依據Owen&Pereira（2018）的觀點，規(guī)范順差國家（地區(qū)）不完善的金融市場會導致信息不對稱和交易風險提高等問題，進而增加進入者的成本。而高金融開放度能夠提升信息透明度和安全風險管理程度（Bourgain et al.，2012），減少信息不對稱和逆向選擇帶來的成本，降低跨國銀行國際化中的不穩(wěn)定性和不確定性，從而提高規(guī)范順差下銀行的國際化程度。此外，跨國銀行在規(guī)范制度質量不高的國家（地區(qū)），違約風險和道德風險發(fā)生的概率較大，而金融開放能夠有效緩解這些不利因素的影響。一方面，金融開放能夠通過對金融信息的披露和市場的監(jiān)管，減少規(guī)范順差下銀行國際化的經營風險；另一方面，金融開放度較高的國家擁有更加健全的金融保險（Mendoza et al.，2009），完善的金融保障措施使得銀行的資產回報率波動性較低，能夠保證規(guī)范順差下銀行國際化業(yè)務穩(wěn)定發(fā)展。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8：東道國（地區(qū)）金融開放度能夠減弱規(guī)范順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負向影響。

三、變量測量與數據來源

（一）因變量

銀行往往通過在東道國（地區(qū)）設立分支機構實現跨國經營，分支機構數目越多，表明國際化程度越高（吳曉云和孫輕宇，2012）。因此，本文采用中資銀行在境外設立的分支機構數目代表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BID）。一般而言，銀行進入東道國（地區(qū)）時主要采用代表處、分行、子行和附屬公司的形式（吳曉云等，2012），本文選擇這4種形式計算中資銀行在境外的分支機構數目。

由于流向避稅天堂的投資一般出于避稅原因，很可能是往返投資（潘鎮(zhèn)等，2020）。因此，排除開曼群島和英屬維爾京群島這兩個傳統的避稅天堂地區(qū)?？紤]到本文研究的是內地銀行的國際化問題，將港澳臺這3個地區(qū)作為中資銀行境外發(fā)展的區(qū)位，但由于澳門地區(qū)在《全球競爭力報告》中數據缺失，故剔除澳門地區(qū)。因此，本文最終確定了2018年末中資銀行進入的61個國家（地區(qū)）。同時，通過查詢《中國金融年鑒》、各中資銀行的年報和網站公布的信息以及相關文獻等，確立截至2018年末，共有23家中資銀行（中國建設銀行、中國農業(yè)銀行、交通銀行、中國工商銀行、中國銀行、中國進出口銀行、國家開發(fā)銀行、中國光大銀行、招商銀行、華夏銀行、興業(yè)銀行、上海浦東發(fā)展銀行、中信銀行、中國民生銀行、廣東發(fā)展銀行、北京銀行、富滇銀行、上海銀行、渤海銀行、浙商銀行、東莞銀行、平安銀行和廈門國際銀行）在61個國家（地區(qū)）建立了315個分支機構。

（二）自變量

考慮到數據的可獲得性和連續(xù)性，主要參考Chao&Kumar（2010）、陳 懷 超 和 范 建 紅（2014）、張微和卜偉（2019）的觀點，本文選取《全球競爭力報告》中的指標測量管制制度和規(guī)范制度。前者包含6個指標，即法律框架的效率（解決糾紛）、法律框架的效率（挑戰(zhàn)規(guī)則）、警察服務的可靠性、知識產權的保護、財產權利、司法獨立性；后者包含5個指標，即員工培訓的廣度、授權的意愿、薪酬和生產率、對專業(yè)管理的依賴性、審計和報告標準的力度。

依據李康宏等（2017）的研究，運用因子分析法對制度逆差和制度順差進行區(qū)分，先抽取一個公因子，然后利用中國與東道國（地區(qū)）的公因子之差判斷制度落差。當中國的制度質量低于東道國（地區(qū)）時，該值為負，表示制度逆差；反之，則表示制度順差。管制距離和規(guī)范距離通過Kogut-Singh距離指數公式進行計算，具體公式如下：

（三）調節(jié)變量

考慮到銀行屬于金融業(yè)的特性以及數據的可得性，本文選取《全球經濟自由度指數報告》中的金融自由度衡量東道國（地區(qū)）金融開放度（FOD）。

（四）控制變量

本文的控制變量包括：（1）市場規(guī)模（MS）。選取東道國（地區(qū)）GDP進行衡量，并取其自然對數，數據來自世界銀行數據庫和《中國統計年鑒》。（2）宏觀經濟的穩(wěn)定性（MES）。選取消費者價格指數衡量的通貨膨脹率表示東道國（地區(qū)）宏觀經濟的穩(wěn)定性，數據來自世界銀行數據庫和Knoema數據庫。（3）銀行穩(wěn)健性水平（BSL）。（4）市場支配程度（MDD）。（5）貿易關稅稅率（TTR）。（6）風險資本可用性（VCA）。后四個控制變量數據來源于《全球競爭力報告》。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1所示。

表1 描述性統計結果

續(xù)表1

四、數據分析

（一）模型選擇

本文使用SPSS軟件中臨近點趨勢值命令對樣本數據的缺失值進行補充，之后運用STATA 15.0軟件對該面板數據進行模型選擇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可見，管制落差組應選擇隨機效應模型，規(guī)范落差組應選擇固定效應模型。

表2 模型檢驗

對管制落差和規(guī)范落差面板數據分別建立以下模型：

其中，X代表第t年第i國（地區(qū)）的管制落差，分別表示管制逆差RD，管制順差RS；u表示隨機誤差項；X代表第t年第i國（地區(qū)）的規(guī)范落差，分別表示規(guī)范逆差ND，規(guī)范順差NS，ε為隨機誤差項。

（二）回歸分析

在檢驗制度落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影響以及金融開放度的調節(jié)作用時，第一步分別放 入 控 制 變 量lnMS、MES、BSL、MDD、TTR、VCA，第二步分別放入自變量RD、RS、ND和NS，第三步放入調節(jié)變量FOD，第四步分別放入中心化后的自變量與調節(jié)變量的乘積項FOD×RD、FOD×RS、FOD×ND和FOD×NS，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管制逆差組的回歸分析結果

1.管制逆差組的回歸分析結果

由表3中列（2）的回歸結果可知，管制逆差影響中資銀行分支機構數目的回歸系數為0.734，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即中資銀行進入管制制度質量較高的東道國（地區(qū)）時，管制逆差越大，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越高，假設H1得到驗證。列（4）驗證了當東道國（地區(qū)）管制制度質量高于中國時，金融開放度與管制逆差乘積項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影響，乘積項系數為0.001，但并不顯著，表明金融開放度在管制逆差影響銀行國際化程度中的調節(jié)作用不顯著，假設H5未得到驗證。造成這一結果可能的原因是：首先，管制逆差國家（地區(qū)）聚集了各類銀行，金融開放度高時更容易吸引外來銀行的進入，會導致銀行同業(yè)競爭激烈。在此情形下，部分中資銀行由于國際經驗不足，不會在當地設立更多分支機構。其次，依據Owen&Pereira（2018）的觀點，高制度質量國家（地區(qū)）具有更大的金融包容性，金融制度和規(guī)則也相應完善。金融開放度高低對跨國銀行在當地運營的影響就會打折扣，不能有效地發(fā)揮高管制質量與高金融開放影響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交互效應。因此，相比于其他情形而言，金融開放度在具有強制性且完善管制環(huán)境下的調節(jié)作用不顯著。

2.管制順差組的回歸分析結果

由表4中列（2）的回歸結果可知，管制順差影響中資銀行分支機構數目的回歸系數為-0.527，具有顯著負向影響，即中資銀行進入管制制度質量較低的國家（地區(qū)）時，管制順差越大，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越低，假設H2得到驗證。列（4）中乘積項的回歸系數為0.010，而管制順差對中資銀行分支機構的設立具有負向影響，表明金融開放度減弱了管制順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負向作用，假設H6得到驗證。可見，管制順差越大，越不利于銀行國際化進程，當金融開放度較高時，管制順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影響會降低。

表4 管制順差組的回歸分析結果

3.規(guī)范逆差組的回歸分析結果

由表5中列（2）的回歸結果可知，規(guī)范逆差影響中資銀行分支機構數目的回歸系數為0.302，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即中資銀行進入規(guī)范制度質量較高的國家（地區(qū)）時，規(guī)范逆差越大，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越高，假設H3得到驗證。列（4）驗證當東道國（地區(qū)）規(guī)范制度質量高于中國時，金融開放度與規(guī)范逆差乘積項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影響。乘積項的回歸系數為0.014，而規(guī)范逆差對中資銀行分支機構的設立具有正向影響，表明金融開放度增強了規(guī)范逆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正向影響，假設H7得到驗證?？梢姡?guī)范逆差越大，越有利于銀行國際化，當金融開放度較高時，會增強規(guī)范逆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影響。

表5 規(guī)范逆差組的回歸分析結果

4.規(guī)范順差組的回歸分析結果

由表6中列（2）的回歸結果可知，規(guī)范順差影響中資銀行分支機構數目的回歸系數為-0.265，顯著為負，即中資銀行進入規(guī)范制度質量較低的國家（地區(qū)）時，規(guī)范順差越大，中資銀行的國際化程度越低，假設H4得到驗證。列（4）驗證當東道國（地區(qū)）規(guī)范制度質量低于中國時，金融開放度與規(guī)范順差乘積項的回歸系數為0.010，而規(guī)范順差對中資銀行分支機構的設立具有負向影響，表明金融開放度減弱了規(guī)范順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負向影響，假設H8得到驗證。

表6 規(guī)范順差組的回歸分析結果

（三）穩(wěn)健性檢驗

1.內生性檢驗

本文將滯后一期的自變量作為工具變量，并采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進行穩(wěn)健性檢驗，以解決內生性問題，回歸結果顯示，管制逆差和規(guī)范逆差回歸系數分別為1.636和1.656，即管制逆差和規(guī)范逆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具有正向影響；管制順差和規(guī)范順差回歸系數分別為-0.581和-0.687，即管制順差和規(guī)范順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具有負向影響，這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表明結果具有穩(wěn)定性。

2.更換模型

由于隨機效應模型把個體效應設定為誤差項的一部分，認為誤差性對解釋變量無影響，這可能與實際不符。本文前后的研究問題和研究樣本無差異，為保證結果具有一致性，對管制落差組運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再次檢驗，回歸結果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表明結果具有穩(wěn)定性。

五、結論與建議

本文依據2009—2018年的面板數據，考慮制度距離大小和方向屬性，探討制度落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影響以及金融開放度的調節(jié)作用，得出以下研究結論：第一，管制逆差和規(guī)范逆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具有正向影響，呈現“距離助力”效應。當中資銀行進入制度質量高于中國的東道國（地區(qū)）開展業(yè)務時，當地合約執(zhí)行度較好，市場規(guī)范較為完善，穩(wěn)定的制度環(huán)境為銀行跨國經營提供良好條件，能夠吸引中資銀行進入該地，促進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提升，凸顯“外來者優(yōu)勢”。第二，管制順差和規(guī)范順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具有負向影響，呈現“距離阻力”效應。當中資銀行進入制度質量低于中國的東道國（地區(qū)）開展業(yè)務時，當地政策不夠完善，市場不規(guī)范且波動相對較大，低制度質量往往會阻礙銀行的跨國運營活動，意味著銀行面臨的風險較大，經營難度增加，中資銀行往往不愿意進入該地，體現“外來者劣勢”。第三，金融開放度在制度落差影響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中起到不同的調節(jié)作用。金融開放度能夠減弱管制順差和規(guī)范順差對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的負向影響，增強規(guī)范逆差的正向影響，但不能增強管制逆差的正向影響。

基于研究結論，提出以下建議：第一，因勢而動，擰緊“制度發(fā)條”，釋放距離勢能。中資銀行在進入制度逆差國家（地區(qū)）時，需要事先熟悉當地的制度環(huán)境，了解國家（地區(qū)）之間管制和規(guī)范制度質量差異，利用當地的制度優(yōu)勢擴大國際化業(yè)務，在“距離助力”作用下，提高中資銀行國際化程度。同時，中資銀行需要學習當地先進的服務技術和理念，積累國際經驗，提高自身優(yōu)勢，既要立足于現實，也要著眼于未來，促使國際化業(yè)務更加規(guī)范地發(fā)展。第二，理性決策，打破“制度藩籬”，減少距離阻礙。在進入制度質量較低的東道國（地區(qū)）時，中資銀行要對自身資源和優(yōu)劣勢進行客觀評價，理性判斷和把握發(fā)展方向，規(guī)避制度差異帶來的約束，降低“距離阻力”作用。同時，要提升風險防控能力，防止?jié)撛陲L險對銀行業(yè)務的沖擊，并培育與當地相關部門的合作關系，即使進入制度體系不完善和規(guī)范不健全的國家（地區(qū)），也能夠有效應對壓力和阻力，合理提升國際化程度。第三，合理規(guī)劃，充分利用東道國（地區(qū)）金融開放契機。中資銀行要明晰自身在東道國（地區(qū)）金融市場上的競爭實力，準確把握當地的金融發(fā)展趨勢，在制度落差下最大程度地利用當地金融資源，實現在當地市場的穩(wěn)定發(fā)展。而且，中資銀行要科學評估并充分利用金融開放帶來的機遇，區(qū)別制度逆差和制度順差對自身國際化程度的差異化影響，在進入制度質量較高的國家（地區(qū)）時，能夠加速國際化進程；在進入制度質量較低的國家（地區(qū)）時，能夠降低制度差異帶來的風險，穩(wěn)步推進國際化步伐。